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去做喜歡的事情，我都支持。」

徐魯聽著咬住了唇。

徐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這都說？」

徐魯坐在病床邊給江河削蘋果。

徐魯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

江河說：「我不希望我女兒為了合適去戀愛，為了身邊的人去妥協，她不應該為任何人妥協，她只能為自己活著。」

「那吃完再走。」她提議。

徐冰都睡下了，只有方瑜在病房門口等她，還正在打電話，說著有關採訪的內容，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方瑜一直在生氣。

有護士進來查房，看見她笑著打招呼說：「削的真好。」

「本來想再過段時間找你談談，時間不允許，我也以為我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可你去一趟礦山回來，我後悔了。」

聽到這句，不由得抬頭看了眼身後的醫院樓層，每個病房的燈都亮著，大家都忙碌著，或閑著，爸爸也醒了。

徐魯說：「他是我的偶像。」

徐魯認真聽著。

徐魯聞言笑了一下。

方瑜拎起包就走，走出幾步轉頭道：「向前看，聽到沒？」

陸寧遠的視線落在她被風吹起的發梢，目光又移開，道：「雖然說給你爸爸做的專訪，可他聊得更多的是你。」

「感謝孟德爾遺傳。」

徐魯：「我？」

病房裡又平靜下來，小護士走了。

徐魯呼了口氣：「嚇死我了。」

他的目光很靜，靜的像條河。

徐魯愣了。

徐魯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

徐魯打掃了房子，拉開窗帘讓太陽進來，又泡了清茶，花了很大的力和圖書氣才把他拉起來。他全身上下就穿著一條牛仔褲，光裸的胸膛露在外面，徐魯不敢看。

徐魯屏住呼吸，慢慢靜下來。

她不願意去傷害面前這個男人，卻也知道這樣理所當然的接受他的饋贈實在可惡，不敢進一步，也害怕退一步。

「或者你起個名字？」

陸寧遠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道：「我還記得你爸爸第一次提起你的時候，他說為你感到驕傲。」

陸寧遠說：「說你鋼琴彈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歡還是被你媽媽逼得喜歡，有時候真看不出來。」

徐魯：「…………」

陸寧遠笑了笑，說：「好。」

徐冰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回了家休息。

陸寧遠看了眼那個女孩子, 開口道：「我記得第一次在報社見到你，你就是這幅樣子，不管去哪兒都背個包, 好像從來不|穿裙子。」

徐魯等方瑜打完電話，走了過去。

他哼笑：「小意思。」

陸寧遠說：「人物稿件幾千字太短，我打算做本書。」

徐魯說：「記者不得隨時待命，穿裙子不方便。」

「那天約的地方是你家。」陸寧遠說, 「你一直待在卧室。」

印象里好像是個周末，她沒回家，和徐冰撒謊說跟大學室友出去玩，實則去了江措那裡，大清早的他還在睡覺，身上還有酒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方瑜難過道：「今晚不能陪你了妍妍，採訪出了點問題，我得連夜趕過去，不行的話明天還得去重錄一次。」

陸寧遠：「對。」

他和圖書這話謙虛了，養活十個家都沒問題。

江河輕道：「感情不能將就，工作也不能。」

公園裡時不時的會走過一些人，說話聲不大也不小, 有一個爺爺坐在一棵樹下，身邊擱著半導體聽新聞, 像伴奏似的。

那天他教了她整整一個上午，兩人就那麼靠在床上，他手把手教，從力度，薄厚，一邊說教一邊給她講怎麼下刀子更好看。

徐魯說說停停，去擱蘋果的時候，無意識瞥到床上的人，愣住，剎那間湧出的欣喜被父親的話打斷。

徐魯笑了一下，無聲點頭。

陸寧遠距離她很近, 近到她能聞見他身上的煙味。她很少見他抽煙, 也大都是特別煩躁的時候。

徐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像霧裡看花，她怎麼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他說話的語氣和平時一樣，生活里不像工作那麼嚴肅。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道：「一兩句說不完，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想聽嗎？」

徐魯：「你不會都寫上去了吧？」

風吹過來，撩起徐魯的頭髮。

「話說回來。」陸寧遠道，「你以前也挺叛逆，讀初中是不是還離家出走過？」

陸寧遠停下了腳步，徐魯也跟著停下了。

陸寧遠面不改色：「我。」

「你二十歲以前的事兒大都說過。」

徐魯低了低頭，沒有說話。

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背著包走過他們身邊。

徐魯想，如果真的被這樣一個男人放在心裡，大概不會受苦，這一輩子不用努力就能過的很好。

陸寧遠：「沒有。和圖書」

他們沿著公園轉，走的很慢。

徐魯看了一眼水果盤，她已經削了三四個，又拿起一個蘋果，看了還在睡著的江河一眼，又低頭削起來。

這些年他極少這樣緊張過，更何況當面給小姑娘表白。不過倒也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眼神探尋。

