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日醒來已經近中午,終於察覺腹中的飢餓感,可是冰箱里再無任何食物,我洗了把臉套件衣服下樓。
內羅畢是一個繁華城市,現代化的高層建築,各式各樣的酒吧餐館和俱樂部,一些高級酒店甚至配有世界頂級的賭場。
「放開我!」我奮力掙扎,卻抵不過他的力氣,勞家卓直接將我塞入車中,我憤怒地尖叫:「勞家卓,滾開!即使得艾滋,我也不會死在你面前——」
勞家卓立在我身後的廊柱陰影處,默默地看著我。
我在酒店房間中浸入熱水中將身體徹底清洗乾淨。
他們是要逼死我。
我在非洲一呆就是半年。
我說:「我喜歡去非洲。」
等了一刻鐘之後,門診主任拿著驗血單進來,勞家卓站了起來迎上前。
非洲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季節的變化。
「那還不錯,」我收回目光:「如果你為求良心安穩,我會告訴你,請你寬心,過去事情我已遺忘並且不想再提。」
勞家卓再次從香港過來時,正好碰到我提著行李下樓。
我慌亂地別開頭。
我心神驟然一震,召回最後一絲理智,避開他的手說:「我上樓了,今晚謝謝你。」
我們站在樓下,路燈遙遠而光線模糊。
我繼續悶頭吸煙,並不打算理會他。
周五的夜晚,我被指派和攝影師阿卡去參加一個商務宴會,是某國際高端電子產品發表會,在我們公司外調了好幾個一線模特去做產品展示。
只可惜太多世人過得走投無路,憐憫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我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這個地方要走好一段路才有車,他是記者認得的人,在此地多做糾纏也並不明智。
彷彿感覺到我的注視,他的目光忽然轉過來,黑暗中如花火一般。
我死死盯著他,嘴角慢慢浮起一抹冷笑:「勞總裁,我受不起。」
他斂著眉頭將我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因為要跑腿幹活,我穿了工裝粗布褲子白棉襯衣,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簡單髮髻,因為季節變化疏於護理的皮膚乾燥得起了絲絲碎屑。
我掙開他的手望外面走。
我拖著箱子繞過他。
我將她請入辦公室。
醫生帶著一種專業的冷靜:「不用太擔心,一到兩個療程可以治愈。」
「我引他看你的畫,他見到的一瞬,縱使非常克制,可是也已經是傷心得不能自抑,他當時病容憔悴得不忍卒讀,誠然我看得出,他愛你極深。」
勞家卓抬手將領帶略微鬆了一點,淡淡疲態就無可掩飾地露了出來,他將頭靠在後座上閉上眼睛休息。
我看著他,白色襯衫領口微敞,手插在黑色長西褲兜中,白皙臉孔高瘦身形,眸光又溫柔又深情。
他臉色都變了顏色,急著提高了幾分聲音:「不要咒自己!」
我轉身走上樓梯。
上帝愛世人。
我抵達吉布地完成了拍攝任務之後,在去貧民區看望一處學校時,遇到台灣世界展望會的丁九華,他告訴我他們的資助機構非常缺志工,我懂得一些護理常識,因此當下決定跟隨著世展會的援助隊伍,經埃塞爾比亞深入非洲內陸。
「等一下——」他拉住我,轉身從司機手中接過袋子:「要是和_圖_書有發寒和發熱的情況,馬上去醫院,要不然就打電話給我。」
我因為頭昏和飢餓而有氣無力:「勞先生,何必如此屈尊。」
我們到達會場時已經將近八點,除去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反覆調式燈光,現場一切已準備就緒。
我說:「你也看到我手腳的疤痕,我無法拍攝春夏。」
我問:「我可否應徵吉布地的工作?」
第二日一早,我出門上班時,看到他過來等在樓下。
