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與你一起私奔

我躺在旅館的床上,想著昨夜還在這裏與那個看起來不顧一切與我私奔的男人歡愉,而今晚卻只剩我一個人凄涼。
談談一揮手,小姐就送上來了一堆的啤酒。
我非常鄙視地看著談談,一張口噴了她一臉的肉沫,我敲著桌子說:「談談你大爺的你就看不起我是吧?有哪個女人不哭的嗎?想當初你坐在車裡哭天搶地的時候是誰在你旁邊安慰你,我嘲笑過你沒有?我鄙視過你沒有?我嫌棄過你沒有?你大爺的,你現在嫌棄我了!我告訴你,就我那哭相,如今見識過的還沒幾個人,你就慶幸吧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以為我在誰面前都能哭呢?你以為我在哪裡都能哭呢?你以為什麼事都能讓我哭呢?你大爺的,喝你點酒都這麼難,大不了我付賬,姑奶奶我又不是沒錢!」
那天晚上真的可以說是夜涼如水,恰恰好的微涼,恰恰好的星光,就連夜色也是恰好的。只是夜色下的人似乎有些突兀。
我一愣,是在沒想到幾個月沒見的承子念會忽然就找到了這裏。
自行車全部推倒之後,我們看著車棚兩旁成行的綠色冬青,使勁推啊推啊,就是不倒。
這樣說話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宋楠楠,此時我真想也給她打個電話,然後貼著話筒告訴她,我和人私奔著呢!
我在此時一口氣喝了十瓶酒之後拍著肚子地就想到了和宋楠楠一起喝醉的事。
我開了手機,然後看見無數條談談焦急和臭罵的簡訊,還有一條簡訊是李孝全的,他說叫我安心。
我在兩瓶啤酒下肚之後倒下了,宋楠楠比我英勇,她解決了三瓶。
「我還以為你真的就消失不見從此再也不知道我東方槿是誰了呢!」就在我快要走到承子念跟前的時候我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是想緩和此時的尷尬,承子念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看的我心裡不安而且羞澀。
「我的東家。」
承子念的喉結動了一下,嘴唇輕輕地顫抖,眼淚流的更多了。
承子念回到車裡的時候遞給了我一大包東西,我打開包裹一看,裏面是兩身女士運動衣,還有一件睡衣,另外還有兩套內衣。
本來在喝之前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醉酒之後就衝到那棟住著我們喜歡的帥哥的宿舍樓下,瘋狂地表白然後高歌,這麼輝煌的事,是只能在酒後做的。
談談一聽,伸手就去拿那個包,想扔車外去。
一到達那個地方的時候,承子念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他將頭髮扎在後面,然後雀躍著欣喜著給我介紹這裏的一切。
當然,我與承子念是不能用勾引兩個字來界定的。此時我想起第一眼看見承子念的時刻,他從門外進來,而我裹著被子一直看著他,看著他慌張的想笑的神情,看著他冷峻又帥氣的側面……有種東西是註定的,就像我必然要被邵君耍,就像我必然要在七年後與宋楠楠反目,就像我必然會遇見承子念,並且牽手擁抱用心相愛。
「我們這算是私奔嗎?」我迷糊著問承子念。
我將那把吉他掛在脖子上的時候還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把他的寶貝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讓他後悔離開了我!」
我指了指自己,說:「就這樣走?」我渾身上下就只有一個包,裏面當然放著錢包,錢包里有我的銀行卡,可是如果真要走,我至少應該收拾一下行李,比如換洗的衣服,我至少應該跟公司解釋一下,比如請個事假之類的。
談談在電話那頭一聲驚叫,然後忽然小聲說:「你這把玩大了,私奔不算什麼,你還不能對外透漏行蹤!是不是跟的人犯事了?我可告訴你,不能學傻……」
我和宋楠楠開心地哈哈大笑,然後接著推倒其他的自行車。
