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青春散夥飯

我和承子念站在橋上,夏天,承子念本來穿的就不多,他沒脫一件衣服,前一秒還在看著我笑,后一秒就已經跳進了河裡。
我點頭說是,然後指著大包小包說:「基本上能扔的都扔了,還是有這麼多行李。」
樂扣忽然停了下來,當然不是因為我的這句話,而是因為有一輛車停在了她面前,恰好擋住她的去路。
「為什麼?」我奇怪地問。
他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我倒給他的水,一口都沒喝,只是滔滔不絕。
「老師,我們找人!」
我又回了談談車裡,說:「走,追上他!我得跟他算賬!」
不過後來我弄明白了為什麼李孝全不喜歡末沫,因為李孝全喜歡的女人要有兩個條件,第一是聰明,第二是漂亮。
我這人有個毛病,要麼不哭,一哭那就是疾風驟雨大雨傾盆的,誰攔也攔不住,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就好像這次哭完,這輩子都不用再哭了。
我坐在沙發上,在離魯文坐過的不遠的地方,撲閃著眼睛想:就這麼結束了,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呢!本來我一點要懷念的意思也沒有,可是魯文一大串的話忽然就叫我感動了。我感動的不是他所說的內容,我感動的是他怎麼能一下子說那麼多的話,那個向來少言寡語的人啊,平時架把刀在他脖子上,他可能只會眼睛一閉,什麼也不說,用動作告訴你,砍吧!這個時候他卻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如果不是真的動了感情的話,魯文不會這麼不像魯文的。
談談不由分說地把我推下了車,說:「別犯神經了,好好睡覺明天上班吧!為男人發神經的女人是最可恥的!」
這個世界太瘋癲了。
結果,我一等就是半小時,半小時之後承子念還是沒動靜,很多人都在喊:「死啦!殉情啦!趕緊打120!」
為什麼唯獨李孝全不喜歡末沫呢?
魯文又推了下眼鏡,說:「我送你!」
談談嘿嘿笑了兩聲,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剛才那個黑色跑車裡的人,有點眼熟。」
我真是想不明白,談談這麼柔弱的一個姑娘,開起車來怎麼這麼狂野?幸好我膽子大,換一個膽子小點的,至少得嚇得睜不開眼睛。
末沫一直想調到李孝全身邊工作,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她的身份決定了她只能待在一個地方。
有一天早上,我去見承子念的時候還沉浸在夢裡,我告訴他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宋楠楠和邵君手牽著手站在我面前,邵君指著我鼻子說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我十個你也不換宋楠楠一個!然後宋楠楠還在一邊裝作委屈地對我說東方槿從今天開始我恨你!
樂扣將手裡的煙扔在地上,然後用腳用力地踩了踩,抬頭對著我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以後,你不要在找他了,他也不會再見你了。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說這句話的。」
我以為他已經消失了,在我偶爾的斷斷續續的懷念和想念里呼啦一下地就消失了。雖然有時候我跟談談一起扯皮一起喝酒的時候我還會猛不提防地說一句承子念這小子不知道在哪兒玩搖滾呢,可是我心裏好像正一天天將他淡忘。如果他繼續保持不出現的姿態,我想,總有一天我會再也想不起來承子念這三個字。
也許他已經結婚了呢!
敢情這承子念在河西頭潛水,在水下一路跑河東頭去了,結果一露頭就被老師給抓住了。
就在我跳下去不到五分鐘,就在我在水裡絕望一般地叫著承子念的名字的時候,一位團委的老師站在河邊沖水裡的我們說:「你們怎麼回事?趕緊上來!」
直到天色漸漸暗下去,直到我餓的胃疼,我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
這條河是不準學生游泳的!更何況他承子念還不是本校的學生。
跳到河裡的那一刻我在乞求上天,要是我還能活著從這河裡上去的話,我一定把游泳給學會了。
可是奇怪的是承子念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或者發簡訊,難道他還沒來?
