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已經控制不住的癢起來，慢慢的撫過琴鍵，清脆的琴音彈跳出來，好像還沒有從電影畫面抽離出來。

有人目光看過來，那眼神還挺奇怪。

「兄弟，這小子被哥困幾周了，現在也就剩半條命，前兩天放走了立刻見了個男的，你說還跟不跟？」

徐魯說：「從小就認識。」

徐魯好笑道：「他人呢？」

小五輕道：「隊長說，我兄弟們。」

小五：「病房不讓抽煙。」

小五不禁感慨：「嫂子，你練過呀？」

江措：「這還不好，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怕你緊張你，抽根煙都得你管著不敢多抽，不好？」

江措舔舔唇，道：「就一根。」

「對了，昨天還見到一個女的。」

她一驚：「你幹嗎？」

他笑了一下：「坐好了。」

江措低頭，撣了撣煙灰。

「得嘞。」男人說罷笑道，「弟妹哄好了？」

徐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手拿著梨子，一手拿著刀子，認真的削起來，能看出來刀工很好。

「隊長，你今兒一到早就跑出去原來是干這事兒去了。」小五一副『我猜的沒錯吧』的樣子看著江措，「人家不來看你，難過啦？」

小五看著白白凈凈的梨子，略微低下頭道：「我記得有一次電視台的人過來採訪，當時問了隊長一個問題，他們問作為一名消防員，出入火場最重要的是什麼？」

小五說：「隊長這些年清心寡欲的，我曉得吧這談個女朋友也不至於這樣，原來都這麼多年了。」

江措揣著兜里的煙盒扔過去，道：「愣什麼, 叫嫂子ｈttｐs://ｍ•hｅｔuｂooｋ•cｏm•ｃom。」

徐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不好。」

江措吸了口煙，不答反問：「這兩天誰還來過？」

徐魯推著他出了病房，笑了笑。

輪椅在街上小跑著，他的力氣主要撐在右腳，左腳後跟點地，能緩解一些疼痛，身體前傾，推著她一路小跑。

「腳不疼了？」

江措：「這個也叫疼？晚上回去還能再戰。」

江措：「誰說的？」

徐魯：「故意的吧，明天肯定你們消防隊都知道了，我推著你，你跟大爺似的，拽的二五八萬一樣。」

徐魯眼神詢問，小五咧嘴一笑，說：「上回隊長來看我，也是這麼削蘋果的，長長一截沒斷過，我都捨不得扔。」

他們沿著醫院外面的長街走著，前邊路口拐角有一家電影院，小縣城的排片很少，這個點兒看的人也不會很多。

他們在路邊攤坐了有一會兒, 打車去了醫院。

很多年前在他的租屋，和他一起看《海上鋼琴師》。

小五嘿嘿笑：「我們也就想想，現在像隊長這樣的人不多了。我第一天進隊的時候就出火警，要不是隊長我早沒了。」

江措走到她身側，努了努下巴，說：「坐上去，我推你。」

她推著他走, 回去病房。

徐魯推著江措進來, 反手關上門。

「指導員不是說張記者要給隊里做個宣傳片嘛，我琢磨著雖然吧你倆沒戲了，可這宣傳片怎麼說也得露個臉吧。」

她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小五, 笑道：「你好。」

小五哆哆嗦嗦的扔給他www.hetubook.com.com，說：「徐記者不在這你才有膽子抽吧？」

徐魯一邊削一邊道：「他平時什麼樣子？」

「什麼？」

「什麼樣兒？」江措問。

病房安安靜靜，忽然沒了聲音。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江措走進來。

江措回來的時候抱著一桶爆米花和可樂，他走起路有些跛，走的慢，穿著夾克牛仔褲，朝她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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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前方的街道和燈火，感受著兩邊錯落的樹和樓房，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偏頭，江措也歪著頭看她。

江措遞給她爆米花，然後道：「看我長這麼帥是個瘸子，可能覺得有點可惜。」

到了電影院，江措將輪椅扔到前台。

徐魯坐在琴凳上，揭開布，輕輕掀開琴蓋。

小五說：「打電話去了。」

徐魯抬頭看了江措一眼，他靠在琴邊看她。

半晌才道：「你這傷好得段日子，這些天別瞎折騰了，乖乖在醫院待著，出什麼事兒也別瞎摻和。」

徐魯回頭道：「打完了？」

他就坐在她身邊，握上她的手，看到鋼琴出來的時候，微微側身靠近她，眼睛還是盯著屏幕。

江措抬眸：「煙扔過來。」

徐魯：「偶爾。」

江措知道小五想什麼，倒是笑道：「早點睡。」

「長城六子他們，指導員來過一次。」小五想了想說，「對了，張記者今天還來過，我猜著是來看你的。」

「現在還彈嗎？」他低聲。

「電視台的，好像姓張。」

那天晚上他們看的是一個很老的電影，放映屏幕上男主人公坐在鋼琴前，手指放在琴上，曲wｗｗ.ｈｅtｕｂｏok•ｃｏｍ•ｃom子從指尖流淌出來，輕柔和緩。

徐魯從盤子里拿出一個水果，問小五：「我給你削一個？」

徐魯忍著笑道：「傻子。」

小五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穿著碎花裙，開衫的毛衣，頭髮鬆散的搭在肩上, 笑起來很溫柔的樣子，還有點狡黠的活潑。

