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落人殤
第三章 攻防

「敵襲!!!!!!!!!!!!!!敵——」
天空上仿若烏雲蓋頂,兩邊的利箭互相穿梭著收割著士兵的生命,慘叫聲絡繹不絕。普法張著弓,跟在佛爾利斯的身邊,戰爭開始后,佛爾利斯就彷彿成為了第五小隊的主心骨,鎮定的指揮著隊員們戰鬥著。他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普法心中強烈的這麼想。
城牆上的敵兵越來越多,佛爾利斯鋒銳的衝殺被擋住了。一個人擋不住,一隊人上,一隊人擋不住,更多的人就撲了上來!一個人的勇猛在這戰場上的作用越來越弱,新攻上城的魔界兵們似乎很清楚佛爾利斯的厲害,刀兵在前,槍兵輔佐,二十幾把利刀長槍將他死死的圍在中間!他怒吼反擊,每一刀砍出去都帶著血,敵人的和他的。但配合嚴密的魔界兵鐵了心和他死磕,一個人死了、重傷,立刻就有人補上他的位置,將他這頭猛虎鎖死在中間!第五小隊的隊友們被分割開去,隊友埃辛連慘叫一聲都來不及就被砍成了三塊!佛爾利斯怒吼著,焦急而憤怒,他雖然奮力鏖戰,卻救不了近在咫尺的戰友!
「嗖嗖!咚咚!蹭蹭!」一聲一聲像是死神的腳步,挑動著士兵們脆弱的心臟,坎布爾連屁都不敢吭一聲,他感激的看著佛爾利斯——一支箭就蹭著他們的頭頂穿過去,它本該射進坎布爾的大腦袋,如果不是佛爾利斯將他拉下來的話。
「因為這是必須的啊。」
一隻軍隊,對,一隻軍隊突然就出現在我們面前!烏鴉鴉一大片左邊看不到邊右邊也看不到邊,一直從我們城牆外排到魔森!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冒出來的,上頭的人說是一千年前雪舞龍皇封印的魔界惡魔又跑出來了,諸神在上,魔界的軍隊不去天夢不去布雷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幹嘛?
佛爾利斯沒有回答,他緊抿著嘴,線條綳得緊緊的。普法下意識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視線盡頭是第三大隊第七中隊第五小隊的成員之一,也就是普法的手下,拉爾法。他仰面躺在地上,面色死白,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長箭穿過他的嘴從頭部的另一側穿出來,地上淌著紅白混雜的粘稠液體。這個帥氣而勇敢的二十歲小伙永遠也無法再開口調侃他親愛的隊長。
「第六到第十中隊,瞄準敵軍弓箭手!射擊!壓制射擊!」「第一到第五中隊,對城牆下,密集射擊!」「第一大隊聽令!……」「穩住穩住!各小隊注意!把這東西給我推下去!!」「刀槍兵上前!準備白刃戰!」「盾牌手準備!……」「射!射死這群狗娘養的混蛋!」
該死的號角聲再次吹響,魔界軍悍不畏死的開始新一輪的衝鋒!更多的魔界兵衝上了城牆,負責壓制的魔界軍弓箭手們早就停止了射擊。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敵我雙方糾纏在一起互相絞殺,完全分不清誰是誰。骨肉橫飛,血湧泉噴,血狼團兵們打出了性子,他們像狼,像獅子,他們大喊,怒吼,毫無畏懼的衝上去廝殺!血狼團狠,魔界兵更狠,血狼團凶,魔界兵更凶,他們就像是兩群餓瘋了的魔獸,拼紅了眼,互相撕咬,不死不休!