片刻后他低下頭,雙手垂在身側,計程車越開越遠,只剩下勞家卓形影相弔,無依無靠地站在原地。
我冷淡地說:「和你無關。」
阿卡利落地搶好位置,埋頭調試機器,我剛替他搬好三腳架換好鏡頭,入口處響起喧鬧之聲,我抬頭望過去,嘉賓陸續到來,中間有一名女子有些眼熟,再看一眼,已經想起來,是上次在香港時陪伴在勞家卓身邊的女子。
我被他拽著走進門診大樓,徐峰去挂號領回了一張體檢表格,勞家卓即刻按著我去包紮手指的傷口,我跟他說那不過是我不小心割破的,他冷著臉不理會我,直接將我推進了驗血室。
車子在樓下停穩,我推開車門:「謝謝你。」
中午我出外景回來時,看到幾個新來的模特在辦公室哭鬧,說Fredy沒人性。
他遲疑許久,終於還是抬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好好休息。」
「你拍攝的那組照片刊印上市之後的第二天,勞通集團的公關部門就通過出版商即刻聯絡上了我,非常懇切托我尋找你的去處,我最初見到你就覺得你氣質不像是住東區白教堂巷的女子,可是你的神情卻完全是一種認命般的自我淪落,我曾和尼可私下說過,不知你遭受了何種變故以至於變成了這麼尖銳對峙著的矛盾體,我本來亦覺得你再這樣下去始終不妥,如今有親友尋你回去再好不過,只是那時我尚未來得及知會你就先聽到了火災發生的消息,事發后我即刻返回倫敦,可是沒有人再見過你。」
他望著我,臉上有微微驚訝,更多的是心疼。
我推開門:「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映映,」勞家卓挽住我的手臂:「彼德說你在康斯坦茨這幾年……」
我看到惠惠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將手中拎著的幾個袋子塞給我,我要關門,他的手卻抵在門框上。
惠惠低聲說:「我簽了一份穩定合同,後來升職,現在做了編輯部副主任。」
這些年來盤踞在我心底的那個困獸,它吸取我的心頭的荊棘血肉長成了一個惡魔,我詛咒它,它折磨我,我想我們是時候談妥了。
新的一個禮拜開始之後,我去風尚應徵做了一名員工,主職是平面模特,兼職打雜助理。
唐樂昌給我寫信:「映映,得知你已經決定跟隨世展會深入非洲做志工,我為你感到自豪,可是一定要記得注意安全。秋天我有假期,若有空盼回國和你一聚,無論如何,希望你愉快。」
即使再見到他一萬次,我仍然是無法控制地心跳加速。
慢慢的開始有同事和我親近,攝影師也樂於和我合作,最初的略顯沉悶壓抑的工作環境改善,我逐漸適應過來。
和_圖_書彷彿在他眼中看見自己十八歲時的影子,明眸皓齒,笑容清甜,帶著不解世事的天真。
我獨坐在露台上,非洲東部的暖風吹得我思念泛濫。
左側第三排的一個角落,幽靈一般的陰暗人群中,一個男人半倚著坐在椅子上,雙腿自然地交疊,身姿筆直修長。
重新正視開始入行做工之後,周圍都是五光十色的男女,我在小圈子裡並不太受歡迎,平日里不愛說話,下了班也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但後來和我一起共事的同伴也漸漸了解我也不過是沉默而已,其實性格相當隨散,有時出外景在郊區,一天吃個三明治也可以打發。
我點點頭走下去。
「映映,」家卓站在我身前:「也不知道要去醫院體檢?」
我搭電梯到五樓,接待小姐見到我:「江小姐,你有人找。」
她仔細看我的臉:「真的嗎?」
他臉色瞬間都變白:「你要出門?」
醫生又說:「紅外細胞查出有寄生瘧原蟲,此外,她還有輕度營養不良的情況。」
那是我看了無數遍的一封郵件,是在我離開倫敦之後Emma給我的電郵。
「我打過好多次電話給唐樂昌,他將我狠狠罵一頓,什麼也不肯說。你一走就是這麼多年……」
司機眼觀鼻鼻觀心端坐在前面。
