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掛于東天，在沉沉的薄暮里若隱若現。

食指點江山與散萬金見到葉風驀然拔刀，齊是一悸，不由心驚膽戰地退至一邊，狀極狼狽。

如果他現在出聲，她會不會像一隻受驚的小鳥般遠遠飛走？

水兒顧不得身份，大聲喝止：「龍大伯與宮主以禮相待，雷盟主不要信那些傳言。」

葉風不敢怠慢，雖是明知散萬金自不會使出在骷子中灌鉛、灌水銀等下乘手法，但他也需要熟悉骷子的特點。

這亦正是眾人橫於心頭的疑問。

他這次原本計劃只是在江南逗留月余，游山看水，怡情養性。誰曾料想到將軍令乍現五劍山莊，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他亦匆匆趕到五劍山莊，助雷怒共抗將軍令。

月色將祝嫣紅的面目輕輕划亮。

水兒顯是對雷怒這個五劍盟盟主頗為害怕，連忙恭敬答道：「龍大伯住在落花宮外三里的流水軒，他的功夫可是極高的，就連宮主也常常在我們面前提及呢。」

葉風嘴裏輕輕喝出五個字：「十八點至尊！」碎空刀驀然離鞘而出，一刀劈下！

直到這時，水知寒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捏得緊緊的拳心中，全是汗水！

「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本小姐一覺都睡醒了。」沈千千見到葉風，眼睛驀然一亮。

水兒插言道：「本來龍大伯是和我們一起的，可小姐偏偏說有他在一起礙手礙腳，在金陵府中悄悄甩開了他。不然又怎麼會讓散復來那個小賊擒住。」言罷猶是心有餘悸。

雷怒終於動容：「既然快活樓已有吃下我們的實力，為何引兵不發？」

五劍聯盟的第一謀士「奔雷劍」方清平向葉風問道：「雷盟主適才說起我們應當先發制人，突襲挑了快活樓，葉大俠對此有什麼看法？」

她望向沈千千，沈千千面色慘白，卻仍是極有信心地盯著葉風……

水知寒每一次來到這間外表上絕對看不出異常的小廳，都會變得很小心。

祝嫣紅身體猛然一震，想到早上在廚房中點火引炊的情景，不敢再看葉風。

明將軍點點頭：「葉風此人年紀輕輕，卻已隱有大家風範，作事每每出人意表，機靈不失沉雄，張揚不失穩重，實是百年難遇的人材，假以實日，必是難得的一個好對手。」

沈千千與水兒連夜趕了幾日的路，再加上受了半日的驚嚇，回到五劍山莊再也支持不住，各自回房休息。

沈千千俏臉一沉：「誰說是被那小賊擒住了，只是中了他的詭計、誤飲了那杯摻有迷|葯了茶罷了……」

雷怒思索道：「他可是平日總是戴一頂蓑笠，喜歡憑溪垂釣么？」

葉風面上掠過一絲苦笑：「沈姑娘你不用隨我們回五劍山莊。」

散萬金看著葉風突如其來的笑容，亦有些捉摸不透其含義。他一生閱人無數，卻從未有一個人如葉風般讓他覺得深不可測，不由訝聲問道：「葉大俠為何發笑？」

夜色漸已四合。

眾人全都心知肚明，葉風此刀是先劈開骷筒，看清骷筒中原先擲出的骷點數，再藉著刀劈在桌面的那一剎傳勁運功，力震桌背，將骷子的點數全換了過來。

這間廳就叫做——將軍廳。

如果葉風輸了，他能不能敵得住成名四十年的刀王？

——若是不出手，明將軍似已知曉自己的野心，他還會不會容下自己？

所有的人屏息靜氣，望向葉風。

沈千千掩嘴輕笑，目視葉風，一臉得意：「看看，這可是雷大哥請我去五劍山莊，與你無關。」

明將軍不是一個特別高大的人。但，就算明將軍現在是坐在椅中；就算他只是一身平常的便服；就算他的臉目在模糊的燈光下全然看不清楚；就算他並沒有運起那名動天下的流轉神功；也一樣可以給人一種仿若要擇高出擊的可怕感覺。

雷怒一拍大腿，面現喜色：「若是他來了，再加上葉兄弟，我們便更有把握對付將軍府的人了。」

江湖上與將軍府的諸次對決中，從沒有這一刻的揚眉吐氣。

可沈大小姐的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明說她武功低微是自己的累贅，只怕首先便是要挨她幾記粉拳。一時沉吟，隨口問道：「你娘就放心讓你們兩個女孩子行走江湖嗎？」

——若是自己此時驀然出手，能不能破了明將軍名動江湖的流轉神功？

「知寒可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外人，明將軍從來都是直呼水知寒的名字，而如果有其他人在場，明將軍則是以總管相稱。這一點有時會讓水知寒很不舒服，總感覺到自己在將軍的心裏是有兩種身份，他不知道自己在將軍的心目中只是一個將軍府的總管，或者亦算是明將軍的一個朋友。