他們都死了。
血狼團的後勤兵們飛快的奔跑著,檑木,巨石,箭只源源不絕的送上城牆,然後用更快的速度砸下城牆、射離弓弦,不斷有敵兵發出慘叫摔到城牆下,砸死砸傷更多的人,但是很快,更多的敵兵衝上來了。
高塔上的哨兵拚命的敲擊著警鐘,噹噹的巨響瞬間就敲碎了士兵半睡半醒的美夢。最先發現對方行動的哨兵沒能喊完第二聲就被一支羽箭射穿了喉嚨,然後更多的箭射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釘出了高塔,摔在地上變成一灘看不出原本是什麼的爛泥。
他死了。
普法轉過頭貼著地一陣乾嘔,這也許是他一生所見過的最殘酷最血腥最噁心的畫面,就算是雪舞大亂時他也沒有親身經歷過真正的戰陣廝殺。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嗡的什麼也聽不見,就像是在看騎士小說一樣不現實,那個片刻前還在抱怨他總是分得太少的小夥子已經失去了生命,再和-圖-書不會動也不會笑,變成一具毫無意義的屍體,只是一具毫無意義的屍體!
佛爾利斯隨手一抹,弄污的臉上滿是鮮血,他雙眼通紅的望著城下,魔界的步兵方陣正飛快的向前突進著。他著急的望向中央高塔,那位被血狼團視若神明的老人早已不在塔上,只有他的弟子埃德蒙一身白衣錦袍,手提長劍,穩穩的發令,即便在亂軍之中他的聲音依然是那般清晰!
咚咚咚!魔界軍的弓箭手又開始新一輪的壓制射擊,第二批士兵已經衝到了城下!
天空中箭矢呼嘯,巨大的石塊被一塊塊砸下,檑木順著雲梯一排排滾落,弓箭手們彎弓搭箭散亂著自由射擊,慘叫聲不絕於耳,有魔界兵的,也有血狼團的戰士。一時未死的士兵苟延殘喘的哀鳴聲夾雜在廝殺聲里,顯得格外刺耳!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第三大隊所負責的這段城牆被魔界軍盯上了,攻擊力度之大遠勝其他,這一段的戰鬥也遠比其他角落更加的殘酷和慘烈!
「瓦羅!」普法大叫一聲,又一個弟兄死去,黑色的箭羽還在顫抖,瓦羅就倒了下去。不止第五小隊,更多的血狼團士兵被強勁的長箭射穿,城牆的每一個角落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不用拉普斯丁喊叫,各小隊的盾牌手們早就自覺的舉起了盾牌,盡量的為自己和兄弟們掩護!而其他更多的士兵已經顧不得襲來的長箭,拚命的向城牆下射擊,他們只能選擇威脅更大的敵人。
更多的敵人殺上來了!已經見過血的血狼團士兵們雖然折損巨大,但殺將起來卻比剛才更加兇猛,魔界軍常常是頭剛冒出來便被削掉了腦袋,個別勇猛的跳進城牆,刀勢還沒展開旁邊便有那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撲上去三四個,幾刀齊下就把他分了屍!他們毫無懼色,悍不畏死的沖了上去,和魔界兵狠狠的對撞在一起,刀和刀相交砍出戰爭的聲音,更多的是慘叫和呻|吟,肉搏戰越來越慘烈,不少血狼團的士兵們被突襲的長箭釘穿胸膛頭顱!