「一個禮拜之後,勞通銀行的兩名高階主管陪同一位年輕的男子來到我的工作室——那位神秘訪客,我不關心時報財經,可是也知道他,那樣美的東方男子,如同天上遙不可及的浮雲,見到他,我才知道,你畫上的男人,竟然是他。如果我沒有猜錯,我想,他是你的愛人,映映,他那樣氣韻風度的男子,當真是世上罕見。」
「安順路的愛麗家園。」我吐出幾個字,閉上了嘴巴側著頭望著窗外。
勞家卓下車來,有些抱歉地望著我:「映映,我這兩天要出差,沒有辦法陪你去醫院。」
「我可以照顧自己。」我說。
我甩開他的手。
勞家卓替我拉開車門,扶了扶我的手臂將我送入車內,然後繞過另外一邊坐進來。
他輕聲但堅定地說:「讓我照顧你。」
香檳色的豪華轎車停在樓下。
我徑自轉身,推開了公司大樓的旋轉玻璃門。
他的司機已經將車緩緩開來,停在了綠蔭旁的車道。
勞家卓臉色一沉,猛地拽住我的手:「不用換衣服了,和我走。」
我接了吉布地的工作。
我不耐煩地說:「我何時與他一起過?」
她坐在我對面的沙發:「映映,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
我皺著眉有些不耐煩:「不然你要我怎樣答你?」
我一句成功令他白了臉色呆立當場。
「勞先生,你我如今有何關係?」我冷淡笑笑轉身上樓。
因為時差和低燒,睡了整整一個禮拜。
我問:「什麼事?」
勞家卓嘴角抿成深刻紋路,聲音是異常的嚴厲:「告訴我,你又要跑到哪裡去,歐洲?美洲?還是哪個我找不到的無名小島?」
我看見他暴怒神色,閉上了嘴巴不再掙扎。
他擋在我身前:「映映,等一等。」
我喉頭一陣哽咽湧上,曲起膝蓋將頭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他隨即強硬地扳回我的肩膀,雙手緊緊地扣m•hetubook.com.com在我的肩上,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勞家卓從車上下來:「回來幾天了?」
今日因為勞家卓堅持要送,我比平時到得早,此時其他同事尚未來到。
和同事告辭,走出屋外,展館外也是一派熱鬧,不時有賓客高聲談笑經過。
我注意到她的視線不時地瞥向台下的一個位子。
離這裏不過幾百幾千公里之外的村落,生活著世界上最窮苦的人民,老人小孩睡在泥土堆積而成的房子,屋內只有一床破爛的布袋做成的被單,婦女們拿著人道救濟表格等著領一份大米。
「親愛的映映,得知你人在康斯坦茨,並已聯絡上默德薩克,我非常高興。雜誌出來后我回到倫敦本想看望你,可是卻再也聯絡不到你,我一度非常的擔憂,現在知道你一切安好,感謝主的眷顧。」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我直接與他攤牌:「我已一無所有。」
手中的滑鼠滑動,拉到了收件箱最底端,我一直保存著一封信。
我往樓上走去。
相對無言站了許久,他手一動要撫上我的臉頰,耳邊是低低一聲嘆息:「映映……」
勞家卓微慍的語氣:「既然他不能護你周全,當時就不該魯莽地帶你一走千里。」
我聽得怒從心起,摔開他的手冷冷地說:「勞先生,你搞錯了,是你拋棄我,不是他帶我走。」
我搖搖頭無力地阻止他:「夠了。」
我說:「我在門口下車就好,走進去很近。」
我直視他的雙眸,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而殘酷:「勞先生,請放開我,你若要再糾纏我,我保證讓你一世再也見不到我。」
阿卡問:「還早,不等一下待會的酒會?」
接待小姐說:「是一位小姐,已經來了幾次了。」
我盡量維持客氣:「我和勞先生並無舊情可敘。」
我站在門邊:「勞先生,讓我平靜過幾天吧。」
勞家卓的眉心又深深地蹙了起來。
在樓下餐廳吃晚餐,幾個月來的第一頓飯有新鮮的肉,我配菜吃了一杯白酒,飯後返回房間,用酒店的電腦打開郵箱。
九月底,我此行的最後一站,是肯亞的首都內羅畢。
「映映——」她紅了眼。
我走到街邊攔計程車。
