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官太后拉著隆慶公主出了門,看似在訓斥,實際上卻是變相保護,就算是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從母親手裡搶人。一行宮人眾星拱月簇擁著二人,上了鳳輿,漸漸走遠了。
此刻隆慶公主和慕容沅相距甚近,面對面的看著,聽了她這一番話,不由火上澆油,氣得大罵,「你少遮遮掩掩的!你敢說你沒打我?沒掐我?若不然,我又怎麼會推開你?!」
武帝很不滿意,「你這樣子像是賠罪嗎?」
上官太后也道:「是啊,快去吧。」
慕容沅心下冷笑,瞧瞧皇後娘娘的演技,先扯女兒死了駙馬好可憐,然後又是傷心氣暈了頭,接著是「一時糊塗辦了糊塗事兒」,最後居然還會後悔?真是笑話!
所以眼下,自己還是頭一次見到。
靖惠太子趕忙上前,勸道:「母后,有話好好說。」
父親的眼裡只有玉氏、睿王和那小丫頭,母親的眼裡只有弟弟太子,只要能夠保證太子的儲君之位,根本就不心疼女兒受了什麼委屈,而皇祖母……凡事都只憑她的心意行事,未必真的有多疼愛自己這個孫女。
慕容沅懂了,這是在掐頭去尾的打同情牌。
慕容沅瞪大一雙水汪汪的淚眼,無辜道:「大皇姐,當時我明明是拉你去給母妃賠罪的,怎麼說我打你?」她問:「那我打你哪兒了?掐你哪兒了?你總得把傷口給大家瞧一瞧,可不能這樣不講道理啊。」
「隆慶。」上官太後站起身來,上前道:「聽話,別再惹你父皇生氣了。」輕輕點出要害,然後抓住孫女的手,「你若是連父親和祖母的話都不聽,那就是目無尊長、忤逆不孝!神天佛祖也不能容你。」聲音沉沉,自有一種叫人不能抗拒的威儀。
隆慶公主眼裡閃過一絲恨意,一咬牙,繼續往前走去,結果被皇帝身邊的繆遜給攔住了,不由勃然大怒,「混帳!」抬手就給對方一耳光,「你敢攔我?!」
玉貴妃的明眸水波流轉,嘴角微翹。
「太子殿下今日匆匆進宮,出來卻面帶憂色。」姬暮年輕輕放好了古琴,起身到前面坐下,沏茶問道:「可是遇上了煩心之事?」
隆慶公主則是哽咽不已,「皇祖母,救我……」
「原來如此。」上官太后目光同情的看向孫女,嘆道:「可憐見的,才得二十多歲就守了寡,真是一個苦命的丫頭。」
姬暮年微微一笑,自己不知道這變數到底是什麼,但是老天給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機會,那麼就不能白白浪費了。
她的那個氣啊,你有父親做保護盾還不夠,還要來跟我搶皇祖母?氣得豁然直起身體,居高臨下看著妹妹,憤怒道:「你少在這兒胡攪蠻纏!!」
看著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姬暮年。這一世,自己絕不會像那個糊塗小公主一樣,被人和圖書騙了身子,懷上身孕,自然就不會再讓姬暮年倒霉了。
其實當朝的民風頗為開明,寡婦再嫁雖不提倡,但是壓力不大,隆慶公主又是金枝玉葉的皇室公主,守完三年孝,再找個駙馬完全不是個事兒。太后這麼說,不過是在明裡暗裡給孫女找借口罷了。
她踉踉蹌蹌的推開周圍的人,往外走,一邊哭、一邊笑,「沒人心疼我,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活。」
蔡太醫一邊心有餘悸的感慨,一邊聽隆慶公主哭爹喊娘的痛呼,好在不是什麼大傷,很快就給包紮好了。弄完了,再抹一把汗,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郗皇后亦是追了過來,喝斥道:「還不快點賠罪?!」
玉貴妃輕輕點頭,「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不這樣說,皇帝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上官太後顧不上問事情,先朝外面罵道:「太醫呢?都死了?!還不趕快進來給隆慶包紮?一群蠢貨,當心哀家揭了你們的皮!」