「我還活著……活著……我還活著……」普法嘴唇打顫,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佛爾利斯狠狠的搓了搓手,一轉頭,看見隊里號稱傻大胆的坎布爾想要探出頭去。他矮著身撲過去一把將對方壓在地上,翻滾著拖回牆根,放開手腳勾回戰死士兵的盾牌,身子蜷縮起來,舉起盾牌罩在身外,遮擋射來的箭只。
戰鬥在快天亮的時候暫停了,當第五次殺退魔界軍的進攻后,響亮的號角聲慢慢響徹戰場,魔界軍潮水般的退了下去。佛爾利斯靠坐在牆角里,用力的縮著身子,看著城牆上戰死的戰友們,淚水又流了下來。
膽小的西列特砍死了三個敵人後被一刀捅穿了胸口,他拉著兩個魔界兵一起從城牆上掉了下去;好酒的卡麥倫替普法挨了一刀,那刀砍掉了他的右手腕,然後刺穿了他的心臟;休力匡被砍了十幾刀,雖然被搶了回來,但血一直流,怎麼也止不住,沒來得及等到天亮就沒了氣;坎布爾被一支長箭射穿了腦袋,在第四次進攻的末端……除了普法和他,整個第五小隊已經沒有了,這半年來一起生活的夥伴,都沒有了。他們死了,全都死了。
鑽心的刺痛從左肩傳來,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膀,將他打得退後了一步,他這才驚覺體力消耗的巨大,身旁猛的搶出幾面巨盾,將頭頂遮得嚴嚴實實的,一把力道拉著他倒了下來。佛爾利斯看去,發現普法的臉色一片蒼白,他很狼狽的笑笑:「我們扯平了。」周圍是第五小隊熟悉的面孔,他們看著他的目光里充滿著崇敬帶著感激,還有更多少年看不懂的複雜和突然激昂心臟跳動的瘋狂。幾面大盾將他們擠在一起,彼此身上血汗混雜的味道互沖鼻端,腥臭難聞,他似乎又聽見沃爾特河旁普羅旺斯隊長的怒喝,就像是體內血液衝激的聲音,深沉得一如黑暗的脈動。
天才剛蒙蒙亮,冬日便忍不住跳了出來,又偷偷的躲進雲里,像是不忍目睹這片血紅的大地。陽光偷偷摸摸的一點一點揭開結疤的創口,城牆上下數千和_圖_書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坐著站著倒著,扭曲的身體和扭曲的面孔看起來一般無二,就連原本不同顏色的軍服也都只剩下一種顏色。凌亂的箭矢刀槍亂七八糟的砸在城牆上下各個角落,是沉默的見證。
埃德蒙左手作勢高舉,猛的往下一斬:「射!!!」
「小鬼,走!!」「隊長!!」「……你他媽的快滾!滾!!」「隊長小心!!」「拉斯大哥!」「不!!!」
血狼團的士兵們目光追隨著高塔尖上屹立的蒼老身影,目光中充滿崇拜!有那個人在,敵人算什麼?!莫名的,對戰鬥的畏懼和恐慌突然消退了些,更多的人大吼著拾起弓來,彎弓射箭,箭矢像雨點一樣朝著城下的敵人怒吼著衝去!
「為什麼要這樣!殿下!」
死!我就要死了——佛爾利斯腦中一片空白,慘白的刀光殘酷的砍斷極力蒙上的黑布,不願觸及的回憶猛的沖開了未愈的傷痕,血淋淋的翻卷出肉骨!
「兄弟們,敵人衝過來了!準備戰鬥!舉弓舉弓!聽我命令!快快快!!」一連串的大喊從不遠處傳來,第三大隊第七中隊中隊長拉普斯丁用刀背敲著盾牌,大聲喊著。
「噗!」刺|激的血腥淋滿了臉頰,佛爾利斯被左手傳來的力道帶得一個踉蹌,和坎布爾一起靠在城牆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看到另一個第五小隊的隊友就在他面前被另一個敵人砍死,可他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手中的戰刀沉重得好像有一萬斤,他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更不用說去救人!普法帶著兩個弟兄衝上去把敵人砍死。佛爾利斯拄著刀靠著城牆緩緩的坐倒下來,空洞的眼眸對著正前方,淚水無聲無息的淌了下來,燙傷了左臉頰上新添的狹長傷口。
近了,越來越近了,隱約已經可以看見敵人猙獰的面孔——人類?!
