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你。」

「難怪。」靈素說，「老段，你八字輕，以後少靠近那種地方。雖要不了你的命，但容易生病。」

李國強嬉皮笑臉：「姐姐，我做了，清潔工人做什麼去？」

「正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嘛。」段珏說，「再說，那家孩子天天來等消息，眼見著難受呢。」

嘩，出手果真大方。

馮曉冉正在旁，叫道：「別得寸進尺，我們不是白乾活的！」

「託福，過得不錯。你呢？」

馮曉冉問：「看到那麼多人類醜陋姿態，你就不怕心理變態？」

靈素笑問：「那位小李同志怎麼說？」

那個不知名的美少女抱著吉他坐在台上唱著歌。酒吧生意似乎比以前好了些，這才落日，客已半滿。

靈素猛地轉過頭去。同樣的幽暗角落，同樣的年輕男子。

男子的聲音總是那麼溫和令人安心。他說：「有句話，生年不滿百，長懷千歲憂。」

男子沖她點頭致意：「是我。」

「她接了個電話，神色一變。我想肯定是重要的事，也不好攔著。」

靈素笑笑：「不嚴重，別緊張。」

「他後悔死了！」

再後來，三把拂塵重新開張，成了藍調小酒吧，昔日彈古箏的清純少女搖身變成嫵媚歌女，夜夜唱著纏綿情歌。

李國強譏笑：「多虧你給我們推測出來了。」

大多陌生，也有幾個眼熟。一名政府高官，一名廣告模特，平時誰也想不到他們與常人有什麼不同。

段珏說：「你們騙我。我只相信毛主席和馬克思。」

這話有多重含義，男子巧答：「這些知識，大家都知道。不能說明我博學。」

馮曉冉卻明白靈素的意思，臉唰地就白了，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

靈素跳起來，抓起手袋就往外沖，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城西。

一日，靈素記得是一個突然降溫的周六，她去馮曉冉家蹭晚飯。

「通縣在南！」李國強激動，「出城的加油站更好找！」

馮曉冉又問：「日日都聽到那聲音，你和-圖-書怎麼不心理變態？」

李國強笑：「怎麼可能這麼一下就找出人來？」

段珏說：「上個月上東花園的入室搶劫殺人案你知道嗎？男的屍體已經找到，女的卻還沒下落。我給那個犯人做過精神鑒定，估計女的也已經死了。」

段珏臉紅，又問：「那你能預測生死禍福嗎？」

靈素嘆道：「好吧。我可以去看看，但不保證能把人找到。」

靈素去看。三室一廳，房間亮堂堂，客廳窗戶對著小區花園，裝修得隨時可以上雜誌。

靈素深呼吸，拉住祥子問：「那個楓哥到底是什麼人？」

一路上緊張得發抖。楊碧湖女士千呼萬喚始出來，靈素已經在心裏把要問的問題複習了無數遍。臨到要知道答案了，然而有點怯場。

那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既然出來混，那就該把酸甜苦辣都嘗便。人生不可能總是玫瑰色。

靈素苦笑：「稍微沉悶了一點。」

「聽說孩子天天來問你們他媽媽的消息？」

祥子笑道：「出入這裏的，誰背後沒有一車半載的故事？」

「還有幾點。這事不可以說出去；我不見當事人；我不收錢。」

靈素低頭看了看，搖搖頭。

這註定是一份寫滿了人間百態的工作，而義務勞動又沒有觸犯到靈素心底的那個結。隨著一樁樁案子的了解，靈素也似乎找回了一點當年行走江湖的快意。

靈素張開眼睛：「加油站。」

馮曉冉笑唾：「去你的！」

而楊碧湖女士卻始終沒有出現。

「那個……就在B樓。」

段珏跺腳：「李國強！」

靈素把筆記本抱在懷裡，感覺到那份沉沉的份量。

兩個女孩子大笑。

靈素時常去三把拂塵，有時喝茶，有時喝點酒。偶爾碰到華清和他女朋友恩恩愛愛地坐在角落裡分食一塊點心，但是卻再沒碰到那日請她一杯酒的男子。

靈素全身一松，坐在吧台前。

馮曉冉冷笑：「補鈣！」

靈素又好氣又好笑：「愛信不信。」

就這www.hetubook.com.com樣，靈素成了一名顧問，非官方的靈異顧問。

這時靈素的手機響了，許久不見的華清興奮地叫道：「小沈，楊阿姨回來了！在三把拂塵！」

靈素皺眉思索，「你們是想知道屍體在哪裡？」

後來一桌突然唱起了生日歌，原來是給孩子慶生。

靈素啼笑皆非：「不不，我不給人算命。」

母親一生保守的秘密，楊女士是否能為她做出解答呢？

段李二人齊聲問：「還有什麼？」

二十三歲，畢業了。

段珏說：「如果是這樣，我這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李國強哀叫：「就不能算做義工嗎？」

