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宮殺
第六章 倦鳳北落艱忍憩

尹德妃猶豫片刻后還是小心翼翼叮囑道:「北族人不如我們中原,雖然性格直爽卻也同樣兇狠險惡,你自己要多加註意。」
昇平擦拭嘴角,不住冷笑:「太子殿下之所以想以仁善於人先,不過是因為知道自己論功績超不過開疆擴土的秦王殿下,唯恐皇上會因此廢掉太子,不得不偽善自己博得朝臣的好感吧?」
李建成被戳到痛處怒睜雙眼:「你想說什麼?」
在黑夜裡,在李建成面前,她是軟弱無能不足為道的玩具。
果然,李建成開始叫罵著:「如果不是你,本宮就不會間接殺了麗華,她,將三尺白綾交給本宮的時候,對本宮說……」李建成說到此處,深邃雙目直直望著雙手,彷彿那裡正在勒著拓跋麗華的脖頸,他凄涼的笑學著女人的腔調:「殿下,臣妾不怨,誰讓你還不是九五之尊!」
同宿在身邊的李建成已如同被她看透的白紙,心中所思所想悉數寫在上面。他再不能奈何她,因為她知道怎樣能做出最讓他忌憚的事。李建成從那日起再沒有肆意動手,因為她總是不經意招御醫來為自己診脈,青紫傷痕似若無意總被她羞澀遮掩。
昇平垂低視線,嘴角露出不易被人察覺的笑容,「長樂……」
一路上昇平心中細揣摩尹德妃說過的話,她似乎想要傳遞某種訊息,而這個訊息與昇平切身相關,她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
尹德妃悵然笑笑,對昇平的戒備回答沒有在意,她又仔仔細細看了看昇平,而後不理莫淑妃和昇平兩人,獨自徑直離去。
昇平用最平靜的目光看著李建成,看著,看著……
車輦停頓時昇平不得察覺,直至長樂上前攙扶,她才想到自己又回到昨夜發生過無限屈辱的地方。昇平一驚身體近乎立刻僵硬,若不是身邊還有長樂的攙扶,她幾乎無力邁步走進大殿。
長樂見狀驚呼,立即過來為昇平止血,但她的雙手還沒有貼近昇平,李建成已經立即拎起長樂的脖領摔在一邊,另一隻手則緊緊抓住昇平的手腕,將昇平胸前衣帶猛地拽開。
長樂心中焦急,聲音也變了調:「說什麼?」
三個人,兩條心,看來,東宮後宮遠遠比李淵的後宮有趣的多。
此招不可謂不陰險。
昇平點頭,露出溫柔笑容:「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挽留了,你們可以先行退下了。」
昇平徒手反抗不過酒醉的太子,不消片刻靠在門邊的她已經衣裙悉數被撕裂,宮人內侍皆垂首不敢再看。
昇平驚訝抬起頭等待接下來的話,尹德妃反而拂袖不肯再說,她只是痴痴的望著昇平,彷彿想從她的臉上尋找什麼人的絲毫痕迹。打量半晌,尹德妃才苦笑:「太子妃不似你的父親,倒像足了你的母親。」
昇平在李建成懷中努力掙扎,不停的用手指掰開他拽著自己頭髮的手指,一點一點掰開。被拖拉頭髮的地方頭皮漲得發麻,但她不肯放棄,直至李建成的手指被她摳出血吃痛不住鬆開手,掙脫鉗制的昇平繼續踉蹌向內殿門口走去。
「不用了。本宮有些不舒服。」昇平其實非常渴望能夠回到內殿暢快的酣然入睡,但那張床榻上發生的一切如同扼住她的喉嚨般讓她難以呼吸。昇平只能硬撐在這裏等待夜晚的降臨,等待李建成換一種新的辦法來折磨自己。
八寶雲紋供蟠龍的茶碗端在掌心,昇平掀開茶蓋慢慢品飲。
李建成上前驟然拽起昇平,寬大的手掌再次抬起,可此時昇平如同換了個人般直直注視他,目光剛毅:「不管太子殿下怎和圖書樣毆打臣妾,臣妾都不會怨恨,不過太子殿下能將臣妾藏在東宮一輩子嗎,如果不能的話,一旦臣妾臉上的傷被皇上看見,皇上問起臣妾是如何弄得這麼狼狽怎麼辦?」
