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啊，這麼巧，你也在。」

「你怎麼負責？」

童童低下頭，「因為你沒有來接過我，同學都以為小惠姐姐是我媽媽。」

童自輝見她那手足無措的樣子，明白了些，便把童童交給她牽著。

江紫末點頭。

「我想既然爸爸會去教室接你，我就在外面等好了。」江紫末知道欺騙小孩子是很無恥的行為，但是如果童童知道她不記得他的班級，一定會覺得她是個無恥的母親。

「不，她說我們年紀還小，不能跟我交往。」

「當然，」江紫末想了想，又問，「可是為什麼要一定？」

她奔出咖啡館，回首已被改變的260號，猶似在夢裡——在夢裡又一次來到那個涼台，澈藍的天，夏天的陽光，花園裡的蟬鳴聲，還有年輕人歡笑的臉龐。

江紫末是29歲的面孔，22歲的心理，受不住這樣的沉寂，她的脖子扭了幾圈兒后，目光停在童童身上。

「你怎麼在這裏？」童自輝對她的出現感到意外。

「我不是隨便親的，」童童終於抬起頭來辯解，「親完后我有跟她說，我會對她負責。」

臨近晚飯時間，陸續有客人來，大都是年輕的情侶，或是聚和圖書會的朋友。服務員越來越忙碌，靳世銘或許被什麼事絆住了，江紫末等了半小時還未回，無聊之餘，她逛去咖啡館外場，也就是那個小花園。

暮暉之下，童自輝牽著童童穿過操場走近她。

江紫末內心一聲哀嘆。

「長大后我會娶她。」

「想想還是大院子熱鬧，我守門那會兒，就你們幾個傢伙半夜不睡覺，不是要跑出去，就是要進門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正當她焦急的時候，遠處一幕情景讓她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

江紫末迷茫地望著忙碌的車水馬龍，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翻牆？」紫末一驚，望著那已被改建成商鋪的一面牆，似乎那就是原來的圍牆。

「我從沒有接過你放學？」江紫末訝異，「那以前都是爸爸接你放學嗎？」

江紫末也生氣了，依這兩天的情形猜測，想必她是這個家最沒地位的人。她悶聲不吭地窩在座椅里，鼓起雙頰，隨即想到五歲的孩童剛做過同樣的表情，馬上換成眉頭緊皺。

小女孩聞言仰起頭，生氣地鼓起紅彤彤的雙頰，「童童是大流氓！」

江紫末逮住機會趕緊教育，「你看，你沒有經過她同意ｗｗｗ•ｈetubｏｏｋ•ｃｏm.ｃoｍ就親她是在勉強她，否則她怎麼會說你是流氓？」

「沒做什麼，我只不過是讓她閉上眼睛，然後親了她一下。」

天邊那輪橘紅色的日頭墜落遠處的山崖，光影交織，漸漸被籠罩在暮色中的她轉身逃離。

江紫末望著被夕陽映紅的天空，天色漸暗，流雲自頭頂掠過，迎面吹來的晚風帶著秋天的涼意，她心裏莫名地湧起一陣感傷。

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地傳來。

涼台種了不少花草，滿園芬芳，紫藤蘿長長的莖垂到花園的草地上，這個涼台被他們打理得很仔細。

嘩！出師不利，頭一個出場的熟人就是仇敵。

這時童自輝的車停在路邊，江紫末拉著他一起上車。

「童童，你們班有個穿小白裙，捲髮，大眼睛的漂亮女生嗎？」

眼前的一大一小是她的丈夫和兒子，江紫末心裏冒出這麼一句話，臉頰立刻紅了。

「我們幾個？除了我還有誰？」江紫末忙問。

「外婆接過，小惠姐姐也接過，只有媽媽沒有。」童童睜大一雙受傷的眼睛。

「那你為什麼不去教室接我？」

江紫末機械地扳過身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瞅了童自輝一眼，他和圖書不知是沒聽清楚，抑或是裝聾作啞，總之只管開他的車。小傢伙彙報完畢，自認沒他什麼事兒了，便低下頭繼續拼裝模型，完全不理會在初秋的天氣里差點中暑的母親。