而在華燈閣中錯落間關的建築中，卻有一間絕對與眾不同的小廳。

雷怒等人大怒，點江山如此說分明是不將五劍聯盟看在眼裡。

因為在那劍拔弓張人人緊繃著弦的情況下，她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個在旁邊悠閑自得、笑看風雲的局外人。

如果葉風傷在刀王手下，五劍聯盟的人還能不能活著走出快活樓？沈千千又怎麼辦？

水兒喜道：「哇，原來我也有做管家的福氣呢。」

點江山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從骷筒上慢慢移開，目光如刀般射向葉風：「葉大俠，請！」

沒有人敢把手放在這張桌上，那是怕防備有人故意用上乘內功借桌傳力，影響骷子的點數。

水知寒當然知道三年前一戰的前因後果，卻何曾想過明將軍竟因此有這許多的想法。昔日往事浮上腦海，一時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名震朝野、威懾江湖的將軍府！

雷怒亦嘆道：「葉兄來得正好，我們剛才正在討論萬一不敵，應該從何方撤退……」

明將軍幾乎難以覺察地嘆了一口氣：「自從三年前與暗器王一戰，我突然便明白了天地萬物間自然難化的至理，無論你卑微或偉大、愚頑或智慧，什麼春秋大業、什麼名利權勢，到頭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莫不是一場空。從那一刻起，我便已是心萌退志，若非不忍見朝中大亂，亂黨橫生，定是脫手不管，專心致力於武學天道……」

雷怒截斷方清平的話頭道：「可現在敵暗我明，將軍府的實力隱而不發，我們根本找不到，唯有先拿快活樓開刀。何況快活樓擄走沈姑娘，引得今日葉兄弟大鬧賭樓，明眼人一看即知是怎麼回事。」

水知寒續道：「拇指憑天行去川西與龍判官傳信，小指挑千愁在關中為刑部辦事，不過無名指無名早已伏在蘇州城內，歷老鬼業已為我說動，亦要去蘇州湊這一趟熱鬧。」

……

靜。良久。

他想到今晨在廚房中見到她的情形——為了一灶點不著的火而悄然落淚。

幸好庄中閑雜人等俱已離庄，所以也無人知道葉風剛才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刀王竟就這樣走了！

明將軍微一錯愕：「知寒該有幾年沒有親自出手了吧！更令我吃驚的是你寧可不派鬼失驚出馬而要自己走這一趟，為的是什麼？」

明將軍不容水知寒答話，站起身來，背向水知寒負手望著后牆上的一幅字畫，長吟道：「三軍用命千里動，一拳辟易萬古空。知寒這便去吧！」

葉風面色微變，果然骷中塗的不是一般的清漆，而是鐵鏽漆。

葉風沉吟半晌，方才說道：「你們可知我今天與散萬金在快活樓上對峙時突然明白了什麼？」

眾人全是暗暗握緊兵器，知道只要一言不和，立時便是血光飛濺之局。

散萬金面呈得色，卻也不由心驚，以自己這樣浸淫賭術幾十年的人也無法猜得骷子點數，更何況是葉風！

在快活樓中，他已隱隱有所感悟，只是那時形勢一觸即發，根本不容他有時間細想。而現在回想起來，似已是有些恍然，暗暗心驚。

眾人紛紛應諾，舉杯而盡。

那時的她，在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有著一雙澄澈如水、晶瑩若玉的眸子……

這一刻他已暗暗下定決心，不管明將軍再有什麼陰謀詭計，自己也定要維護這幹人的安全，生死不計。

這樣纖巧、優雅、慵懶、緘然的，滿懷著一些沉鬱心事、還略微有些惶惑的腳步，除了五劍山莊的雷夫人，還能有誰？

何況就算明知葉風用計，試問誰又能做到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定下精準的判斷，巧妙的用力，將劈開重桌的剛猛與影響骷點的陰柔合為一體，使出這驚天動地的一招！

要知擲骷猜點全憑耳力，誰曾料到點江山手上功夫如此精妙，竟然不聞骷子與骷筒相撞的聲音，這讓人如何去猜？

雷怒一愣，尷尬道：「我倒是忘了這一點，嫣紅喜靜，從不讓人打擾，以往都慣了，現在這個非常時期我倒應是不離她左右才對。」

葉風柔聲道：「落花宮主要是知道你在這風雨飄搖的蘇州城，不定會多著急……」

點江山面色慘白，看來也是用盡全力。

葉風喃喃道：「我上次賭骷子好象已是幾年前了。」

葉風心下微嘆，舉手止住沈千千：「也許這樣也好。將軍令出現五次，人一次比一次死得少，除了將軍令第一次現於長白，派中五百弟子俱亡外，以後凡是不懂武功的婦孺都是平安無事……」

