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火化的，並不是琳琅的遺體。墓里葬的，也不是她。」
這動靜驚動了周圍的人，大家紛紛圍了上來。有的扶起靈素，有的去看那司機，對剛才那幕連連稱奇。
馬姓男子罵罵咧咧走過來，拽起靈素的領子，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居然有一個開林寶堅尼的堂哥？」
「你才知道我們的皮囊是如此地華而不實。」
「那就想象沒有中標或者春節要加班時的樣子吧。」
靈素偏著腦袋，「這些年來沒有他照樣過得那麼好。我對他又沒感情，見了面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會更加小心。」
「聽說是運輸。呵呵，多麼曖昧的一個行業。」提到蕭家，別人都曖曖昧昧的。
靈素揚聲：「我要看證件！」
靈素疲憊地點點頭：「人生苦短，多災多難。我再厭惡他，將來幾十年的歲月里，也總有後悔了，想見他的一天。帶我去見他吧。」
「說起來，你為什麼次次都在最關鍵趕到。拍電影都沒有這麼準時的。」
靈素急忙往房間退去。她腳上不便，行動遲緩，只慢了那麼一拍，一隻大手將她牢牢抓住。
靈素笑，「我是有心救孩子，但也要量力而行啊。她那樣子，似乎怕警察再介入下去，她的一些秘密就保不住了。」
「你沒答應她？」
蕭楓溫暖乾燥的手撫著她的頭髮，然後輕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她脖子上的傷。
他又不給她造成心理負擔，一直沒讓她知道。
「請我去救孩子。」
來了？
蕭楓的鼻息噴到脖子上，有點癢，靈素別過頭去。
「林寶堅尼是什麼車？」
靈素笑，覺得有趣。
靈素想了想，說：「當年，我問過醫生，他說，琳琅這情況，癥狀應該非常嚴重，之前應該有所察覺。」
若換成其他人，她也恐怕要多想：是不是圖我什麼？可是蕭楓能圖她什麼？若是蕭老先生的遺產，他大可不必親自尋來。況且他不是hetubook.com.com那樣的人。
「那我走了。」
靈素說：「前幾天聽童佩華來找過我。」
男人不懷好意地笑了：「瞧這模樣，倒比演電視的還漂亮，不如我們玩玩？」
關心分很多層次，普通的，有情況時通個電話；進一步，親自上門來；再進一步，就是守在一旁。
靈素站起來，腳上一痛，哀叫一聲又跌坐進沙發里。
另一個人步步靠近：「沈小姐，你還記得上半年張華那件案子？」
靈素太陽穴跳痛。她如今倒是不再聽到孩子哭了，可是這更讓她坐立不安。有時候沒有聲音正意味著不祥。
靈素臉紅。蕭楓似乎什麼都知道，又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
「你若繼續為朋友做顧問，這事還有可能發生。」
白崇光握緊拳頭，「我始終不相信醫生開出的死亡證明。靈素，你大概會覺得我瘋了，但是我今天發覺我當初這麼做是對的。」
電視畫面一轉，居然出現了童佩華的音容。
「哦？說了什麼？」
靈素手一抖，「是啊，堂兄。」她把鑰匙緊握在手裡。
男人興奮地揉著鼻子，朝靈素走來。才邁第二步，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被猛地彈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男人唾道：「呸！張華那賤女人給我哥戴綠帽子，我哥一刀殺了她都是便宜她。這事關你什麼事，你跑出來找屍體做什麼？」
白崇光抱住頭，做鴕鳥狀。
可憐的蕭伯平老先生。
靈素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對方的臉被打偏到一邊，她自己手也麻痛。可是抓著她的手還是沒有放開。
毫無進展、下落不明、凶多吉少、市民紛紛譴責……
孩子是無辜的，那誰是有罪的？
「我不夠狠，下不了重手。」
她掉下淚水，忽然狠狠盯住鏡頭，再次重申：「孩子是無辜的！」
同夥大叫：「這個妖女施法了！」他似乎有備而來，掏出一個瓶子，把裏面的東西朝著那
htｔｐs://m.heｔuｂｏok•com•coｍ處無形的屏障潑去。惡臭污穢的液體一下就打破了界結。
