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苦笑：「那沐兒的眼睛能不能好？你既是查出了是何種毒，是不是就能有辦法治好她？」
「所以我的眼盲是毒發的證明，而我沒死，是因為祁大夫再沒讓我喝葯了。」
「時間。」韓笑指了指藥方，「這方子里確有蹊蹺，但一年多的時間，夫人不該只是盲眼，一年時間，足以取命。」
居沐兒被他的語氣逗得咯咯笑，笑完了，握著他的手，正經道：「二爺，這事你怎麼想的？」
「在我瞎眼之前，有一年多。」她想想轉對龍二道，「師先生行刑之前的大半年，祁大夫就在給我看眼睛了。」
龍二聽得韓笑說的草藥名，在那方子上一看，確實是有，便問韓笑道：「你是說，若是要治眼睛，十鈴草、魚目葉其一便可，可兩者相加，搭上方子上的另一味葯，便是有毒？」
居沐兒睡下了，任龍二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然後又笑：「其實我看不見也沒關係，因為我想象中二爺最是高大威武俊俏瀟洒的，要是看見了反而失望可怎麼好？」
「兩年多的時間，有些遲了，我什麼都保證不了。這次夫人大病，兼有內傷，一定得悉心調養，不然後患無窮。別的，我一定努力，二爺也切莫泄氣。」
居沐兒笑道：「韓大夫肯定沒說能好，不然二爺不會裝成若無其事地進來。」
居沐兒在深思，龍二趁著這會https://m.hetubook.com.com兒又問了韓笑幾個問題，然後送她出門。
居沐兒點點頭：「請說。」
龍二握緊她的手：「我也知道了。」
居沐兒搖頭：「家人身體都健朗，我們吃食飲水都是一樣的。」
才進得屋，就見居沐兒笑道：「二爺是不是跟韓大夫說悄悄話去了？」
其時龍二正在跟居沐兒說話，她剛吃過葯，喝了半碗粥，經龍二批准還見著了天天來看她卻見不著面的蘇晴。這心情一好，居沐兒的精神便好了許多，能靠在床頭坐一會兒了。
龍二探身過去看，居沐兒的心怦怦直跳。
「一年多？」韓笑似乎有些驚訝，但她很快又問，「你的飲食與家裡人是否一樣？他們是否有什麼病痛異常？」
韓笑點頭：「這確有可能。你有眼疾，毒性改變體質，先致眼盲，若你再繼續服毒，性命難保。」
韓笑說道：「這新煮的葯里，我其實放了超過藥方分量三倍的魚目葉粉，但從藥渣子里完全看不出來。我說的推測，便是這個。藥渣和藥方表面上都沒問題，但是煎藥時動動手腳，一年之內，確是可以取人性命。」
「二爺是不是問韓大夫我的眼睛還能不能好？」
韓笑開門見山：「我想，我已經推測出他是怎麼辦到的了。」
「對，只是推測。」韓笑把藥方和藥和-圖-書包放在桌上，「在我說明我的推測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夫人。」
「推測？」
居沐兒贊同龍二的說法：「那件事不但讓我警覺，行事小心，而且也會惹毛丁家，一旦丁家追查，事情便有敗露的可能。」
龍二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便答：「史澤春一家被滅門，挑的時機很合適，安排好了替死鬼，留有人證、物證，能控制案件的審理，抹掉所有疑點。雖然他控制不了皇上，讓師伯音有了機會以琴傳意，但總體而言，整件事沒什麼破綻。而他殺掉華一白更是乾淨利落，對你下手也做得極隱蔽。若不是笑笑正巧趕到，又正好碰上你瀕死，中毒這事怕是誰也不會察覺，你留下藥方和藥渣也沒用處。這個人，心思縝密，冷靜殘酷。」
「嚴格來說，這似毒非毒。」韓笑拿起藥方，指著其中兩味葯道，「十鈴草與魚目葉都是治眼睛的良方，但兩者藥效相近，所以通常開藥只用兩者其一便好，這方子里，倒是全用上了。按常理，醫者求好心切，多下一味良藥也沒錯。但古方奇多，我印象中沒有哪個方子推薦此種搭配。而我後來想起，毒經上有記載，十鈴草、魚目葉與另一常見草藥相加，如若超過一定分量，便有毒性。但是毒性微弱，不常食便無害。」
「那既是確定的事，為何說是推測？」