我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衝著談談大喊:「我討厭抽煙的女人!討厭!」
我記得是大二的暑假,宿舍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學校里也顯得冷清了,宋楠楠忽然問我喝過酒沒,我搖頭晃腦地說喝是喝過,可是沒醉過。
第二天我一個人回去,帶著承子念的衣物,還有那把掛在脖子上的吉他。
談談在火車站等我,坐在她和_圖_書的保時捷里,悠哉地看著我背著承子念的大包一臉苦大仇深地向她走去。
可是我又不敢回到花溪的旅館去,我怕承子念只是一時離開,我怕他回到這裏的時候找不到我會著急……
在他鄉,在承子念一心想回的故鄉,在花溪的某個不知名的旅館里,我和承子念像是用身體盟誓一般地佔有對方又給與對方。此時的感覺是奇妙的,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淚水在心裏洶湧著,卻又一直哭不出來。這感覺里有滿足和感動,有欣慰和感傷,還有一些莫名的惺惺相惜。此時想起與邵君的那一晚,越發覺得那就是一場荒唐透頂的鬧劇。
談談嚇壞了,她大概是怕我會順勢就哭了起來,趕緊奪過我手裡的煙,給我擦眼淚拍肩膀地安慰我,問我要不要回家了。
我又坐了下來,對談談說:「把宋楠楠叫來,我要和她喝酒!」
「先將就著換著穿,等到了地方我們落下腳之後你自己看著買。」
跟談談又隨便說了一些,比如祝賀她恢復自由之身之類的話之後就掛了電話。
談談不再說話了,發動了車子,一路奔到飯店,說她已經定好了位子定好了飯菜,早估計我應該餓的不成人樣了。
我抬著頭,看著承子念平靜卻又顯得那麼嚴峻的臉,等著他的回答。
承子念的車子一路向西南的方向駛去,我沒有問他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既然決定跟他走,那麼他就是我的方向,他要走的路就是我要走的路。
承子念忽然醒來,他睜開眼睛,對我笑了笑,然後抱緊我,張口叫我的名字,用一種準備要給我講故事的語氣。
「天涯海角,隨便哪裡,只要和你在一起!」承子念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在念偶像劇的台詞,可是卻是真實的。
我也嘆了口氣,然後很失望地對談談說:「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
車子一直在開,承子念對我說:「你要是累就先睡一會,暫時我們不能停下,我們要一直向前,一旦停下就有要回去的危險。」
我們又走了整整一天,路上只有給車加油的時候才停過幾次,承子念一直在保持一定的車速,他說我們要在晚上到達花溪。
我一邊從他的話里揣摩他的心思,一邊想著我到底為何而來。
我立刻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我恨不得變成一隻蝴蝶開始飛舞。我太激動了,這真的是私奔,而且是屬於我的私奔。從小到大我都在做一個夢,跟一個與我深愛的王子,穿過所有人的障礙和目光,不顧一切地私奔,不管私奔到哪裡,不管我們是不是會被抓住或者雙雙殉情,總之私奔這個事是至關重要的。
「然後呢?」
我們找了一間旅館住下了。承子念說明天他就會去租房子,然後我們好好地在這裏生活,他甚至可以在大街上賣唱掙錢養活我,隨便我做我喜歡的事,但是這裏和這裏的自由,當然,包括我,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我說過,我一般不哭,我要是哭起來,真的可以說是地動山搖的,世界末日的悲傷也不過如此了。
夜半的時候,雖然一天一夜的勞頓讓我疲憊不堪,但是承子念的親吻還是將我弄醒了。
我一個人站在越來越冰冷的青岩鎮的石頭上,等待一個再也沒有回來的人。
我們到達花溪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
承子念想了想,說算是吧!