「那琳琅的遺體在哪裡？」
靈素心頭有點慌，忙把頭偏開，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眼角看到蕭楓衣下一處，硬邦邦的皮套，那東西靈素並不陌生。
白崇光說：「當初我動了一點手腳。」
「那你會回去嗎？」
靈素懊惱，好好的名譽，果真被他們給敗壞了。
不不，千萬別告訴她他把琳琅冰凍起來萬年保存，就放在自家地窖里。那是武俠小說里才發生的事。
沒想到馮曉冉願意相信，「我看你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兒。蕭家是做什麼的？」
蕭楓理了理她凌亂的頭髮，口吻儘是憐愛，「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我叫張阿姨照顧你可好？她是我們家保姆，我八歲起就照顧我了。她做的川菜很好吃……」
靈素視線落在破門上：「這裏恐怕是住不下去了。」
「我還是沒明白。你做了什麼？」
靈素苦笑。說得再對不是。白坤元利用她，童佩華污衊他，還不全都是因為她老實。她若得白氏夫婦五分之一的精明狡猾，今日就斷不會落到這地步。
「去啊！為什麼不去？幹嗎跟錢作對？」
警察？靈素納悶，這時手心一陣灼熱。
他擰開門把，靈素張口叫住了他，說：「帶我去見他吧。」
「你本可以對付他們。」
笑，「又怎麼了？」
靈素費力地咳著。蕭楓一把將她抱起，安置在床上。靈素忍不住抱住他，手圈著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膛，瑟瑟發抖。就像撲進主人懷裡的小狗。
蕭楓笑，「都說了你最近有血光之災，我不放心，就住在街頭的酒店裡。」
靈素笑：「你這算什麼？金屋藏嬌？」
同一棟樓的幾個大媽也在那裡，見到靈素，眼神古怪，然後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不時看過來，充滿鄙夷。
白崇光沒好氣，「你？生死之於你www.hetubook.com.com，不過是白天黑夜的區別。做了鬼你不定更如魚得水。我不擔心你。琳琅不同，她只是個普通人。」
「你怎麼有槍？」
靈素沒明白，「什麼意思？」
他苦惱。同白坤元從小一起長大，親生手足，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可是又不能讓琳琅死得不明不白。實在兩難。
「如果我的奇瑞QQ是粉絲，那林寶堅尼就是魚翅。」
原本一切都已經沉入水底，琳琅也並非世上唯一含冤而終的人。只是這宗兒童綁架案，讓往事統統浮出水面。
白崇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白她一眼，說：「我將她葬在另外一處，沒有火化。」
蕭楓盯著她：「確定了？」
「好在我來的及時。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她對著鏡頭向綁匪呼籲：「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你要多少錢我們都可以給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孩子是無辜的！」
砰！
靈素被感動了。
「不習慣。」
蕭楓笑笑：「我明天來接你。」
「這故事你會喜歡。我的生父其實是華僑富豪，早年遺棄我們母子。如今病重不治，沒有其他子女，只好叫來他的大侄子我的堂兄接我回去一見。」
「我裝不出來。」
馮曉冉不知怎麼聽說了蕭楓這號人物，跑來問靈素：「聽說有華僑在追你？」
「別再弄丟了。我也不想把你弄丟。」
「他見我未必是給錢。」
「再將她從土裡挖出來，開棺驗屍？」白崇光深鎖著眉，「當年再如花似玉，如今也是枯骨腐肉一把。」
兩個女孩子哈哈大笑。
靈素好半晌才說：「謝謝。」
蕭楓想了想，掏出一把鑰匙給她，「天府花園十六號，二層別墅。暫借你住，水電自付。」
那是怎麼樣的人？靈素在心裏笑。他們認識才多久，她有了解他多少。
靈素迅速爬起來，盯住那輛車，長發無風拂動，目光如玄冰。車眼看就要駛出這條巷子，前胎突然爆裂，車頭一歪，轟ｈｅtuｂoｏk.cｏm.com地撞在電線杆上。