葉風心中忽湧起一股壯志，揚聲長吟：「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

葉風心中忽然明白：自己今日一刀立威，已然讓諸人心服，把他看做目前扭轉不利形勢的惟一救星。而雷怒一意下令出擊，只怕尚有部份原因是怕自己功高一線……

暗器王林青曾是京師中號稱「八方名動」的八大高手中的一位，一心嚮往攀至武道的極峰，故在機緣巧合下得到明將軍師叔巧拙大師用來克制明將軍的一把偷天弓后，與明將軍約戰于泰山絕頂。

以往將軍令五現江湖，所到之處血雨腥風，接令之人全無倖免。

葉風笑了，一絲笑意慢慢慢慢地掠上葉風原本凝重的面容，先是淺淺地凝在雙眼中，然後從眉瞳間擴散開，泛至臉孔、嘴角，最後才迸出一個懷著無比信心與魄力的笑容……

那時，在葉風的感覺中，祝嫣紅就像，就像是一個華服女子在一間明亮寬廣的大廳中，注視著一面孤單的鏡子！

散萬金只要不是瘋子，那麼在快活樓中必然還另有奇兵！

半邊桌子上，三個骷子完好無損，赫然全部六點向上，正是骷點中的至尊——十八點！

葉風在五劍山莊後花園的一座假山上，躺在假山半腰一個石洞中，望著黯淡的天穹，思潮起伏。

「洪荒劍」江執峰面有憂色：「五劍山莊處於平地，無險可據，若是將軍府的人馬從四面八方突然殺來，實在是很難抵擋。」

力分則弱，五劍山莊只剩這幾個人，自是時時都在一起，以免落單后被敵人所趁，葉風想到此處，心中一凜，不由問道：「雷夫人一人住在後堂中，如何不派人保護？」

沈千千奇道：「為什麼？」

雷怒道：「沈姑娘不妨與水兒去探問一下內子，嘿嘿，你們女人家總是可以聊聊的。」

葉風抬頭望去，八大護法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目光中滿是期待之色。

眼見天色已至午後，葉風再端起一碗酒，笑道：「各位兄弟要是不想讓將軍府今晚趁虛劫庄，飲下這一碗后就趕快找些醒酒湯來喝吧。」

這一賭，莫不是葉風有輸無贏！

那，絕對是很可怕的後果！

葉風大笑：「誰說我輸了？」

（暗器王林青與明將軍決戰可參見明將軍系列正傳：《偷天弓》）

葉風轉頭看著刀王秦空，正容道：「晚輩只是不解，若是晚輩與雷盟主破釜沉舟，拚死一博，由我抵住前輩，散樓主與元氣已然大傷的點江山如何能敵得住五劍聯盟的反撲？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刀王秦空：「好一個食指點江山，若賭的人是老夫，這就便認輸了！」

他有些欽佩她，一個不懂半分武和圖書功的女子在險惡的江湖中，依然如一池清水般沉怡無爭著，遺世獨立著，似乎在堅持著、等待著什麼必然的宿命！

她倒不是怕死，只是猶豫自己懷中的那柄「求思劍」是應該刺向敵人還是應該刺向自己？

這種感覺來得如此突然而堅決，並且不容他內心一絲不甘不願的拒絕，從此牢牢地盤踞在他的心中。

水兒隨口答道：「葉大俠問得奇怪，水兒從小就會呢。」

那時，他忽就很想為她拭去從眼角中流下的珠淚……或是，亦拭去她眼眉間的輕愁。

她望向八大護法，所有的人都是含勢待發，盤算著怎麼樣才可以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那一戰馳名天下，亦是明將軍出道以來惟一一次自承失利。

骷筒應聲而開，八仙桌亦是中裂而開，分為兩半，一半端然不動，另一半砰然倒地，激起漫漫煙塵。

她的目光再沿著沈千千的視線轉向葉風……

一山不容二虎，水知寒與明將軍同為天下邪道六大宗師之一，卻甘心做將軍府的一個總管，不管他再怎麼收斂鋒芒，再怎麼小心翼翼，總是要耽心會引起明將軍的猜忌。

葉風面上仍是那神秘的微笑：「散樓主可知道你讓我突然想清楚了許多事情么？」

水兒失聲道：「那我今晚豈不是不用服侍小姐了？」

葉風正色道：「你們可還記得當時散萬金的神情嗎？他憑什麼可以這般有恃無恐？」

那時他才踏入風凜閣，便從注視他的數道目光中分辨出了惟一一道毫無敵意的眼光，甚至，那眼光中還帶著一些因為好奇所以研究的意味。

眾人俱在沉思。

沈千千見葉風不反對自己入庄，早喜翻了心：「水兒定要給我們的諸位大哥做幾道好菜，讓他們也見識一下我沈千千調|教出來的江南大名廚的手藝，嘻嘻。」

水知寒像是絲毫感覺不到明將軍撲面而來的氣勢，仍是那麼從容：「第二道將軍令已傳至五劍聯盟，五劍山莊除雷怒與八大護法外均四散而遁。但送令啞仆為碎空刀葉風所殺，我已派食指點江山和中指行雲生分頭前去蘇州，暗中監視五劍山莊的動向。」

