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機看一眼，下午兩點。
倪晗晗一行人追上來，只看到南檸兩手插在上衣兜里，哼起了歡快的歌往回走。
「我喜歡——」
那人進去，回身摁下關門鍵，整個過程頭一直低著，垂下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視線。
「那一會，你們先走，我……我再跟她說會話。」
傍晚時分，來了同班的幾位同學探病。
南檸正拿著水果刀給小白兔表演雕刻橙子皮，房門響了，小白兔過去開門，被突然湧出來的人嚇怔幾秒。
好事的同學推攘他，想讓他趁南檸心情好當眾表白。
南檸沒注意他們的小動作，轉頭又跟倪晗晗說起了話，偶爾回答兩句同學們的問題。
南檸兩條腿蜷縮起來，胳膊壓在桌邊上，朝葉子眉梢一挑，「葉子你還是去看看夏昀會給我買什麼吃的，我怕他會毒死我。」
南檸的傷勢不是特別嚴重，醫生囑託她最近一個月內不要有劇烈運動。
倪晗晗把手裡的溫水端來。她渴了許久，咕咚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
南檸：「你是不是傻？」
趙愷圖低氣壓地哦了聲，又抬頭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大家目光不約而同繞過趙愷圖朝他身後望。
「因為我不喜歡你，所以不可以。」她解釋得乾脆。
她慢慢靠近，卻又在他身後不遠停下。
兩條昨晚來自宋捲毛的簡訊，和宋捲毛的未接來電，別無其他。
趙愷圖對南檸的心思，班上許多同學都知道。以前不提，現在都高中畢業了，若是男有情女有意，撮合在一起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是他，肯定是！
如此狼狽。
阿姨說：「是個男孩子，個子挺高的，穿白衣服，還戴著帽子……」
「逗你玩呢，」她突然一笑，「花我收下了，好意我也感受到了，謝謝你們。」
「我手機呢？」南檸突然問。
又摁著腦袋揉幾下，肚子咕嚕發出響聲，惹得倪晗晗和葉子發笑。
死就死吧，最後一次再表一下白！
南檸眨眨眼，上身微微前伏著，像是要講小秘密一樣的語氣問和圖書她：「我問你啊，昨晚都有哪些人送我來醫院的？」
醒來，刺眼的光線從窗外灑進來。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啊？」倪晗晗愣了愣，仔細回想，「昨天……我把葉子送回去后，再到醫院就看到阿彥和夏昀他們。」
倪晗晗站起來，「檸檸！」她第一個跟著跑出去。
檸檸怎麼了？剛才不是已經問過一遍了嗎？
趙愷圖知道他們的意思，但是礙於人多，話就卡在了嗓子眼，朋友們越催他心裏也就越焦躁。
今天原本是班級聚餐的日子，可他早上聽人說南檸出了事，就跟幾位同學過來看看。
南檸頭疼，虛靠著枕頭，兩指夾住葉子喋喋不休的嘴巴。
「哈哈哈！你怕什麼啊，現在不表白，以後機會可就沒了啊！」
葉子出乎意料地沒懟她，拍著胸舒了口氣，「早上醫生的話可真快嚇死我了，說你有什麼腦震蕩！電視劇里不都這麼演的嗎？很容易失憶的啊！」
就受個傷，也不至於到失憶的地步吧。
一女生笑著說：「不會的，女孩子都喜歡花的。」
沒聊多久，南檸就有點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聽著父母的對話，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清楚。
「可以啊。」
南檸爬上床，玩起了手機，房間中央孤零零杵著個人。
藍底白條的病號服，凌亂的頭髮，腦袋上還纏繞了一圈紗布。
怕南檸被其他病人打擾，父母幫她安排在單人病房。
一人門外，一人門內。
多日來的訓練讓南檸很快跟身後追來的人拉開距離，她一路向東，心跳異常加快。
「二。」翻了個白眼。
「要走了啊，再見啊。」南檸也沒空再陪他們閑扯，便笑著揚起手揮兩下。
趙愷圖猛地出聲一喊，那嗓音比他平時回答老師問題大了許多，「南檸！」
他急得快紅了臉，身後的同學們也幫忙解釋。南檸手撐住下巴好整以暇地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