「射!」佛爾利斯和拉普斯丁的大吼幾乎同時響起,射出了雪舞大陸反擊的第一箭!漫天的箭雨中一枚利箭閃著格外耀眼的光,它在夜空中拖曳出蒼白色的痕迹,嗖的破開了天空,射穿盾牌手的大盾穿過他的喉嚨,穿透身後那人的心臟,扎在第三個人的小腹上,附著在箭上的鬥氣轟一聲爆炸開來,整齊劃一的衝鋒隊伍立刻就亂了開來。
佛爾利斯焦急的連連大吼,號角聲卻違逆他意願的再次響起——蒼涼,雄渾,無畏,瘋狂,像是狼群的嚎叫,又像是野馬的奔騰!城牆下的魔界士兵像喝了烈酒一樣,突然一個個大聲的狂吼著,一聲,兩聲,很快城下各個角落的聲音匯在一起,驚天的怒吼震懾心扉!他們瘋狂的舞動著戰刀,不要命似的往前沖,搭著雲梯往上爬!更多的魔界士兵因為雲梯的癱倒而摔死,卻只激起他們血腥的刺|激,叫囂聲更大了!戰場後方,敵軍的前軍陣營又有了變化,新一批攻城士兵在號角聲的指揮下發起了衝鋒,洪水一般的向城牆涌去!
「上盾!上盾!!」拉普斯丁難聽的大嗓門在大吼。其實不用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們下令,士兵們早就紛紛舉起盾牌,沒有盾牌的各自找掩體躲了進去,城牆下魔界軍的壓力一下子鬆了下來。在弓箭手的掩護下,魔界軍的士兵們迅速的接近城牆,把刀劍送口上一叼,身手矯健的順著雲梯往上攀去!
是的,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或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嘿,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噢!這怎麼可能?」「神啊,你一定是瘋了?」——該死的魔獸,我用該死的血狼團第三大隊第七中隊中隊長拉普斯丁他美麗女兒的貞操起誓,我以下所說的都是真的。
沒有人是綿羊,綿羊都死了。
「聽著!你還活著!」
普法大駭!
……
他大吼,憤怒得像是受了刺|激的野獸:「想死嗎!」
我開始忙著寫遺書,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東西。相信我這不是我的本意,有傭兵王「血狼」海浦·科頓大人在,誰敢捋虎鬚攻打我們?不過這是埃德蒙大人親下的命令,我們必須遵守,雖然他說的那些文縐縐的話我不是很懂。不過相信我,我保證這絕對是史上最偉和-圖-書大的遺書,也許過個幾百年後人挖出來的時候會當作珍貴的歷史材料保存在大帝國博物館裏面。不過那是以後,暫時先寫到這裏吧,那個幾個月前才來的新人現在還是個菜鳥,我得去教訓教訓他,免得真的打起來給我拖後腿。
「鏗!」一聲鏗然的錚鳴平空作響,就像是平地里打了個響雷,又像是裂開黑暗的清鳴!埃德蒙長劍在手,一抹青光明亮閃爍,他的身材並不特別高大,白袍貴服的模樣更顯得有些文弱,但他筆直的站著,就像是威里斯山高挺的脊樑,和這崇山峻岭一般牢牢的抓著地,寸步不讓!他猛的前進一步,舉劍怒吼:「殺!」
慘叫聲此起彼落,奔跑中的敵人不斷倒下,喊殺聲,怒吼聲,刀兵交擊聲,充斥著戰場每個角落!佛爾利斯一刀砍落剛爬上的敵人,用力到極致雙臂繃緊著,青筋跳動,他大吼著用力將雲梯往外推出,空中又有幾聲慘叫響起,更多的敵人爬上雲梯,瘋狂的爬了上來,然後被同樣大吼的士兵砍了下去!
「盾牌手掩護,各隊弓箭手退後,目標敵軍新陣,準備!」命令在一級級的重複中傳到每隻隊伍之中,一身輕甲強弓的弓箭手們齊齊退後一步,像是突然多出的一道黑線,長長的拉伸開去,繃緊的弓弦割出冷酷的聲調!
落人群已經太久沒有經歷過戰火。
幾乎在同一時間,千百支長箭破空而出!就像是一大團黑雲攜著怒吼往戰場一頭栽倒!
「殺!!!!!!」無數個聲音在重複,城牆上的爭奪戰終於開始!
兵臨城下!