「槿,非常感謝能在大學里遇見你,對此我一直心懷感激!你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孩,跟你在一起的時光是我大學里最難忘也是最美好的時光。你像是一道光,和-圖-書照亮了我心裏所有黑暗的角落。在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人是可以這樣快樂的。其實,無論以前還是現在,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在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們必然要分開的結局。但是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在一起的。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藏著這樣的秘密過下去的。我希望我的人生里還能遇見像你一樣的女生,然後她在我身邊如小鳥一樣飛來飛去,而我則是棵大樹,供她棲息。我知道,我不會長成你的大樹,永遠都不會。我明白一切,所以我一點不挽留,就這樣和你分開。槿,我希望不管分開多久多遠,你能像我記得你一樣記得我,再和我相遇的時候,你能和我打招呼,你能允許我知道你過的怎麼樣。你是我放不下的回憶。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放下了,也請你諒解我。槿,祝你幸福!」
從承子念跳下去的那一刻起,河邊、橋上就已經圍了不少的人。甚至有人一邊看著我一邊在猜測是不是有人為情自殺。
我走過去拉過談談,叫她收斂點。
承子念想了想,說:「我潛水很厲害,就在那橋下的河裡,我潛給你看看,你看了就知道什麼才是刺|激了。」
忽然,談談一聲驚呼,說:「我們不但是出了市了,我們好像還出了省了!」
我一說完,承子念拉著我頭也不回地就出了宿舍。
這恰恰是叫我苦惱的地方。
水面的波紋漸漸平靜了,也還沒見承子念上來。
因為宋楠楠,畢業時候的散夥飯我沒有去吃,後來我才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沒有去的人,宋楠楠也沒有去。
談談一指車上的定位系統,說:「有,只是我們都沒在意,就這麼專心致志地一路向前!」
他很用力,像是帶著堅定的信念一樣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後放下手裡他一口沒喝的水,離開了。
魯文說完起身伸出右手,微笑著等著我和他握手,這一舉動顯得我們特別像革命電影里的同志。
但是為什麼李孝全沒有其他女人,這一點我還沒弄明白,我想,如果不是他掩藏的太好,那就是他真的不正常。
宋楠楠正坐在床邊一邊喝牛奶一邊看時尚雜誌,一抬頭就看見承子念牽著我站在她面前,驚訝地含著吸管說不出話來。
與邵君徹底地決裂了,與宋楠楠,在形式上也絕交了,雖然我很多時候還是會挂念她。
其實我是怕我在飯桌上嚎啕大哭。
我和李孝全說話的時候很有意思,尤其在興緻很高的時候,他用漢語,我用韓語……
對了,宋楠楠究竟去了哪裡呢?
魯文當然不會知道我一路上都在這麼琢磨著他和他未來女朋友的事,他一會看看窗外,一會看看我,他看窗外的時候我覺得他離我很近,他看我的時候我覺得他離我很遠。
一直到談談把我送到宿舍樓下,她忽然想起來了,激動地沖我叫:「那不就是那天在你們學校唱歌的那個小帥哥嗎?就是你那個小情人!」
魯文站在宿舍樓下,等我下樓的時候,他一推眼鏡,笑的很難看,說:「都收拾完了?」
半個小時了,大家都在嘀咕,就算救上來也是死人一個了。
我只好回去,回去準備我從明天開始的新生活,也許今天與學校告別之後也就是與承子念告別了。一想到會是這樣,我挖心一般地難受。我不敢想象會看不見他,最近幾天他都沒有出現,有時候我會夢見他,夢見他彎著腰弄他的樂器,然後側過臉來沖我笑,他額前的長發遮住他好看的眼睛,可是我卻看的清他眼睛里的光亮。
從來不近女色,公司上下這麼多美女,主動投懷送抱的不計其數,他要是想另外設置幾個蜜巢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為什麼他這麼守身如玉?難道他就沒有生理需求?
