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陣子

葉風悠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盟主沒有想過其他的方法嗎?」
葉風收刀:「刀王要什麼時候看?」
雷怒緩緩問道:「葉兄可願讓我知道其中緣由嗎?」
就連他的寶貝兒子散復來也不敢輕易招惹他,而是悄悄地站在散萬金的身後,大氣也不敢出,臉上甚至是一副巴不得走得遠遠的模樣。
葉風面上掠過一絲痛楚,苦笑道:「非是不想讓盟主知道,實是不願回憶。」
一刀碎空,相思也空!
而她自己——既然嫁給了這樣的丈夫,還有什麼好說的?
刀、王!
祝嫣紅將幾捆柴禾堆在灶底,拭拭汗珠,擦著了火石,然後學著下人往火下吹氣,一陣濃煙倒卷過來,熏得她的雙眼生疼。
吳宗留想了良久,悵然回答了九個字:「因為我見了刀王的刀!」
雷怒終於放開心懷:「剛才見到嫣紅下廚燒飯,我心也是不忍,這便去快活樓大吃一餐。若果真是鴻門宴,我們便鬧他個天翻地覆。」
綠衣女嚇了一跳,大喝一聲:「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藏在那裡?」
看著散復來一臉驚愕獃獃看著自己的樣子,她無法忍住自己的笑容。
葉風笑道:「明日我們便去蘇州城最大的酒樓中大吃一餐,也免得夫人親自下廚。」
秦空大笑:「問得好!葉小弟可知這個賭局是老夫的意思。」

六、賭

那一刻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般,鬚髮皆張、目光炯炯、神采飛揚,給人一種無窮無盡的威懾與震撼。
葉風的行為讓在場所有的人不解,他解下腰畔的碎空刀,遞到刀王的面前:「前輩請看。」
散復來面上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我既然給葉風設下這個相思局,他若是不來豈不是有負我的一片苦心?」
只是被點了穴道的身影是僵硬的,臉上更是沒有半點笑容,雖然素手依然纖纖,但如果上面還有暗器的話,只怕散萬金早已成了馬蜂窩。
葉風奇道:「前輩這是為何?」
雷怒一呆:「我若是帶手下悄悄離開江南,雖是可保性命,可如此一來五劍聯盟從此再也不能在江湖上抬起頭來,雖生猶死,還不若轟轟烈烈地與將軍硬撼一場。」
水兒接道:「先生可是被嚇壞了嗎?那些官兵自是怕他們的長官呀。」
綠衣少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先生和我們一起進城就是了,幾個官兵有什麼好怕的?」
——莫說弓刀事業,依然詩酒功名。千載圖中今古事,萬石溪頭長短亭。小塘風浪平。
葉風此時心中再無顧忌,知道秦空應該是受人所託要與自己為難,大違這位隱居多年致力武道前輩的心意,是以才想出個這樣一個點子,當下再鞠一躬:「待得此間事了,晚輩定然去忘心峰請教。」
沈千千的手剛剛碰到飛葉流花,便再也無力寸進。
秀才喃喃道:「自古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如何可以不怕。」
這個人,絕對是個高手,而且武功必還在食指點江山之上。
葉風笑道:「誰說我人單勢孤了,我們是整個五劍山莊拖家帶口的十一人一併去。」
葉風被譽為武林新一代中用刀的第一高手:「刀意行空,刀氣橫空,刀風掠空,刀光碎空」,這十六個字實已道出碎空刀的精髓。
蘇州快活樓為江南三大名樓之一,有江南第一大賭樓之稱,每日均有四方賭客來此豪賭。
水兒笑道:「就怕給人看見你背著包袱,還以為你是我的丫鬟呢。」
散萬金是一個老人。
杜寧含有深意地看了雷怒一眼,低聲道:「甘七認得來送信使者是快活樓的人。」
祝嫣紅點點頭:「你怎麼會來這裏?」
散復來本是以為要硬闖關卡,早是心中忐忑,只是在玉人面前不敢直承膽怯。這下才知道沈千千原是另有法寶,方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問道:「那是什麼?」
她只是讓幾個婢女將三歲的兒子小雷帶回了娘家,而她自己,堅決地留了下來。
沈千千有意逗他:「散公子這麼說,難道就不怕我先來個見財忘義、殺人滅口嗎?」
兩女見這秀才一副著急的樣子,再也「那個」不下去了,更是笑做一團。
沈千千一聲嬌喝,手探入懷內,去取落花宮名震天下的獨門暗器飛葉流花。
此時,一個快活樓的小廝方才趕到樓上,誠惶誠恐地通報道:「啟稟樓主,五劍聯盟盟主雷大俠與碎空刀葉大俠到——」
水兒揉揉眼睛:「最可恨是小姐今天一大早便拉著我去看江潮,害得人家現在還是睡眼惺忪的,待明日見了他,小姐你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百倍,可憐水兒我容顏不整,披頭散髮,活像欠了數個好夢的女鬼……」
葉風抬眼望去,那是一個高瘦修長的人,長而狹的眼中精光閃閃,最惹眼的就是他右掌中那一支豎起的食指。
沈千千已來不及回想這一切不可思議的變故,心上湧起一陣澈骨的寒意,自己莫不是要害了葉風嗎?