江措回頭看她：「笑什麼？」

小五道：「你倆怎麼認識的？」

他從來都是重情重義的男人，想當年十幾歲在外面混，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進局子，也會為了朋友的女朋友跟別人約架。

徐魯覺得他故意挑的這個片子。

她剛一走，小五就沸騰了。

江措的腿走起來就有些疼, 不能太用力, 徐魯扶著他走的很慢, 經過醫護辦的時候臨時租了一輛輪椅車。

徐魯笑：「你們不反抗嗎？」

風從耳邊刮過，徐魯輕輕笑著。

徐魯「嘁」了一聲：「自戀狂。」

她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很輕，微微嘆了一口氣，只感覺手被他握的更緊了，然後便聽到舒緩的伴奏傳了過來。

1900還是個小男孩出場的時候彈的那首曲子，後來喜歡上那個女孩子彈的Playing Love，她因為太喜歡，特地找的鋼琴譜練了很久，彈給他聽。

江措聽著笑了下，像歲月不曾老。

「謝謝嫂子。」

江措道：「不了。」

徐魯笑了一下, 將買來的水果袋子從輪椅把手取下來放在桌上，拿出幾個裝盤子里，對他們兄弟道：「我去洗水果, 你們聊。」

徐魯抬頭「嗯」了一聲，笑說：「練過。」

江措聞聲笑笑，看hｔtps://wｗw•ｈetｕｂook.ｃｏｍ.com著病房方向，她剛端著水果盤進去，裙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柔和極了。

江措回身坐正：「不好嗎？」

小五這才回過神來，嘿嘿傻樂著喊了聲嫂子。

江措嘿嘿一笑：「不不，錯了錯了。」

江措眉頭皺緊，吐了口煙圈，沉吟片刻道：「這兩天你們先進山，最好弄出點動靜來，鬧得越大越好。」

不正經。

徐魯推著他走出十來步，江措右腳墊地，讓輪椅停了下來。他從輪椅上下來，隔著昏暗的街燈看她，說：「坐上來。」

徐魯笑道：「那女孩子看你。」

小五正靠在床頭玩手機遊戲，聞聲抬頭無意識瞥了一眼, 又低下頭，好像看到了什麼, 猛地又抬起來，眼睛瞪大，要不是後背疼都能從床上跳起來。

江措眼神半抬，目光危險。

江措嗯了一聲，看向小五道：「好好養著。」完了拉過徐魯的手，被徐魯推著坐在輪椅上，跟提線木偶一樣。

小五一怔：「能出什麼事兒啊？」

她那時候看不上他那些朋友，直到跟他好了，被他帶去K廳玩，他那一堆狐朋狗友熱情的開著他倆玩笑，倒也正正經經。

幾個小時前，他接了一個電話。

「平時啊話挺少，一般在隊里不是訓練就是訓練，哪哪兒都好，就是脾氣差，真急了遭殃的還是我們。」

小五：「我沒說。」

徐魯湊近聞了聞：「抽煙了？」

「你還覺得光榮是嗎？」

江措低頭點著煙，沒說話。

他鼓足了勁兒，用力往前一推：「走嘍。」

江措皺眉。

他輕道：「好了。」

像回到年少一樣，他背著她可以走https://ｗｗw.ｈeｔｕｂｏoｋ•cｏｍ.cｏｍ街串巷，風一樣的跑起來，在這寂靜的夜晚，就他們兩個人。

江措手機這時候響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走出去接電話。

「那我覺得你們應該找個機會揍他一頓，像他脾氣這麼差你們還能忍到現在也是挺不容易的。」

他去買票，她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等他。大廳人真的很少，大電子屏幕上只有兩三排片，還有幾個老片子。

徐魯將削好的梨子遞給小五。

她沒再猶豫，低下頭，雙手放在琴鍵上，指尖一點，開始彈起來。雙手在琴鍵上飛舞，時而憂傷時而歡快，手指不受控制一樣。

徐魯低眉，笑了一下。

小五挑眉：「反抗？一百個俯卧撐準備。」

小五猜道：「隊長教的？」

小五在後頭憋著笑，看隊長難得一臉乖慫的樣子，心裏想著趕緊到明天，對著大夥講講，那感覺不知道會有多酸爽。

放映廳出來是影院的後面，一條長長的走廊，有一個休息的小廳，廳中間放著一架鋼琴，用布蓋著。

徐魯端著洗好的水果進來的時候，病房裡就小五一個人，輪椅空空的，江措不在，小五笑眯眯的盯著她看。

「那小子走了後過來的，和那男的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江措說：「彈彈？」

那部電影一個半小時，看完已經十點。

徐魯白他一眼，看他一臉逞能的樣子也沒多說，直接坐去輪椅上，手往兩邊一擱，指揮道：「出發。」

小五「哇哦」一聲：「難怪。」

她看他一眼，心底像是下定了什麼主意似的，從他的掌心裏抽出手掌，慢慢朝著鋼琴走了過去。

江措看著她的後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