我提醒談談:「剛才有好幾處攝像頭,你回去等著罰錢吧!」
我的辦公室就在李孝全辦公室的不遠處,每天都能看見李孝全從我面前進進出出。有時候李孝全叫我會用電話,有時候就站在我的大大的玻璃窗外伸手一招,我就過去了。
「絕對是他!」
談談一句話說的我再也唱hetubook.com.com不出來了。
談談純粹的嘴皮子功夫,而且就算她那嘴皮子功夫也只是三腳貓的功夫,人家是沒開口,人家要是一開口,就沒她什麼事了。
不過談談一直沒有減速,說是要鞏固戰績。
承子念說完用胳膊碰了我一下,意思是說,該你了。
雖然此時我正坐在談談的車內,正領略她超人的車技,但是,我還是堅信,像談談這樣的女人,生來就是給男人疼的。不像我,生來就是跟男人對壘的。
談談開著車一路往回走的時候還希望能再遇見那輛車,她說要是再看見她一定能想起來時誰了。可惜,一路都沒有再遇見。
談談看了看我,明白了怎麼回事,把車靠在路邊停下了,然後對我說:「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憋的慌了。」
我都還沒有跟她說再見,也許再也不會見了,我們最後的分別竟然那麼慘烈。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看見了在校門口徘徊著的樂扣。
後來我在校團委樓下見到渾身濕漉漉的承子念的時候,實在沒忍住,我本來想訓他兩句的,結果笑的前仰後合。
「再見了,我要趕著把東西弄到宿捨去。」我對魯文說再見。
其實我也沒有自己說的這麼洒脫,我所有扔掉的行李上全部貼了「名人東方槿遺物」的標籤,包括那張睡了四年的床。
然而,我願意這樣和他在一起,我覺得這種安寧是條可以通往天荒地老的路。
還有一件事,那件事讓承子念一下子成了短時間內校園裡的新聞人物。
我看著樂扣的背影喊了一句:「我不會相信你的!」
「是承子念?」我不相信地問。
那天我好像隱約在酒吧看見了一個人,我愣愣的以為是承子念,但是一轉身,他就不見了,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
談談還在一邊誇獎我:「真沒看出來你這麼有爆發力!」
想到說再見,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沒有和承子念說再見。
李孝全帶我去酒吧玩過。
我第一次去酒吧,李孝全很是小心翼翼地指導和保護我。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沒有什麼好保護的,誰要是惹上我這麼個人,也不是輕易能脫身的。
「是姑奶奶!」我又糾正說。
那天我一直提不起精神來,承子念問我怎麼了,我說:「生活沒勁,要是有點什麼刺|激的事發生發生就好了。我每天從那座橋上經過的時候都在想,這橋會不會瞬間塌陷?要是成了斷橋,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哎,可惜,一直很平安,什麼都沒發生。」
我看著談談,說:「我憋的慌,趕緊給我找個地停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後來宋楠楠執意不原諒我的原因,不過在承子念看來,我無需在意宋楠楠是不是原諒我,承子念說,宋楠楠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等到她知道了,自然就會原諒我了。
聽著談談唱歌我開始後悔剛才自己不該吼那兩嗓子。我確實是在吼,談談才是在唱歌,跟我比起來,談談的唱的歌真的可以形容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了。我慚愧的發誓以後再也不在談談面前唱歌了。
剛出宿舍門沒走幾步,就聽見宋楠楠在宿舍里狼嚎一樣地叫:「東方槿!我恨你!」
這些女人中以末沫為代表。
「都扔了?挺可惜的。」魯文仰頭看天,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李孝全在生活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咖啡。要看他的心情給他沖的濃或者淡,看眼色給他放糖或者鹽或者原味。
談談不再唱歌了,油門一踩,說:「靠!一雜牌跑車也來超我!欺負你大爺我正在鬧離婚是不是?」
原來他要帶我去的地方就是我們宿舍。
我開始迎著風放開嗓門唱歌,唱了兩句陽光總在風雨後,覺得太柔和,換,開始唱朴樹的《生如夏花》,當我唱到「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我為你來看我而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的時候,我的嗓子幾乎要喊破了。
被談談這麼一說,我一看時間,想到明天一早還得上班,我剛剛開始的新的人生不能就這麼被談談超車事件給毀了,於是心裏一緊張,這一緊張就來了麻m.hetubook•com.com煩了。
「沒看見關卡啊?」我迷糊糊地說。
我問談談現在怎麼樣了,她倒是大度了很多,說還能怎麼樣,在協議離婚唄!