因為再也不會有人能像刀王一樣,將「刀」這種兵器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滿室的炊煙悄悄地將她團團圍住,剎那間好似什麼也看不清了。
葉風眼射|精光:「五劍聯盟現在就如被纏于繭中的蛹兒,動輒受制於人,卻又不敢掙扎,只恐越纏越緊。將軍府實力雖是強大,卻只能織就一張包圍蛹兒的網,我們只要尋一點破繭而出,便從此化蝶而遁,天空海闊。」
散復來越行越是腳軟,壓低聲音道:「不瞞沈姑娘,我實是身懷巨款,若是按照這些官兵抽稅的慣例,只怕就是要繳幾千兩銀子。咳咳,破財消災那也罷了,最怕這些官兵見財忘義,將我殺人滅口毀屍銷跡,沈姑娘既是有辦法,好歹救我一救。」說到最後,連聲音也在發抖了。
沈千千大是意動:「母親是從不讓我去賭樓的,去江南第一大賭樓見識一下是最好不過了。」
藍衣少女肩背一個小包袱,看起來是個丫鬟的樣子,一邊走一邊喘著氣道:「小姐啊,早先那個客棧老闆便說前面幾十里都沒有住店,你偏偏不聽,現在倒好,只怕我們非要一路走到蘇州城了。」
祝嫣紅的臉更紅了:「我以為像你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在酒樓中……」
也許每一代的江湖都有一個刀王,就像每一代江湖都有劍王、槍王、鞭王……
雷怒沉思良久:「葉兄可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嗎?」
第四雙手是一雙修長的手,柔軟而充盈著彈性。
雷怒眼蘊殺機:「散樓主的待客之道就是把沈姑娘點上穴道么?」
那隻食指就像是在下一道惡毒的魔咒!
明將軍近幾年發展勢力,引入不少江湖上的能人異士,除了總管水知寒與超級殺手鬼失驚外,另外最負盛名的是五個人,號稱將軍府的五隻手指。
那快活樓共分四層,一層是大堂賭廳華地廳,二層是迎接一般大賭客的麗人堂,三層是專讓豪門貴https://m.hetubook.com.com客參賭的仰天閣,四樓則是供豪客專事休息的澄雨館。
葉風揚首大笑:「若是敵人的詭計,我們正好將計就計,去和將軍府斗一斗。」

一、怕

雷怒與葉風並肩默默走在五劍山莊的花園小徑上,均是一語不發。
雷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葉大俠說得不錯,我確是疏忽了這一點,明將軍手下能人異士頗多,自有精於下毒之人。以後井水中要養活魚,食物都應吃活物才是……」
秀才似是被綠衣少女的半嗔半怒弄得暈頭轉向:「為什麼她什麼也不怕?」
雷怒眼望葉風哈哈大笑:「葉兄還不快去看看。」
身影倩倩,笑容淺淺!
散復來舉杯道:「這是蘇州虎跑泉所沖的上等龍井,小生且以茶代酒敬二位姑娘一杯,以表謝意。」
祝嫣紅在生火。
綠衣少女笑吟吟地望著水兒,故作驚呼:「哇,什麼人能讓明將軍如此頭痛,快快從實招來。」
一人匆匆行來,正是五劍聯盟八大護法中的「追風劍」杜寧:「門外有人求見葉大俠,並且身懷海南落花宮沈千千沈大小姐的信物,經我等辨認,確是落花宮的『龍影玉』無疑。」
葉風出人意料地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晚輩葉風,見過刀王!」
葉風恍然大悟,笑道:「前輩高風高節,既然不願此時觀我的刀,可是看好我會贏這一局嗎?」
當下沈千千道:「也好,反正天色尚早,你便請我吃些早點吧。」
秦空仰天長笑:「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等了這許多年,等得刀也快老了,葉風你可千萬不要是老夫的『失望』!」
雷怒等人都是一呆:這種賭法並不是太難了,而是太簡單了。
刀乃百兵之父,在江湖上用刀的人何止千萬。
沈千千道:「我們本是來蘇州城中找人的,下次再去你那裡吧。」
雖然,這是一雙很漂亮很秀氣的手,可總讓人覺得這雙手完美得近於邪異!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對自己滿懷驚艷、一臉膽小怕事的散復來是何等一個高手!
