估計是日子過得實在太差，沒能交的起電費。

這還用說，這個地方當然死氣沉沉，簡直重的撞腦門子。

我一手對著那個孩子就給蓋下去了：「你這個膽大包天的東西，你找作死，老子就成全你。」

一開門，撲鼻一股子藥味兒，裏面黑漆漆的，我伸著脖子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應聲。

我右手就準備好了，天色雖然很暗，但是我看的還是很清楚，一個矮小的孩子蹲在了棚子裏面，渾身簌簌發抖。

那還用說，我耳朵尖，立馬就聽出來了，立刻問二虎子：「西鄰是誰？」

不想這個了，上次已經在汪逢春家吃了虧，這次絕對不能再吃虧了，我一瞅，洋洋他們家門口是挺破的，門口還有今年過年時候貼的春聯的殘餘。

住宅凹凸不方正，此屋人丁有病症，西南缺角損母親，西北缺角損嚴父。

老嬸子一邊揉面，一個戰戰兢兢地說道：「給別人講，我還真怕別人不信，可你們是專業人士，我就不瞞著你們了，剛才我們家，怕是鬧鬼了！」

小梅他們家牆也挺高的，門關著，我立馬拍門：「老嬸子，我是城隍廟的千樹！你們家出啥事兒了？」

老嬸子聽見了，怕我們走似得，立馬把我們給拉進去了，他們家倒是燈火通明的，而且點了暖氣，撲面的暖和，小梅正坐在了沙發上，身上裹著毯子，臉色煞白，電視里在播小豬佩奇，二虎子一看，沒心沒肺跟著小梅就爬上了沙發，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我就喜歡小馬佩德羅。」

「鬧鬼？」我忙問道：「怎麼個情況？」

這個孩子很瘦，臉色也特別難看，人中上還拖著兩條鼻涕。

「鬼？」我忙問道：「鬼長什麼樣子？」

老嬸子當時也一愣，心說這個賊慌是慌，可也不帶這麼慌不擇路的吧？她本來就是想著抓賊的，當然舉起掃把繼續追，那個人一轉，奔著樓下就跳。

住宅陰氣重，鬼魅來捉弄；在外犯小人，在家暗病種，眼瞅著不好的東西肯定愛上這個地方來藏。

「那老闆，咱們趕緊去找吧！」

我也發現了，跟九里坡做鄰居就是不方便，好比小時候男女兩個同桌，都得畫一道子和*圖*書三八線，誰過了三八線就得被對方用尺子打，跟我和九里坡城隍差不多——不對，老子是受罰了，九里坡要是樂意過來，我也不能有脾氣，只能單方面的被打，你娘。

結果「咯噔」一聲拉下來，好么，沒電。

說著，奔著牆角就指了過去。

「沒有。」小梅搖搖頭，說道：「他想進來，可他身上背著個人，嘴裏叼著刀哩！我害怕，我害怕。」

小梅歲數也不大，這些年紀不大的小孩兒眼睛都很乾凈，也容易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東西——可惜也是因為他們這個年紀，大人們一般不相信他們說的話。

王德光看出來了，連忙低聲說道：「老闆，你可得小心啊！你雖然是城隍爺，可你肉身還活著呢！」

小梅眼珠子慢悠悠的轉了過來，瞅著我，很認真地說道：「不是個東西，是個人哩！」

而洋洋家這個衚衕口，開的很偏，雖然房子是有左鄰右舍，可門口離著遠，更顯得凄涼了——跳火盆的事情傳達不到，也是可想而知。

進了門，王德光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這個宅子真不好。」

我又看了東北部分，倒是還好，東北部分還是好的——東北缺角損小口，也就是主孩子夭折。

「對，」小梅說道：「他沒跑，就站在那呢！」

大晚上的，洋洋跟那個抱病在身的奶奶到底上哪兒去了？

二虎子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那我也不能說，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這地方還真有點荒，算是十里鋪子的邊緣，王德光伸著脖子看了看，說道：「小心，老闆，這離著九里坡也不遠了，這個房子後頭就是。」

「人？」我忙問道：「這麼說你看見了？長的什麼樣子？」

像是個矮小的人。

真要是瘟鬼上了洋洋的身，可不是得找個好下手的去傳染嗎？一接觸上了人，那就不好辦了。

最煩惱的，還是沒了趁手的東西——雷擊木被我爹給弄折了，魯班尺鎮了三腳鳥，什麼時候有機會，我得淘換一個新東西去，只是那兩樣我給用慣了，換成別的，肯定不太適應。

「沒事。」要是以前可能還真是得小心和_圖_書點，可是三腳鳥的本事回來了，還怕個屁。

「這個……」二虎子又猶豫了起來：「這個說不太好。」

「壞了老闆，」王德光立馬說道：「有情況啊這是！」

「還去哪兒？」這會兒老嬸子已經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湯條給端出來了：「快把這個趁熱喝了，嘗嘗老嬸子的手藝！」