我看著他,看了許久,看見窗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樣子,溫暖如春,如夢裡的童年,如書里的童話。
我伸手給他將眼淚擦去,說:「不是還有我嗎?」
承子念問我要打給誰,我說是談談。
談談果然很著急,電話一接通就一刻沒停地數落我:「姑奶奶,我說姑奶奶,你到底哪裡去了?電話關機,我到你公司去找你,你們老總說你回家給你爺爺外婆辦喪事,我沒記錯的話他們二老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昨天我正式領了離婚證了,到處找你跟我喝酒,我在你宿舍門前差點把門撬了,最後還是保安把我勸走了。還有上周末跟你一起去談的那個廣告,姑奶奶,現在人家意向很大,正是我們乘勝追擊的時候,你不見蹤www•hetubook.com.com影了,你說你怎麼也這麼不靠譜了?這天下男人不靠譜了,女人也不靠譜了,這世界是不是要玩完了?」
我說過我不是那麼容易哭的人,況且我昨晚才剛剛大哭一場,眼淚都流幹了,新的還沒供給上,現在很安全。
我想起了這輛車,這就是那晚超了談談最後又被談談超了的黑色跑車,原來那晚真的是承子念。
「哪兒跟哪兒啊?我們這是為了自由而戰!懂不懂啊?你看過那電影沒,《勇敢的心》,就是威廉用生命喊的那一句:FREEDOM!你懂不懂啊?這是一件多麼值得感動的事!」說著說著我自己也覺得確實是這樣的了。
「我們要去哪裡?」
談談一開始還在電話那頭問我怎麼回事,後來她也無奈了,只是勸我不要哭,再後來,她什麼也不說了,只是沉默著聽我哭。
承子念拉著我的手,對我說青岩這個地方的寂寞和堅守。
我一愣,問道:「去哪裡?」
談談一口一個的姑奶奶叫著,叫我饒了她。
「好好,你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得不再一次做出思考和決定,這一次都跟前兩次不同,這一次是真實的行動,而不是空口承諾,說了敢就要走,說了敢就要狂野一般地與承子念浪跡天涯,說了敢就要明白將要承擔的是什麼樣的後果。
談談想了想,說:「你能保證你喝了酒不哭嗎?」
可是承子念說:「對,就這樣走!我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就差你了。」承子念說完,看著我,再一次問:「你敢不敢?」
我不依不饒,就是要見宋楠楠,我聽見談談很納悶地說竟然要見不是承子念。
我眼睛一轉,叫宋楠楠躺上去,然後我滾著她,一路滾到頭。
承子念沒有任何前兆的一把就將我拉近了懷裡,一句話都不說。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看了看周圍,似乎是某個城市的郊外,矮矮的房屋稀稀疏疏地排在路兩旁。承子念不在車內,應該是下車買東西或者其他。
跟承子念在一起,我覺得我太淑女了,用淑女的姿態做著相當不靠譜的事,這種感覺真是帶勁,比我當年大一的時候偷偷約我們軍訓的教官的時候還帶勁。當然,那時候教官沒有理我,我還為教官的公正廉潔感動了一把,結果後來傳言他在和另外一個班的班花戀的火熱。
談談很無奈地一句話也不說。然後我看見她從包里拿出了煙,然後用很優雅的動作點上,再吸一口,然後對著我吐了個煙圈。
承子念在我說了敢字之後鬆開了我,他看著我的眼睛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眼睛通紅,微微有些腫,好像剛剛大哭過。
我告訴她說,其實我每次哭,都是抱著這輩子都不會再哭的決心的,所以才會這麼氣勢磅礴。
我們翻箱倒櫃地找出來了幾包榨菜,然後直接對著啤酒瓶就吹。
過了好久,我對承子念說:「你來的正是時候,晚了我則忘記了你,早了我則不知道自己這樣想念你。」
誰叫我們為了不被人打擾統統關了手機?這個時候想想,我們應該換個卡,然後繼續使用手機,手機這個玩意,真是個好東西!
我覺得將青春和愛情交給承子念是我此時最應該做的事,也許以後我會後悔,但是如果不這麼做,我會更後悔。
承子念開心地拉著我走到一輛黑色跑車跟前,開了車門,上了車,對我說:「我們向自由出發!」
我想返回話吧再次給談談打電話,告訴她我的私奔可能要破產了,因為男主人公現在罷工了。可是我怕被她笑話,我又想也許承子念已經回了花溪的旅館,又或者他被人抓回去了……我猜測著種種可能,唯一不敢想的就是他出了什麼致命的危險,或者他故意甩下了我。
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我終於回來了。
「你……」我想說你大爺的,一轉口,說,「姑奶奶的!」
「當然敢!」我笑著回答承子念,也是回答我自己。
我滿臉梨花帶雨般地給老闆開了門,然後告訴他我只是失戀了。
承子念依然抱著我,在我肩頭小聲說:「跟我走吧!敢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敢?」
在我回花溪的時候才不得不相信承子念確實已經消失了,因為他的黑色跑車沒有停在原來的地方。
我確實想給談談打個電話,之前只想到給公司請假,卻忘記了給談談說一聲,她找不到我不知道會不會著急。
最後承子念睜開眼睛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走吧!」
就算承子念說了這樣的話,我也沒有絲毫的害怕或者其他,我仍舊不問理由地跟他在一起。
說完我和談談都使勁地笑著。
我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承子念的問題,他一直在強調一個詞,那個詞是自由!