昇平聽聲立即回頭俯身:「是,淑妃娘娘。」
昇平緊閉雙眼來面對即將到來的蹂躪,可出乎意料的是李建成停止手上動作在她耳邊磨蹭,略帶酒味的氣息在昇平耳邊輕拂,聲音卻非常冰冷:「太子妃以為今天本宮要和你歡好?」
昇平愣住,不知莫淑妃話里的意思,「淑妃娘娘的意思……」
在白日里,在後宮人面前,她是伶牙俐齒值得敬畏的對手。
李建成看著長樂雪色後頸驟然冷笑,拽住長樂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抻起來,「你幫你的娘娘打掃?好,那你也脫|光了才行!」
拓跋麗清已經貿然回答,此時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回答:「多謝太子妃娘娘,嬪妾幾個已經用過午飯了。」
應付完皇上李淵的嬪妃,也該見見東宮太子所藏的女人們了。
太陽下的拓跋麗清已經臉頰漲紅,額頭上微微滲出汗水,雙目垂視不敢動彈,倒是身後兩個拓跋氏還心有不甘,雙拳緊握似乎即將隱忍爆發。
隨即一片寂靜籠罩了昇平。她突然萬分渴望和後宮人爭鬥磨牙打發時間的日子,這樣總好過一個人面對即將到來的恐怖夜晚。
昇平身子一抖,連忙整理儀容走出殿門,匆匆跪在宮門處。
昇平咬住下唇,硬挺著李建成粗重的手力不肯動彈。此刻她的腦中已經空白一片,唯獨可以做出的本能反應就是一定不能自己赤身裸體跌出東宮門外。
李建成發瘋一樣撲上去拽住昇平的頭髮,「你逼本宮殺了太子妃,你逼本宮娶你個天下皆知的笑柄為妻,你知道嗎,每日上朝,本宮分明能從文武百官眼睛里看見嘲笑,他們都在嘲笑本宮,他們嘲笑本宮為了皇位什麼污水都能忍受,什麼羞辱都能吞咽,你知道那種被人恥笑的滋味嗎?」
李建成擔憂若有一日昇平提及那不是床幃導致而是被他毆打致傷,李淵會真的廢掉太子。於是兩人相敬如賓,倒真的和美起來。
昇平緘默,她越是沉默李建成越是憤怒。他猝然拖住昇平的身子掀開厚重垂簾,踹開殿門往外摔去。
「所以太子妃可廢,代王亦可殺,以除心頭之患。」長樂聲音有些急切,昇平氣息頓時收緊。
「你為什麼還不死?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在宮傾時候沒有死,多少人要被迫迎合你?就因為你在宮傾時候沒有死,多少人要被迫失去性命?」李建成咆哮著,繼續向外推搡昇平。
東宮宮人悉數匍匐跪倒迎接太子妃歸來,昇平揮袖命她們起身。
沒想到,拓跋氏幾人站在昇平面前竟仍是不跪,為首拓跋麗清面容有些為難,回頭瞧了瞧身後的兩位堂妹,雙手絞著袖口俯了俯身:「嬪妾拜見太子妃娘娘。」
昇平又換了一個姿勢,以袖掩面,微微打了一個哈欠:「還有承天門,那裡也是有故事的,那門檐上蹲的石獸……」
赤身的昇平覺得羞恥難當,被迫抱緊雙腿蜷縮不肯動。李建成見她拒絕自己升起怒火,拖住她的身子扔向殿門,昇平啊的一聲撞在厚重垂簾上倒在地上。
「本宮還記得似乎神武殿後還有一個練香的香廬,改日定要帶你們去見識一下……」
昇平不動聲色的看拓跋氏她們內訌,直至三人停止分辨,齊齊俯身告退:「嬪妾告退!」昇平並不挽留,揚揚手,笑盈盈看著她們離去。
李建成還和_圖_書想打她,但昇平毫不為意,一心只想朝目標走下去。
長樂驚呆了,雙手沾滿瓷片碎屑的她怔怔看著李建成,又看看一邊瑟瑟發抖的昇平。
李建成漸漸停止毆打,他吃驚的看著昇平以非人的堅忍連滾帶爬回到內殿,從床榻上找到被衾圍在自己身上。此時,她再沒有抽泣,在不斷被打倒的過程中哭泣不知不覺已經停止,她已經學會該如何冷靜爭取達到目標。