沈千千聽他直誇自己的美貌,更是用上了對自己絕不相稱的「溫婉柔弱」,心中得意:「放心吧,到時讓你見見本小姐的手段。」
水兒捂著肚子,強忍著笑:「碎空刀葉風天不怕地不怕,卻只怕海南玉凝谷落花宮宮主的大千金,人稱『身影倩倩、笑容淺淺、素手纖纖、暗器千千』的沈千千沈大小姐。」
心下一橫,既來到了這江南第一賭樓,好歹就狠狠「賭」一把。嘴上兀自強硬道:「他要是敢不來,我就打爛他的……嘻嘻。」
葉風見食指點江山面含冷笑,知道此人既然叫點江山,自是指上功夫有獨到的地方,這一賭無疑是賭自己能否聽出他的手法,想到剛才不能解開沈千千的穴道,此人的功夫定是自成一家。
她笑著聽水兒一路數落著散復來這個「獃子」。
散萬金面容不變:「復來,叫人準備一些狗糞,只要再聽到沈姑娘叫一聲,就塞到她嘴裏。」
葉風適才被雷怒碰見與祝嫣然在一起,雖是心下坦蕩,卻也有些不自然。
祝嫣紅開始有些後悔昨天讓幾個忠心的婢女離開五劍山莊了,她甚至連從小帶她長大的乳娘鄧媽也沒有留下。
因為他們雖然坐在賭桌前,卻絕不是在賭。
水兒解釋道:「昔日皇室宗親武明王來到落花宮,與宮主相交莫逆,親賜『龍影玉』。此玉天下共有五塊,是皇上老兒分賜五位親王的信物,可比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這些小小的官兵見到了只怕會來叩頭賠罪呢。」
正是八月初秋時分,天色已沉,白日中人來人往的官道上除了這二個少女便再不見有其他路人。
所有的人見了此刻的散萬金都是噤若寒蟬,生怕觸怒了這個老人。
沈千千隨口答道:「他若見了我的『龍影玉』,自然就知道是我來了,介時就麻煩散公子了。」
葉風凜然道:「盟主若就這樣等下去,最後還不是有臨頭大禍嗎?」
雷怒想了想,點點頭:「不過就憑我目前的實力,縱是加上葉兄,要撐過一月之期談何容易。更何況明將軍這麼長時間也不發動,蓄勢已久,若是出手必是雷霆一擊。」
要知自從葉風等人進來之後,先是看到沈千千被制,再是食指點江山傲然現身,最後竟是刀王親自出馬,先不算身為江南第一大賭樓樓主散萬金的實力,任何一人都足以給局中人以龐大的壓力,而葉風到此時依然談笑風生面不改容,這份定力已遠非常人可比。
「是呀是呀,我家小姐最討厭他了。」水兒忍著笑一本正經地道:「本來說好要游杭州十天,一聽說他出現在蘇州城中,錢塘潮也不看了,六和塔也不見了,忙著要先北后南繞個大圈子,借道蘇州城回家去也。」
火苗稍稍燃燒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熄滅了。或許是因為煙熏,或許是其它什麼緣故,祝嫣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秦空道:「老夫會在忘心峰等你三個月。不過你且莫太輕敵了,世事多變,誰知道我們下一次相會是什麼時候。或許這局你一輸,老夫就不得不看看你的刀了。」
一個聲音朗然響起:「散復來,我和你賭一把,只要你能把狗糞拿上來,我就能塞到你的嘴裏去。」
散復來大喜:「不若我們便去家父所開的快活樓。」
沈千千覺得一直僵硬的脖子突然能動了,用力點點頭,心中一酸,雖是努力要忍住,淚水卻像斷線的珍珠般從面上滑落下來,當真是我見猶憐。
綠衣少女呵呵笑道:「這樣美的月色,就算走一夜也沒什麼不好。」
一雙白凈秀氣的手不容置疑地接過她手上的火石,輕輕擦著,點著了火摺……
雷怒聳然動容:「我應該怎麼辦?」
葉風啊葉風,你可知道如何解這個局嗎?
她的臉更紅了。
「咣當」一聲,水兒已是連人帶椅摔倒在地。
而刀王這一看,怕不是要看出一場百年難遇的大戰!
「皇帝老兒萬人之上,卻只怕勢高位重、手握天下兵馬大權的明將軍。」
秦空傲然道:「葉小弟現在四面是敵,沈姑娘又落在旁人手中,老夫若是此時看你的刀,你必不服,再說刀王豈願乘人之危?」
葉風拍拍杜寧的肩膀:「杜兄這幾日在做什麼事嗎?」
水兒調笑道:「別人倒也罷了,最怕就是讓他看見了……」
葉風道:「明將軍無非是想看看有多少人支持盟主,到時候再一網打盡,立威于天下。可他忘了,江湖上血性男兒大有人在,若是眾志成誠,同仇敵愾,只怕以將軍府的實力也未必能輕鬆應付得下來。」
進了城的散復來氣勢大不相同,力邀兩女去府中作客。
祝嫣紅呆了一下,她沒有想過葉風會在此時出現,她以為hetubook•com.com這個雖然年輕卻早已名滿天下的刀客是絕不會出現在廚房的。
綠衣少女見水兒逗那秀才,更是樂不可支,花枝亂顫,看得秀才連忙雙眼望地:「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葉風不理點江山,望向刀王秦空:「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請問一下前輩?」
那是一個根本看不出多大年紀的人,臉色古銅,容貌木訥,身材瘦小,懶洋洋地斜靠在椅上,就像是在享受早晨的陽光。
杜寧喜形於色:「我這便去通知其他兄弟。」
葉風淡淡道:「我從不做十拿九穩的事情,因為那毫無挑戰性可言。」
散復來一拍胸口:「在這蘇州城中豈有我散復來找不到的人?沈姑娘盡可放心,先到府上小坐片刻,找人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秦空豪邁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老夫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小子了。」
於是她笑得更甜了。
葉風勁力暗吐,仍是無法撞開沈千千的穴道,按下心中震驚:「封穴的是何人?」
