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外皆閑事

前雨捂嘴偷偷樂呵,「小姐有所不知吧,今兒是民間自創的花燈節。待到晚上可是燈火通明,到處掛著花燈呢。」
很好。明月暗暗笑了笑,然臉上卻裝著震驚的模樣,有些驚慌失措,「沒!沒什麼。」
她寫了好一陣,才撂下毛筆。前雨激靈走過去,攙扶她起來。明月很懂禮數,即使腳上有傷,也要親自走過去,不勞大夫。這位大夫頭髮發白,年事也高,在京城有著甚高的聲望,她也是受到父親盧興祖的提及才知,他一般能請得動的,也非富即貴。
在她修養時節,她總是試著加快療傷的速度。但時間證明,她無疑是拔苗助長。本是幾日的修養,她便花了十日之餘才能正常走路。
明月愣了一愣,深呼一口氣,點點頭便進去。
兩人默契分道揚鑣,各行各的。剛走出府邸門口,一直在一旁的前雨忍不住道:「二小姐就是有些清高。」
容若一怔,隨即問:「何解?」
陳大夫愈加覺得蹊蹺,忍不住再次道:「小姐有話就直說吧。其實沒有說不出口的。」
前雨望著明月兩行清淚,竟也無語凝咽。默默注視著明月吸吸鼻子,擦乾眼淚,對她一笑。可在前雨看來,甚是苦澀。
明月用摺扇點了點那幅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您是模仿一位女子的書法,元代著名書畫家管道升?」
明月故作女兒姿態,絞著手中的方帕,「明月知這是不情之請。」
其實,她知道自個確實是在抬舉他。出的錢多就能請動。這是亘古不變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是她https://m.hetubook.com.com這樣抬舉也是有自個的打算。
一聽這麼一說,明月提到嗓子的心終於平息下去。她這般嬌柔做作,還好沒白費。她父親一向尊重醫者,只要陳大夫去說,便事半功倍。不錯,她的目的不是去學醫,而是找個借口出去罷了。長期買衣為借口,實為不明之舉。
明月點點頭,看起來甚是乖巧。陳大夫看她這模樣,又想到她方才的表情,不禁問起:「剛才小姐是怎麼了?」
陳大夫果然德高望重,跟父親一說,便得到父親的一句,「無事方可去醫館坐坐。陶冶情操,反正女兒家,此外皆閑事罷了。」
明月深吸一口氣,大大方方走向他們,臉上掛著春風,嘴角凝聚笑意,搖擺摺扇,風度翩翩。
大夫點頭行禮,「無事。」便自個找個位子坐了下去。
明月突然巧笑:「陳大夫過謙了。明月一直很敬仰陳大夫的醫術,只是奈何身為女兒家總是有些不方便。」她眉目中帶著惋惜之情,看起來卻倒有份傷感。
明月沒立即回答他,而是低頭看了看剛才他們寫的字,隨即笑笑,「不過爾爾。」
容若怔怔望著明月,好容易回神,問道:「公子是誰?」
而她的夢想,就是心底最深處的,那位美好公子。
陳大夫有些微怔,一時找不出話說。明月故作輕鬆態,「罷了,陳大夫先看看我這腳吧。」
盧青田道:「摘點菊花,泡泡茶。」
容若打量明月,看她臉上的笑意,倒不是踢館的,便點頭和圖書,「不知公子有何事?」
少女瞬間變得驚訝不已,「你……你真厲害。」
雖不滿意父親最後一句話,不過,這醫館坐坐,確實可不是閑事,這是她一生拼搏幸福的開始!
坐在面前的那名少女見到男裝的明月,臉一紅,連忙挪了挪身子,離了些容若。容若也是一怔,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大夫對明月的禮數算是滿意,笑道:「小姐其實讓老身過去便是。」
然明月只是搖頭,「誰都知京城醫館的陳大夫,這麼多年來,一門心思專研到醫學上。這次能請動,已是莫大的榮幸。」
前雨帶大夫過來時,明月正在案板上一面寫些什麼,一面對來人道:「還請大夫先等等。」
前雨問:「小姐,還進去不?」
明月笑了笑,「簡單。」拿起毛峰,在宣紙上用側峰筆法瀟洒繪了個「永」字。看著宣紙上的字,道:「書法第一要,學會基本的筆法。而最能表現的字,就是永字。側、勒、努、趯、策、掠、啄、磔八划,書法筆畫的根基,由練熟此八划后,即可延伸多樣筆畫,並各得其精神氣度。這就是很基礎的『永字八法』。」
陳大夫嘆息,「小姐這般抬舉老身,實是萬分感激。不過此時還得向盧大人說說。」
明月笑道,「妹妹,這是去哪?」
陽光懶散地瀉在室內,砸在地板上,如碎金般鋪滿。有這樣一個少年聚精會神溫柔地一筆一筆教著一位蛾眉曼睩,明眸皓齒的女子寫字,那樣溫柔含笑地看著她,用她從未觸及的溫熙目光注視著那名少女。她就這和-圖-書樣傻傻地看著,傻傻地流下了淚……那樣傻傻的……
額,她吃他豆腐了。