靖惠太子嘆氣道:「後來我和母後去了懿慈宮一趟,皇祖母發了話,要隆慶跟著她吃齋念佛,在佛前悔過一百天才准出宮。」為了這個,姐姐還好一陣哭鬧不願意,「真是亂成一團糟。」
慕容沅悄悄打量著他。
——隆慶公主會後悔才奇怪呢。
「瞧瞧你們一個個的,像什麼話?!」上官太后氣惱抱怨,將隆慶公主拉到自己身邊,然後朝皇后問道:「告訴哀家,好好兒的怎麼動起手來了?」
「阿沅!」靖惠太子一進門,就先朝慕容沅趕了過去,他還不知道姐姐隆慶公主也受了傷,只顧看妹妹,「讓皇兄看看你的手,真的折斷了?」眼裡儘是擔心和心疼,甚至還蹲下身去,輕輕的吹了幾口氣,「好好兒的別動,慢慢養幾天就好了。」
上官太后四下里環顧一圈兒。
都瞎了?郗皇后氣得發抖,豈不是連皇帝和皇太后也罵了進去?自己在後面忙著給女兒收拾爛攤子,她就在前面不停捅簍子,一則氣惱,二則怕她再說出別的什麼,顧不得許多,揚手就是一耳光閃過去,「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個字,我先收拾你!」
可是腹誹歸腹誹,面上卻是一絲都不敢流露出來。
一開口便是皇帝已經責罰過隆慶公主,既然「已經責罰過」,那麼後面自然不用再責罰了。然後又放低姿態,再讓隆慶公主過來賠罪,按照常理,自己和母親應該接受這份歉意,最好是就此原諒才更好呢。否則人家都已經被責罰過了,又是賠禮道歉的,若是自己和母親還是咄咄逼人的話,就顯得有些得理不饒人了。
上官太后伸手將她腦袋一按,抓了她的胳膊,「走!跟哀家到懿慈宮去,好好的說道說道你,免得你沒規沒矩的。」扯了和_圖_書人往外面走,在門檻處停下,回頭說道:「皇上,好歹隆慶是你的親生女兒,看在她才死了駙馬的可憐份上,往後就別再追究了。」
可惜靖惠太子無心賞茶,看也不看,「隆慶推了玉貴妃,磕破了頭,還弄斷了慕容沅的手指。」隱去了父親的粗暴做法,搖了搖頭,「要不是皇祖母趕到,替隆慶求了情,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呢。」
只能先放低姿態,做可憐,「有件事情,想來母后還不曾聽說。」拿起帕子淌眼抹淚,繼續打同情牌,「周駙馬他……失足落水,……沒了。」
其實心裏明白,郗皇后既然專門搬來皇太后救場,肯定是要偏向隆慶公主那邊的,但是偏心是一回事,面子上該做的樣子又是另外一回事。裝可憐、博同情,混淆是非等等,這幾套簡單戲路自己還是會的。
隆慶公主猛地一抬頭,目光似要噴火!
「你走開!」隆慶公主已經怨憤到了極點,咬牙冷笑著,將殿內的人都掃了一遍,「父皇打我,母后也打我,皇祖母不肯幫我,兄弟也向著外人……」她哭得傷心凄厲,「我……我可真是一個可憐蟲。」這世上,只剩下堂兄還對自己有幾分感情了。
前世因為身體原因,選擇醫道,想著避開仕途,只求平安,但卻陰差陽錯進了太醫院,又稀里糊塗做了沁水駙馬。以至於……最後白白葬送了自己和母親的性命,甚至連累伯父和堂兄丟了官,姬家一片慘淡。
沒想到,重生后的第一次見面會是如此情形。
可惜她的女兒不肯配合,不肯就著母親搭好的台階下去,雖然在滿屋子的低氣壓下不敢發作,卻憤憤然道:「憑什麼是我賠禮道歉?別人磕破了頭,我的頭也被打破啊!別人斷了一根手指,那我還斷了兩根呢?!」她滿眼的絕望之色,「原來,就連母后和皇祖母也不疼我……」
不過重活一世,有些事情似乎不一樣了。前世自己這個年紀,因為父親還在,正過著悠然自得的世家公子生活,並沒有特意留心過皇室的秘聞。但當年的那件事情實在鬧得太大,舉國上下人盡皆知。
什麼叫又?又要折斷她的手指頭?又嚇唬她了?隆慶公主眼前一黑,差一點兒,就被妹妹和父親噎得喘不過氣。
姬暮年眸光微閃,問道:「後來呢?」
慕容沅真是嘆為觀止。
上官太后的目光微微驚訝。
隆慶公主低了頭,強忍滿腔怒氣,用盡量柔和的聲音重新說了一遍,「玉母妃、三皇妹,今兒的事都是我一時糊塗,做得不對,我給你們賠罪了……」眼淚「啪嗒」往下掉,「請你們原諒我。」
「暮年?」靖惠太子自己發了一會兒呆,抬頭見姬暮年也在發獃,還以為他是在為自己擔心,反倒安慰他,「沒事的,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我再勸勸隆慶就好了。」
