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雪地埋骨
第二節

「怎麼?」漫夭蹙眉,語氣聽上去似是很平靜,心卻懸起,問道:「是寒氣入骨不能根治,還是我的腿……廢了?」
蕭可扶著她進了寢殿,屏退了其她人,急急叫道:「公主姐姐體內的寒氣怎麼這麼重?您快坐下,我再給您瞧瞧。」
冷炎領命,望著他埋首的日漸消瘦的身影,欲言又止。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聽見門外有人嚷嚷:「七嫂,七嫂……」
九皇子心裏有些疑惑,但他一心擔憂他的七哥,也沒再多想,答應一聲就先走了。
漫夭依言坐了,蕭可搭上她的脈,一雙柳眉皺了又皺,緊得像是解不開的疙瘩。
走在宮裡,馬車速度減緩,漫夭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用腕骨按揉太陽穴。迷迷糊糊睡了幾個日夜,頭昏昏沉沉,難受極了。
「哦。」蕭可應著離去,半個時辰后回來伺候她服藥,然後準備為她的腿施針,但一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控制不住地驚叫道:「姐姐,您的腿……這是……」
漫夭聽說雙腿無事,心安了下來,她寧願死也不願做一個殘廢。放鬆了身子,無力輕聲道:「想不明白就別想了。去煎藥吧,我先睡一會兒。」
漫香殿的一眾宮女太監聽聞娘娘回宮,連忙放下手中的話,出門跪迎。
「遵旨。」
九皇子一下朝聽說漫夭回宮,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喊了兩聲,人已經到了寢殿門口,宮人們還來不及阻攔,他就已經大步跨了進來,叫道:https://m.hetubook•com.com「七嫂,你總算回來了!快去勸勸七哥吧,他不要命了!」
「皇上,俞知府傳來消息,皇妃在回江都的路上。」冷炎突然現身。
她黛眉微蹙,垂下眼睫,盡量平緩語氣,問道:「可曾留下什麼話?」
「他現在何處?」漫夭一聽有些急了,料得到他必然要提前出兵,卻沒想到這樣快,並且還要親自出征。
江南皇宮,議政殿。
漫夭乘坐的馬車到達江都,直奔皇宮。
蕭可慢慢鬆開她的手,搖頭道:「都不是。寒氣入骨可以慢慢驅除,您的腿施幾次針好好修養應該也沒什麼大礙……」
漫夭叫來府中的管家,吩咐道:「立刻準備馬車,本宮要回江都。」
「她可回了?」埋頭在政務之中的皇帝無意識的又問了一句,這是他今日第四十九次問到這個問題。
宗政無憂微愣,眼底閃過一絲期盼,吐出一口氣,問道:「她……可還好?」
漫夭點頭,步上台階,卻被門口從未見過的幾名侍衛攔住。
一路顛簸,她渾渾噩噩,日夜不知。
蕭可歪著頭,神色間十分疑惑,似是有什麼事想不通,緩緩道:「我也說不清楚。姐姐的心脈好奇怪,跳得比一般人慢了很多,明明有問題,可是……又看不出問題出在哪裡?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其實又不正常……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如果師父還活著就好了,她老人家一定知道是什麼原m•hetubook•com.com因!」
漫夭立刻掀開被子,想披衣下床,哪知一時太過心急,頭重腳輕身子沒力氣,一頭便朝床下栽了下去。
宗政無憂頭也不抬,「吩咐下去,大軍三日後出發。」
宗政無憂習慣性的頓了頓手上的動作,轉頭看一眼放在旁邊的母親的遺物,那件綉有蓮花的衣袍。他眼底陰鬱,神色哀傷。那一夜,他心情悲慟,縱馬狂奔,只用了兩日便趕回江都。處理政務,校驗軍隊,籌集糧草,不讓自己有片刻的分神。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為阿漫所放棄的一切,他從來不曾後悔,也不曾有半分猶豫,可如今,他卻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簾帳外,俞大人忙回道:「回稟娘娘,皇上三日前不知何故,連夜離開了渝州城,聽說是回了江都。」
俞大人微愣,連忙回道:「每個國家使臣,明處安排了百名護衛,暗處還有……」不等他說話,漫夭雙眉一皺,「你這是在擴大敵人的目標!」
她淡無表情道:「不礙事,你去幫本宮開幾幅葯備上。」
想回江都之時?他不在,她留在渝州城做什麼?她緩緩閉上眼睛,濃密的眼睫顫了幾下,握緊被角,十根手指都被厚厚的布帛包紮起來,粗腫而笨重。過了半響,她又問道:「那十四國的使者……」
俞大人回道:「稟娘娘,皇上交代,等娘娘想回江都之時,讓微臣準備一輛舒適www.hetubook•com.com些的馬車護送娘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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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炎道:「信上未提及,想必無事。」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內。」
