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金風
第四十五章 我有很多顧慮

「啊……」
方應看曾經遊歷江南,到金陵與蘇夜見了一面。但那時他並未帶上八大刀王,因此蘇夜對他們只聞其名,從未見面。蕭煞見她頃刻間便要動手,急忙自報家門,總算成功地讓蘇夜吃了一驚。
「孟空空。」
「但凡為虎作倀的走狗,往往志得意滿,耀武揚威,最後忘記自己身份,產生很不應該的想法。」
若說這四人是六扇門派給任勞二人的保鏢,那她殺就殺了。他們卻語出威脅,提醒她,這將是方應看和金風細雨樓間的梁子。蘇夢枕師妹殺死方應看護衛,只怕很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除非她表明自己便是五湖龍王,將仇恨拉到十二連環塢身上。
蕭煞心頭一顫,急忙說道:「我等是『神通侯』方應看方小侯爺的護衛,京師八大刀王之四。蘇女俠,你今日敢動他們一根指頭,便是與小侯爺過不去!」
蘇夜打穴解穴,只需輕輕一掌,惟因藥力有些麻煩,所以以內力驅毒時,所需時間稍微長些。任怨盯著她,明知她半蹲在那裡,全身都是破綻,卻不敢上前一步。
任怨終於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沒反駁她的話。任勞道:「我們勤懇辦差,竭力為朝廷剷除奸黨,自然受到大人們的關照。」
花晴洲既是花枯發兒子,落到任怨手中,下場可想而知。蘇夜驟然轉身,冷聲道:「你們莫非在逗我?四位,你們都聽到了,我已做出退讓,兩位任兄卻要自行尋死。」
滿廳倒地的人中,沒一個武功值得一提。任勞任怨這次出來,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只請了四位刀王同行。然而,辦事辦到一半,蘇夜hetubook•com.com忽然出現,使得他們無所適從,均在猶豫繼續硬頂,還是看在蘇夢枕的面子上,對她客氣些。
任怨道:「什麼錯誤?」
直到此時,他仍未露出異樣神情。任勞年老,卻不如他這麼沉得住氣,冷笑道:「你信口胡說什麼,這地方與外面隔著一個園子,你從哪兒聞到血腥?」
她站在水仙旁邊,眉凝春山,眼含秋水,令盛放的瓊花嫩蕊也黯然失色。任誰都想不到,她外表美到令人怦然心動,做事卻如此剛硬,居然不顧後果,硬要殺這兩個馳名天下的煞星。
「你們問,我就回答,你們信不信,與我無關,」蘇夜又鬆開一人手腕,示意她去照料那受了傷的女人,「你們若不信我說的話,為何還要問我?」
她想要在六人圍攻下,一舉擊殺任勞任怨,勢必要顯露屬於五湖龍王的武功,除非將四刀王一起滅口。但是,旁邊目擊者這麼多,難保不走漏消息。
蘇夜慢悠悠地道:「你們認為,別人應該怕你們,哀求你們,不敢得罪你們,見到你們就得繞著走。哪怕我武功比你們高,也得忌憚你們的後台,對你們客客氣氣的,裝作沒看到你們在做什麼。對了,你們的後台是誰來著,朱月明?蔡太師?梁太傅?」
蘇夜不理會,只輕笑幾聲,冷然道:「你們忘了,你們不是朱老總,不是蔡太師,更不是梁太傅啊,兄台!我怕得罪朱老總,這不假,但我今天在得罪你們,不是他!他知道你們把自己和他相提並論,提拔到同一地位上嗎?」
任勞道:「不錯,總有再遇之時。」
旁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名刀客冷然道:「你仗著蘇夢枕的勢力,得罪辦案公差,強行與六扇門結仇,不怕後患無窮?」
少年看著她溫和的目光,明麗的容顏,總算不再發抖,臉上也慢慢恢復人色,小聲道:「我叫花晴洲,來這裏做客。」
任怨不答,只柔聲細氣地說:「我已很久沒有見過敢當眾得罪朱老總和刑部的人。蘇女俠,我最後勸你一句,你初入京師,還什麼都不懂,不如速速離去,回家請教蘇夢枕,問問他刑部刑總朱月明是何等人物,你該不該這麼對待我兄弟二人。」
其實他們二人出去辦事,一向手到擒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向任何人解釋任何內情。但蘇夜一刀逼退四刀王,令他暗自吃驚,不由自主改變了態度。
「我也不知道啊,不如試試看吧。但你們兩個今天死在這裏,朱刑總會不會打上金風細雨樓,公然捉拿我呢?」
忽然之間,一名刀客揚聲道:「信陽蕭煞。」
四人大聲報出姓名,猶如北宋年間的銀河火箭隊,卻沒半分滑稽意味。蘇夜猛地側過了頭,兩道目光如屋檐下倒垂的鋒利冰棱,刺在他們每個人臉上。
只要她不死,總有一天,她會成長到不怕任何後台的地步,無視神通侯方應看,也無視蔡京蔡元長。她等那一天,已經等了很久,還可以用最大的耐心,持續等下去。
青羅刀尚未抬起,已發出迫人殺意。蕭煞當機立斷,掠向門外,同時叫道:「咱們走吧,等問過了蘇樓主,再來解決這事!」