「那你看見他跑到哪裡去了嗎？」

火光這麼一起，黑洞洞的屋子更有點瘮人，觸目所及，還真是家徒四壁，王德光就著這點子光四處看了看，臉色微微就有點沉：「老闆，你有沒有聞見這裏……有死氣？」

還是沒人回話。

「老闆，」王德光趕忙說道：「難道是背著瘟鬼的洋洋？」

他話音未落，我就聽到一陣破風聲，對著我後腦勺就衝過來了。

「你看，」這會兒轉過了幾道彎，二虎子指著前面一個門就說道：「這就是洋洋他們家了。」

「別麻煩了別麻煩了。」雖然我說是這麼說，可今天忙活著廟會的事兒，還真沒吃上晚飯，肚子條件反射就叫喚起來了——所以當個活人城隍特別麻煩，你香火也得吃，人間煙火也一樣得吃，少了哪一樣都不行。

這把老嬸子嚇得差點沒跟著一起一頭栽下去，但老嬸子畢竟為母則強，還惦記著一樓的小梅，趕緊跌跌撞撞的就下了樓，看著小梅沒事兒，這才鬆了口氣，接著她就上院子里去檢查，看看那個東西到底是走了沒有，眼瞅著院子里空蕩蕩的，她才膽戰心驚的把門給插上。

這可是二樓哎，跳下去還不摔壞咯？

二虎子喊了一聲沒回應，看意思有點膽怯，也沒敢往裡走，就眼巴巴的看著我。

這個房子的西南和西北都缺了角，意思是說這戶人家的人父母雙亡，倒是確實挺吻合的。

而那個人也像是被老嬸子給驚住了，也沒跟普通的賊一樣，跑到了外頭去，反而一頭給扎進了二樓的房裡——還想進房！

「哎呀那可太好了，」老嬸子的聲音透過鐵門也聽得出來是欣喜若狂，只聽一陣腳步聲，她就趕過來把門給開開了，一隻手奔著胸口直撫：「可嚇死我了！」

小梅搖搖頭：「沒有。」

我伸手又和圖書在門口摸開關，沒摸到，但是摸到了一根燈繩——什麼年代了，燈繩倒還真是不多見。

眼看著小梅的眼神獃獃的，我就湊了過去：「小梅，你媽說的那個東西，你看見了沒有？」

「誰？」裏面的聲音顯然還是有點驚魂未定：「廟祝小哥？真是你呀？」

可屋裡黑洞洞的，沒有回聲。

我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看來著五毒好歹還是給管用了。

好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我轉過身，奔著那個棚子就走了過去。

他肩膀後面，露出了一個很大的帽子。

「哎呀，快別提，嚇死人了！」老嬸子就講述了起來，說她奔著二樓就去了，遠遠一瞅有個人，乾瘦乾瘦的，個頭特別小，正蹲在二樓的陽台上。

而我手剛舉起來，忽然陸恆川的聲音就給響起來了：「野豬，小心！」

村裡有幾句話是用來形容人有如何欺負人的：打瞎子罵啞巴，刨絕戶墳，踹寡婦門。

「摔了？」我回頭一看，難怪呢，顯然老嬸子也得到了消息，門口掛著五毒，瘟屍進不來。

我立馬就把頭轉過去了，你娘，還真看見了一個小棚子裏面，窩著一個東西。

一推鐵門，那鐵門吱呀直響，一聽就是很長時間不活動，用的很少，門軸子都給銹上了。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別的不說，要是洋洋真的背著瘟鬼，跟小梅接觸上，小梅必定就得得病！

「你們快進來，給我壯壯膽！」老嬸子跟我們挺熟的，看我們人也多，就把我們往裡面讓：「我給你們下點湯條吃。」

可就算插上門，心裏也不踏實，這個時候正聽見了我來敲門，所以立馬就開門讓我們來作伴壯膽了。

我一探頭，就看見他們家院子里都是玻璃碴子，二樓有一扇窗戶黑洞洞的，碎了個口。

「噓。」小梅小心翼翼地說道：「洋洋來了，他讓我別吱聲。」

我直著嗓子又喊了幾句，裏面還是不見人，二虎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廟祝小哥，他們倆是不是出去了？要不咱們上外頭找找去？」

我知道王德光的意思，他是怕我也染上了瘟疫。

老嬸子心說我不能讓人這麼欺負了要是誰看見了，傳出去，和圖書蓋身上就是一口黑鍋——雖然說這個念頭寡婦再嫁光明正大吧，也不能吞這不白的冤枉。

死氣這麼濃烈，一定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在裏面，可怎麼沒看見洋洋和他奶奶的身影？