俞大人雖然才學有限,但也是一個頗為自負的人,此刻見她這般反應,只當她是因為皇上提前離開而心裏不痛快,不禁有些不以為然,道:「微臣派去的都是從軍隊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娘娘不必擔心。」
「這個請娘娘放心,微臣奉皇上旨意好好招待十四國的使臣,昨日派人分別護送他們離開,應該……不會有差錯。」
九皇子在殿外焦急地來回踱步,見漫夭到了立刻迎上,道:「七哥在裡頭。」
九皇子見她神色有異,有些不放心,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九皇子道:「剛散早朝,他回了議政殿。」
地磚冷硬,她頭先著地,眼前一陣昏黑。額角大塊青紫瘀痕幾乎見血,她用手揉了一把,痛得鑽心,連忙停住。輕輕嘆息一聲,真是越急越亂。見九皇子擔心地看著她,她搖了搖頭,扶著床站起來,正好面對著梳妝台的鏡子,只見鏡子里的人面色蒼白,像是一個久病之人憔悴不堪,她愣了一愣,漸漸冷靜下來,在床邊坐下,對九皇子道:「你先去,我一會兒就到。」
漫夭這才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隨手抓了一件外衣套上,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命人吩咐御膳房準備膳食。
漫夭面色淡淡道:「沒什麼,你施針吧。我先睡了。m.hetubook.com.com
一向狂傲自負,自以為天底下沒有任何他辦不到的事,然而,這一次,他竟如此無力,害得母親屍骨無存,他連骨灰都保不住,他枉為人子!若不能早日攻入京城,將傅鳶那個狠毒的婦人千刀萬剮,他又有何資格擁有幸福?
漫夭皺眉,「難道還有別的問題?」
漫夭垂手,摸了摸痛得麻木的雙腿,喘了兩口氣,才隨口說了句:「沒事。」
冷炎應道:「是。連同在江湖中招攬的武林人士,共八千七百人。」
戰事要提前了,很多事情還沒辦妥,她得趕緊回去。俞知府的管家辦事效率很高,一炷香的工夫,馬車和路上所需之物皆準備齊全。
九皇子面色焦急道:「自從渝州城回來以後,七哥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也沒好好睡過一覺,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而且,明天就要出兵攻打北朝,他還要御駕親征,只怕這仗還沒開始打,他就先倒下了。」
「公主姐姐,您終於回來了!」蕭可高興的跑出來,像往常一樣挽住她的手臂。透過厚厚的衣物,都能感覺到她身子的滾燙,蕭可一愣,拉過她的手,指尖飛快按上她脈搏,不消片刻,便驚叫道:「公主姐姐,您……」
肖大夫驚道:「娘娘,您的身子……」
「應該?」漫夭睜眼,目光陡然凌厲,道:「不能是應該,必須是肯定。你派了多少人護送?」
漫夭立刻截口道:「進屋再說。」她不願她染病的消息傳出去,這個時候,不想讓無憂再https://m•hetubook•com.com為她擔憂。
俞大人覺得自己的辦事能力被懷疑了,不覺有些不痛快,暗暗想著,她一個後宮嬪妃多管閑事!但礙於身份,他即便不願,也不得不聽命行事,連忙領命退下了。
漫夭在迷糊之中,聽到最後一句話,立刻清醒過來,此時身上熱度已退,她慌忙支起身子,緊張道:「他怎麼了?」
梳洗過後,她往臉上塗了些胭脂水粉,盡量掩蓋住病容和額頭的青紫淤痕,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膳食備好,她帶著宮人往議政殿而去。
兩名丫鬟扶她上了馬車,她閉著眼睛躺在厚厚的錦被之中。
「回皇上話,娘娘還未回來。」祥公公恭敬小心的重複著答案。總覺得皇上這一次回來,有什麼變了。他很奇怪,皇上和娘娘那麼恩愛,形影不離,走的時候是一起走的,為何回來卻只有皇上一人?
九皇子一愣,離得遠,來不及扶她,只能看著她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才跑過去,問道:「七嫂,你這是怎麼了?雖然著急,也用不著這麼急呀。」
漫夭撐著身子坐起來,面色肅穆,語氣嚴厲道:「不用擔心?只怕出了事你一顆腦袋擔不住!你速速派人偽裝成各國使臣的模樣,抄小道走,盡量在一天內趕上他們,擾亂敵人的視線。現在就去辦。」
這時,一名軍中將領求見,稟報道:「啟稟皇上,糧草已備齊。」
宗政無憂道:「武林人士單獨編成一支軍隊,以備後用。」
宗政無憂點頭,沒事就好。「無隱樓的人馬聚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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