「正好本宮口渴了,端來給本宮喝。」昇平淡淡一笑看向長樂。長樂狐疑的看著下面站著的幾位良人良人不肯下跪,又看回昇平微怒神色,心中已經明白昇平意思:「是,太子妃娘娘。」
夏日時分,艷陽催人睏倦。昇平睡在榻間隱隱約約聽見長樂匆匆進殿,俯在她耳邊說道:「太子妃娘娘,有內臣稟報,漢王已經被秦王生擒了,現在南苗派人遞降書給皇上了。」
李建成見拿昇平無可奈何,瘋一樣的鬆開手,抓起身邊所有能砸碎的物品摔在地上。宮燈,屏風,寶樽,香爐,頃刻間十幾樣寶物碎成一片,所有原本低垂眉目的宮人內侍此時紛紛熟練的四處跪爬徒手打掃,昇平抽泣的看著他們如同螻蟻一樣爬在地面清掃,和爬過來的長樂抱在一起痛哭。
昇平若無其事的微笑,點點頭:「可是本宮喜歡幾位妹妹呢,實在不忍就這麼放你們回去,不如一起和本宮用膳如何?」
拓跋明珠惱羞的反應本就在昇平意料當中,她不氣不惱的笑說:「天,總會有冷的時候,幾位妹妹拿著吧,若是不拿,等太子殿下歸來,本宮可以讓太子殿下的內侍給幾位妹妹送過去,屆時幾位妹妹便是不想拿也不行了。」
「謝淑妃娘娘教誨。」昇平皺眉慢慢轉過身,心中疑竇叢生。
長樂猶豫片刻小聲回答,「現在朝內紛紛傳揚,漢王歸朝,南苗投降,天下盡已臣屬,所以……」
長樂以為昇平要為幾位良人良人賜座品茶,立即走上前躬身施禮:「太子妃娘娘,茶點都已準備妥當。」
「太子妃娘娘,東宮後宮良人良人過來恭賀太子妃娘娘大婚之喜。」長樂見昇平不想用膳,只能又進而稟告。
昇平心中自然百般焦急,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把抓住長樂的胳膊:「你現在能找到人去見秦王嗎?」
拓跋麗清不等身後二個堂妹說話,立即上前回答道:「回太子妃娘娘,嬪妾沒有事了。」
昇平扒住殿門不肯鬆手,驚恐的她根本顧不得尊嚴,滿臉是淚,瘋一樣抱住不動的殿門,生怕自己一時鬆動被李建成推出去。
昇平見太子心虛,忽而笑了:「太子殿下從不敢跟任何人發火,只敢對臣妾動手。如果太子殿下可以將這些力氣撒在邊疆,恐怕不至於如此心驚吧?」
昇平揮揮袖,忍住笑意回頭吩咐長樂道:「這三件羽棉披麾就算是本宮送給幾位妹妹的見面禮,見到它,幾位妹妹就像見到本宮一樣。」
李建成如此摔打發瘋必然不是一日兩日,他已經習慣白日做恭謹溫文的太子殿下,夜晚則如同脫籠野獸般肆意發泄。東宮宮人內侍熟悉他的一切,但初來乍到的昇平卻被嚇得丟了魂魄。
昇平新婚承歡受寵宮城內已經盡人皆知。彤史記載,李建成幾乎夜夜都在昇平身邊熟睡。東宮侍奉的宮人內侍也能隨時看見太子在太子妃耳邊輕聲呢喃,也能隨意聽見昇平夜間芙蓉帳暖時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
昇平慵懶的靠在榻上,不以為然的撫弄自己的丹蔻,幽幽嘆了一聲:「本宮生https://m•hetubook.com.com在此長在此,對這些宮殿的弊端是非常了解的,東宮牆厚多陰冷,幾位妹妹要多加些衣裳注意身體才是。若有來日,本宮還可以帶你們去兩儀殿看看,說到兩儀殿,本宮就想起兩儀殿前那排石榴樹,本宮幼年時石榴花開遍宮闈內外,實在是美不勝收……」
李建成在昇平耳邊說的綿綿情話,充滿威脅嘲諷。
莫淑妃點點頭,昇平由長樂攙扶轉身準備回東宮,可主僕倆沒走出兩步,身後的尹德妃突然出聲:「太子妃……」
李建成的手停在半空中,昇平將臉再度揚起,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坦然鎮定,他逼在她臉頰的手掌幾乎不能再威脅恐嚇住她,李建成心頭紛亂,第一次覺得昇平的目光逼得他無處躲藏,他只能換一種方式掩蓋自己的窘迫,狠狠吻住昇平。