綠衣女見來人二十余歲,一身青衣小帽,手搖摺扇,分明個是窮酸秀才,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臉驚艷的神情,不免大是得意,早忘了要先將包袱交給水兒:「先生不用多禮,前面發生什麼事?官兵為何要封路?」
散復來面上一紅,分辨道:「我是說那人至少應該來拜見沈姑娘才對,怎麼能讓沈姑娘親自找上門去,真是有失禮數。」
葉風與雷怒大步往風凜閣中走去,忽有所覺,卻沒有回頭。
散復來大喜:「沈姑娘為何不早說,害得我這一路上提心弔膽。」
散復來此刻就像一個最乖的孩子,無奈地看了沈千千一眼,垂頭喪氣地答應:「是。」
「明將軍又怕什麼?」
水兒急忙將包袱搶過來,賭氣道:「這怎麼行,我們做丫鬟的天生就是勞累的命,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小姐背包袱,只怕又是一頓責罵。」
葉風對快活樓自是早有耳聞:「久聞快活樓為江南第一大賭樓,我早想見識一下了。」
這五個人分別是拇指憑天行、食指點江山、中指行雲生、小指挑千愁,至於五指中最隱秘的無名指卻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人,只能以無名稱之。
其中「嘯電劍」甘七成名在蘇州,對蘇州的江湖人物極為熟悉,所以就算是快活樓一個送信的小嘍羅,他也能一眼認出。
水兒一挺胸膛:「除了那個號稱『刀意行空,刀氣橫空,刀風掠空,刀光碎空』的碎空刀葉風、葉大俠還能有誰?」
葉風直起身來,微微笑道:「記得我第一次生火造飯時,也是像你般手忙腳亂的。」
可是,並不是江湖上的人就不用吃飯,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像練成絕世武功般幾日不飲不食的。所以,這十個好漢與一個閨秀的伙食只有讓祝嫣紅來負責了。
秦空呵呵而笑:「葉小弟請問,老夫知無不言。」
秀才望著二女巧笑嫣然,直呼皇帝之名,口吐大逆不道之言,渾不將官兵放在心上,再加上月影婆娑,麗人如玉,明知雙眼不應該傻看著人家不放,卻也是由不得自己了。
綠衣少女笑道:「還是水兒聰明,那些當官的又怕什麼?」
散萬金大笑:「葉大俠可要好好親近一下這位先生,他可是專程趕到蘇州會你的。」
刀王秦空大喝一聲:「好!」
杜寧眼露激賞之色,轟然應諾,轉身去了。
雷怒道:「葉兄人單勢孤,還是穩妥些好。」
雷怒點點頭:「我可不是懷疑你,只是這一次五劍盟與將軍府相比實力懸殊,我心中實是沒有一絲把握,不想讓葉兄亦陪我陷此絕境。」
葉風失笑道:「開賭場的最忌沾賭,散老爺子毫不避諱,不怕我將你的快活樓贏過來嗎?」
散復來連聲道:「我怎麼敢說,再者沈姑娘只是去嘗嘗我快活樓的早點,又不是去賭。」
杜寧恍然大悟,卻還是目視雷怒,等他的意見。
傍晚的江南官道上,悠悠行來二個少女。
葉風笑道:「刀王縱是隱忍鋒芒,亦是袋中之利錐!」
而刀王秦空,此刻便赫然出現在蘇州城中的快活樓上。
杜寧看了一眼雷怒,猶豫道:「宴無好宴,只怕敵人是有備而來,要教我們來得歸不得。」
第二雙手是一雙可怖的手——手指粗短,青筋糾結,血管爆起,虎口極闊,彷彿這雙手天生下來就是為了要握住什麼兇器,然後插入到什麼人的胸膛中!
藍衣少女氣鼓鼓地道:「我可不像小姐那麼有閑心逸致,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我那又酸又麻的腿。」
雷怒拍拍頭:「且讓我再好好想想吧!」
他知道,在五劍山莊後花園的晨風中,一雙清洌的雙眸正在緊緊盯著他的背影!
綠衣女話音未落,前面已有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大叫起來:「二位小姐快快停下,前面去不得了。」
綠衣少女亦是笑疼了肚子,一面拍著胸口一面嬌聲道:「笨蛋,沈大小姐當然是什麼也不用怕了。」
葉風哈哈大笑:「杜兄想必嘴裏與手裡都淡出鳥來了,還不快隨我去快活樓痛快一番。我們等的不就是與將軍府的人馬大幹一場嗎?」
葉風眼中像是根本看不見桌邊旁人,來到沈千千的面前,一掌拍在沈千千的肩頭,淡淡道:「一別兩月余,沈姑娘一切都還好嗎?」
葉風大笑:「你當我是不食煙火的神仙嗎?不吃飯豈不是要餓死了。」
秀才挺挺胸:「不瞞兩位姑娘,家父在蘇州城內還是有幾份薄面的,若是天亮了就不怕這些官兵了,到時還可以帶兩位姑娘好好遊玩一下蘇州冠絕天下的園林,以盡地主之誼。」
可他就是出現在廚房裡了。
刀王秦空剛剛成名時,江湖上使刀的人驟然多了一倍,可是一年後,江湖上再也很難找到使刀的人了。
祝嫣紅從未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她身為江南大儒祝仲寧的寶貝千金,從小便是衣食無憂,隨眾前呼,婢僕后擁。
想到自己剛剛對小婢吹噓自己的聽風辨形之術,饒是她一向嬌矜慣了,也忍不住臉上一紅,就著暗夜如水的月華,更增嫵媚。
水兒嘻嘻一笑:「當官什麼也不怕,就怕皇帝老兒。」
秀才急忙擺手道:「小生手無縛雞之力,哪能是什麼大盜?只不過在此等待天亮,那時城中熟人多一點,總是好說話的。」
此刻如果有人往賭桌上看一眼,那麼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一堆足可以買下整個快活樓的籌碼,而一定是四雙手。
葉風笑道:「此為明將軍的高明處,卻也是一個大大的破綻。」
好毒的一個相思局!
葉風!
沈千千趕了一夜的路,早已是飢腸轆轆,顧不上參觀早想一睹的賭樓,一邊吃著早點一邊想著終於來到蘇州內,與那個「獃子」即刻可見,不由芳心亂跳。
當雷怒叫她離開五劍山莊回娘家住一段時間時,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她當然知道留下和-圖-書來意味著什麼!