後來祥子打算把茶館改成酒吧，歇業三個月裝修，靈素又沒了消遣去處。

「好像很神秘。」

李國強一臉諂媚道：「沈小姐，你可真是菩薩心腸。」

靈素沖他舉了舉杯子，說：「古來賢者多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名字叫麒麟，但其實是麒麟的變種之一。擅長防守，多收來做守護獸。雖不是很珍貴，價格也大概相當於外面的一輛本田。」

靈素臉色一冷，道：「老段，你從哪裡沾來那麼多髒東西？」

那動物大如家貓，頭上有角，腳趾有鱗，眼放紫光，認了主人後，化做一隻玳瑁貓，鑽進孩子懷裡。

他顯然是不信靈素隨便走走看看就能道出天機的。

又說：「我這裏還有一個案子……」

「你知道很多。」靈素說。

幸好沒有直接走向失業，靈素在設計院找到工作。

靈素微笑：「你還好嗎？」

段珏急忙說：「我真的一天都在辦公室……啊，下班後跟李國強見了個面。他還我MP3。」

段珏還是那彷彿見到上帝顯靈的表情：「靈素，你是靈媒？」

靈素不為所動，閉著眼睛，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屍體被裝在一個汽油桶里……被丟棄在一條溝渠里……很高的雜草……溝渠不遠是馬路，還有……」