天上箭飛如蝗,普法根本無法伸頭,也不敢伸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他無助的轉著頭,像是要尋找什麼,目光最後落到右邊少年士兵堅毅的臉上。雖然那表情和少年狼狽的蜷縮模樣一點都不般配,但法普卻管不了這些,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聲喊:「佛爾利斯,發生了什麼!現在是什麼——」
「怎麼會這樣……」
城牆上,來回奔走的士兵們幾個合力或用拒桿或乾脆空手將雲梯往外推,但是很快城下的敵人就把它們重新穩固好。魔界軍每小隊分出四個人牢牢的鎖住雲梯底部,其他的隊員高舉盾牌為他們掩護,戰場後面更多的魔界兵沖了上來,爬上雲梯開始登城!
「啪!!!」火辣辣的疼痛將他拖回了現實,普法睜開眼,少年士兵惡狠狠的臉孔突然擋在他的面前,佛爾利斯高舉著手毫不猶豫的又一巴掌打在他的右臉上。
最先登城的往往是最精銳的戰士,武技高強又悍不畏死,他們是先鋒中的先鋒。血狼團雖是海浦·科頓為了今天而特地挑選訓練的精銳,但大多出身傭兵,單人武技固然不弱,不過落人群歷來無戰事,士兵們大都不曾經歷過這般慘烈的戰場廝殺,竟是一時被壓制住了!一個又一個的魔界兵跳上城垛,瘋狂的殺上城牆,肉搏戰越來越血腥越來越激烈!
此起彼伏的命令聲參差交錯,血狼團士兵們的英勇反擊沒能阻止魔界軍的繼續推進,敵軍的盾牌手高舉著盾牌擋住頭頂,巨大的盾牌陣像是個大烏龜殼一樣將敵軍大部牢牢的保護好,攻城兵們迅速架好了雲梯。
為什麼打仗、和誰打、怎麼打,跟我們這些當兵的有屁的關係。該死的戰爭,我恨戰爭,如果不是戰爭我可是擁有正式男爵頭銜的家族繼承人,等繼承了爵位可以擁有小塊土地,兩座莊園,噢,還有我最愛的葡萄庄。見鬼!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戰爭,我現在應該摟著是十七八個美女開宴會。這才過多少年安穩啊,才十幾年又打仗!南邊和北邊打起來了,西邊和北邊打起來了,然後又自己打了,面前這隻軍隊難道是雅特和意維坦翻臉的第一戰?我不知道,見鬼的諸神!好吧,管他是誰,魔界的軍隊是吧——天知道為什麼魔界的軍隊那麼多人類——就像拉普斯丁說的:乾死他們!乾死這群狗娘養的!這裡是老子的地盤!耽誤老子摸大腿的統統去死!好吧,我承認最後一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無論是魔界兵還是血狼團兵都看見了一隻鋒銳的匕首在穿刺和*圖*書突進,沒人能擋!領頭的是一個渾身浴血的少年,深褐色眸子仿若燒著了的炭火,他每砍死一個敵人便放聲大吼,像是獅子在咆哮,咆哮聲仿若雷霆,一聲接著一聲!魔界兵們注意到了這個棘手的敵人,他們三五成群的撲上來,想要借人數的優勢圍殺這員猛將,但是只換來更快的幾刀砍掉他們的首級!就算是最精銳的先鋒武士也沒有人能擋得了他一刀,他不斷的吼叫,像是一尊殺神,所到之處無人能擋,肆意的收割魔界兵的靈魂!
號角聲又響了,便連最白痴的人也聽出了嘹亮的號角聲下兇猛的衝鋒號!密集的長箭不要錢一般往城牆上傾倒,天空被烏雲似的箭雨完全遮蔽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大團烏雲將令一小團烏雲吞滅了,凄厲的呼嘯像是狂風暴雨般砸向城牆,咚咚咚咚不絕於耳!
「隊長!!!」誰?那是誰?在叫我?普法渾渾噩噩的頭昏眼花。
佛爾利斯大吼著一刀砍掉剛冒出頭的敵兵,一側身躲過斬落的戰刀,右手一刀乾淨利落的削掉對方的首級,將劍法散亂已經不成章法的普法隊長拉了回來,轉身毫不停留的又撲入戰團!他就像是頭猛獸,撲入亂軍之中不停的來回衝殺,土黃色的軍服從頭到腳都染成了血色。第五小隊的士兵們包括回過神來的普法,都護衛在他身旁跟著一起衝殺!