不遠處那個爺爺的半導體聲音變大了些，橫亘在空氣中間，像是鼓勵打氣似的，隨著風向流淌過來。

江措像是故意似的，大不咧咧的掀開被子，睨了她一眼，一邊拉開褲鏈一邊往洗手間走，嘴裏還弔兒郎當道：「要不要一起？」

徐魯聽得一籌莫展。

徐魯想不起來，搖頭。

這個結果陸寧遠並不意外，他反而是輕鬆了，畢竟她沒有拒絕，她在考慮，考慮是否要和他在一起，這是個很大的進步。

陸寧遠說：「『裝著別人的女人我不要』這句話我收回，不管你現在心裏裝著誰，就現在，跟我試試。」

從前躲閃他的感情，因為工作又不得不接觸，只好裝傻充愣。他也一副不著急的樣子，陪著她裝傻充愣。

「聊我什麼？」

徐魯說：「忙你的去吧，不用擔心我。」

陸寧遠道：「你大概不記得了。」

「文學家大都比較細膩敏感，你性子隨了你爸爸。」陸寧遠說，「就這一點，是個干新聞的料。」

那一晚她幾乎沒睡，就陪坐在監護病房外。江河第二天中午從重症監護轉到了普通病房，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徐魯眼眶慢慢濕潤起來。

他說完看著她，眼神微微閃動。

半晌，她才道：和*圖*書「我這幾年都是瞎折騰，沒少讓他操心，大概已經不能說是他的驕傲了。」

徐魯雙目迷茫。

徐魯有些害怕, 他說的要談談。

醫院里就剩下他們父女倆人，病房裡靜悄悄的，只有儀器的聲音響，窗戶偶爾被風捶打著，發出砰砰的聲音。

陸寧遠朝她走過來，看著她憋了一口氣的樣子, 對著醫院的公園方向揚了揚下巴，好笑道：「去那邊走走？」

徐魯想想問：「誰說的？」

很多年前, 他也是這樣淡淡的語氣, 三分玩笑三分認真的對她說：「要是沒合適的, 我們試試？」

陸寧遠說：「女孩子不都喜歡穿裙子嗎？」

「工作外你也很少穿。」

馬路上的車你來我往，穿梭在夜晚。路邊的霓虹燈照在地面上，亮亮的光圈，像要把大地砸個洞。

徐魯看了會兒，進了醫院。

小護士很堅決的搖搖頭，說：「下班了請我吃行吧？你削的這麼好，皮兒薄厚均勻，刻意練過呀？」

她訥訥的問：「我有什麼好寫的？」

徐魯回過神笑笑，將削好的蘋果遞了一個過去，那小護士推辭著，說工作時間不能偷偷進食，說罷對她笑了。

陸寧遠搖頭笑笑：「明天問問就知道了。」

陸寧遠就站在她兩米開外, 像棵樹一樣。

徐魯深吸了口氣：「啊？」

就算早已經上過床，可她還是會害羞。

「習慣了吧。」

陸寧遠又笑了一下，說：「我有時候很羡慕你和你爸爸的相處方式，因為他永遠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徐魯頭一歪：「這句算誇和-圖-書嗎？」

江措笑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她手裡抱著個蘋果，一手拿著刀子，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問他：「你會不會？」

徐魯聽到自己說：「給我點時間，行嗎？」

他們又沿著公園走了一個圈，誰也沒有再多說。徐魯送他到醫院門口，看著他開車離開，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著急進去。

她抬眼就瞪，推了他一把。

陸寧遠看了她一會兒，笑笑說：「這種情況該是我比較緊張才對, 怎麼感覺你比我還緊張？」

陸寧遠笑了：「當然。」

江河正看著她，雙眸清醒，聲音緩而平和，道：「你說的一直都是別人的感受，那你呢妍妍？」

眼前這個男人有多優秀她知道，她或許是該嘗試一段新的感情。每個人都在往前走，她為什麼不可以？

陸寧遠看著她目光游移，輕道：「三年前你拒絕過一次，現在呢？」

蘋果皮削的很整齊，長長的掉下來，都快落在腿上，她也不以為意，繼續用刀子削，目光都嵌進了蘋果里。

陸寧遠繼續道：「畢竟認識這麼多年了，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家裡就一個外婆，獨身，沒有不良嗜好，工作也還可以，足以給你收拾爛攤子，掙的錢也夠養活一個家。」

陸寧遠說：「幾年前我給你爸爸做過一個專訪，有印象嗎？」

是練過的，她纏著江措教她的。

她與江河提起陸寧遠，說他對她很好，很少抽煙，待人溫和，亦師亦友，徐冰也很喜歡他，方瑜說他們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

後來他說：「那天要不是蘋果在，真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