綠衣少女更是芳心暗喜,確信那個「他」果然便是在蘇州城中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忙腳亂」?他看了很久了嗎?剛才自己那麼狼狽的樣子豈不是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四、破

沈千千心有所思,漫不經心地與水兒散復來碰杯,一飲而盡:「公子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散復來先是給二女一番介紹,再令人加茶添水,端來無數小吃|精點,排了滿滿一桌子,力盡地主之誼,殷勤備致。
散萬金心中微凜,碎空刀葉風顯然要比想像中的更難對付。
刀對於刀王來說,就像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四肢他的感覺一般自然……
綠衣少女雙手叉腰:「一物降一物,你可知道那些兵怕什麼?」
幾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葉風施施然地與雷怒並肩走了上來,身後是五劍山莊的八大護法和輕紗罩面的祝嫣紅。
沈千千心中微顫,直到此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佔有什麼位置,「他」知道自己來了蘇州是立即放下手邊事情前來相會還是置之不理?實在是沒有一點把握……

五、手

一影淺綠,一影素藍;一人娉婷,一人窈窕。
可是現在,她卻在廚房中為了這一灶怎麼都點不燃的火而發著愁。

二、炊

葉風沉吟不語。
雷怒看著杜寧的身影走遠,胸中湧起昔日豪氣,一掌重重拍在葉風肩上:「那你這小子還要叫我盟主嗎?」
秀才一愣,老老實實地搖頭:「我雖聽過葉大俠的名頭,卻也想不出他還會有什麼怕的?」
可是,她還是留下來了,她不懂什麼江湖義氣,可自幼飽讀詩書的她知道什麼是從一而終,什麼是患難與共。
雷怒哦了一聲,皺眉道:「像快活樓這樣的大賭樓向來都是與官府暗中有來往,沈姑娘如何會與他們沾上聯繫?」
她雖然不會絲毫武功,可她知道那一方黑黝黝的令牌代表什麼,她不想讓其它人陪她送死,更不想因此連累自己的父親。
可是在秦空之後,每個人都認定:以後再也不會有刀王。
秀才一呆:「那些官兵仗勢欺人,還有他們怕的嗎?」
沈千千在笑。
江湖上有名的美女、落花宮沈大小姐一縷芳心系在浪子葉風身上,早已不成其為秘密,更是江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杜寧一呆:「這幾天來整日提防,那還有閑心做什麼事。」
可所有的人在一剎那都能感覺到,如果他站起身來,必是威猛懾人;如果他動起來,必是勢不可擋。
水兒奇道:「你怕什麼,莫非你是個江洋大盜?」眉頭一皺,自言自語低聲哼道:「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多半不是什麼好人。」
不知怎地,乍然聽到丈夫的聲音,祝嫣紅的心頭一震,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湧上來,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食指點江山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漠然,秦空則是豪氣外露,再無初見時的藏拙!
至少堂堂五劍聯盟盟主雷怒不發一言,已是心生怯意了。

三、局

看到自己決定留下時丈夫如釋重負的表情,她覺得她一點也沒有後悔。
他現在就坐在快活樓第三層仰天閣的那一張大大的賭桌邊,所以他現在就給所有人以一種有若實質的威脅感!
散復來一呆,似是才想到這一點,訕訕道:「我見姑娘如此清麗絕俗,溫婉柔弱,想必不會是惡人吧!」
沈千千大驚,拍桌而起,卻覺得頭腦中一陣眩暈。
「好!」葉風笑道:「樓主快人快語,不知何人擲骷?」
綠衣少女嫣然道:「在這樣寂靜的夜裡,以我的聽風辨器之術,三、四裡外有人接近便能察覺,到時候再提前把包袱交給你就是了。」
秀才聽了這一連串繞口令般的話,早是摸不到頭腦,獃獃地問:「那這個沈大小姐又怕什麼?」
散萬金仍是一臉笑容,渾若無事地道:「葉大俠若是贏了,我們自然將沈姑娘和其婢女交出來,並且保證解去穴道,不留任何後患。但葉大俠若是輸了,刀王便要看你的刀了。」
綠衣少女聽到了「碎空刀葉風」的名字,又見到秀才呆若木雞的樣子,更是拍手大笑:「先生你可知道這個葉風葉大俠最怕的是什麼人嗎?」
見了祝嫣紅的表情,葉風像是解釋什麼一樣連忙道:「其實我來廚房是看看山莊的飲食,現在明將軍的人馬隨時可至,要防止敵人在飲水食物中下毒。」
沈千千哈哈大笑:「要不怎麼能顯得出本小姐的手段。」
葉風卻是暗吃了一驚,他那看似無意的一掌暗中運起七成功力,卻也只能解開沈千千上半身的穴道。只覺得沈千千內息中有一股陰寒之氣,與江湖上的點穴手法俱不相同。
散萬金悠悠道:「若是兩人同時猜,葉大俠自然是懷疑我們之間有什麼聯繫,或是做了什麼手腳,所以只要葉大俠猜中骷子的點數,便是我們輸了。」
綠衣少女嘻嘻笑著:「那有什麼,這包袱又不是很重。我早說了要讓你好好練功夫,現在你知道平日偷懶的後果了吧。」
祝嫣紅突然覺得臉紅了,像是掩飾什麼似的輕輕地問:「你也要生火做飯嗎?」
葉風心下暗嘆,雷怒從小得勢,再加上這幾年來創下五劍聯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人敢擋其鋒。此刻突遇最大的危機,方才顯出缺少百折不撓的信心與臨敵的果敢,早已遠非江湖傳言中的那個敢作敢當、孤身潛入媚雲教刺殺敵人的雷怒了……
猜骷子點數原是極難,一般都是三個骷子,猜中的概率不過十六分之一,但對於這等武學高手,自可聽風辨器,聽出骷子的落點。
散萬金大笑:「本來只想請來葉公子,卻不料雷盟主也來了,看來今日的快活樓賓客滿座,當真是要好好快活一下。」
雖然,這雙手上沒有任何雜物!