一個又一個士兵被他們救下,旋即更多獲救的士兵翻身殺入戰場!血花四濺,刀光亂閃,血狼團士兵們雙眼開始通紅,傷,痛,血,恐懼使人發狂,如飲烈酒!他們不由自主的跟著少年怒吼,不知所以的聲音像是燃燒的旗幟,賜予他們力量,喚醒他們勇氣!
號角聲從幽深的黑暗裡傳出,瞬間響遍了整個落人群。
普法瑟瑟的發著抖,直到那膽寒的破空聲稍竭,他才看清面前拉著他一起躲好的人是半年前剛加入他隊伍里的菜鳥新人。少年的名字叫佛爾利斯,一向沉默少語又不合群,他一直以為對方是個孤僻冷漠的怪人。「謝、謝謝,兄弟。」他真心的道謝,決定以後不再剋扣佛爾利斯該得的那份商人孝敬。
終於,城牆上傳來歡呼聲,那是殺退了敵兵的士兵們在宣洩戰鬥的恐懼和勝利的喜樂。第一批登上城牆的魔界兵們幾乎死亡殆盡,血狼團的士兵們重新奪回了微弱的優勢。遠處號角聲嘹亮森冷,像是死神的邀請,刺耳的破空聲嗖嗖作響,佛爾利斯赤紅著眼,匆匆抬頭向天,正看見一大團烏雲劈天蓋地的砸落下來。
很突兀的,弓箭毫無預兆的停下了!普法大胆的探出頭去瞄了一眼,猛的大吸了一口長氣——只見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的敵人正順著雲梯迅速的接近城牆上方。一轉眼,佛爾利斯那張還帶著點稚氣的臉龐就在他的身側,普法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少年頭髮散亂開來,死死的盯著密密麻麻像螞蟻一樣的敵軍,緊捏著的雙拳不自然的顫抖著,瞪大的褐色眸子像是藏著什麼未知的野獸。
箭雨呼嘯而來,長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嘯聲狠狠的釘在城牆上,駭人心魄的「咚咚咚」不斷作響,好像永不斷絕的夢魘。許多沒來得及躲好的士兵被箭直接射穿釘死在地上,那巨大的力道撞擊在盾牌上,將舉盾的盾牌兵都撞得往後直退。場面混亂,不時有人踩在躲避不及的士兵身上,慘叫連連哀嚎遍地,緊追而上的第二波箭雨將沒有及時調整過來的士兵們連在一起貫穿!
「快點!他媽的別像個娘們!舉弓!快舉弓!全部舉弓!我操你媽的!快點!」
「操!魔界的混蛋們有完沒完!盾牌手上前!其他人給老子砸!砸死他們!」第三大隊大隊長蘭斯大喊著,命令一級級重複向下!拉普斯丁中隊長大喊著繼續重複命令,順便加上他極具個人特色的狼嚎,普法和其他小隊長大聲應諾,更多的聲音在重複命令!
我的名字是普法,是落人群血狼團第三大隊第七中隊第五小隊的小隊長。一直到今天晚上之前,準備的說,是雪舞歷1047年冬末月十二晚(多少時忘了)之前,我依然帶著九個弟兄,敲敲商人的竹杠,開開hetubook.com.com玩笑,想想莉西亞大街美人酒館那些美女們的修長美|腿,用五指解決下人生問題。但是,一切突然變了。
「老師……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普法和手下的兄弟們對視著不敢站起來,他們不安的看著佛爾利斯站起的身影,隔了一會,發現箭雨沒有那麼密集了,這才慢慢探出頭去,在拉普斯丁的咒罵催促聲中,他們站起身來目瞪口呆望著城外,只見密密麻麻的軍隊向城牆下湧來。
……
不過驚恐的士兵們已經不用他的提醒,普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獃獃的看著像墜落的大片烏雲一樣打下來的箭雨,渾身打顫,恐懼佔據了他的心胸,他卻忘記了反應,甚至連躲閃都不記得!