青岩古鎮在我眼裡就是一座石頭堆砌的小鎮,滿眼的都是青石,腳下踩的,手裡摸的,眼裡看的,全是青石。這牆這路這整個鎮子的風骨,都是用青石堆成的。
他原來是有這麼多生動的表情的,可是之前我所知道的承子念從來都是一種表情,不管多麼高興或者多麼悲傷,臉上總是表現的很淡。可是現在,承子念終於將表情和心連在了一起。
我聽見談談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說:「我一直覺得我是個缺心眼的人,原來還有比我更缺心眼的!放心吧,我等著你回來!你會回來的!」
我連想都沒想,堅定地說了個敢字。
那天晚上,我剛對著車裡的李孝全揮手說再見,一轉身看見樓下站著承子念。
可是,這種刺|激的探險,它在誘惑著我,它在跟我說:「走吧!前面有你張狂的青春,你不走,將後悔一生!」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和承子念赤身相對了,我像是已經做了承子念多年的妻那樣的擁抱他親吻他迎合他。
然後給談談打了個電話,電話一通我就開始哭,半個字不說,只是哭。
是不是要走?
後來我就睡著了。
「發生什麼了?」我問道。
原來這才是石頭,原來這才是青岩鎮,原來這才是承子念。
話說完了我也走到了承子念的跟前。
「他們是誰?」
「槿,我是逃走的!他們不讓我走,他們禁錮了我的一切,包括自由和愛情。他們不准我見你,以為這一次會和以前一樣,他們的阻止就割斷我們倆。對了,我以前也喜歡過別的女孩,也就喜歡了兩三個吧,但是每次都被他們阻止了,後來就沒了往來,漸漸的就淡忘了。可是這次是不同的,他們錯了,我也錯了。我忍了幾個月,終於忍不住,所以我想要帶你離開。」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承子念還在熟睡,我正枕在他的胳膊上,鼻息間是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讓人著迷。
我走的時候想,我再也不會來花溪了,再也不會來青岩了,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沿途的風景漸漸開始跟我們出發的地方有了截然相反的味道。路邊是我從未見過的具有地方特色的建築和植物,我常常指著那些還保留著綠色的以及早已落葉的枝幹興奮地問那都是什麼,承子念說,他已經不記得了,離開的太久了。
我信他,即使他再一次這樣把我一個人扔下,我仍然信他。
他說這世上再沒有一種東西比石頭更寂寞,也沒有一種東西比石頭更固執。它們一生只有一種姿態,若要改變,就得粉身碎骨,它們一生落在哪裡,就守在哪裡,輕易地不會更改。他還說這世上再沒有一種東西比石頭更堅硬,也沒有一種東西比石頭更柔軟。你若對它冷,它就冷的更徹底,你若對它熱,它就用更大的熱來暖你。
承子念用力地捏了捏的我雙肩,閉上了眼睛,然後我看見兩行淚從他眼裡流了出來。
那個晚上我見證了一個人的胃可以無限大的事實,在談談基本沒有幫忙的情況下,我一個人掃蕩完了一桌子的菜,連帶數十瓶啤酒。
這一路是如何顛簸,我都沒有感覺。夢裡是繁花似錦般的安穩,在安穩的世界里,我和承子念策馬天涯,一生就這麼安穩地過去……
是不是敢走?