明月只是附和笑了笑。這不叫清高,而是韜光養晦,蓄勢待發。每個女孩都有一份心底的夢想,她這妹妹,定是也在一直努力去實現她的夢想吧。
「在下盧式微。」明月立正身子,一臉含笑。
大街上熙熙嚷嚷,來往人群絡繹不絕。明月東張西望,笑道:「今兒好想是什麼節,看起來比平時熱鬧許多。」
容若試著拿起毛峰,也寫了個永字。明月瞄了一眼,有些吃驚。竟然模仿得這麼像,不僅比劃細微,就連神韻也分毫不差。要知道她在現代光練毛筆就整整練了十七年,才有這水準。心中不禁感慨,容若就是容若。不過不能滅了自個的士氣。仔細看看他這個永字,還是有些生硬的。明月清清嗓子道:「如果一個人要把書法學得精髓的話,那麼就必須有自己的字,自己的創作。」
打扮成書童的前雨彆扭走過來,「小姐,真要這樣嗎?」
陳大夫詫異,眉忍不住蹙起,「小姐乃大家閨秀,學這些……」
她本身皮膚白裡透紅,不施粉黛卻不失顏色。十四歲雖然身形還未發育,但她偏高的身高彌補了自身的單薄,整體看來,還算是個合格的偏偏小公子。
明月笑:「這可是京城詩社?」
只是當兩位人妖剛一出閨房,他們便剛好碰巧遇見了盧家二小姐,盧青田。盧青田性子很淡,面容清冷,眼神淡漠。她只是隨意一睹,微微頷首,算是打個招呼了。
明月點頭,「僅僅是對他的見和_圖_書面禮,不過也就只有一次。」她只裝一次男兒,僅此一次。不過他要他記得,好生記得她這位特別的「風流才子。」
而容若也饒有興趣看著明月,「那麼公子是否能指教一番?」
告別陳大夫,明月心情大好。看著自個還有些微腫的腳踝,現在就差這個麻煩了。她隨意想了想,應該不差這幾日。
陳大夫點了點頭,端著她的腳仔細觀摩后輕輕放下,道:「傷得還算不重,外敷包紮數日,吃幾貼葯應該能正常走路了。」
陳大夫有絲詫異,「小姐太抬舉小人了。」
「你抓抓筆給我看。就是你平時的寫字手法。」
當重見天光踏出閨房時,她要做的當然是出門。不過此次她卻換了男兒裝。清朝滿族女子不比漢族女子,她們大多是深閨淺出。明月畢竟是未出閣的少女,便以男兒裝身份示人。不過以她性格,是絕對不會因為怕遭流言蜚語才佯裝打扮的。她是有自己的目的。
她拿起摺扇,在身前一扇,倒有幾分風流樣。她笑了笑,召喚,「前雨。」
明月臉通紅,囁嚅道:「我……我對醫學有些興趣。」她沒把目的說出來,自然是讓陳大夫自己領會。不過這已經是欲說歡迎,答案顯而易見。
他很聽話地抓了只筆,做了個姿勢。他的手沒有呈手掌背圓弧形,所以字會寫得很生硬。明月伸出手要矯正他的姿勢,誰知,她剛剛觸碰覆在他的手背的時候,他微微顫抖了下。有點慌張。
平靜下心境,道:「執筆時手需注意四個要點,一手指實:意思是手指皆需確實的壓在m.hetubook.com.com筆管上,穩固的持者。二手心虛:意思是手掌心不須綳的太緊,適度並足以靈活運筆即可。三手背圓:是形容執筆時,手掌背圓弧且上豎的樣子。就是我現在幫你矯正的姿勢。四手掌豎:意思是將手掌豎起直立,能使手把筆拿直即是。要是掌握這四個要點,應該對你繪字更有幫助。」
敢情是正好趕上時候了。現如今還尚早,中飯剛在陳大夫醫館解決,那麼這一下午還是按照原計劃打發吧。笑了笑,便拉著前雨向詩社走去。
容若笑了,「怎講?」
詩社離中央大街不遠,處在一個長衚衕的最前端。雖然明月上個月常來。然而不下半個月光景,感覺詩社翻新了許多。她有些遲疑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再踏出步子。
面前兩人都有一絲察覺,朝來人望去。
明月會意,點點頭。她這妹妹還真是閒情逸緻。不過她這樣倒算過得怡然自樂,不失是個好的生活方式。明月輕聲嘆息,她就做不到,性情不符,志向也不同。
剛進詩社,便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馥郁清香撲鼻而至。明月嗅了嗅,似乎是茶花的香氣。她忍不住心裏讚歎,這茶花的香氣竟也這麼濃,還真是難得可貴。四處望了望,找到了主堂,便走了過去。剛踏進門檻,靈敏的鼻子聞到她再熟悉不過的味。那是她常常接觸的東西,墨水的墨香。不自覺地她放慢了腳步。前雨也許感到明月的異樣。拉拉她的衣袖。明月偏頭見她疑惑的表情。她輕輕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明月深吸一口氣,利用垂簾隱藏自己的身子,把頭向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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