能坐到快活樓仰天閣賭博的人，莫不是一方大豪，動輒就是萬兩白銀的大賭注，是以仰天閣的氣氛從來都是凝重的。

剎那之間，他腦中一陣清明，已然知道了明將軍的用意。

葉風輕輕揚眉，卻問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水知寒打算何時來？」

「若我猜得不錯，快活樓中必然還藏有高手。」葉風嘆了一口氣：「若是我們貿然襲擊快活樓，怕只會損兵折將、徒勞無功。」

塗鐵鏽漆的骷子不是沒有，但卻極為少見。如此可知對方應該是有備而來，於此小事上也絕不出差錯，務求一舉成功。

雷怒則與八大護法在風凜閣中研討對付將軍府的對策。

管它紅荷綠柳，管它蟬鳴鶯舞，這一刻他只想挽住那一聲雁過無痕的嘆息，將她那絲幽怨狠狠捏碎在他掬起的掌心中，猶若捏碎一次扭曲后也能贏得歡笑的生命……

葉風淡淡笑了笑：「我去庄外看了看周圍的地形。」

可現在一來水兒還在對方手上，二來若是葉風輸了，就要面對刀王秦空，那可不是一件說笑的事。

葉風一面拍拍沈千千的肩膀，一面笑嘻嘻地望著點江山與散萬金：「刀王業已說我贏了，兩位可有異議嗎？」

如果骷筒一旦揭開，仰天閣會不會變成一個屠殺的戰場？

葉風訝然看向雷怒，雷怒笑道：「我聽了葉兄弟今晨的一席話，已決定讓天下人看看我五劍聯盟非是束手待擒、沒有一博之力，以便團結各方對抗明將軍的力量，若是能引得裂空幫這樣的江湖大幫會插手，就是明將軍怕也不無顧忌。」

雷怒尷尬一笑：「那亦只是一些傳言罷了，不過名震江湖的龍騰空忽然消失，倒真是引起不少人的猜測。」

看到葉風與八大護法等都露出疑慮之色，雷怒解釋道：「若我猜得不錯，此人必是二十余年前以七十二招騰空掌法嘯傲江湖的『躍馬騰空』龍騰空。」

葉風哈哈大笑：「沈大小姐既然是雷盟主的客人，我便請水兒姑娘做五劍山莊的大管家吧！」

雷怒等人眼見葉風縱是身處下風也不忘打擊對手的銳氣，俱是心中暗暗叫好。

那是一間黑色的小廳，整個磚壁瓦牆都被塗上了一層奇詭的黑漆，透著一種神秘而怪異的味道，門、窗、柱、梁俱是大戶人家典雅高拙的平常模樣，但若是仔細觀察下，便會發現那是融渾無間的一個整體，均以上等鐵木所制，堅固異常。

從廳內傳來一個柔和而又威嚴的聲音：「知寒進來吧！」

水兒喜道：「早聞雷夫人是江南才女，我定要多問她些女紅琴律等事，小姐你沒有帶我好好逛杭州城，這次可要領我去拜見一下雷夫人……」

——奈重門靜院，光景如昨。盡做它、別有留心，便不念當時，雨意初著。

那張足有七尺見方厚實的檀木八仙桌上只留有一個暗黑色的骷筒，就似是一個黑色的符咒，若是揭開了這道符咒帶來的會是什麼樣的變數？

當時葉風故意露出賭不贏要與散萬金以死相博之志，而當時食指點江山明顯已擲骷耗去大半功力，可散萬金依然是一絲不讓，毫不畏懼的神色。

那一刻，祝嫣紅感覺葉風的笑就像是他的名字：是一陣從清晨新葉上吹來的風！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令水知寒難以決斷，一股內息在全身各大穴道間不停遊走，直欲循掌而出……

沈千千道：「我這就去把祝姐姐找來。」

點江山陰惻惻地笑道：「雷兄敬請寬心，屆時我必第一個攻入五劍山莊領教雷兄的『怒』劍。」

她似乎是渾忘了一切般獃獃看著天空，彷彿置身於一個旁人感覺不到的自我世界中，用漠然卻又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遭的一切，敏銳洞察著人情世態的紛擾變化，清妍而無矯飾，孤清而無寥落。

hetubook.com.com只是如今雷怒今非昔比，將軍令一至，落到如此眾叛親離的境地，而她在此時此地依然伴在雷怒身邊，令人既是肅然起敬，亦是大有韶華終老、紅顏薄命之感。