我大腦里懵地一聲響,就下了河。
正在談談唱在興頭上的時候,忽然一輛黑色跑車就從我們身邊超了過去。
有人這樣猜測著,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結婚了,就連他在人事部的資料上這一項都是空白。
在我看來,李孝全是一個很寬容的領導。雖然我做事還算的上機靈,但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總免不了的出錯。每當這個時候,李孝全從來不罵我,他只是用比平常嚴厲的眼神看著我,然後用手指著我錯誤的地方。我點頭不好意思地一笑,表示明白了。
我一瞧那輛保時捷就知道是談談了。
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新崗位比原來的崗位還要輕鬆自在並且待遇有所提高,我自然欣然接受。
承子念跳進河裡之後只露了一下臉,然後就徹底消失了。
一邊兜風一邊隨便說著話。
「找什麼人?!你們要找的人早從河東頭被老師帶去辦公室教訓去了!」
李總,就是那個李孝全。
剛剛蹲在草叢裡的時候,我和談談相視一笑,還不敢大笑,怕被誰聽見了。我說:「這回可有牛可吹了,以後告訴別人,我們半夜被尿憋著難受,開著車,一路奔到省外來解決了。臨走的時候還要像齊天大聖那樣高呼一聲:本姑娘到此一游!」
如果沒有遇見承子念,我不會明白這世上有一種牽手是可以叫你沒有任何雜念的。承子念將手牽住我,微微地用力,此時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這感覺就好像他在牽著的是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的手,他並不是因為男女之情而牽著她,而是因為要保護她。
和魯文說話的時候我向來這麼坦然,就好像我們從來沒有過談情說愛的那段日子。
要不怎麼說談談這人心無城府呢,她遇見一個人,即刻地就能對你推心置腹。要不是這樣也不至於叫人把老公都搶了去。吃一塹還不知道長一智,我真是服氣了。
但是在工作之外,李孝全就像忘記了工作上的那回事,忘記了我和他的上下級關係一樣,下班經常會讓我搭順風車,有時候和我一起吃飯。
末沫明著暗著都是總裁的小蜜,長相平平,身段卻能迷倒一條街的男人。據說,公司里除了李孝全,所有的男人都垂涎于末沫的身段,他們大概會在午夜時分想著末沫的身段獨自意淫,大概會站在末沫身後看著末沫扭捏的屁股獨自幻想……不過這都不是秘密,因為他們私底下開玩笑的時候,總少不了說末沫的那段子。
樂扣轉身已經要走了,回頭又對我說了一句:「他玩夠了!」
這樣的話,到了最後這樣分別的時刻,我以為會是宋楠楠跟我說的。
謝天謝地,河水不深,恰好我露出一個頭在水面上,我小心翼翼地邊走邊找,這時候陸續有其他好心的同學跳了下來幫我,我真是打心裏感激他們。
說再見……這種事不適合我,那是斯文的事,飽含感情的事,必須放低姿態把心展現給很多人看的事,這樣的事,我目前還做不來。
雖然我嘴巴上最常說的是你們不要以為我一本正經的就忽略了我其實是個混子的本質,然而實際上我雖然自稱混子,卻一直一本正經兢兢業業地對待我的人生和生活以及愛情。
我開心地叫著樂扣,我想終於可以有承子念的消息了。
我覺得哪個男人要是娶了談談真是三生有幸今生有福,談談長的漂亮,沒有心眼,忠誠,不多要求,沒心沒肺地跟你好,沒心沒肺地過快樂的日子,就連唱歌也這麼好聽。可是為什麼連這樣的女人最後也被男人甩了呢?