「慕容承明!!」隆慶公主一聲怨憤尖叫,朝著太子咆哮,「我才是你的嫡親姐妹!我的也受傷了!你怎麼就看不到?」她又恨又怒,更是傷心,「你們、你們……你們一個個的眼都瞎了!」
人家皇室里都是陰謀算計、勾心鬥角,這慕容一家倒好,皇帝乾脆親自上陣動手了。不過繼而想想,皇帝若是不這麼做,誰又敢打破隆慶公主的頭?誰又敢折斷她的手指?更不用說,還有一個趕過來護駕的皇太后。
郗皇后還沒開口,隆慶公主先激憤的搶話,「皇祖母!是那個……」抬頭看見父親陰冷的臉色,只得將辱罵妹妹的話咽了下去,「是三皇妹她先撒潑的,又哭又鬧,一邊打我,一邊又掐又擰,我……我一時著急想把她拉開,結果就……不小心碰著她的手了。」說著,便是嗚嗚咽咽的一陣哭。
姬家二房,綠蔭幽幽的後花園內。
靖惠太子見狀不好,趕忙上前拉住姐姐,低聲道:「別忤逆父皇。」又朝繆遜表示了歉意,「大皇姐情緒不穩,繆公公別放在心上。」
——彼此的人生不再相干。
郗皇后又道:「糊塗丫頭,如今你父皇雖然已經責罰過你,但是還得你自己認錯才行。」催促女兒,「快,快去給玉貴妃和慕容沅賠個不是。」
姬暮年淡然一笑,「是,太子殿下無須憂慮。」
眼下的靖惠太子,才得十六歲,比起前世多了幾分年少青澀,模樣和郗皇后並不相似,更像武帝,只是沒有那種凌厲之氣,面相頗為柔和。聽說他春天裡剛剛冊為儲君,接著娶了太子妃,正是人生中最得意的一年,而此刻……卻只能臉色蒼白的沉默著,不敢隨便多言。
「錚!」最後一聲,餘音縈繞不絕。
「什麼?」上官太後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這又是怎麼回事?」
武帝不依不饒,「你不服氣?還是朕處罰的不當?」
玉貴妃額角上面一個明顯的磕傷,神色冷冷的,睿王站在前面,大有要替母親和妹妹出頭的架勢。而小公主氣嘟嘟的鼓著腮幫子,不時的將裹了紗布的手晃一晃,再掉幾顆金豆豆下來,惹得皇帝一陣又哄又勸。再看自己身邊,皇后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拉著女兒的手無聲掉淚,像是畏懼皇帝不敢哭出聲來。
——這算變相的及時止損?
武帝頓時一聲暴喝,「隆慶!說話就說話,你又嚇唬阿沅做什麼?!朕看你還是不知道悔改,越發放肆了!」
就這些?姬暮年心下覺得詫異,——玉貴妃磕破了頭,沁水公主更是斷了一指,皇帝居然如此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見靖惠太子說話吞吞吐吐的,或許有隱瞞吧。
一家子人,沒有一個是向著自己的。
隆慶公主情知自己不道歉www.hetubook.com.com,父親是絕對不會放自己走的,而且還會惹怒皇祖母,同時讓母親和弟弟不滿,——竟是被逼到了絕路!她轉身,咬牙切齒道:「玉母妃、三皇妹,今兒都是我的錯,對不住了。」
郗皇后在旁邊看出點門道來,那小丫頭忽地機靈許多,火上澆油、架橋撥火的手段,竟然玩得溜溜兒的,不行,再鬧下去女兒只會更吃虧!趕忙喝斥女兒,「隆慶你給我閉嘴!」朝心腹趙嬤嬤遞了一個眼色,示意看著一點兒,然後飛快朝皇太后回道:「今兒的事,都是隆慶的錯。」
嗯嗯,皇後娘娘果然不是吃素的。
今兒虧得太后在這裏壓陣,否則萬一皇后要讓治,沁水公主又不讓,那自己該如何是好?治了,得罪玉貴妃和沁水公主等人;不治,皇后和隆慶公主豈肯善罷甘休?還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哇。
蔡太醫聞聲磕磕絆絆跑了進來,抹了一把汗,趕忙上前打開藥箱,翻出紗布和膏藥,為隆慶公主接上斷指。心道,這都叫個什麼事兒啊?皇帝親自把女兒好好的手摺斷,然後再給重新接上,真真荒唐可笑。
慕容沅看得目不轉睛,在皇後身上又學會了一招。
上官太後走到大殿中央坐下,隆慶公主舉著殘手,哭得泣不成聲,「皇祖母你看,我的手……」目光憎恨的扭回頭,掃過玉貴妃、睿王、慕容沅,卻在和皇帝視線交接時,突兀的打了一個激靈!
