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阮之之一驚，趕緊拒絕，「不用不用，就是一個小手術，住院都不用的那種，你還是別——」

大概過了七八分鐘，阮之之手上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塑料袋，她略略掃了一眼，發現這些葯裏面中藥西藥，內服外用的全都有，不由有些咋舌。

陸婉儀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看到她過來，露出了一個略心安的表情，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之之，我……我有點害怕。」

下一秒，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對方掛斷。

這個時候有醫生走進來，看到她，翻了翻手上的病例道：「是陸婉儀的家屬吧？一會兒去藥房領下藥，還有就是，這幾天要讓病人注意不能勞累，至少要卧床休息三天，忌食生冷辛辣，最好多吃些大補的東西，一個月之後記得過來複查。」

可是她怎麼會忘記，今天是陸婉儀做手術的日子。

她回到嘈雜的等待區，有很多人都在神色不明地看著她。

她的身子下意識抖了抖，阮之之最後抱了她一下：「別怕，我一會兒去接你。」

阮之之有點心疼她，卻也只能陪著她一起輕描淡寫：「對啊，我已經坐上車啦，現在時間還早，應該不會堵，我估計二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醫院了。」

怕陸婉儀一會兒睡醒找不到她，她打開手機發過去一條微信，說自己在藥房這裏排隊領葯，很快就回去。

「二十五。」

阮之之點點頭：「謝謝。」

而手機那頭的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電話很快就打過來。

等她找到了312病房，輕手和_圖_書輕腳地進去后，看到陸婉儀還在昏睡，可能是麻藥的藥效還沒有過。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阮之之看到指示牌上寫著「計劃生育手術區」。

時硯語氣這才軟了一點：「市區醫院嗎？我過去陪你。」

自從父母離婚之後，她一直都覺得母親獨自撫養她很辛苦，她一個女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職場打拚，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嫁。反觀她的父親，在離婚後不到兩年就已經重新組建了幸福的家庭，現在連孩子都出生了。

阮之之想，等到這陣子過去，媽媽氣消了，她一定要找個時間，母女二人認認真真地聊一次。她得告訴媽媽，時硯對她來說的重要性。

由於之前已經有了預約，現在所有的手續都齊全，他們不需要再去診室，於是兩個人直接乘電梯上了五樓手術區。

「年齡？」

她剛認識時硯的時候，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都冷冰冰的，他甚至沒有一柔軟的靈魂，只有一雙讓人膽戰心驚的眼睛。

對方的語調沉了一點：「在我面前還要撒謊？」

他的身上有了些許煙火氣息，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鮮活的人。

剛上了台階，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陸婉儀，她看起來精神不大好，面色萎靡，一張臉蒼白地毫無血色。

這是阮之之第一次踏足這種地方。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看到手術室門口的小護士翻著手上的手術冊，開始高聲喊陸婉儀的名字。

阮之之一路走到小區門口，急匆匆打了輛車，上車之後，她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www.hetubook.com.com心地給陸婉儀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那端陸婉儀的聲音有些欲蓋彌彰的冷靜，故作輕鬆道：「之之，你起的好早啊。」

阮之之腦海里想著心事，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頓飯，然後妝也沒花，隨便穿了身舒適的t恤和牛仔褲就出了家門。

昨天一整個晚上，陸婉儀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有些時候世界真的很不公平，明明是他犯下的錯，為什麼要讓一個女孩子受這麼多苦？而他隨便拉黑一下對方的聯繫方式，就可以當作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樣，繼續遊戲花叢。

「我也差不多，那我們一會兒在醫院門診樓門口見。」她的聲音停了一下，然後，控制不住地有些哽咽，「之之，謝謝你。」

阮之之瞬間覺得後背一涼，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乖乖道：「我在醫院陪朋友做手術呢。」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阮之之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過頭，發現眼前站著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事，徐正宇。

阮之之收斂心神，伸手抱了抱她：「哎呀，這有什麼好怕的，有病治病嘛。」她一邊說，一邊拉著陸婉儀的手朝門診樓里走過去，「我前幾天在網上查過了，大家都說這種手術對於醫生來說，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手術，半個小時就可以完成了。到時候打了麻藥，你就安安心心地睡，等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婉儀。」

有沉默不語的情侶，有父母陪同的小姑娘，還有一些看起來神態自若和-圖-書的夫妻。

陸婉儀到現在都沒有打電話給她，可能是心裏害怕會麻煩到她。

潛意識裡，她明白，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時硯。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愛他，更因為，她擔心如果自己離開時硯，他的世界會徹底陷入黑暗。