我咳嗽了兩聲,說:「能消停下嗎?你再繼續說的話,我就掛電話了。」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和承子念相擁而眠。
因為事情來的太過於突兀了。
我就當是自己真的不懂了,www.hetubook.com.com就沒有多問。
其實我一點不餓,但是那個晚上我吃的特別歡暢,用談談的話說,比非洲難民還難民。
我估摸著兩周時間應該夠我和承子念折騰的了,也許不到兩周承子念就厭倦了,最後又嚷著要回去了。
我忘記了要和承子念做更進一步的事,當我們這樣自然地親近的時候,我竟然忘記了躺在我身邊的是個男人,而我就算姿色不佳,好歹也是個女人,我們就這樣擁抱著睡著了。
「我在……我想想,我好像是在貴陽的青岩,不過你暫時不能說出去,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偷偷告訴你,我是在私奔!」我悄悄的貼著話筒對談談說。
我剛吸了一口,就給自己嗆的滿眼的眼淚。
我跟著承子念繼續往前走,經過一家話吧,我忽然站住了,然後對承子念說我想打個電話。
我死死地抱著包,說:「你要是想叫我下車你就說聲!」
說完一把奪過談談手裡的煙,靠近眼睛看了又看,最後放進了嘴裏,說:「那就讓我變成一個讓自己討厭的女人吧!」
那一晚,我之所以停下哭聲是因為旅館的老闆都被驚動了,他帶著兩個人瘋狂地在我門外敲門,以為我在屋內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滅頂之災。
我們還沒來得及把對面那行冬青也推倒,這回本來該輪到宋楠楠推我的,可是宿管的老師發現了我們。
我指著談談說:「宋楠楠,宋楠楠啊宋楠楠,你以後要是認識她,你一定要給我作證,我能喝十瓶酒了,我喝了十瓶酒之後還不醉,我清醒的很。還有,你還要給我作證,就算我喝了十瓶酒,我也不想再見到她。」
在宿舍里,我和宋楠楠對著面前的八瓶啤酒研究了半天,研究著怎麼喝下去,喝醉了以後又該干點什麼事。我們一直在感嘆,天那,這可是八瓶啤酒啊,八瓶啊!
我的爺爺和外婆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所以拿他們兩位老人家出來給我擋擋也不算不敬。發了簡訊之後我就關了手機。
「然後過我們自己的日子,自由自在。」
我一進車裡,談談看著包說:「看來還真是有預謀有組織的私奔,看這行李準備的!」
承子念說完又遞給我早餐,然後坐到車裡來和我一起吃。
我淡淡地說:「那是他的,我基本上什麼都沒帶。」
我掏出紙巾,給承子念擦眼淚的時候忽然笑著說:「還是男人呢,還是一玩搖滾的男人呢,還是一個唱《同床的你》的男人呢,怎麼會是個愛哭鬼呢?」
我和承子念誰都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似乎早就彼此懂得了。
「青岩。」承子念回答說,「貴陽的青岩古鎮,那裡是我的家鄉,我帶你回去。」
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開始問我昨晚根本沒有想到要問的問題。
當時對我們來說,那可是天文一樣的啤酒瓶字數!