國外就有類似的案子，日日月月拖下去，始終抓不到兇手。十多年後，在西部荒漠里發現一個頭骨，正是失蹤的親人。
同夥說：「馬哥，別廢話了，給她一點教訓。」
兩個男子，都穿夾克，叼著煙，臉上籠罩著戾氣，兇狠地注視著靈素。
想想還是螻蟻小民好，不怕賊偷，亦不怕賊惦記。
靈素搖頭。
外面的男人不耐煩地捶門：「快開門，不然我們就進來了！」
靈素真覺得荒唐。這都什麼時刻，卻還有心思色心大起。到底是社會的渣滓。
白崇光冷笑：「她心中真的有鬼。我當年果真是做對了。」
該死，偏偏要用的時候卻找不到！
「你才不用說什麼，只用做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嘆幾聲氣就可以了。」
「難怪古人說，君子可以欺方。」
白崇光沒有回答。
靈素說：「我已經報警了。」
轟隆一聲巨響，來人破門而入。
掐著她的力量徒然一松。靈素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
靈素的腳好得很慢，三四天過去了還是不能走路。早上起來，單腳蹦下樓，去馬路對面吃早點。
她將豆漿油條打包，打算帶回去吃。
白崇光托起她的傷腳放在膝上，仔細檢查一番，放心道：「還好，過個三四天就沒事了。」
靈素大腦里一時找不出什麼詞來評價白崇光這一行為，想了半天，說：「將來不論我死得多冤，你也不要這樣對我。」
「沒事了。都過去了。我在這裏。」
靈素站起來，退到沙發後面。
馮曉冉追問：「你哪裡來的堂兄？」
「什麼意思？」
「他就你一個女兒，不給你給誰？你小心你堂哥算計你。」馮曉冉警告。
突然有人大力敲門：「警察！開門！」
如今白家兒子被綁架的事，半個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靈素無需電至李國強就可以在新聞上獲得一切信息。
時間尚早，路上沒有hetubook.com.com車輛，她慢慢蹦著往回走。就在這時，她印了符的手心突然發燙。靈素只愣了半秒不到，當即丟下早點，就勢在地上一滾。一輛車挾卷著風塵呼地擦過她，直直衝過去。
白崇光沉著臉，將她背上樓。
白崇光肯定：「大家都不知道。家族裡也都沒有這方面的遺傳病史。」
「你可小心。」
蕭楓有點尷尬，輕咳一聲，站起來。
靈素唾她：「是我堂哥。」
她眼前發黑，只聽到一個人撲通跪下來，連聲求饒，不住磕頭。然後蕭楓冰冷如霜的聲音，說：「滾！」
「說得是，很有可能來往金三角運輸毒品和武器。」靈素逗她。
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落荒而逃。
靈素根本無力掙扎，只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緊。意識漸漸遠離身軀……
蕭楓道：「不過兄長照顧妹妹。」
這就是孤女的可憐之處。隨便什麼人，想上門來欺負，即可上門。
這時一雙大手從旁人手裡接過靈素，她抬頭，來人正是白崇光。
他沒來過靈素家，卻一下找對地方。靈素知道他總有他的辦法，沒有多問。
靈素說：「白大哥，那就再做一次屍檢吧。」
靈素握住他的手，「我當年就失去了琳琅的蹤跡，也不知道她是離開了，或是投胎了。但我知道她必是因為不甘心，才被束縛在圖書館里三年之久。如果你真想讓琳琅瞑目，就讓事實真相大白于天下吧。你當初不正就是這麼想著，才換下她的遺體的嗎？」
其中一個人笑了：「報警？老子就是警察！」
外面靜了幾秒，似乎在商量什麼。靈素抓緊時間找蕭楓給她的名片。
童佩華也比幾天前見到的憔悴許多，雖然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但是跨下的嘴角和浮腫的眼睛無一不顯示她的焦慮疲憊。
靈素冷若冰霜：「就是那丈夫殺死妻子，然後拋屍在混凝土裡，然後謊報妻子離家出走？」
蕭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將靈素攏進懷裡，溫柔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