四月底深宵仍有寒意,我拉緊領口縮著肩膀,從口袋裡摸出煙盒。
他伸手握住我的胳膊,吼了一聲:「江意映!」
醫生翻著病歷卡:「血液檢查沒什麼問題。」
勞家卓點點頭。
九月底,我在內羅畢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願主保佑你。」
車子重新停在住宅區的樓下時,正是傍晚下班時分,招搖的車子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他望著我的目光明滅不定,沉吟了許久,終於開腔問:「你後來為何未和唐樂昌一起?」
勞家卓跟在我後面上樓,等到我打開門,他低聲開口:「映映,我不打擾你,我就留在客廳,今晚讓我看著你,你這幾天一直發燒是不是?」
我看著電腦屏出神很久,最後還是忍不住點開。
我們帶著採購來的藥品和糧食,負責照顧計劃區里的艾滋病遺孤和貧困家庭。
他聳肩:「好吧。」
他倉促追上一步:「映映,如果你決定回來,讓我給你安排好一點的工作。https://www.hetubook.com•com
汽車一路疾馳到了市人民醫院大樓。
後來我在史瓦濟蘭的柏隆加計劃區的一間診所留了下來,一直做到了新的志願者來到。
默德薩克教授說,如果我能重新進入社會並能在適當範圍內進行交際活動,這對我的恢復將會有一定幫助。
我點點頭朝樓上走。
半場宴會過去,我派發完名片,做完事看到阿卡的照片也已拍得差不多,足夠交差應付一篇報道。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我,我渾身動彈不得,幾乎要融化在他的糾纏的目光中。
車子駛入住宅區的大門,司機回頭:「江小姐,哪一幢?」
惠惠張大了眼,彷彿前面站著一個怪物。
他打量我一番,臉色陰陰沉,眉頭又糾纏起來。
時光倒流了。
太陽穴一抽一抽地劇烈跳動。
車子在寬闊的道路上飛快地開過。
「不——」惠惠哀哀望我:「映映,你是我最好朋友,我很挂念你。」
黑暗之中他臉龐的秀硬輪廓緩慢清晰地突顯出來。
從春天到秋天。
通過薄薄的衣料我感覺到他的掌心很冷,身體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勞家卓不知何時醒來,輕聲堅持著說:「太晚了,開進去吧。」
Fredy擱下手中的照片,雙手交疊淡淡地說:「可以修片,你留在國內,或者歐洲,都有更好的條件。」
我對他比比手勢:「我先走。」
他抬起頭有些意外:「為什麼,有幾個歐洲的設計師對有很興趣,我們正在談。」
「唐樂昌說你生病,現在好了嗎?」她忽然淚眼婆娑:「你變化這麼大,還做這樣的工作,性格也完全不是以前的樣子……」
勞家卓說:「上去換件衣服,我陪你去醫院。」
他聲音有些低啞:「你怎麼會在這裏工作,不再做設計?」
關心怡身邊有幾位艷麗的女子,面孔我不認識,但閃光燈一路追逐,應該都是女明星,她們姿勢親密笑容親切手挽手,引得攝影記者忙成一團。
這時阿卡過來拍了拍我肩膀:「做事。」
我驟然回神過來,退開幾步走到他旁邊:「嗯。」
我拉開門將她送出,點點頭目送她搭電梯下樓。
我隨口答:「還好。」
我抬手捂住臉,眼眶早已是乾涸多年的河床。
我只覺得疲倦,渴盼找個小餐館吃碗面回去洗個澡。
我問:「誰?」
我看了一眼,四周反常的安靜,人來人往走動的人不知何時都已消失不見。
我雙手插在長褲兜中,晃悠悠走向樓下的便利商店。
「惠惠,你走吧。」我站起來:「如果你要來尋回友誼,那麼我只能令你失望了,你認識的那個江意映,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要做事了,韋小姐。」我平和地說。
「我一會要回香港,大約要一周后才能過來,就想再過來看看你。」他溫和地說。