「hｔｔｐs://wｗw•hｅt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m是什麼毒？」沉默了半天的龍二終於說話。
「瞎說。」
韓笑行至門外，輕聲道：「二爺是想問我夫人的眼睛能不能好？」
韓笑搖頭笑笑：「不是我變聰明，而是二爺與我接觸過的所有病者家屬一樣，一般送大夫到門外，便是想問這類問題的。」
龍二一噎。
居沐兒想到了華一白的死，兇手對她下毒的手法與對華一白下手一樣——天衣無縫，毫無證據。
「那位祁大夫何時開始為你治眼疾？」
「婚前讓山賊匪類將你劫走那事，便是畫蛇添足，自找麻煩。把丁妍珊也劫上更是愚蠢至極。」
「不但惹毛了丁家，還惹毛了我龍家。雖然最後大家什麼都沒查出來，但這事確實做得欠妥，簡直多此一舉，自找麻煩。」
「我說推測，是因為從這藥方上看，沒有任何問題。方才我說了，這三味葯相加，得超過一定分量才有毒性。藥方上寫的量，小得不可能產生任何問題。」韓笑一邊說，一邊打開她帶來的藥包，「這個是夫人留下的兩年前的藥渣，這個是我按方子新抓的葯，這一份是我用新抓的葯煮剩的藥渣。二爺請看，這些便是魚目葉，它其實全是碎粉，而煮完之後，藥渣里根本看不出原先放過多少分量。」
居沐兒閉了閉眼，她實在不願相信那個和藹的祁大夫會對她下毒。她有些喘www.hetubook.com.com，但仍清楚地道：「若是只吃了小半年的毒呢？」
「是什麼？」
韓笑道：「這五點，夫人倒是全能中。但有一條我沒想通。」
韓笑道：「那我想不到別的可能，只我推測的那種方法最是可行。二爺、夫人，我說過，夫人身上的毒幾不可察，若非前幾位大夫將所有醫治之法都用盡，我也不會迅速排除其他可能，往毒症上去推想。此毒難查，只觀相把脈並不能確定。而夫人中毒已久，自己及家人均未察覺，要這般成功下毒，必須做到五點。」
龍二瞪眼：「你是在安慰爺嗎？」
龍二一愣：「這許久不見，你倒是變聰明了。」
藥渣里確實看不出魚目葉粉，龍二仔細看了一遍，明白了韓笑的意思。
居沐兒道：「古怪的還有那林悅瑤，她帶人殺我，本該萬無一失，雖然她被我暗襲得手，但若她招呼外面的幫手進來，我便必死無疑。可她沒有這麼做，她似乎就是要親手殺掉我。那種仇怨，是女人對女人的仇怨。」她頓了一頓道，「我想，我知道幕後人是誰了。」
居沐兒默然，龍二捏了捏她的手，知道她在想什麼。這祁大夫為她看病在先，那師先生冤案在後。這幕後兇手找上祁大夫並能用這種辦法來行兇，當真是縝密得可怕。
「好了，好了。」龍二沒好氣，過去扶她躺下，捏捏她的鼻子，「讓你的腦袋瓜子歇一m.hetubook.com.com
會兒。」
「若是小半年，那盲眼確是大有可能。但這個度很難把握，簡單地說，就是依這方子里的毒性，並不能確定多長時間能致命，也許半年，也許大半年，需依病者個體而定。」
龍二與居沐兒均未插話，認真聽著。
居沐兒點頭：「每件事都該是天衣無縫，偏偏有兩件事辦得傻氣。」
韓笑認真看了藥方，又把藥渣洗凈，一樣樣揀開細看，沒看出什麼不妥來，但其中兩味藥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坐在房裡苦想了一天，又與聶承岩討論半日，而後她出了龍府，走了好幾家藥鋪子。待一切想明白，她來找了龍二。
龍二見得韓笑進來，手裡還拿著那幾張舊藥方，心裏已然明白她要說何事，於是遣了眾人出去。
龍二有些黯然，但仍謝過韓笑。他在門外深呼吸了幾口氣，調整了情緒，這才走進屋去。
韓笑點頭。
韓笑豎起手指：「第一，此毒毒性弱，行效緩慢，這樣才能讓人不知不覺；第二，正因為毒性弱且慢，所以必須下在長期食飲的東西里。比如若長期服藥，便放在葯里；第三，此毒沒有異常的味道引人懷疑。憑這一點，放在葯里確實不容易讓人察覺；第四，毒性發作時，若要中毒者不生疑，那就得碰巧其在生病，病症掩蓋了毒症；第五，整個過程，還得確保沒有大夫診斷出來。如果下毒者就是中毒者的大夫，那這件事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