心下明白,皇太后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意思是,隆慶公主是皇帝的親生女兒,千金萬貴的皇室公主,又是才死了駙馬可憐見的,若是自己還不識趣,繼續為難她的話,皇太后第一個不會饒了自己!呵……亂臣賊子罷了。
今生絕對不能重複前世的道路。
「皇祖母……」慕容沅稚聲稚氣的,從父親懷裡掙脫下來,撲了上去,哭得比姐姐還要傷心一百分,「大皇姐她撒謊,分明是她先罵母妃是狐狸精的,還推了母妃,磕得頭破血流好嚇人……」姐姐抓住太后的左手,自己就抱右胳膊,「我去找大皇姐評理,她一生氣,就把慕容沅的手給掰斷了。」將那隻受傷的手舉起來,「皇祖母,好疼好疼的呢。」
前世自己並沒有見過上官太后,因為已經過世。而今生,上官太后一直吃齋念佛,除了盛大的節日,平時並不讓嬪妃晚輩們過去請安,就連昨兒隆慶公主的生辰宴席,都沒有出席,只是讓人送了一份壽禮罷了。
郗皇后將女兒的說辭適當潤色,然後複述了一遍,垂淚道:「要說隆慶平時不是這樣的性子,今兒也是……因為駙馬走了,太傷心,這傻丫頭也是傷心糊塗了,這才……才會一點就炸亂了分寸。」
郗皇后如何不知?當即跟著哽咽起來,落淚道:「是啊,我苦命的兒。」一把抓過隆慶,捏了捏她hetubook•com.com,「你看一時糊塗辦得糊塗事兒,好好的,便是跟你玉母妃有點爭執,也不該動手啊?更不用說,阿沅才多大一點點兒,弄傷了她,回頭你自己又後悔了。」
「站住!」武帝厲聲打斷她,「少在朕面前裝瘋賣傻的!要走,也得先給玉貴妃和慕容沅賠了罪再走。」語氣絲毫不容商榷。
不曾想,這小丫頭忽地變得如此奸詐了。
要知道,皇子和公主們並不能經常陪著君父,特別是長大分府出去,見到君父的次數就更少了。而這些心腹太監,卻是白天黑夜十二個時辰,都守在皇帝身邊的,得罪他們,往後只會麻煩不斷。
「請公主謹遵聖旨。」繆遜吃了打,但卻並不退讓。
那茶是今春新制的雲霧銀針,茶湯二道,茶葉尖尖細細,在淺碧色的茶水裡豎立漂浮,以銀針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而今生……似乎另有變數。
慕容沅「哇」的一聲大哭,站起身來,一面朝皇帝那邊跑,一面哭道:「大皇姐又生氣了,又要折斷我的手指頭了。」
隆慶公主被氣得差點噴一口血!妹妹當時的確又打又掐又擰自己來著,可是小孩家力氣小,至多當時留一個紅印兒,這會兒哪裡還會有什麼痕迹?不說這個還好,被妹妹這麼一問,反倒像是自己在誣陷她一樣。
靖惠太子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種時候,當然還是自己這種小蘿莉說話,比較佔優勢啦。雖然自己哭戲的演技不夠精湛,但是現在手指鑽心一樣的痛,眼圈兒也還是熱的,擠幾滴眼淚出來完全不成問題。
按照沁水公主從前的爆炭脾氣,早就和姐姐對吵對罵,哪裡會可憐兮兮的跑過來抹眼淚?更不用說居然如此的嘴角伶俐,知道專揀對自己有利的哭訴,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姬暮年一襲流雲淺紋的白色長袍,頭束白玉冠,當他面色沉靜扶琴時,容顏清雅宛若玉色雕像一般,十分賞心悅目。琴音淙淙,在那修長的手指下緩緩流淌,宛若林間清澈小溪,讓人心情都變得清幽起來。
繆遜一臉謙卑,躬身道:「多謝太子殿下體恤。」
想來……他會另外娶一房溫柔嫻淑的妻子。
而在那之前,沁水公主去參加姐姐的生辰宴席,無意撞見隆慶公主和河間王的奸|情,然後就告訴了自己母親。玉貴妃暗暗記下不揭破,派人跟蹤隆慶公主的行跡,等她找到河間王幽會時,帶著人趕去,一舉將二人捉姦在場。
隆慶公主滿心的絕望和怨憤,根本不理會皇后和皇太后說話,而這種悲觀厭世情緒,在弟弟靖惠太子過來以後,更是被推倒了最高點!
當然了,如此醜聞當時是嚴令封閉的,只有皇室內部知曉。但是後來出了那件大事以後,醜聞曝光,漸漸有流言傳出,隆慶公主和河間王的奸|情再也瞞不住,成了舉國皆知的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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