葉子一邊檢查她腦袋，邊憤憤不平，「昨天那幫人居然敢趁著我醉酒的時候偷襲你！哎喲，和*圖*書也不知道這漂亮的小腦瓜有沒有被砸傻。」
「幹嘛啊？」葉子奇怪，掏出手機當面給她證實，「捲毛說他是第一個發現你的，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再問問？」
父母離開前幫她拉上了窗帘，南檸下床把窗帘拉開。
趙愷圖不安地站在床邊，南檸開他的玩笑，「隨便買的花啊，那顯得你多沒誠意啊。」
另一個人給趙愷圖打氣，「別慫啊！你看，上一個白陸就是太慫了，所以沒成功。而且我上課總看到南姐盯著你發獃，她肯定也對你有那麼點意思的，可能也等著你先表白呢，你也不能總讓人家女生主動是吧？」
當時抱住她的人，給她的感覺明明很熟悉，而且聲音也……
最後定下，若是高考分數達到第一志願，參加面試和體測的時候，父母也會陪同她一塊過去。
趙愷圖被調侃得快害羞了，「要不你們還是別走吧。」
大家配合地保持沉默，聽他講。
房間里陷入安靜的氛圍，她看向默默喝水的倪晗晗，盯的時間長了，把倪晗晗盯得坐立不安起來。
南檸一愣，看過來。
她以手遮額，看著窗外出神。最近很愛發獃，不用思考就不用費腦子，她覺得自己正在往一個懶惰的廢人方向發展。
南檸趴在床上，挪動了下身體，牽動背後的傷口。
趙愷圖忍住想打退堂鼓的心。
「我，我……」她的眼神直白，雖然面色蒼白地坐在病床上，身上的高傲張揚並沒削減半分。
「小姑奶奶，你可終於醒了！」南檸被翻過身，葉子在她背後塞兩塊枕頭，后怕地說，「你可嚇死我了，我今天早上一醒來就聽他們說你進醫院了，還以為是我昨晚撒酒瘋把你給打了。」
她來到電梯前，忽然放慢了步伐。
小白兔想問『那你追出來幹什麼』，在看到對面一群人時，突然把這茬給忘了。
「嗯，那你說。」南檸放下手機，盤腿等著。
以防萬一，葉子又豎起兩根指頭問南檸：「這是幾？」
倪晗晗說：「剛才夏昀出去的時候也讓他帶點吃的過來了，和_圖_書你再忍忍。」
倪晗晗朝她身後的方向看，微喘氣問：「檸檸，是誰啊？」
她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神情不驚不訝，「嗯。」
出了這一層病房的電梯，他突然緊張了，不停問身邊人：「南檸她不會生氣吧？」
之前的冷靜頃刻間成了灰燼，內心的直覺牽引著她向前。
趙愷圖回身把門合上，聽到關門的動靜，南檸抬頭，以一副準備認真傾聽的神情看著他。
志願是等高考分數出來后再填，現在還來得及改變主意。
趙愷圖眼神黯淡下去，「為什麼？」
努力了這麼久，就算不被錄取她也要去試試。
趙愷圖：「是嗎？上次她還跟我說高中不想戀愛……」
南檸也沒再堅持硬碰硬，跟父母商量后決定，警校的體測她還是會去參加，但是第二志願會挑個穩妥的普通大學。
外面太陽正曬，刺目的光線迎面而來。
南檸放下水果刀，眼看著趙愷圖被眾人擁簇著上前獻花。
南檸：「對不起，這個不可以。」
周圍的一切聲響似乎在一秒間消失了，只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再醒來，房間里出奇安靜，眼前視線昏暗。
停一下，又多嘴加了句，「白陸那樣的？」
「檸檸，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阿姨在後面著急囑咐：「哎喲慢點啊！」
倪晗晗幫她理頭上睡歪的紗布，葉子說：「是捲毛他們幾個。」
但她下個月初還要參加體能測試，南俊傑和王嫿為難地看著她，最終還是王嫿一咬牙，提出想讓她改變考警校的打算。
「誰？」南檸微怔，尾音一抖。
得了空，葉子緩著氣說：「對啊，不過宋捲毛今天沒來，他有點事。」
笑起來的兩個小酒窩深深，彷彿能舀進幾口酒。趙愷圖臉一熱，「不用謝。」
南檸嘴巴乾澀，朝正在倒水的倪晗晗伸手，「我要喝水。」
南檸給小白兔丟了個眼神，花被小白兔接過去。
「嗯……」南檸牙齒輕輕磕在杯沿上，沒再喝水，「對了，昨晚誰送我來醫院的？」
有關疼痛的記憶在這一瞬間湧入腦海，她緩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神，齜著牙觀察當下的情況，她好像住院了。