沈千千應聲閉口,心中早是將散萬金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
散萬金緩緩道:「我既然是開賭樓的,自然是無賭不精,可葉大俠未必精通各式賭法,所以我們就賭最簡單的猜骷子。」
葉風微笑道:「我便求你最好別再叫我什麼大俠,我們既於五劍山莊同患難,便都是好兄弟。」
葉風轉過身來:「散樓主想怎麼賭?」
水兒似乎笑得氣也喘不過來了:「先生不用害怕,碰上我家小姐就算你遇上貴人了,哪怕官兵那個、那個如狼似虎,我們也可以帶你那個、那個化險為夷……哈哈。」
雷怒看著一朵花從枝頭上慢慢飄落,終於開口道:「葉兄仗義相助,雷某心中甚是感激。」
葉風手握碎空刀柄:「盟主應該讓別人知道你非但不怕明將軍,而且還要先發制人。」
雷怒頹然道:「江湖上縱有血性男兒,但明知不敵,又何必來送死!」
可是,當散萬金坐到賭桌前時,他就不再像是和圖書一個老人,而像是一個統率三軍的大將、運籌帷幄的謀臣,金榜題名的秀才、洞房花燭的新郎……
杜寧沉聲道:「我們都懷疑是敵人調虎離山之計,還請葉大俠三思而行。」
葉風雙掌一拍,狀極悠閑:「我輸了會怎麼樣?」
散萬金哈哈大笑:「可惜今天的賭注不是快活樓。」
刀王的行為更是出人意料,他緊緊盯著尚未出鞘的碎空刀,呵呵而笑:「葉小弟誤會了,老夫是要看你的刀,但卻不是現在!」
秀才跺跺腳:「這些官兵全是京中派來的,驕持蠻橫,搜身時見到有合心意的東西便二話不說的據為已有。更何況我等讀書人,讓人于光天化日下搜身摸索,唉,有辱斯文,實是有辱斯文啊!」
可這三個人都沒有眼紅,依然很冷靜。
這當然就是江湖人稱「身影倩倩、笑容淺淺、素手纖纖、暗器千千」的沈千千。
秀才再愣:「你怎麼知道?」他似是突然變聰明了:「姑娘又是誰?」
葉風尷尬一笑,他飄泊江湖四海為家,只不過與沈千千有過一段的來往,何曾料到這個大小姐千里迢迢從海南找到了江南。美人恩重,雖是自己心中未嘗對她有意,確也是有些感動。
竟然,竟然就是被譽為「江湖只此一刀」的刀王秦空!
雷怒道:「我現在心中很亂,既不想手下陪我送死,又不願就此服膺于明將軍,唯有靜觀其變,屆時就算力戰身死,也讓世人知曉我雷怒非是貪生怕死之輩。」
綠衣少女一把搶過藍衣少女肩上的包袱:「水兒累了吧,我來幫你背包袱吧。」
第三雙手是一雙白昔、文氣的手,指甲剪得很乾凈,邊角上沒有任何一點多餘。
散復來哼聲道:「什麼人能有這麼大架子?」
葉風一愣:「沈千千來了?」
「將軍令一下,江湖上早已是大起波瀾。」葉風緩緩道:「但雷盟主可知為何這麼多天以來,除了我便再沒有其他人來與盟主並肩抗敵嗎?」
秀才兀自絮叨不停:「那些官兵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若是見到兩位姑娘的那個,那個,那個……花容月貌,說不得便那個,那個,那個……」
葉風哈哈大笑,毫無機心地硬受雷怒一掌:「好,我們兩兄弟這便演一出江南賭樓大破將軍府的好戲!」
正是因為所有人都離開了他,所以她才更不能在此時離開!