陸婉儀進去之後，她坐立不安地等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感同身受般的緊張，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給時硯發微信。

阮之之握著手機，剛剛一時衝動給他發了微信消息，這會兒對方回復了她，她一下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網上那些人沒說手術后要吃這麼多葯啊……肯定是醫生故意開的，順便從中牟利。

二十分鐘后，阮之之準時到達市區醫院門口。由於今天是周末，向來人滿為患的市區醫院更是人山人海，排隊進停車場的長隊甚至都排到了馬路上。

「有過幾個孩子？」

她的背影看起來很清瘦，腳步輕飄飄的，看上去像行屍走肉一樣。

對方的消息回得很快：剛晨跑回來。

她一個人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連嘴唇都毫無血色。

小護士看著她和善地笑了笑：「陸婉儀剛剛已經乘坐病人專梯到三樓的臨時病房去了，你現在過去找她吧，病房號是312，具體注意事項一會兒會有醫生過去跟你說的。」

時間過得很快，周圍排隊的人一個接一個被叫過去排隊、脫鞋、做檢查，然後進手術室。陸婉儀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愈發心亂如麻。

再往前走，看到走廊兩側的長椅上已經坐滿了人。

這個電話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完沒多久，手術就已經結束了，在聽到小護士喊「陸婉儀的家屬在哪裡」的時候，阮之之一個箭步就從人群外衝進來。

阮之之握著手機，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阮之之聽得很認真，一一記下，等醫生走了，她看陸婉儀還在睡，想了想，決定先出去領葯。

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報應存在？

阮之之就在這個瞬間恨透了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阮之之略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然後摁下綠色的通話鍵。

門口的護士帶著一個寬寬大大的白口罩，右手正快速在手術冊上記錄著什麼，看她過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開口就問：

陸婉儀點點頭，站起身走了過去。

「呃……」聽到他開門見山的問話，阮之之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扯謊道，「我在家裡啊，剛吃完早飯。」

阮之之察覺到她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有些顫抖，身邊的人剛好聽到名字后離開，於是她坐過來，輕輕拉住對方的手：「婉儀，你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只是這個孩子跟你沒有緣分。你沒有聽到醫生說嗎？就算你和他都想要這個孩子，恐怕也保不下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用另外一個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阮之之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媽媽就已經離開了。

陸婉儀點點頭，她的視線有些空洞，無意識地盯著地面某一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婉儀抿著嘴不說話，半晌還是忍住了眼眶裡的淚水，道：「我知道，之之，你放心，我都這個歲數了，又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沒什麼挺不過去的。」

https://m.hetubook.com.com護士記錄完畢，看了眼時間道：「好了，半個小時后叫到名字就過來排隊。」

之前兩個人約好的，早上八點在市區醫院門口見面。

阮之之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一個空位，她讓陸婉儀坐下，然後去手術室門口幫她報到。

之之：時硯，你在幹嘛？

道路中央的交警正在焦急地比手勢維持秩序，阮之之下了計程車，快步朝門診樓的方向走過去。

阮之之嘆了口氣，走過去幫她輕輕蓋好被子。

電話掛斷之後，阮之之忍不住嘆氣。

可是這段時間，他們在一起之後，她感覺得到，時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變。

阮之之看她不想說話，也知趣地不講話，在一邊站著靜靜陪她。

嘆了口氣，阮之之走過來吃飯，一邊吃一邊反思自己昨天對待媽媽的態度。

阮之之覺得心裏很難過。

一路走到領葯的窗口，發現排隊的人很多，於是她只好耐著性子等在人群里。

阮之之沉默了一下：「……第一個。」

「之之，你在哪裡？」

「姓名？」

回病房的路上，卻突然被人叫住。

阮之之對這些四面八方湧來的打量視線置若罔聞，她回到陸婉儀身邊，很柔和地說：「手術大概半個小時后開始，一會兒我就進不去了，你一個人也別害怕，等你出來我再接你。」

阮之之向她道了謝，轉身又匆匆忙忙地往電梯口走過去。

她洗漱完從樓上走下來，看到客廳的餐桌上擺著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和一疊色澤金黃的雞蛋餅。

因為曾經和徐正宇一起出過a大墜樓案的採訪，所以她對這個人還算是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