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單方面的選擇是另一方必然承受的痛苦(三)

「啊?!」她主動問起,倒叫蘇茵沒了一點心理準備,「是有點兒事兒——」她吞吞吐吐地說,「是趙言誠委託我來的。」
凌筱匆匆掃了一眼,心痛得又快哭出來了,但是她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並對蘇茵說:「簽好了我會拿給你。」
她用手指揩著眼淚,情緒再也由不得她控制了,「到底因為什麼原因可以使他對我這麼絕情絕義?如果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如果他覺得跟我過日子簡直是受罪,他只要對我說出來,我不會多說一個字就稱他的意,可是他——他怎麼能這麼混蛋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她極力地克制著不要讓眼淚流出來,然而一句話才落下,喉嚨里便發出一聲哽咽,「我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嗎,他要這樣對我?就連離婚也只留下一句話,見也不跟我見一面。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他還愛過我!」
「流浪漢?」凌筱拔高了聲音,不敢置信地問,「你說是言誠跟我離婚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凌筱只怔怔地望著她,忘了說話。
被人說中了內心的想法,凌筱頓覺無地自容,她慌忙搖頭否認,「沒有,我才不會天真得還會對他抱著期望,即使他真是耍著人玩兒,我也不會原諒他,我們肯定是要離婚的。」
「別難過了!」他勸慰道,修長的手撫著她的頭髮,他苦苦地在大腦里搜尋著可以和-圖-書安慰她的話。他想不到最後說出口的竟然會是這句:「沒有關係的,不是還有我嗎?」
凌筱想起了那個給她帶來過不安的人,再回憶起他的臉,她的心又一陣顫慄。
「我想睡一覺,你先走吧!」
離開之前,她決定與沈雲濤單獨談一次。
「你的堂哥?」
「沒有啊。」她逞強道,「你從哪兒看出我在裝了,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再說,我跟他的婚姻也一直不幸福——」
「就是蘇斌,斷了條腿的那個,跟伯母在同一所醫院治療。」
「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凌筱面容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那雙眼睛里流露出的絕望跟傷心真叫人駭怕,她彷彿連站也站不穩了,用手支著沙發邊緣,身體微微顫抖著。
蘇茵一口氣說完,不安地等著凌筱表態,她甚至不敢去直視凌筱的眼睛,許久沒有得到回應后,她才小心地抬起頭,這一看可把她嚇壞了。
凌筱再也不想說話了,她用一種疑惑的目光很不禮貌地打量著蘇茵,她很想問眼前這個人: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老公不願意見我,卻願意讓你知道這些事?
可她的眼睛明明還因為那抹希冀而激動得泛起光澤。沈雲濤心裏一陣煩躁,他總不能夠真摯誠懇地期望趙言誠只是玩兒場遊戲吧?
凌筱始終沒有等到趙言誠回來負荊請罪,時間過得越久,她心裏的那hetubook.com.com線希望就越發渺茫。這個春節幾乎是在父親氣急敗壞的罵聲和母親的哭聲中度過的,沈雲濤每天都會來看她,坐不了多久便會被她用什麼理由打發走。
剛試著張了張嘴,她的眼裡就已經盈滿了淚水。
在蘇茵眼裡,沈雲濤是個無可媲敵的強者,在他接手的金額巨大的案件中連連勝訴,事務所兩百多個律師,秦永霖一方面依賴他,又懼怕他,然而,誰心裏都再明白不過,沈雲濤另立門戶只是遲早的事。
她隱瞞了跟趙言誠熟識,並曾經引為知己的事,實在是沒必要為了坦誠而再次傷害一個人。
他盯著那雙固執的略帶著傲氣的眼睛,一如多年前的她,衝動的時候能說出絕情的話,心裏卻早已是脆弱不堪了。
元宵節那天,她在家裡整理行李,手機響了,一個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你還敢對我說這種話!」她吼道,「你和趙言誠大概都是這樣想的,少了你們我就活不下去,不是你就是他,我必須就得同你們哪個在一起嗎?所以,你先拋棄我,把我扔給趙言誠,趙言誠嫌我累贅了,又把我扔回給你。你們兩個就把我當個可以拋著玩兒的小玩意兒,我想問你們,這麼多年,我讓你們玩得還高興嗎?」
他機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門邊,拉開門時,他以擔憂自責的神情回望了那扇卧門的門一眼,慢慢地和*圖*書走了出去。