綠衣少女不依道:「哼,人家沒有名字的嗎?『他』呀『他』的,這一路來也不知道你提過幾次了。我來江南只是看看風景,又不是要來見什麼人。」
這個老人平日和世上大多數老人也沒有什麼不同,說話慢條斯理,走路老態龍鍾,甚至還有些羅羅嗦嗦,嘮嘮叨叨。
刀王手撫長髯:「老夫本於十年前就已決意再不理世間諸事,專志武道,而這一次下山,便是要特意看看葉小弟的刀!」
樓主散萬金為人爽勇仗義,人如其名,又嗜好巨賭,一擲萬金而面不改色,沈千千早有所聞,只道其子必是一個仰仗父威的紈絝子弟,卻沒料到散復來竟是這般膽小怕事之人。見到幾個官兵就驚得面無血色。
於是她就想到了另一個「獃子」——那個讓她千里迢迢從海南落花宮趕到江南,又急急忙忙地從杭州趕到蘇州,為了能再見上一面的「獃子。」
五劍山莊只剩下了盟主雷怒夫婦與八大護法,再加上新來一個碎空刀葉風,他們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漢,當然不會為了一頓飯而親自下廚。
散復來問道:「姑娘可有把握讓他親自來嗎?」
散萬金油然道:「我想請葉大俠與我賭一把。」
葉風正容道:「明將軍布下了這個看似必死之局,便是要考驗江湖上是否還有敢與之作對的人。要破此局必要出奇兵,以攻代守。否則以盟主這般抱殘守缺、步步為營固是穩妥,但也讓人覺得盟主全無對抗將軍府的機會,縱是有意相助,亦要三思而行。」
第一雙手是散萬金的手:盤根錯節,生滿老繭,極富張力。
這個看起來木訥,就像是一本沾滿了塵土的書的人……
綠衣少女大窘,作勢要打,水兒連忙躲開告饒,二女笑做一團,官道上一團旖旎風光。
可是,她不會生火,她甚至不會切菜,那些都是下人提前做好的事情。她從來都是把做菜當做是一種藝術,而不是生活的必需。
沈千千笑道:「只怕你的面子沒有那麼大,請不到人家來。」
果然那官兵中的長官一路賠禮,將三人直送入蘇州城中。
「皇帝老兒怕什麼?」
這三個人與散萬金分坐在賭桌四面,桌中放著無數賭博的籌碼,絕對可以讓這個世界上最冷靜的賭徒眼紅心跳。
葉風見雷怒並未將適才的事放在心上,心下釋然。他本是洒脫之人,當下朗朗笑道:「盟主不用多禮,江湖上誰不知道葉風最喜歡做的就是與明將軍作對的事。」
葉風振眉道:「盟主可想過如何應變嗎?」
水兒驚叫一聲:「小姐,要是讓夫人知道了……」
杜寧停步:「葉大俠有何吩咐盡可直說,無需客氣。」他雖久聞「碎空刀」盛名,卻是第一次與葉風相見,感於他危難時相助的豪俠之氣,言語間極是尊重。
坐在東首邊的那人舉起右掌,豎起食指,漠然道:「是我!」
綠衣少女眼波轉處,看到秀才衣襟左下角繡得一個小小的「散」字,心念電轉,反問道:「你可是江南第一大賭樓、快活樓樓主散萬金的那個寶貝公子散復來么?」
綠衣少女見自己一語言中,果然不枉臨出門前死記硬背下來的江湖典故,心中大是得意,一根蔥指點著自己的鼻尖,悠悠道:「你若是散復來,我當然就是沈千千了。」
綠衣女再次搶過包袱,歉然道:「好水兒,還是我幫你拿包袱吧。待到了蘇州府後讓你睡個三天三夜。」
她知道自己很好看,笑得時候就更好看了。
這一定是一個女孩子的手,而且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那官兵見沈千千一副有恃無恐大有來頭的樣子,不敢怠慢,飛速通報。
食指點江山喝道:「葉大俠要是怕了,這便請回五劍山莊,我等絕不阻攔。」
葉風像是並沒有將點江山放在心上,眼光又掠上西首那個有著一雙可怕手的人。
因為——他要看看葉風的刀!
雷怒道:「第二道將軍令給你截了下來,明將軍必忍不下這口氣,但這幾日卻又毫無動靜,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沈千千大咧咧地道:「怕什麼?你不說我不說莫非散公子會說嗎?」
散萬金與食指點江山的面面相覷,臉色俱是極為難看,誰曾想請來個刀王秦空竟然會如此滅自家威風。
可是當這雙手呈露在眼前時,人們的目光只能鎖定在一個指頭上……
水兒看著綠衣少女笨拙地將包袱挎在背後,奇道:「你不怕讓他看見嗎?」
當點蒼長老吳宗留決定金盆洗手再不用刀時,有人問www.hetubook•com•com他為什麼?
葉風大笑:「盟主錯了,那只是因為盟主還沒有顯示出與將軍對抗的決心。」
「天下百姓、江湖好漢誰不怕明將軍的威勢,可就有一個人從不賣將軍的帳,凡是能和明將軍作對的事都有他的份。」
刀王不語,眼視散萬金。
雷怒沉思良久,才緩緩問道:「葉兄可知道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自保都大成問題,如何能夠先發制人?