「就說……本宮心中一直在等他。」昇平虛軟的說了一聲。
長樂不住悲泣哽咽,用手指慢慢脫掉上衣長裙,赤|裸著身體匍匐在地上清掃。
李建成在芙蓉帳里共度良宵的人不止是昇平一個。
身住奢靡的東宮還有一個好處,便是隨時隨地可以送出價值不菲的珍玩用以買通不大不小的舊臣。那些原本就是牆頭草的舊臣對來自舊主的打賞向來來者不拒,他們一邊揮淚向前朝表達衷心,一邊掂量手中所得的珍玩價值幾何,滿意后自然會送回價值相等的回報。
此時,昇平渾身顫抖抱緊身體,毫無尊嚴可講的她已經如同死人一般,根本無力再阻止什麼。長樂如果不遵從太子建成的意思,昇平必然難逃厄運。
昇平冷笑。
昇平目光直直盯著拓跋麗清不停絞動的手指,再看她身後拓跋明珠和拓跋翠羽鄙夷的神情心中已經明白,拓跋麗清雖然位份較她們二人高些,卻是個沒主意的軟骨頭。她們定是兩姐妹商量好要給她這個新任太子妃點顏色看看,所以威逼拓跋麗清不許下跪。
莫淑妃是在警告她注意太子,還是注意別人?
此刻厚重的垂簾已經被拉開,奢華的東宮在午後陽光的照拂下變得耀眼奪目。雖然東宮所陳設的珍寶在昇平眼中不論價值,但它們身上閃爍的光芒卻是昇平所渴望的,此時才不過剛剛過了午時三刻,她卻已經開始恐懼夜晚的降臨,如果停留在大殿的光輝永遠不散該多好……
這樣的轉換,昇平不知道怎樣才能心平氣和的接受。昇平還在茫然時,殿外已有內侍高聲通稟:「太子殿下回東宮——」
昇平偷偷拽了拽長樂的手指,輕聲斥責:「她們是否正常,輪不到你來評點。」
昇平無措站在李建成身後,還來不及躲閃,一樽多耳套環的梅瓶已經迎面砸了過來,昇平一個躲閃,梅瓶正砸在殿門上,碎片飛濺正崩在昇平臉頰上,頓時細嫩臉頰出血不止。
「你以為嫁給太子就能坐上皇后寶位嗎?你以為你有朝一日可以憑藉本宮母儀天下嗎?本宮今天明明白白告訴你,只要父皇龍馭殯天皇位盡歸本宮,本宮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勒死在麗華墳前為她報仇!」李建成嘶聲力竭的叫囂。
對尹德妃的詭異行徑昇平心中還在疑惑,莫淑妃反先先拉起她的手小聲安慰:「她總是這樣,也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常常半句話勾得人睡不好吃不好她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太子妃先起來吧,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昨日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的。」
北人多穿厚衣,雖此時剛剛過春,但午時過後太陽毒辣不遜夏日,夕照陽光已經曬得人眼花,昇平在上位陽光所www•hetubook.com.com不及,有些陰冷,隨即她摟緊雙臂:「長樂,為本宮添置些衣裳。」
一盞茶的功夫,她沒有對下方任何人說話。
「所以什麼?」昇平見長樂猶豫立即沉聲詰問。
長樂強忍住心中笑意,立即應聲恭敬退去,隨即拿來三件紅羽棉的披麾為良人良人披上。三位拓跋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倒不好反駁昇平善意,只能披著厚重的冬日披麾繼續站在陽光下暴晒。
長樂不等李建成拒絕,立即匍匐在地用雙手清掃瓷片碎屑,碎片異常鋒利,長樂輕掃幾下雙手已有血色隱隱可見,但她仍在咬牙清理。