可他能猜對骷子的點數嗎？

雖是有些取巧，但光天化日之下，誰又能證明骷點原來不是十八點的大豹子？

散萬金大笑道：「葉大俠可是打定主意認輸后再耍賴以圖僥倖嗎？」

水知寒沉聲道：「這一次名為對付五劍聯盟，暗中其實是為了碎空刀葉風……」

這一句正是詩仙李白《行路難》中的句子，充滿了不屈不撓不畏強權的鬥志。

散萬金忽覺得局勢似乎已全然操縱在葉風手上，剎那間心神恍惚之下，又不知道自己是否犯下了什麼錯誤，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散萬金冷哼一聲，再不敢說話。

明將軍柔聲道：「近年來江湖上的事我俱讓你放手去做，此次將軍令是三年後第一次現身武林，必不容失，你能想得如此萬全亦不錯了。」

水知寒繼續道：「刀王只答應要與葉風在公平情況下比刀，我怕其中尚會有變，過幾日便會親赴蘇州城，京師的一切暫時我會讓鬼失驚打理。」

他當然不敢去問明將軍。

沈千千得意道：「那你可錯了，這一次是娘專門讓我多行走江湖增添閱歷的。」

八大護法齊齊動容，葉風因是年輕，反而對這老一輩的江湖名人並不是太熟悉。

葉風從剛才解沈千千的穴道時便已早知點江山的武技陰柔，此刻必是以一股柔力吸住骷子，令其與骷筒不發生碰撞。可知道歸知道，要從這毫無聲響的擲骷中猜出點數卻是根本無從談起，恐怕只有聽天由命亂猜一氣了。

諸人聞言俱是一番調笑，沈千千自知失言，急得直跺腳。

她並不知道他的存在，款款行來，目光若即若離，神色若明若暗，表情若放若收，情態若清若倦……

秦空眼中精光一閃：「葉小弟有把握贏下這一注嗎？」

葉風痛下決斷，虎目四顧，剛想強行制止沈千千入庄，忽見祝嫣紅一邊聽著眾人的對話，一面偷眼望著沈千千，一副喜憂參半的樣子……

祝嫣紅更是緊張，所有人中只有她是不通半點武功的，而如果大戰開始，定是無人能顧及到自己。

水知寒心中暗驚，葉風一意視明將軍為死敵，卻能得到明將軍的這一番評價，若是傳於江湖，只怕葉風的聲威立時會在任何一個後起之秀上。

事實上他剛才已拼盡全力出手，只能竭力讓骷子不與骷筒相撞發出響動，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骷筒中到底能擲出幾點來。

明將軍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再無問話，像是對這一切全然不感興趣。

葉風心頭暗嘆，五劍聯盟勢若危卵，雷怒為求強援，將落花宮拉入對抗將軍府的陣營中原也無可厚非，而沈千千既然來了，自己于情于理也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放手。

雷怒當然知道葉風的感受，轉頭望向葉風，嘆道：「兄弟不要責怪。我這亦是不得已，以五劍山莊的實力與將軍府對捋實在不存勝望，只得藉助多方的援助。」

雷怒續道：「二十年前，落花宮主趙星霜以獨門暗器流花飛葉行走江湖，加上貌美如花，被稱為江湖第一大美女，追求者不計其數。然而趙星霜在江湖上猶若曇花乍現，三年後便回到海南落花宮。而那時江湖上風頭最勁的少年俠客龍騰空亦突然消失無蹤，有不少人都認定……」

眾人見到沈千千去得千百個不情願，都是有會於心，暗暗失笑。

雷怒依然在與八大護法商議著，一旁還坐著興緻勃勃的沈千千與哈欠連聲的水兒。

要知骷子六面各漆有不同的點數，在葉風這樣的高手眼中便已大是不同，由於有漆的地方骷眼被挖空，其重量自然是要少一些，每一面落在桌面上都有不同的聲音。雖是相差極其細微，但總是有差別的。而高手只要聽清了骷子的落點，大致就可分出是何點朝下，從而判斷出骷子正面上的點數。

葉風的嘴裏就像嚼了一口沙子，澀然點點頭。

葉風搖頭失笑道：「那我可否把令公子也加到賭注中來？」

水知寒心頭狂震，他做了數年的將軍府總管，從未確切把握到明將軍的心意，更料不到此刻明將軍會對自己坦露心跡，一時也不知此言是真是假，是福是禍……

水兒奇道：「雷盟主如何知道，可是舊識嗎？」

京師華燈閣並非只是一個閣樓，而是一座比起官宦大戶人家在氣派上亦毫不遜色的建築群。背依蒼山，外環清池，雖是看起來朱戶丹窗，飛檐列瓦，十足像一座親王的府第，卻是牆闊樓廣，寬殿高亭，再加上外松內緊的防禦，高手雲集，分明就像是一個小型的紫禁城。