晚上的時候段珏打來電話，「靈素，你立了大功！人找和-圖-書到了！」

「你來晚了一步，楊阿姨有事先走了。」

馮曉冉嚇得面無人色，河東獅吼：「姓段的，你給我老實交代，你都幹了些什麼？」

該位李國強同志次日親自登門道歉，「對不起，那天我出言冒犯，希望您千萬別介意。」

馮曉冉得意洋洋：「你不知道吧，我們家靈素，可是通靈大師呢！」

馮曉冉反駁：「你怎麼不去義務掃大街？」

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祥子聳聳肩膀：「只知道他叫楓哥，獨來獨往。」

靈素瞪了她一眼，對段珏說：「髒東西沒了，自然不痛了。老段，你今天到底去過哪裡？」

段珏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有人出意外，生死不明，你能不能察覺出來？」

靈素定了片刻，說：「那個女的已經死了。」

李國強大失所望：「加油站到處都是！」

小壽星大概六、七歲，穿著名校制服，非常可愛。父母長輩想必非常疼愛他，禮物新奇珍貴，是一隻從未在百科全書上出現過的小獸。

靈素忽然叫道：「等等！客車……到通縣的，開過加油站進城！」

男子似乎知道靈素很多事。

「我在辦公室里改了一天的卷子，哪都沒去啊！」

還沒敲門，就覺得有點不對。門一打開，只見滿屋瀰漫著黑氣，十分不祥。

靈素問：「在哪裡見的面？」

祥子內疚地倒了一點香檳給她，說：「你別擔心。楊阿姨說她今年內都在城裡，你們總有再見面的時候。」

「學習，工作，賺錢養家。把人的一生快放，就會發現我們與蜜蜂沒有太多區別。」

不知不覺秋涼了。

靈素衝進酒吧，祥子正在擦玻璃杯，看到她急切的眼神，搖搖頭

「是是！」李國強連忙答應。

靈素說：「我即便不做這份工，也日日會聽見冤屈的鬼魂哀號哭叫，而且還愛莫能助。如今這樣，倒算是積德了。」

靈素啼笑皆非，瞪她：「我怎麼不心理變態？我房間地板下有一間暗室，擺滿了福爾馬林泡著的ｈetｕboｏk.com•com人腦袋！」

馮曉冉忙道：「靈素不接活。」

靈素斟酌片刻，說：「是可以的。不過不敢保重準確。這同當事人留下的信息強弱有很大關係。」

馮曉冉跳起來：「B樓！那裡不是法醫解剖室？」

任何一份工作都開始於勤雜工，靈素如蜜蜂般忙碌終日，從來不抱怨。辦公室有女性前輩總是為難她，華清說捉幾個「好兄弟」來報復，她也笑著謝絕了。

「行了！」靈素笑道，「這點小事，還是很樂意效勞的。」

「這家人的小孩呢？」

而自己的酒杯旁邊卻多了一樣東西。靈素打開包裝紙，裏面是個厚重的筆記本，寫滿了無數法術咒符。扉頁上，遒勁有力的筆跡寫著：「生日快樂！」夾著一片楓葉書籤。

一邊拍著，段珏剛才一直佝僂著的背慢慢直了起來。他大驚：「腰不痛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靈素在屋裡慢慢踱著，在電視機櫃旁一處停了下來，問：「男主人是倒在這裏吧？」

靈素告別了實習期，開始跟著小組做設計。後來漲了工資，搬到了一處寬敞點的地方。

靈素搖頭，「不可能，你身上帶著屍氣。」

李國強說：「住在親戚家。還在上初中呢，都不放心他獨自住。怪可憐的。」

她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段珏的背。馮曉冉看她手掌隱隱含光，做的動作卻稀鬆平常。

靈素笑：「沒事，老段你先說說。」

地上已看不到血的痕迹，但是屋子裡有股散不去的不祥氣息。靈素不需凝神就可聽到案發那日的慘叫聲，男人在喊著：「別傷孩子！」

這時華清也趕到，懊惱：「你怎麼不留住她？」

靈素點點頭。她既然來了，也不想這就走，便點了一盤水果沙拉，坐在角落裡慢慢吃。

李國強的口氣里頗有點不屑。干他們這行的，不語怪力亂神，都是唯物主義者。如今老段突然帶了個女孩子來說她可以通靈，能幫他們破案，誰都只當這是個笑話。

段珏好像突然拿掉了遮眼布，這才看清了靈素，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大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立刻去撥電話聯絡搜尋。這個人，剛才還把靈素當成神婆譏諷，這下怎麼又信了？

「那是一隻絳邾麒麟。」

段珏糊塗了：「臟？是不是背上蹭到了什麼？」

馮曉冉說：「結婚不過辦張證，老段換工作，那才麻煩呢。」

靈素白她一眼：「顧名思義，屍體的氣息。」

白太太贈她的房子的產權證寄到，自己一下搖身變做小富婆。靈素聽從馮曉冉的意見，將房子委託租了出去，這下手頭寬裕了不少。

馮曉冉問：「什麼叫屍氣。」

馮曉冉神色如常，熱情地招呼她進來。段珏坐在客廳沙發里削蘋果，沖靈素點點頭。

她笑道：「除了一張結婚證，就什麼都不差了。」

第二日，段珏和幾個警察陪同著靈素去了案發現場。

段珏問：「找不出來嗎？」

又想，這麼多年，母親或許也該轉世了。奈何橋一渡，孟婆湯一喝，還記得什麼？

「可不是嗎？這不，甚至請到你來看看了！」

男子亦舉杯，他的是威士忌。

錯過了。

李國強一愣，又想或許段珏同她說過，點了點頭。

態度非常誠懇，值得原諒。

靈素不知道，因為母親從來沒同她說過。母親儘力把她往這個世界外面推，她現在又自己巴巴地跑回來，母親大概在棺材里直嘆氣吧。

讓她來這裏看看，也不過賣老段一個面子。女孩子漂亮，陪她打發時間罷了。

又坐了一陣，華清來告辭，說學校有事要先走。靈素同他道別，轉過身來，看到鄰座上已是空無一人。

段珏段大才子終於受不了上頭學霸的欺壓，調到警校，繼續教授犯罪心理學，順便在公安局擔任顧問。

靈素問：「你說那小動物是麒麟？這世上真有這些傳說中的上古神獸？」

靈素新奇。

工資微薄，同人合租一套小公寓，房間不到八平方，一床一桌就沒了空位。那時馮曉冉和段珏已經同居，住在馮家買的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

靈素逗他：「不，我是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