可李建成心中已經清楚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個徹底。
昇平神色微變,但還是坦然道:「倒是常有人說本宮兄長們更似本宮母后。」
「你派人將這個送出去,就跟秦王說……說……」昇平此時反而不知該對李世民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儘快回宮救命。
昇平的到來只是加重他病情的一味藥引,或許只是他終於找到的一個發泄借口。他終於不必再掩飾自己心中的不滿,將所有的怒氣發在昇平身上是有著天大理由的。
又是如同昨日,宮人內侍匆匆緊閉殿門窗,放下重重垂簾,而後紛紛跪下噤聲。
昇平在大殿寥寥佇立不知該做些什麼,長樂上前一步關切道:「太子妃娘娘,午膳……」
李建成將昇平踹倒,昇平緩緩爬起來再走,李建成一個耳光扇在昇平臉頰,昇平應聲摔在地上,整個人摔得幾乎骨頭都已斷裂,但還是努力爬起繼續前行。
拓跋良人是前太子妃拓跋麗華同父異母的庶妹,明月拓跋麗清,兩位拓跋良人則名曰拓跋明珠,拓跋翠羽,是拓跋麗華的堂妹。如此說來,血統最為純正的前太子妃拓跋麗華過世后,東宮後宮與拓跋家的緊密聯繫已經漸漸微弱。所以他們必然迫切希望秦王李世民趕快迎娶拓跋麗容,以固位份。
可昇平恍若尋到強身的良方,對太子刻意而為的尷尬羞辱越來越無所畏懼。
昇平冷笑:「你也不必裝了,你若能找到,咱們主僕二人且能有命活過月底,你若不能找到,咱們主僕就等著束手斃命吧!」
昇平驚恐的睜開雙眼,只見李建成眼底赤紅泛起陰冷的笑容:「今天咱們換個花樣。」說罷,他狠狠推開昇平的身子,昇平赤|裸裸趴在地上,瓷片頓時刺痛雙臂滲出血珠。
昇平木然撫自己的右臉頰,那裡已經覺不得疼痛了。她此刻再顧不得尊嚴站起身,赤身的昇平雙眼只能看見通往內殿的道路,任由雙腳赤|裸從瓷片上踩過,堅定走進殿內。
昇平講了半晌,見三人已經滿頭大汗晶瑩剔透的汗珠順著頸項蜿蜒流淌,方才假裝想起,愧疚的一笑,「本宮竟忘了問,幾位妹妹還有別的事嗎?」
莫淑妃的慈愛是偌大皇宮裡昇平難遇的少有溫暖,她原本凝重疑慮的面色也輕緩許多感激的向莫淑妃俯俯身:「那楊氏先行告退了。」
她不貞潔,還脅迫他必須迎娶。
長樂領命為昇平披上薄紗羽麾,昇平此時才抬頭,以再和善不過的語氣對下方几位拓跋氏道:「本宮覺得殿深陰冷,不妨也為幾位良人良人添置上披麾吧。」
「讓她們進來吧。」該來的永遠躲不掉,昇平挺直身,走到大殿正中坐在上方芙蓉榻上,雙眼冷漠的望向門外。
備受煎熬的長樂也在身邊小聲嘀咕:「這大唐後宮里沒一個正常的,一個狂妄自大,一個心機深沉,一個瘋瘋癲癲,一個神秘古怪……」
李建成一把抓住昇平頭髮,逼近滿地陶瓷碎片:「把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用手打掃乾淨!」
真相永不為外人知曉。
昇平抓緊長樂手腕盯著她的雙眼,立即明白長樂需要信物憑證。昇平想也不想立即翻身下榻跑向梳妝銅鏡,長樂慌忙跟隨過去,昇平將金盒翻在桌面,金色髮釵耳璫熠熠灑滿妝台。她從中細細尋找,立即挑出那對紅瑪瑙墜角耳璫。
直到看得李建成心中發毛,忍不住嘶吼喊叫:「你看什麼?你想本宮向你道歉嗎?」
長樂聞言驚恐,立即斂住眉目,低下頭專心攙扶昇平坐上車輦,回到東宮。
長樂不好回答,支支吾吾不肯多說。她知道昇平猜疑她已經許久,此時若承認能找到,昇平日後必然更加防範自己。可是如果說找不到,眼前關鍵關口如何渡得?