沈千千與祝嫣紅從未見過人擲骷，尚不覺得什麼，雷怒與八大護法這些精於賭技的老江湖卻全是面色大變。

葉風心中著急，本想告訴她此地的兇險，又怕影響己方的士氣，只得道：「你定是背著落花宮主偷偷跑出來的是不是？」

水知寒聽得明將軍朗朗的笑聲，不知怎地心中湧上一種莫名的寒意。暗忖自己是否已然鋒芒太露了？

葉風踏入風凜閣的時候，已是初更時分了。

「流影劍」趙行遠贊道：「葉大俠果然深明地利對交戰的影響。」

可是以敵人如此強勁的實力，卻到現在仍是遲遲不肯發動，一任散亂的五劍盟重複元氣，更是引來了自己和落花宮的沈千千，這一切到底是為何？

點江山大喝道：「葉大俠未免操心得太多了，莫忘了沈姑娘還在我們手上。」

骷子用獸骨所制，自然是沒有鐵鏽重，是以若是按平日的聽法，便會完全聽錯。

水知寒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小廳的門。

劉通應聲稱是。

那一聲似是來自天穹深處、從煙垂暮色中輕輕滲透出的嘆息如同一塊小石般投進了他的世界，在心湖間回蕩著，宛若一聲靈性的呼喚抽出了他靈魂內的低吟淺唱，擦亮了他生命中黯淡的陰涼和*圖*書……

葉風笑道：「這個管家可是只管我們大家膳食的。」

食指點江山一臉凝重，連換幾種手法，那支彷彿有魔力的手指緊緊貼在骷筒上，或曲彈或輕移，或捻纏或勾鎖，忽然右掌一沉，骷筒已反扣在桌上，竟然仍是不發出一聲響動。

但前五次將軍令出現時，莫不是針對與將軍直接為敵的人，而這一次，五劍聯盟雖然漸漸勢大，卻遠在江南一隅，絕對影響不到京師中明將軍的實力。

百千種想法在這一剎紛沓而至，全都攀上水知寒的心頭，彷徨不去。

葉風笑而不答。

明將軍繼續道：「我自幼身懷大志，有意一統江湖，那亦不過是希望開前人未有之創舉，還世人一個平和秩序的江湖。而現在此心早已淡然漠化，只想把塵事交付他人，甩手而去，知寒既是有意，我手上的一切實力便會慢慢移交與你，希望你能繼續我無心去完成的宏願……」

葉風抬頭望向風凜閣中明滅不定的燭火，一字一句地道：「因為明將軍想殺的人是我！」

葉風剛才便對雷怒似有意要支走沈千千略有所覺，如今更是恍然大悟，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值此五劍山莊存亡之際，雷怒這樣做原也是出於情理之中，但無論如何讓他的心中很不舒服。

葉風心中暗叫慚愧，其實他剛才一直藏在那假山上，直到祝嫣紅回房休息後方才從藏身處走出來。

葉風沒有出聲，不知為何，從第一眼見到祝嫣紅，就直覺出一種異樣。

水知寒望著明將軍沉穩的像一座大山的背影，心中突然湧上一個從來不敢想過的念頭……

他，是否應該出手？

不知怎地，在葉風的感覺中，沈千千乍亮的目光就像一把光華四射的寶劍，刺得他心裏發僵。

散萬金嘲笑道：「葉大俠可是要換種賭法嗎？」

葉風兩眼望向散萬金，散萬金一絲不讓，目光鎖緊，如刀槍相交。

葉風在沉思，眉頭蹙成了一個結，只要他嘴裏吐出一個數字，也許就將決定這裏大部份人的生死！

水知寒話中所指的歷老鬼正是邪道六大宗師之一的湘西枉死城主歷輕笙。

明將軍淡然一笑，抬手止住正欲分辯的水知寒，氣度中自有令人不敢違逆的氣勢：「我與你相交十余年，早知你非久居人下之輩，你若是不承認，便是看不起我的智慧了。」

半晌，葉風直起身來，長長嘆了一口氣，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食指點江山：「請點兄擲骷吧！」