趙愷圖：「那你現在可以找男朋友了嗎？」
「就只有他們？」南檸不死心又問一遍，「捲毛沒說還有其他人？」
進來的是南檸家的阿姨，手裡拎著一袋水果和一個背包。
也許，昨晚真的只是幻覺。
「那……」
「你的問題很多啊，」南檸攤開腿躺下，一手枕在腦後看手機，「如果你還想說什麼為我改變這種話，那就不必了。我喜歡誰會主動去追，不喜歡的永遠也不會喜歡。」
「這樣啊。」小白兔還是朝後面看，被她掰過頭。
說明來意后，小白兔才放人進屋。房間里瞬間熱鬧起來。
好像更瘦了些，背卻依然挺直。
一聽誠意被質疑，趙愷圖立即手足無措地擺手解釋：「不不不，這花我挑了很久的！」
「那可以考慮下我嗎？」
「檸檸啊，剛才門口那位也是你同學嗎？」阿姨把手裡東西放下，繼續說，「他怎麼不進來啊，看到我把水果放下就走了。」
看到房間里這麼多人，阿姨也怔了怔，隨即笑著向眾人打招呼，朝南檸過來。
「手機昨晚摔在地上，夏昀撿回來的，」倪晗晗起身，在床櫃旁的抽屜里找到，給她，「你剛醒來，再休息會，別玩太久。」
「沒事，」南檸坐回去，笑一笑，「我本來還以為宋捲毛那傢伙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
葉子出病房時順帶關上了門。
「嗯？」她停下哼歌，勾住倪晗晗脖子翹唇一笑，「我也不認識，那人認錯了房間，本來是給他朋友送東西的。」
「我想單獨跟你說說話。」趁房內沒人，趙愷圖的勇氣也回來了。
房間里一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推著趙愷圖，跟上南檸。
表白被打斷。
前面一人背對她站著，白衣黑褲，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他兩手插兜在等電梯。
大家紛紛告別，就剩一個趙愷圖跟著南檸回病房。
大家一路笑著找到了南檸住的病房。
「唔唔唔——！」出不了聲，葉子揮舞雙手，臉上表情半是心疼半是ｗww.hｅtubook.cｏｍ•com委屈。
倪晗晗嗯了聲，心裏面覺得疑惑。
趙愷圖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
另一手鬆開葉子嘴巴，眼睛往門口方向看，「就……你們幾個？」
「怎麼了？」
南檸靜靜望著電梯門緩慢合上，沒有再往前踏一步，直到門上倒映出她的樣子。
「你傻不傻，她那言下之意就是畢業了就可以了啊！」一個男生提著袋水果，拍他肩，「說不定就在暗示你呢。」
「那我是誰？」葉子緊張地盯著她。
「我就隨口問問，」南檸手蓋住她手機，搖頭，「不用給他打了。」
病房內，阿姨把南檸的換洗衣服拿走，又交代了幾件事就跟倪晗晗一塊離開了。
手上也沒閑著，幫忙放平了床上的桌子。
「哦……」
幾人臉上一喜，倪晗晗和葉子上前來扶她，夏昀去把南父南母叫來。
為首的是個叫趙愷圖的男生，戴眼鏡，南檸的同桌。
大家發出一陣曖昧的笑：「確定要我們先走？」
倪晗晗幾人剛開門進來，就對上南檸直愣愣望過來的眼睛。
叮一聲，電梯門開。
哪怕只能看一眼，一眼也好。
他還有點羞澀，推了下眼鏡把花捧過來，說話好像很著急，又像是練過很多遍，「那個，隨便買的一束花，祝你早日康復！」
面對大家的提問，她的興緻慢慢淡下來，明顯不愛跟這些不熟的人湊熱鬧。
南檸低頭摸索手機，嘴邊扯出一個笑，「我不玩，就看會。」
王嫿很想勸她顧及傷勢不要去，可南檸最近好不容易才對自己緩和了點臉色，不想再把兩人的關係搞僵。
劇烈跳動的心臟漸漸平穩。
南檸皺眉表示懷疑。
她記得暈過去前，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在大家的慫恿下，趙愷圖還買了束花過來。
迎面而來的，是一同追出來的同學們，除了趙愷圖，其餘的人看著都不怎麼著急。
「行嘞，大姐。」
只有她一個人。
沒等阿姨說完，她掀開被子就朝門外跑。
她眼皮都沒掀，隨口問：「你怎麼不走？還有事？」
南檸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佯思了會，說：「不一定，看眼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