「她——」江紫末小心地覷了一眼童自輝，似乎他並沒有仔細聽母子倆的談話后，才接著說，「她是不是很討厭你呀？今天我跟她問你來著，她說你是流氓，你對她做什麼了？」

「你們等等，我去取車。」

「丫頭，怎麼沒當年活潑了呢？」

童童仍然低頭拼著他的模型，嘴裏也未忘回答，「有啊，她叫呂然然。」

這套房子位於大樓的一層，看起來也是唯一一套附帶後院和大涼台的房子，半圓形的涼台蓋在花園上方，恰好為花園遮擋去一些風雨。去涼台的鐵梯口放著一個「顧客止步」的牌子。江紫末視若無睹地繞過，跨上階梯。

到底是22歲的心理，這氣還沒賭上多一會兒，她卻不爭氣地睡著的。

江紫末睜大眼睛，「童童——」

劉大爺欣慰，「我就知道你不會忘，當年你從這門裡進進出出，虧了我劉大爺，你才沒有半夜翻牆。」

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站在老人身前。

「喲！五點了！ｗww•ｈｅtuｂoｏｋ•ｃoｍ•com」劉大爺看了腕上那古老的手錶一眼，抬頭對紫末笑道，「孫子放學了，我得回家給他做飯。等你們來啊！」

所以人家才說他是流氓。

江紫末臉有愧色，吶吶地說：「我以後一定每天都來接你放學，好不好？」

童童高興地點頭。

他一走開，童童便問：「媽媽，你是來接我的嗎？」

紫末回頭，大樓的正門處，有個老人朝她微笑。

「那你下次一定要去教室接我，」童童說。

童童在後座很專註地拼裝一輛Gallardo跑車模型，童自輝集中精力開車，沒有絲毫要與人攀談的意思。

紫末垂頭不語，這個人很眼熟，但是就像那種見過一面轉身就忘的人，怎麼都記不起他的名字。

「記得，」她低如蚊吶地說。

驀然停住時，她已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紫末——」

站在校門口，江紫末犯難了，她並不知道童童就讀哪個年紀哪個班。望著魚貫而出的孩子們，她躊躇了一陣，抓住幾個跟童童年紀差不多的孩子，挨個問，沒有誰認識。

江紫末只知道點頭，稍後才接過那張紙。

老人端詳她，臉上依然帶著慈祥的笑容，「你是不記得劉大爺了吧？」

「自輝和和-圖-書淮揚啊。」劉大爺說著，黯然地嘆了口氣，「都過去的事兒了，這樓都變樣了，我也搬走了，可奇怪的是，怎麼還覺得你們幾個在那兒呢？」

「然後她就罵你是流氓？」

她正想問劉大爺，他卻拿出紙筆來，寫了個地址給她，「這是我住的地方，你跟自輝說，有空了還像以前一樣，來家裡吃飯。」

她本想高談論闊，跟童童講一番不能早戀的大道理來著，但礙於童自輝在旁邊，擔心他沖童童生氣發火，只好壓低聲音說，「你怎麼可以隨便親女孩子？」

淮揚？紀淮揚，紫末陡然想起醫生曾問過她記不記得這個人。

她等了一會兒，迎面一個穿著小白裙、大眼睛的漂亮小女孩兒走過來。她湊上前去，彎下腰和善地問：「小妹妹，你認識童童嗎？」

紫末向他揮手，待人走了很遠，她才回神一驚，童童也應該快放學了。想著就轉身，跑到馬路邊上攔了輛計程車，直奔學校。

江紫末還沒反應過來，小女孩兒已經跑開了。她又只能盯著那些陌生的小臉努力辨認，並一陣陣地扼腕，剛才怎麼沒抓住那個小女孩兒問出童童是哪個班。

「我沒有勉強她，她不答應我就去找了玲玲，但是玲玲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