他當然知道她的名字，江南大儒祝仲寧之女祝嫣紅不但秀冠江南，更是有名的才女，八年前聽從父命嫁與了雷怒，不知令多少江湖中人羡艷不已。

黑色的牆壁、黑色的帳幕，就連那隱隱透出的燈光，彷彿也帶著一種慘淡的黑色！

葉風淡淡道：「左右是死，我們為何不能放手一博？」

點江山大喝道：「葉大俠這般拖延時間有何用處，是個爽快的漢子就認輸后再分勝負。」

點江山面色如土，喃喃道：「這算什麼？」

水知寒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捫心自問，自己從未想過有一天能把明將軍取而代之，可要說到爭雄江湖的野心，又的確被明將軍一語言中。

沈千千道：「我們平日都叫他龍大伯，也從未聽母親提到過他的名字。」

沈千千搶著道：「有你葉大俠在，我怕什麼？」

那支骷筒就像一個充滿邪異靈氣的寶塔，靜靜立在桌上。

葉風心中百念叢生，想到這個堂堂莊主夫人亦需要人保護，頓時已有了計較，揚聲問道：「水兒你可會生火燒飯嗎？」

刀王秦空愣了半天，方才仰天大笑：「終於讓老夫看到了這把碎空刀，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言畢一閃身，轟然一聲，竟已穿門而出，聲音尚遠遠地從門外傳來：「葉小弟這一仗贏得漂亮，老夫就在忘心峰再多等你一個月……」

雷怒此刻方才從剛才那一刀中驚醒過來，哈哈大笑：「好一把碎空刀，我雷怒從現在起才真的服了你。」

細碎的腳步聲在葉風耳邊響起，將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雷怒忽介面道：「水兒姑娘所說的龍大伯是什麼人？」

雷怒笑道：「沈姑娘若是有意，便去五劍山莊里小住幾天，我定把所知一切全盤奉上。」

他在此刻立時體會到了她是一個如此矛盾的女子，似有些飄忽后的恍然，似有些輕率后的放肆，有些暗啞后的明朗，有些壓抑后的拘謹……用一種出塵的、沁人心脾的至美情態毫無掩飾地渲染著一種強烈的內心情緒。

數人在蘇州城內最大的酒樓天元館中，猜拳行令，把酒言歡，幾日來的陰鬱一掃而光。就連祝嫣紅也忍不住陪著眾人飲了幾小口，面上一片酡紅。

沈千千雖是不想離開葉風，無奈不好違雷怒的意，更是被水兒軟纏硬磨，強拉去了。

江湖傳言雷怒雖然果敢豪義，遇強不屈，但也有其心胸非闊，剛愎自用酷愛面子一說。在這個講究用實力說話的江湖，人人只服膺武力比自己更高的人，自己這次鋒芒畢露，恐怕真是已遭雷怒之忌。

三個骷子靜靜擺在桌上，散萬金用手一指：「請葉大俠檢查。」

雷怒望著點江山慘白的臉：「不論今日葉兄弟是贏是輸，我都希望能與點兄一戰。」

他不能打擾她，不敢打擾她，甚至——也不願意打擾此時此刻在夜色輕紗的掩映下，美奐絕倫的她！

三軍用命千里動，一拳辟易萬古空！

如果明將軍真是對水知寒有疑慮，就連水知寒自己也想像不出來會有什麼後果。

這裏，就是華燈閣的禁地，亦是號稱天下第一高手明宗越明將軍練功的地方。

水知寒垂首道：「刀王也已出山了，過不了幾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水知寒恭恭敬敬地退出將軍廳外，眼望漫天的點點繁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頭不由浮現出將軍吟猶在耳的二句詩：

雷怒等人全被這種出神入化的搖骷手法所懾，又生怕影響了葉風的聽覺，俱都不敢發出一聲。

雷怒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點和-圖-書江山大笑：「對付區區五劍盟與一個碎空刀葉風，還需要水總管親自出馬嗎？」

傍晚。

明將軍目光如電般掃來：「刀王只欠我一次人情，用他來對付葉風，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骷子在骷筒中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明將軍哈哈大笑：「知寒儘管放手去做，我倒要看看江湖在你雷霆萬鈞的手段下會是什麼樣子！」

適才在快活樓中，刀王秦空既去，散萬金與食指點江山不敢再有異動，遵叢賭約，將沈千千解了穴道，連同水兒一併交給葉風帶走。

水知寒冷哼道：「五劍聯盟並不足慮，擊潰雷怒無非是要向江湖上立威。但碎空刀葉風這幾年風頭強勁，更是處處與將軍作對，若不及早除之，只恐對將軍的聲威有損。」

……

葉風亦是放聲大笑，回頭與雷怒相對擊掌，卻意外地發現站在雷怒身後的祝嫣紅正緊緊盯著自己，眼裡尚有在激動中不知不覺泛起的淚光，心頭驀然無由地一緊，卻兀自強笑道：「閑話休提，雷大哥還不快快帶兄弟們去蘇州城的大酒樓里痛飲一番。」