五劍聯盟的八大護法分別便是:「洪荒劍」江執峰;「擒天劍」關離星;「幻滅劍」劉通;「追風劍」杜寧;「流影劍」趙行遠;「弄月劍」蔡荃智:「奔雷劍」方清平;「嘯電劍」甘七,俱是五劍派中的掌教或長老級人物。
葉風直言道:「盟主請指教。」
那秀才一震,如夢初醒般整整衣衫,恭恭敬敬拱手一禮:「前面蘇州城外三里滿是官府的人,似是要查什麼江洋大盜。來往行人出城容易,但要進城全都要搜身後方可通行。」
雷怒奇道:「此話怎講?」
指節是嬌艷的粉紅,指尖略顯誇張得微微翹起,再加上手掌間那種淡淡的嫩黃色,讓人一見就忍不住怦然心動,想用唇來親吻……
沈千千奇道:「你放心什麼?」
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覺氣悶。不多時來到蘇州城外,前面果是有大群官兵封道盤查。
葉風朗然道:「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就算要留下我也未必不能做到,為何還要與我賭這一局?」
羡艷著有之,妒忌者有之,更是為好事之徒添油加醋說得極為不堪,只是當著沈千千與葉風的面自是誰也不敢提起。
祝嫣紅獃獃地看著那個適才在風凜閣中威武的不可一世的身軀趴在地上,對著灶底緩緩地吹著氣,火苗騰騰地燃起,越來越烈。
但刀王此次乃是將軍府大總管水知寒親自請出山來,更何況就憑刀王的威名,誰亦不敢得罪,只得強忍著。
食指點江山冷然道:「我!」
可惜這第四雙手的主人卻在大叫,而且叫得一點也不像女孩子:「散萬金,你快放了我,不然我讓你的快活樓從此夷為平地,讓你父子倆去撿破爛。哼,什麼蘇州賭王,分明是個破爛王、無賴王……」
葉風瀟洒地一笑:「夫人是問我為何來五劍山莊,還是問我為何要來廚房呢?」
但事到如今,已然是騎虎難下,便爽然道:「好,就這樣定了!」
葉風淡然道:「我第一次生火做飯時才九歲,不過是在荒郊野嶺中,哪裡有什麼酒樓。」
那人淡淡道:「葉小弟你好!」
葉風叫住杜寧:「杜兄且慢,我還有一事相求。」
散復來又問道:「姑娘要見的人在什麼地方,可給我一件信物,我親自送到那人面前,領他來見姑娘,如此可好?」
散復來動了,這個看起來似是不通一點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秀才這一出手疾若閃電,手上的筷子沿著沈千千的臉到肩到手,從迎香、承泣、肩井、曲池、三焦、虎口一路點將下來,快得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果然有一個官兵前來盤查,沈千千從懷中拿出一塊事物對那小兵亮了一下:「快快通報你們長官來迎接本小姐,不然耽誤了本小姐的大事要你好看。」
只有三個人例外。
水兒以指按唇,噓聲道:「散公子好象變了個人呢,看來地頭蛇就是不一般。」
第二雙手的主人皺了皺眉,第三雙手的主人聳了聳肩。
祝嫣紅並不是不會做飯,相反她的女紅烹飪都是相當有名,有時心情好時甚至會親自給雷怒做幾樣小菜,看著丈夫狼吞虎咽的樣子,她會覺得很滿足。
那人哈哈大笑,一張原本呆板的臉立刻因此一笑而變得無比生動:「好一個葉風,竟然一眼就認出了老夫。」
「食指點江山!」葉風微微一笑:「既然你來到此處,我亦就不必對散樓主容情了。」
而葉風直接問散萬金賭輸了的賭注,自是猜出了賭贏的賭注便是帶走沈千千。是以刀王秦空才忍不住大聲喝采。
刀王秦空正是隱居在蘇州西南六十裡外、太湖邊上穹隆山中的忘心峰上。
「二位姑娘有所不知,前面已被官兵封路了!」一人從前面道邊的一個小亭子中跳將出來,剛要施禮,似是被綠衣女子的姿容所懾,呆在當場,囁嚅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葉風笑道:「盟主過慮了,將軍令從不虛發,若是盟主堅持到一月之期后,再悄然遠遁,只要盟主一天不死,明將軍的頭便要大幾分。」
兩女一聽登時明白:江湖上傳言將軍令已送至蘇州城中的五劍山莊,明將軍定是已然調兵派將,封鎖沿路。
那是很有力感的一雙手,乍眼看上去彷彿那不是一雙手,而是一雙可以從虎狼的胸中掏出心髒的利爪,將一團鋼鐵生生擊碎的大鐵鎚!
雷怒一怔,若有所思,抬首看著葉風:「葉兄可有什麼提議嗎?」
你見過磨槍的將軍嗎?你見過研墨的畫匠嗎?
綠衣少女一愣:「這倒是,我堂堂大小姐給人誤會做丫鬟豈不是很沒面子。」
聽得葉風如此一說,雷怒與八護法俱是暗吃一驚。食指點江山既然公然為散萬金的座上客,這已足以證明散萬金投靠了將軍府,這一次赴的果然是鴻門之宴。
綠衣女子撇撇嘴:「幾個官兵什麼了不起?」
那麼你也一定沒有見過劈柴生火的大家閨秀了。
食指——右手食指!
散復來拍手大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祝嫣紅的心輕輕一顫,想要再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祝嫣紅一呆,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問的是什麼。
雷怒嘆道:「不瞞葉兄。將軍令一至,五劍聯盟立刻土崩瓦解,我這才親身體會到明將軍在江湖上的威勢,人人皆要避其鋒芒。現在的五劍聯盟名存實亡,我手上的全部實力也就是你所看到的了,這一仗何異於以卵擊石?」
沈千千心中一動,想到那個「獃子」似有情似無情,從來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可惡。自己千里迢迢來蘇州,且看他要如何面對自己?會不會親身來見?
葉風朝秦空微微一笑:「若是不好豈不讓前輩失望!」
葉風瞳孔驟然收縮,與那人目光稍一接觸,便驀然湧上一種連他也說不清楚的情緒,就像那人是他天生的對頭、天生的剋星,卻又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三人坐在四樓澄雨館,憑欄臨窗,遠遠望去,晨霧中的蘇州城盡現眼底,天下馳名的名園秀林氳氤若夢,美不勝收。
散復來倒也不是一個迂腐的秀才,初見沈千千時的拘謹漸已無存,一路上咬文嚼字、引經據典,沈千千雖是有時聽得大皺眉頭,卻也覺得有趣。
看到這雙手你首先便會想到,這應該是一雙握著刀的手。
綠衣女子上下打量著秀才,一副不屑的樣子:「看不出你在蘇州城中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呢。」
雷怒猶豫道:「我們若是先出手,只怕惹怒了明將軍,立時便會有臨頭大禍……」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