花溪距離青岩古鎮很近,承子念說我們以後要住在花溪,因為青岩已經沒有房子可以給我們住了。
然後我們倆眼睛一擠,衝進樓下小賣部一人拿了四瓶啤酒興奮地奔上了樓。
看見亮光之後我的第一反應是給公司一個消息,我不能就這樣消失不見。夜晚是容易叫人衝動的,夜晚掌控著人的感性神經,你可以隨著感覺做你想做的事。可是一旦見到了陽光,你又會清醒過來。
我在青岩鎮上站了很久,這裏雖說已經成了景區,但是因為大部分地方是免費參觀而沒有時間的限制。於是我的佇立在別人眼裡就像這青岩的石頭一樣平常。
不過我沒有問承子念他為何在那晚會在國道上飆車,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也許只是悶,只是無聊,就像我和談談一樣。
當然,那些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在你面前流淚的男人,錯過了似乎也不是很可惜。
從驚愕到坦然接受,我僅僅用了幾秒鐘的時間。這一刻似乎早已在我的預料之中,雖然我從未用勾引邵君的方式來勾引承子念,但是在內心深處,我早已勾引了他,在我們心靈內層,早已有染。
承子念點頭說好,然後我進去打電話,他站在外面等我。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起走!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確定你會跟我走?無論天涯海角,你都跟我走?」承子念又問了一遍。
承子念消失了。
就在我打電話的這一會功夫里,承子念消失了。
我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哭成什麼樣的,事後談談跟我說,哪天要是我再哭,她一定找個DV錄下來,然後叫我自己欣賞欣賞,欣賞完之後,保證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哭了。
承子念早上買了很多吃的放在車裡,他一路上都在專心致志的開車,我餓了就吃一點東西,累了就睡一會,醒著的時候就獨自看看車窗外的風景。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被抓去先是被迫醒酒,然後再做檢討。
最後我到底還是逃離了青岩,我怕我再站下去遲早也會變成一塊石頭。
我認真地點頭,如果剛才的回答是因為年少輕狂意義風發的話,現在我則是考慮清楚了,我說:「跟著你,無論天涯海角,無論貧富貴賤!」
我只知道承子念的樂隊是簽約給了一個承子念說過的不算大的公司,但是他們不至於連承子念喜歡誰都要干涉。這其中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想不明白,我問承子念,他只是說,你不懂這裏面的事。
當天,承子念沒有先去租房子,而是迫不及待地帶我去了青岩。
我不是個很能喝酒的人,我最多的一次喝過兩瓶啤酒,當然是和宋楠楠在一起乾的蠢事。
我給李孝全回了條簡訊:「他們都已安息,明天回去,後天上班。」
我給李孝全發了一條簡訊:「家中爺爺和外婆雙雙病危,有生命危險,連夜趕回老家,如果不能搶救可能要留在家中盡孝,特此請假兩周!」
可是頭腦搖搖晃晃之後就忘記了那回事了,什麼帥哥,什麼表白,都一邊去吧!我和宋楠楠一路衝下樓,走到自行車棚,我站在這一行,她站在那一行,然後一二三,嘩,第一輛車倒了,接著就是第二第三第四輛,車輛一直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順次倒下。
談談一邊拿紙巾擦臉,一邊委屈地說:「看我得的這都叫什麼便宜啊,值得我賣乖嗎?還有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說到你自己知道是姑奶奶,一說我就是大爺了呢?別就知道給我糾錯!」
承子念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是在我跟李孝全去了酒吧的兩天後。
吃到一半的時候,我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抬頭問談談:「有酒嗎?」
此時我以為承子念是因為被我感動所以才這樣流淚,我從來沒有看過男生流淚,我是指被感動的流淚,更別提是被我感動的流淚。我只看過有男生在我面前被我打或者罵到無力還手又萬分委屈地流淚。所以,我為承子念流淚而高興,並且分外珍惜。曾經好像有人說過,不要介意一個男人流淚,如果是在你面前因你而流淚,請不要錯過他。
這根本算不上什麼報復更算不得邏輯,也不能帶給我任何安慰,我只是給自己一個不像理由的理由,帶著承子念的東西,就這麼一個人離開。就好像我是一個人來的一樣。
我終於理解這裏為何叫青岩,這裏若不叫青岩,這世上就沒有能叫青岩的地方了。
再一看這一路的景象,甚是壯觀,能倒的基本都倒了,剩下幾個站著的也只是苟延殘喘。
承子念看著我跳躍的樣子,美美的笑了。
我回到旅館,發現他簡單的幾樣東西還在,他的裝著衣服和洗漱用品的包,還有一把吉他,不過不是真的吉他,是個小小的模型。這個吉他模型被串在一個鏈子上,承子念一直戴在脖子上,因為昨晚我說這個吉他硌的我疼,承子念才把它從脖子上拿下來放在桌子上,今天走的匆忙,忘記了戴。
一聽見承子念這三個字,我熄火了,桌子上一趴,睡著了。
我走出話吧的時候根本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雖然承子念的眼淚確實是因為被我感動,可是我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闆往屋子裡瞅了瞅,最後確定確實沒什麼事的時候就轉身走了。
我想起大學畢業的那一天,承子念也是說好了會來送我,可是他沒有來。但是那時候有魯文,還有談談,可是現在,這裏除了石頭,在夜晚更加冰冷的石頭之外,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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