「啪!」
——摘自《大帝國博物館資料大全·黑暗篇章·落人群》
拉普斯丁難聽的沙啞聲音漸漸逼近,更多的怒吼聲在匯聚,少年周旁壓力驟輕。佛爾利斯精神微松,殺得手都發軟,他只覺得一輩子也沒殺過這麼多人,就算是伏擊帝特和沃爾特河遭遇戰那兩次也沒有。再硬接了敵人一刀后,他突然感到一陣目眩頭暈,腳步虛浮,胸口一股刀絞般的劇痛,左手緊緊的抓住胸口,一口氣憋著,似乎就要喘不過氣來。他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舊傷根本還沒痊癒,現在終於在這激烈的廝殺下爆發了!猛的哇一口血噴出來,將面前敵人噴得一臉是血連眼睛都睜不開,那魔界兵手中的戰刀卻毫不遲疑的繼續砍將下來!
魔界軍的盾牌手高舉著盾牌,傘一樣的連綿鋪開,將抬著雲梯的士兵擋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一邊抵擋著城牆上利箭的襲擊,一邊向著城牆奮力逼近。箭雨密密匝匝的鑽入盾牌陣間的縫隙,零零散散的射入密集的陣營,射入敵人的身體。號角聲再響,魔界軍的弓隊在盾牌手的掩護下隨著大軍向前慢慢推移,盾牌手在前,弓箭兵開始對城牆上的血狼團士兵展開壓制射擊,以掩護攻城兵們更快的向前突擊。
敵軍離城牆更近了!
……
衝鋒的號角再次吹響,那嘹亮雄渾的聲音更近,魔界軍的第二波進攻開始了。
「上盾!!!!!」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驚醒了沒反應過來的士兵們,盾牌手不由自主的舉起盾牌,沒有盾的士兵們連滾帶爬的躲了進去,手忙腳亂的四處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一隻強有力的臂膀一把拉住普法,將他拉得一屁股坐下,然後扯進了牆根。在他反應過來前,另一個身子躲了進來,緊接著是更多的人。士兵們緊緊的貼著牆根,雙手抱著頭,緊緊的蜷著身子,生怕露出一點來。
他想起了幾個月前拚死掩護他逃走的隊友們,總是喜歡調侃他的拉斯大哥,最愛和拉斯大哥作對的辛迪加,只會說冷笑的內迪安,還有嚴厲又寬厚深得他敬重的普羅旺斯隊長。他又想起第五小隊的隊友們,瓦羅上次還幫他抱不平,抱怨普法隊長欺負他是個新人貪了他那份孝敬,西列特就在旁邊小聲的勸不要說了,小心被隊長聽見了連你那份都沒有,然後一旁的坎布爾就傻傻的笑,埃辛偷偷的瞄普法的方向,卡麥倫一邊喝酒一邊大喊怕他個球……
普法,雪舞歷1047年冬末月十二晚!
少年轉過頭來,那雙褐色的瞳子像是燃燒的炭火,隱約還可聽見像是什麼被燒著了的錯響!普法一噎,完全被那雙眼壓制住了。少年抬頭望天,密集的射擊突然停止了,整齊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試著探了探頭,慢慢站起身來,然後他看到了衝過來的攻城士兵。兩個百人中隊抬著二十架雲梯,舉著盾牌吼叫著沖向城牆。另有一整隊盾牌手扛著等身大的巨大盾牌隨軍護送,支頂著阻擋著弓箭的來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片刻之後絕望的吼叫從他的耳旁響起,直到被粗暴的堵住嘴時,他才驚覺那是他自己發出的聲音。他那破八音的喉嚨竟然能發出如此高亢的音調?早知道他應該去報唱詩班加入奈莉希絲小姐的歌團而不是來當一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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