我一瞅，哦，是五毒袋子。

我尋思了一下，就看向了小梅。

沒法子，我又把打火機給拿出來了，點亮了四下里晃：「有人嗎？我有急事！」

大晚上破門而入肯定是挺不好的，但是這個緊急關頭，我必須得找到瘟鬼，不然會害更多的人，於是我直接就進去了。

老嬸子舉起掃帚伸脖子一看，眼瞅著那個人飄飄忽忽的，跟個風箏似得，就消融在了院子里的黑影之中，我的天，那個東西會飛！

「那洋洋進來了嗎？」我接著問。

說話間，鍋里的水滾開，老嬸子把麵條撒下去了，屋裡一股子麥香。

一般人家，看見柴禾就得被沒收了，估摸著也是管環境的工作人員看洋洋祖孫兩個怪可憐的，沒有收。

院子裏面擺著過冬的柴禾，因為治理空氣，所以不許自己家裡點爐子了，說是改天然氣供暖，可時間沒趕上，這會兒已經進了冬天，天然氣管道沒有鋪設好，農村家裡有老人孩子的，都偷著弄點柴禾燒。

二虎子的姐姐心眼兒不錯，這麼短的時間，給洋洋家也置辦了一份。

意思就是只跟沒發反抗的人有能耐。

「小梅他們家！」二虎子趕忙說道：「老嬸子的聲音！」

「沒錯，」我問道：「有啥用我們幫忙的不？」

我也喊了一聲：「請問家裡有大人嗎？我找洋洋！」

我哪兒還顧得上吃湯條，站起來就要去找瘟屍，可死魚眼蹲在了小梅面前，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對小梅說道：「你是說，沒看見他，還是說，他沒有跑？」

「我跟你細說啊！」老嬸子噹噹當的切蔥花：「剛才我跟小梅正看著電視呢，就聽見樓上啪啦啪啦響，活像是爬上了個什麼東西，我尋思著什麼玩意兒動靜這麼大，一瞅可不得了，鬼！」

「你不是說洋洋的奶奶病了嗎？」我問二虎子：「腿腳靈便嗎？」

堂屋擺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塑料布希么的，都跟拾荒拾來的一樣，而裡屋一個破炕，https://m.hetubook.com.com被子都一瞅就硬邦邦的。

剛才會長說過，洋洋是跟奶奶相依為命，到底奶奶得了什麼病了，有必要這樣遮遮掩掩的。

結果那個人一撞，就撞上了一大塊玻璃，像是受了傷，回身才往外跑。

怎麼個不好法呢？

小梅搖搖頭：「他是想進來，可他進不來，他摔了。」

隨著這個尖叫，還伴隨著打破玻璃的聲音。

於是她拿定了主意，抄起了一個掃把就過去了，奔著那個身影就給蓋了過去。

老嬸子當時就覺得這個人欺負人——是來偷東西的！

而這裏雖然是晚上，可因為鄰居家的高牆勢必擋光，看得出來陰氣應該挺重的，白天也見不到什麼太陽——估摸著這個房子蓋的比較早，鄰居蓋的晚或者翻蓋，還碰巧都是要租出去的小樓，他們家被蒙蔽了一個密不透風。

「洋洋！」二虎子先伸著脖子喊了一聲：「廟祝小哥找你有事！」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朔風從衚衕裏面卷過來，冷冷的路燈照出了冷冷的白光，真特么冷，我們幾個都把手給揣兜里了。

你這也太神秘了，我剛想說話，忽然聽到了外面不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啊！」

湯條是本地一種家常飯，自己動手揪面成條子，放雞湯或者排骨湯里煮，點上蔥花香油就很香，條件好的放一勺蝦醬，嘿！大冬天這叫一個舒服。

春聯這個東西，只有嶄新的時候喜慶，一旦破了邊，褪了色，看著反而凄涼——春聯掛的挺高的，估計著還是洋洋爹媽生前貼的，洋洋和奶奶就算想清理也夠不著。

那個孩子一臉的絕望，顯然是更害怕了，一個勁兒還想往後退——可他身後就是牆，退不了。

我立馬轉身就出了門，奔著小梅他們家就去了。

二虎子這會兒拿出個袋子，不聲不響的掛在了洋洋他們家門口。

這個老嬸子是個三十來歲的寡婦，經常上城隍廟求我保佑她唯一的女兒的小梅——小梅身體不好，有血液病，老是在家裡躺著。

特么的，看來這下是沒跑了。

奇怪，這個時候，屋裡已經全黑了，但是還不到睡覺的時間，裏面沒點燈，是沒人在還是咋？

「洋洋進來了沒有？」我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