我知道李孝全在公司里深得女人緣,所以我處處低調,但是雖然如此,我還是被李孝全的忠實粉絲們恨的牙根痒痒。
在畢業之前和宋楠楠冷戰的這些日子里,如果不是有承子念一直陪著我,我真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禍害誰的事,說不定撕爛了誰的被單或者打碎了誰的茶杯或者飯盆。請原諒我的無能,現在,我禍害的本事只限www.hetubook•com.com於此。
在人事部經歷了信息備案手續之後,我就算是上崗了。
談談哦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重新說:「你姑奶奶我就算在鬧離婚,也不是好欺負的!」
樂扣雖然很是輕蔑地看了我和談談還有保時捷兩眼,但是她搞不清楚談談的來歷,沒有說什麼就走了。
談談理所當然地說:「那是!我不能人錢兩空!全都叫那個狐狸精佔了便宜我算個怎麼回事啊?我今天來一方面是祝賀你畢業,一方面是跟你商量個事。那個臭男人除了給我一些錢以外呢,還同意將他名下的一個小公司送給我。是個小型的廣告傳媒公司,你看我這個人吧,真是做花瓶做慣了,叫我去管理公司,就算是個小公司那也費勁。我就看上你了,你來幫幫我唄!」
我發了無數簡訊,問他什麼時候來,我希望他一開機就能看到,可是他始終沒有來。
我也慌了,承子念就是潛水再厲害也不至於能潛半小時!怎麼辦?
現在想想,這一段時間以來,承子念總是處心積慮地讓我高興。
談談一聽,高興了,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實在的!兼職!兼職就行!我這也沒什麼大事,你周末或者晚上來看看就行。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了!」
李孝全會在讓我搭車的時候對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麼這麼貼心呢?」
沒有幾個月,我和李孝全就已經混的很熟了,我漸漸熟知他的生活習性,比如什麼時候他是高興的什麼時候是發怒的,什麼時候是適宜開玩笑的什麼時候是可以提要求的……
「有錢難買大爺我一自在!」談談滿不在乎。
我坐在談談的車裡,任由談談開著,漫無目的地兜風著。
承子念還沒等宋楠楠反應過來,就指著宋楠楠說:「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我十個你也不換東方槿一個!」
我在一旁一邊緊張地檢查安全帶是不是系好了,一邊糾正談談:「大爺是男的,你該說你姑奶奶!」
當我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我甚至懷疑這是李孝全為了腦筋急轉彎的遊戲自己走的後門。
魯文一路給我送到宿舍,一路上幾乎沒說一句話,倒是我一直在叫喊著熱啊,偶爾說點就這麼畢業了之類的話。
但是所有的女同事都無一例外地認為,李孝全仍然單身。這樣,她們就仍舊可以繼續自己的幻想。
只是,我一想起來被承子念撞見的那一幕,仍舊覺得不能抬頭看他。
才進公司不到一個月,公司上下的運轉和業務我還沒全部弄明白,可是這各路八卦我基本上已經打聽清楚了。可不能小看這些東西,這就是複雜的人際關係,平和的表面下掩藏的是八卦帶來的真實的關係網,要想單槍匹馬地在這裏立足,就要學會避開或者使用這些關係網。
我伸出手去,與魯文握了一下。
談談見我不唱了,她開始張口唱歌,她一張口就是王菲的歌,接連不斷,一首一首地往下唱。
我跟李孝全喝到酣處,我拍他的頭,他拍我的頭,改成我說漢語,他說韓語,哈哈大笑。
我看了兩眼承子念赤膊的上身,趕緊將襯衫又還給他了。
我們粗略地看了下地形,然後翻過國道的圍欄,雙雙蹲在路邊的草叢裡,舒舒服服地解決了我們的生理問題,然後回到車裡,打道回府。
以談談超凡脫俗的車技和車速,我們終於在五分鐘之後將那輛黑色跑車甩在了後面。
承子念一聽,笑著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車內走出來一個女子,衝著樂扣就很霸道地說:「回去跟我姐妹把話說清楚!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以為她沒後台嗎?我就是她後台!」
我本來應聘的職位是業務部的公關和翻譯,而且之前也有熟悉過工作流程,甚至見了專門會指導我的小師傅。可是今天,一切都不需要了,人事部告訴我,因為人員調動,現在李總身邊需要一個助理,因為李總是韓國人,所以我這個唯一被錄用的一個會韓語專業的姑娘就理所當然地成了不二人選。
與魯文談戀愛的日子大概有半年多吧,可是在那半年多的日子里,我一點沒有發現魯文有今天這麼可愛和神奇。
談談看樂扣走了還不甘心,在我面前拿她的經驗賣弄:「我跟https://m•hetubook•com•com你說,一看那女的就是標準的小三,你可不能手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我罵不死她我!」
我一聽這話,嘩的就從河裡跑到了岸上,速度比誰都快。
第二天我忍著睡意去公司上班,清水素麵,但是衣著整潔,馬尾辮梳的很高,我就是想叫大家都看見,我這麼青春,這麼朝氣蓬勃。
承子念拉著我步子快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微笑地看我,最後我們跑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已經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看了看承子念,來了勁了,張口就對宋楠楠說:「宋楠楠,今天開始我恨你!」
我給承子念打電話,關機。
談談得意了又開始唱歌。被我們趕超的那輛黑色跑車再也沒有出現過,談談還遺憾地從觀後鏡里看了好幾次,說真是個不中用的男人和不中用的車!