他說出父親是誰,便等同於揭開了任怨的目的。蘇夜聽和-圖-書過花枯發之名,記起他和他老友溫夢成二人,為京城「發黨」、「夢黨」的黨魁。這兩個勢力相當於江湖散人的聯盟,專門收納那些不願與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扯上關係,又懼怕孤身無援的市井好漢。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因擔憂後續發展,而放過想殺的人。但她不會為此氣餒,更不會真正放棄。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只在內心深處立下目標。
先天真氣如山洪爆發,沖開路上一切水壩閘門,瞬間化解那少年體內藥力,並將他被點住的穴道悉數沖開。她做完這件事,旋即站起身,向前踏了一步。
蘇夜心知任怨臨走之時,還要指名索要此人,必然有著更深一層的目的。她向旁滑出一步,擋住任怨視線,問道:「你是什麼人,這家的少爺么?」
任怨忽道:「你怎會進入這座宅院,難道你認識這家人?」
蕭白道:「蘇女俠,你須知道。令師兄蘇公子與小侯爺頗有幾分交情,小侯爺也很看重蘇公子。」
任勞又咧開那張沒了牙的嘴,冷笑道:「什麼想法?」
任怨面頰肌肉微微抽動,幾乎無法察覺,也向蘇夜身邊一指,「我們得帶走這個嫌犯。他身為此地武功最高的人,有著極大嫌疑。」
任怨臉色微微一變,直覺一股銳利如刀的危險直逼面前,需要強撐著自己,才沒奪門而逃。蘇夜睨他一眼,聲音比她手中的刀還要冰冷,「只可惜,你們再好用,也只是兩條好用的狗,不值得人家尊重。你們死了,就變成兩條死狗,誰會為你們復讎?我馬上就殺掉你們,就算自此浪跡天涯,也有你們兩條狗命打底!」
「不和*圖*書認識。」
花、夢二人雖無特別重要的地位,卻時常行俠仗義,絕不肯與奸黨同流合污,堪稱下層勢力中的一股清流。
蘇夜笑道:「我說我代表我自己,你們用師兄壓我低頭。我提到師兄,又成了我仗著他的勢。師兄若在此地,你們早已死於非命,還有機會和我說話?」
蘇夜持刀站在原地,並無追蹤的意思。她嘴角還噙著冷笑,似在嘲笑他們,又像在嘲諷自己。
「你們太猖狂,血腥味太濃,我過路時聞到了,就進來打抱不平。」
蘇夜望向他指的方向,發現他要的人正是那俊秀少年。他本來跳了起來,老老實實站在她身邊,這時一看任怨神情,頓時打個寒顫,顫聲道:「我我我……」
她踏出這一步,對方立即面露忌憚神色,竟不約而同,向後齊齊退出兩步。
這幾人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紛紛露出笑容。笑容里有不屑,有譏諷,有傲慢,唯獨沒有認同。任勞依然冷笑,然後緩緩道:「果然是個天真的小女孩。你今天斷條胳膊斷條腿,不知蘇夢枕可會為你認真計較。」
「襄陽蕭白。」
那老人怒斥道:「你們若要破案,那就破呀!為什麼先問我家放著金銀財寶的密室如何開啟!為什麼我說都說了,你們還要下這種毒手!我又如何知道殺死廖捕頭的兇手是誰!我本來就要報官,你們卻……」
任怨道:「這裏死了一名六扇門的捕頭,我們誓要追究到底。兇手必然是這家的人,所以我們才刑求拷問。」
蘇夜掃他一眼,卻見他雙目晶然生光,居然身負上乘武功,也不知怎麼回事,會和別人一起中毒。她在心裏搖搖頭和_圖_書,將手掌貼上他背後大椎穴,繼續保持著一膝跪地的半跪姿勢,同樣柔聲道:「你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蘇夢枕在京中地位極為重要,也因此受到太多桎梏和掣肘,連她這個遠道而來的師妹,都難免受到影響。
她彷彿不信似的,一寸一寸審視著他們,活像要在他們身上盯出洞來。她當然知道,這兩人所說的乃是真話,因為沒有人敢冒充方應看下屬。
蘇夜皺眉,只覺這名字有點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聽過。花晴洲習慣了自己籍籍無名,再次小聲說了一句,「我爹爹叫花枯發。」
「哦?」
蕭煞見她神色略微鬆動,總算無聲鬆了口氣,卻聽她道:「我有很多顧慮,卻沒一個和你們有關。好,相信兩位任兄沒這麼大臉面,終日把你們帶在身邊,以後日子還長著,總有再遇之時。」
蘇夜向門外一指,道:「滾吧!」
「苗八方。」
她斟酌過後,覺得還有辦法處理。偏偏在不久之後,她就得進入洞天福地,完成澤卦的推演。這樣一來,此事後果將全由蘇夢枕一人承擔。這是她不願看到的,也確實不應該這麼做。他畢竟待她甚厚,于情于理,均應一人做事一人當。
蘇夜殺意已濃,面上卻不動聲色。她恰好驅走一名老者身上的藥力,覺得他不會武功,但奇經八脈均受重傷,竟已受過極為慘烈的折磨,不由微微一愣,只聽這老人低聲道:「多謝。」
此時,蘇夜恰好移動到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身邊,理都沒理他們。這少年容貌極為俊秀,唇紅齒白,清秀文雅,給人以玉樹臨風的感覺。但他已嚇的面如土色,哀求似的望著她,用眼神求她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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