「他真的已經離開了?」
凌筱仍然半信半疑,然而臉色卻比之前好了太多。
「我想,他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為了讓我轉告你。」蘇茵自動解釋,「畢竟我受了他的委託。」
沈雲濤儘管是平白被冤枉了,這個時候倒也不敢再追著去解釋,在客廳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哭聲漸弱,卧室里傳來一個清楚的聲音。
哭聲陡然停了,凌筱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待那淚水完全收住以後,那雙眼睛不知道從哪裡扭聚了一股怒氣,像火焰一樣地噴向他。
「他做了什麼?」
「是這樣的,趙言誠離開前找過我,讓我幫忙把協議書交給你,他願意放棄夫妻共同財產。」
恰巧林慕平要出國一段時間,對於她的決定也極力支持。
蘇茵從公文包里拿出協議書,交到她手上。
「關於——關於離婚的事。」蘇茵終於把最難啟口的話從肚子里倒出來了。
凌筱沒有受到他的情緒感染,平靜地做著手裡的活,說話的語氣也是平平淡淡的,「那又怎麼樣?他不是非要得到別人的理解不可。」頓了頓,她又略為激動地說,「我倒是無所謂,爸媽快被氣瘋了,爸爸說等他回來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真是的,他還以為趙言誠就是鬧著玩兒而已,遲早會回來乖乖地讓他們收拾呢。」
正轉身的凌筱突然回過頭來,詫異地盯著她。
「協https://m.hetubook.com.com議書帶來了嗎?」凌筱問。
「離開?他去哪兒了?」她聲音微弱地問。
「他不算吧,因為他有收入。」
她那露骨的敵意叫蘇茵坐立不安,同時也清楚自己給了這個脆弱的女人一個沉重的打擊。
她的手更為靈活地做著活,那話頭卻因為她的走神而斷掉了,再接不起來,空氣厚重得像凝固了一樣,她似乎很費力地呼吸著,手頭的活沒有停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的思緒彷彿才又回到那句斷掉的話上。
「總有機會的,等你結婚,總不可能連蜜月時間也拿來工作吧?」凌筱笑著說,然後又問,「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也不知道,我想他不會有明確的目的地。」蘇茵有些歉意地說,「說起來我真該跟你道歉的,你們的婚姻破裂,我的堂哥要負相當大的責任。」
「別這樣!」他心痛地說,「別在我面前裝得若無其事。」
蘇茵點頭同意,告辭之前,她看了一眼行李,忽然說道:「如果你決定離開,最好讓擔心你的人知道你去了哪裡。」
「不工作哪來的收入?」
她迫切地需要寧靜,就像以前跟沈雲濤分手后那樣,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待上一個月。
與這樣一個人共事,蘇茵的感情沒有任何進展,事業上卻受了他潛移默化的影響,如果不能使自己更強大,站在他面前除了自卑將什麼也得不到,出國深造是最好的選擇。
m.hetubook.com.com沈雲濤早就慌了神,現在她哭起來更叫他驚惶失措了,管不得那些規矩,坐到她身邊去摟住她的肩。
如果可以,她真想告訴這個和趙言誠同樣任性妄為的女人,有個人現在為她擔心著,為她心疼著,已經到了忘記自己的感覺和體會的地步了。
她憤怒地吼完以後,眼淚再迸發出來,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的眼淚,讓她抽抽噎噎個不停,最後,她索性掙脫開他,跑回卧室,關上門哭個夠。
「要出門?」蘇茵望著客廳里的行李箱問,並暗自慶幸在她離開之前見到她了。
「真羡慕,我也希望有個長假可以出去玩個盡興。」蘇茵隨口說著,心裏卻暗暗罵著趙言誠丟給她這麼一件難辦的事兒。
「應該給趙言誠灌輸了不少奇思異想,引誘趙言誠走上他那條路,」蘇茵說,「堂哥讓我伯伯嬸嬸操碎了心,這麼些年他沒有在哪裡定居下來,或者找份固定的工作做做,他跟一幫人四處奔跑,去的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地方,雖然他自己不承認,可在我們看來,就跟流浪漢沒區別。」
「他媽媽不是留下了一套房子嘛,他租給了別人,每月有三千塊的收入。如果節省一點,應該夠他生活了。」
「應該是的。」
「一個外省的親戚邀我去他家玩。」凌筱回答說。
她嗚嗚地哭起來,哭聲起先很小,用手捂住嘴以後,索性痛快地哭了起來,哭泣聲從指縫間泄露出來,傷心而哀怨地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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