談談一看我答應了,樂了,一踩油門,在新修好的國道上放肆地超速行駛著。
承子念身上的襯衫已經半幹了,他走過來脫下襯衫披在我身上,說:「女生弄成這樣還敢站在這裏賣樣子!真是服了你了!」
我笑話談談,說不定是哪個被她用感情利劍刺的遍體鱗傷的小帥哥。
我不想在那麼多同學面前丟人,我希望他們都能永遠記得我是一個帶著點淑女氣息的混子,我是個一蹦一跳張牙舞爪地過我青春四年的似乎無人能敵的東方槿。我不想他們最後一想起我就是我的眼淚。
今天說好了承子念來送我的,因為在樓下遇見魯文就給忘記了。
我心想,整個學校都不得不扔了,整個大學生活都不得不扔了,你還為幾件行李可惜什麼?
喊了兩句之後我忽然明白了一樣,四處求人下去救他,可是一直沒有人願意下去。
已經很久都沒有再看見承子念了。
「好,是姑奶奶!」談談附和著我說。
魯文真是沉默的叫我憋悶,我想,他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找一個像我這樣的女朋友了,他應該找一個文靜的安靜的,少言寡語的,呆在他身邊,最好是她來研墨,他來寫字,二人只需相視一笑,就勝過千言萬語了。
畢業走的時候,有一個人專門來送我,這多少讓我有點感動。
他們說,李孝全不是正常的男人。
此時我端著水杯正在想著承子念跟我一起做過的那些事,想著想著自己就笑了。然後我放下水杯,衝出門去,一路奔回了學校。
我看著談談,在非常不忍心的情況下答應了。其實我並不知道要做的是什麼事,我又能不能做好,我只是覺得我要是不幫她,她回頭又隨便找一個什麼人,保不準就被人給騙了。談談天生就少心眼,被人騙了沒準還樂呵地幫人家數錢。不管我能幫她多少,至少我不會騙她。
我搖搖頭說不行,我說我跟人家那漢江集團可是白紙黑字簽的合同,我剛走出學校門就這麼不守信,以後還怎麼混呀!
「請叫我姑娘,謝謝!」我輕聲細語地說完這一句,轉身就上樓了。我聽見談談在車裡笑的很誇張。
我笑了,說:「看你這麼瀟洒,看來是有不少的賠償。」
只可惜,我說的一點不委屈,還十分帶勁。
那條河是校內的一條彎彎曲曲很長的河流,因為是活水,與校外的大江大河之類的河流聯繫著,所以至今仍生態壞境良好。
我開始對著河邊喊承子念的名字,接著也有人跟著我喊,可是水面還是很平靜。
最後魯文將東西全部給我搬進宿舍之後對我說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長到叫我驚奇。
那天他開正開著車,忽然一個轉頭,就改了方向。
當時班長給我打電話叫我過去的時候,我對他說:「吃不吃都是散!還吃個什麼勁?」
所以,我又完全有理由相信承子念只是拿我當普通朋友。
我笑眯眯地不解釋,心想你們就看著吧。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承子念是喜歡我的,只是我不敢確定他喜歡我的是什麼,是那天他在邵君宿舍所看見的開放的我,還是絆倒在路上的粗心的我,或者是被邵君耍了的倒霉的我。總之,他與我走在一起的時候喜歡牽著我的手。
我站在宿舍樓下,目送著一個又一個畢業的學子背著行囊離開,直到最後一個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也沒有等到承子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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