拓跋明珠還想說話,手腕已經被身後拓跋翠羽拉住,拓跋麗清倒是對這姐倆惹禍的行徑不以為然,站在中間暗自扯動嘴角,冷眼看著笑話。
相對於李淵透著詭異的後宮妃子,反而是太子後宮的女人乾脆直白許多。依舊是拓跋氏佔據後宮良人良人位份,昇平的姓氏成為東宮後宮妃嬪中唯一的例外。
長樂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呼吸頻急:「奴婢是知道怎樣和秦王聯繫……但秦王怎能相信奴婢所派遣之人說的都是真話?」
長樂在旁萬分焦急,連忙跪爬過來掩住昇平身子,苦苦哀求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不能做這類雜活兒,奴婢願意替太子妃娘娘打掃。」
皇上李淵為人善於利以輿論造勢,此時出現詭異朝論必然不是偶然乍起的謠傳,怕是有他授意朝臣才會如此膽大妄為。他是想在李世民回朝之前以眾議逼死昇平和楊侑,既能完成他的仁善表象又能除掉舊朝皇族所有的血脈。
拓跋麗清終於鬆了口氣,立即滿臉堆笑:「謝太子妃娘娘,嬪妾們先行告退。」
彷彿還是昨夜那般的侵襲,但動作輕緩了許多,昇平不再掙扎,因為她已經萬分容易看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軟肋,他緊緊箍住她的身子,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在她的面前還是強者。
李建成依舊是一身酒氣踉蹌入門,理都不理昇平,獨自橫衝直撞走入大殿,昇平回頭看他不可察覺的嘆一聲,也低頭跟著進入殿內。
「對了,還有延嘉殿,原來那裡可不是這個名字,那裡有許多怪事,是從江南水運而來……」
昇平不能讓自己再這樣繼續懦弱下去,她必須要為自己找一件蔽體的衣物,找一件能遮擋羞辱的衣物。
昇平驟然睜開眼,猛地坐起:「那他們何時班師回朝?」
此刻,拓跋明珠終按耐不住心中火氣直走兩步超過拓跋麗請:「天已經轉熱,眼看就要臨夏了,羽棉的披麾還是給體虛身寒的太子妃娘娘留著用吧。」
說到這裏李建成驟然頓住,再看著自己的雙手,彷彿那裡又變成正托著拓跋麗華的屍體,他陰森著面容一步步走到昇平面前,昇平來不及躲閃,太子揮手一掌她又被打倒在地。
莫淑妃眺望遠處宮殿,不敢對視昇平探究的雙眼:「你知道的,北族人常年依水而居,生性狂放不拘常理,男女之事恐怕多有出格,你需要多加忍耐……」
李建成看著眼前主僕兩人,眉目間隱忍戾氣,嘴角噙著的笑意卻讓人透骨冰冷。他拎著昇平靠近長樂,將兩人湊在一起嘲笑:「太子妃,你看看你,若是沒有大隋朝父皇母后的庇佑,你和一名奴婢有什麼區別?你的身體沒有她乾淨,你的雙足沒有她嬌小,你的雙乳沒有她豐盈,你甚至連個打掃用的奴婢都不如,你憑什麼對本宮百般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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