我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映映,要記得將愛長存於心,愛是我們最後的救贖和恩慈。」
飛機越過赤道,回到中國南方時,已經是初秋時節。
他透過眼鏡片看我:「江小姐近期可是有在瘧疾流行區居住或旅行史?」
勞家卓快步追上來:「映映,你要去哪裡?」
辦公室美編小哲聳肩:「黎岩的新作品不知發什麼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想起來去吉布地取外景,Fredy派了幾個人去,你知道,他們付的酬薪也不算高,這可是個辛苦活兒。」
「我派司機過來,你按時去做治療。」他命令式的語氣。
從四年前那個春夏之交的夜晚開始,我的來途去路都已是一片蒼茫。
他神色一再變化,英俊臉龐浮起一層霜白慘痛,我肩上幾乎是痛楚的壓力開始減輕。
一支煙抽到一半,我忽然覺得身旁有些異常。
勞家卓的聲音竟然有一絲驚慌:「映映,你不可以再走——」
她抽出面紙吸了吸鼻子:「映映,我下次再來找你,我們好好聊聊。」
他直接拿走我手中的煙,繃緊著臉語氣不悅:「何時學會的抽煙?」
他跟著我走出車外。
她似乎是壓抑多年,話一開就再也收不住:「唐樂昌送你出國的報紙出來時,我才意識到你們關係出了問題,那時候我以為登出來也沒關係,你走了我去你家找你,可是你家裡無論如何不肯說,我試圖聯絡勞家卓,可是我根本見不到他,他助理說,他也在找你——」
我看著她的眼溫言說:「惠惠,你過得如何?」
我拉開后廂塞進箱子,坐進車裡時無意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勞家卓立在街邊,一動不動地望著我,他只穿了一件淺灰色襯衣,身體顯得那麼消瘦單薄。
阿卡挪了個角度,我重新半跪在地上替他測光。
我離開國內多年,勞通集團在兩年前將總部遷至香港,也是回來后才知道的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途中車停在高檔酒樓的外面,司機下去帶回了大盒包裝精美的食物。
我不耐煩地從口袋中抽出左手,將手指上潰爛的傷口遞給他看:「不用檢了,已經一個月,還未收口。」
「他後來結婚是正式知會了媒體的,我一直很擔心你該有多難過。」
我出來做事之後在報刊上見過她,關心怡,本埠知名社交名媛,養和醫院院長的獨生女兒。
也就是這一兩年時光尚有色相可賣,我再無別的謀生技能,做何事對我又有什麼分別,Fredy既然這般看得起我,我不妨做做看。
下午在我辦公室思索良久,臨近下班時,我敲開了Fredy辦公室的門進去。
我剪短了頭髮,面色蠟黃,因為生活條件不好工作辛苦,瘦得只有八十多磅。
該死的頭痛。
我搖搖頭:「不了,玩得愉快。」
晚宴正式開始之後,在海藍色的夢幻舞台上,關心怡被主持人邀請上台試用產品,她和那位明星代言人一唱一和將新品熱情誇讚了一番,隨後大方在台上走了一圈,步履輕盈姿態曼妙,贏得了一片熱烈掌聲。
勞家卓緩緩放開了我。
「勞先生不知道你回來嗎?」
他加重語氣:「聽到沒有?」
他問:「映映,現在住哪裡?」
怎麼一個兩個都來問我這個問題。
我將手在褲子上擦了擦,跳下台階轉身要走。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系列詳細的檢查,護士引我去主任辦公室旁的一間休息室,推開門,勞家卓坐在舒適的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端著一個玻璃杯子喝水。
他依舊緊緊地捏著我的胳膊,我幾乎要痛叫出聲。
勞家卓拉住我:「我送你回家。」
我盯著那個熟悉的人影怔怔失神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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