沈千千卻是留上了心，聽到雷怒提及母親從未對自己說過的當年往事，怦然意動，大是神往：「我自幼便失了父親，母親更是不許我問起她的舊事，雷大哥可要好好將實情告訴我。」她居然也跟著葉風叫雷怒大哥了。

她沒有看到他，輕移玉步，坐在假山一方突起的岩石上，仰首望天……忽爾遐思，忽爾淺笑，忽爾凝眉，忽爾螓首……良久，輕輕地，幾乎是細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葉風續道：「以當時的情形，若是我們強行出手，由我纏住刀王，那快活樓不過是一個賭樓，雖也不乏高手，卻憑什麼能敵住五劍聯盟？」

他、不、敢！

唯有刀王秦空端坐原位不動，靜靜看著那一道迅疾的刀光從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一閃而逝，再收回葉風的刀鞘中，消失不見。

刀王秦空亦是大出意料，心下暗嘆，看來與葉風這一仗今日已是不可避免。

食指點江山一聲大喝，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右手輕揚：「叮」得一聲，三個骷子被他掃入右掌中的骷筒中，舉手平肩，搖晃起來。

何況人言可畏，眾口爍金。不管明將軍是如何信任水知寒，總會有類似的流言傳到明將軍的耳朵里……

葉風忍住笑道：「不錯不錯，沈大小姐只是一時不察，為奸人所乘。」

——他的寒浸掌在此時明將軍似是全無防備的機會下，能不能一舉奏功？

沈千千見葉風嘴上調笑敵人，眉間卻是蹙成一團，顯是沒有絲毫把握，心中替他著急，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若是依著平時的小性子，定是要葉風不管是否解得了自己的穴道，先強行帶走自己了再說。

水知寒緩緩走到將軍廳前站定，垂手道：「水知寒求見將軍。」

方清平道：「我認為此事尚有待商榷，快活樓不管怎麼說也是江南第一大賭樓，外人未必知道其與將軍府已聯成一氣，若是我們貿然先發制人，江湖上或許只會覺得我們自不量力四處樹敵……」

眾人想到葉風今日明明早想好了法子以刀劈骷筒賭贏那一注，卻偏偏先是擺出欲破釜沉舟與散萬金一拼實力的態度，果然覺得大有蹊蹺。

那時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可卻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可事已至此，面對這些信任自己的戰友，他能一走了之嗎？他能眼看五劍山莊血流成河嗎？就算他能狠下心離開這個是非地，沈千千想必會跟他走。可是，總有人走不了……

諸人回想起那一觸即發、千鈞一線的時刻，皆是暗暗點頭，有悟於心。

明將軍微微一愣：「對付一個五劍聯盟也需要這麼興師動眾嗎？」

「哇」沈千千再也忍不住蓄了半晌的淚水，若不是穴道未開，定是要撲到葉風懷裡，狠狠咬他一口。

她吃驚地發現，葉風笑了！

她無助地望向雷怒，丈夫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注視……

方清平還待說話，卻被雷怒止住：「葉兄弟有何想法儘管說出來。」

水知寒謙然道：「知寒全憑將軍的指點。」

可仰天閣的氣氛卻從來沒有凝重至此。

沈千千卻道：「本小姐可不管這許多了，今天晚上定要好好睡一覺，葉風你負責為我護法。」

葉風……長嘯、拔刀。

此次將軍府先後出動了原本並不公開投向某方勢力的散萬金，再加上將軍五指中的食指點江山，更是請出了刀王秦空，而以後還不知會有什麼人趕到蘇州，看今日在快活樓上散萬金鎮定自如地面對自己破釜沉舟的威脅，應該是手上尚有還未現身的實力。

葉風與將軍府對抗從來不擇手段，要是惹怒了他先扔下一切不顧而去，再回過頭來暗中對付自己，就算有刀王做保鏢也未必能抵擋得住？

葉風謝絕了雷怒的邀請，借口在庄中巡查，獨自來到後花園里。此刻，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散萬金嘿嘿一笑：「葉大俠卻好象未必想認輸。」

葉風暗暗叫苦，沈千千雖是身出名門，武功不弱，但臨機對敵的經驗絕對不夠，更是從未真正見過江湖上的血肉相博，加之面對的均是將軍府一流高手，自己若是要在這般局面下照顧她，只怕力有不逮。

沈千千將一大碗酒一口飲下，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惹得葉風與雷怒哈哈大笑。

望著明將軍看似悠閑的背影，這一刻就像是明將軍在給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到底是明將軍在試探他心意還是真的對他毫無防備？

雷怒淡然對「幻滅劍」劉通道：「現在落花宮的沈大小姐亦來到五劍山莊中，且不說明將軍會投鼠忌器，就是對江湖上一些與落花宮交好尚在觀望的門派也有吸引力，你一向負責我五劍盟的消息情報，定要把這個信息廣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