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頭，赤|裸著上身，手裡捏著一支已經皺巴巴的煙，但顧及有她在場，始終沒有點燃。

趙一玫愣怔地看著趙清彤，勾勾嘴角，自嘲地笑道：「媽，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趙清彤在心中安慰自己，她還那樣年輕，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等她去了更遙遠更廣闊的地方，一定會遇到別的什麼人的。

「趙一玫，」他忽地打斷她的話，「我不會對任何人負責。」

趙一玫看著滾落在地的玻璃碴，五臟六腑都在叫囂著疼痛，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如它們一樣，不知何時已經碎成一粒一粒的。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趙一玫彷彿被人硬生生地拽回現實中，她躺在他的床上，眨了一下又一下眼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這才慢慢想起到https://m.hetubook.com.com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趙一玫睜開眼時，沈放已經醒了。

「你看看你自己！你是個女孩！你還要不要臉面了！趙一玫，你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我所有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媽媽！」趙一玫衝著趙清彤的背影大喊。

「一切都還來得及。」

沈放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神又恢復到從前那樣，冷淡得無喜無怒，彷彿剛剛她睜眼看到的那個目光只是一個幻影。

趙一玫是她從小就當公主和心頭肉的女兒啊，她又怎會捨得讓自己的女兒走上這一條路。

「你馬上離開北京，去美國讀書，沒得商量。」趙清彤斬釘截鐵地說。

世俗不容，倫理不容，道德不容，天意不容。

他看著wｗｗ.hｅtuｂoｏk.ｃｏm.ｃｏm她的臉，在心底問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說是嗎？」趙清彤冷笑一聲，「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

她會回歸正常的、筆直的、光明的那條路。

突然，他輕輕笑了笑，眼睛里卻沒有笑意，他問：「你想要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裡，他的生活中，到處都是這個人？

趙一玫被他的姿態激怒，有些破罐子破摔：「你能做什麼？你會對我負責嗎？」

沈放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問。

「沈放，」趙一玫將手背搭在額頭上，偏執地問，「你愛我嗎？」

他的聲音低沉，性感而迷人，但是這些年，從這個聲音里聽到「趙一玫」三個字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身邊的趙一玫，忽地m.hetubook.com.com對上她睜開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令沈放有些措手不及。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態，手中的煙掉在床上，趙一玫還未徹底清醒，第一反應是又閉上了眼睛。

她徹夜不歸，趙清彤想必也找了她整整一晚。趙一玫知道自己太過任性，讓母親擔心了，卻又不知她對自己的行蹤知曉到了何種地步，於是心虛地站在門口，不敢抬頭看趙清彤。

她拿起面前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指著趙一玫道：「荒唐！」

「我知道。」趙一玫看著自己的母親，目光堅定，聲音卻無比溫柔，她說，「愛是為之生，或者死。」

「不。」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冰冷。

單人房裡沒有拉開窗帘，所以光線晦暗不明，讓人看不見他的臉。莫文蔚唱過：也許你的心和*圖*書是單人房，多了一個人就會顯得緊張。想看一看你最初的模樣，你脫下來的偽裝，你會怎麼放。

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人，她可以愛上其中的任何一個，卻唯獨不能是沈放。

他明明恨她、厭惡她，巴不得她消失在自己面前，甚至在這一夜以後，他可以用最難聽的言語來羞辱她，但在她問他「你愛我嗎」的時候，為什麼他會覺得難過呢？

趙一玫回到家中，卻沒想到趙清彤坐在客廳的最中央，滿臉怒氣地等著她。她還來不及換下衣服，趙清彤已經厲聲問道：「你昨晚去哪裡了？」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沈放。」她欲言又止。

趙清彤綳直了背，頭也沒回地離開，剩趙一玫獨自留在原地。

趙一玫一怔，喃喃自語地反問：「我想要什麼？」

「趙一玫，」他收hｔｔps://www.ｈeｔuｂooｋ•ｃom.coｍ回目光，說，「我知道你醒了。」

「為什麼！」趙一玫說，「我連愛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良久的沉默過後，趙一玫終於點點頭，又仰起頭，不讓眼淚落下來。她說：「好的，我知道了。」

「趙、一、玫，」趙清彤冷冷地看著她，趙一玫這還是第一次在母親臉上看到這種冰冷的神情，「你死了這條心！」

她也有過十八歲，她也愛過一個人，她也曾以為愛是生命的全部。可這樣的一生，實在是太痛苦了。

她也不容。

「誰說要你負責了！我……」

趙清彤高高地揚起手，意料之中的那一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冷冷地看了趙一玫一眼，說：「我不會。」

她和他四目相對，他漆黑的眼，依然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上去。

他手握成拳，青筋暴起，然後又輕輕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