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眼一笑,自顧自的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你試一試餓了大半天不吃東西,保准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我默,低頭走掉。
姑娘們年紀還小,不懂哇……嘖嘖,我感慨了一番,正準備悄然離開。
終於是……到了。
昨夜擱在那兒的東西也不見了。
「誒,停……止住止住。」他揚起眉,四處望了望,目光停在了我那凌亂的被褥上,笑得曖昧,「我自己來就成了,不敢勞駕你,不然回頭還不知道該怎麼受罰。」
他的手撫上了我的發,「勺兒,聽我的,你不適合這兒。」
秀美的眉斜入鬢,笑得格外的張揚。
「你啊什麼都好。」他臉上漸斂笑,收起了弔兒郎當,沒了風流樣人也變得正經起來,眼神溫柔,「縱然有滿肚子的花哨主意,但心思卻全寫在了臉上,這份單純卻是宮中少有的。」
一件輕柔風衣將我摟了個嚴實,雪色的絨弄得臉癢極了。
末了,那個笑啊……意味深長,著實讓人尋思啊。
讓我恍惚得睜不開眼。
「何止是喜歡,簡直是……」太激動了。
我轉身,無形象可言地拿手搔頭,疑惑道:「你知道華公子一大早哪兒去了。」
我舒一口氣,幸好……
他卻突然仰起臉,挑眉,隔著人……他望著我的表情又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
裝吧。
看著像是飽讀詩書的模樣,其實也就是只不安好心的公黃鼠狼。
我在茫茫花海里一路摸索……陽光漸漸弱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夕陽照得我背影無限惆悵。良駒,不愧是良駒。我只被弄玉虜在馬上,趴著顛簸了那麼一小會兒,可,待我徒步走回了宮內,尋到芳華住的大殿時,夜已深了……
靠,他腦袋裡究竟都裝了些什麼。
「吃飽了么?嗯……」他湊了過來,悄然問著。
馬被他拉著,像是也不耐了,轉悠了幾下,他握著韁繩,笑望著我:「勺兒,你要記住我的話。」
我低頭,默默的在包袱里扒著。
一時間熱淚盈眶。
弄玉站在她們之間但笑不語,手撫著白馬,恍若聖賢之人一般,沉吟片刻溫柔地說道:「臣奉皇命在身,得出宮辦事。」
頭沒入花草中,他手撐著我耳側,伏下身子望著我,笑了。
似乎……
他像是真在尋思hetubook.com.com,沉默了半晌,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我正琢磨著聖上寢宮的金壁怎麼被刮壞了這麼多……」
被風這麼一吹,才察覺到肚子里空蕩蕩的,著實餓得慌。
「不閑聊了,時候也不早了。」他站起了身,衣袍上的草屑也來不及彈,「雖然這是匹良駒,可來回跑一趟芳華的宅子也得費去大半天的光景。」
我還以為給我叩拜呢。
找到了,吃食。
「對了,有人托我帶件東西給你。」弄玉從馬上掏了一個包袱扔到我懷裡,笑眯眯的望著我,「打開看看。」
我很不解的望著他。他笑了,就像第一次我看到他時,很聖賢的模樣,一臉的關切且誠摯:「宮裡複雜多變,人心難測,我不知道是否該任由你在宮中闖蕩,或許這決定本身就是個錯……」
「你你你,給我等著……」我低頭胡亂掀著袖子,掏葯。看我不毒了你。他一手按住我的,伸著食指極有風度的搖了搖,輕聲說:「我可沒占你便宜,我親的是咱的定情信物,誰知道你會天天把這皮戴在臉上,每次一看,都讓我激動得難以自抑。」我無語,這皮不戴,我能混進宮么。什麼時候,這人皮面具成定情信物了。您,忽悠吧。對了,這位仁兄似乎在拐著彎,試圖轉移話題。我逮住他的袖子,拉緊:「皇上的病為何拖了這麼久,到底還有得治么?」難治的話還治個啥……乾脆拐了義父回宅算了。
「我今天又是要出宮一趟,夜裡才能回來。」他淺淺的說著。
咦,宮裡能騎馬么?
我四處望望……忙彎腰穿了鞋子下榻,披著衣袍走到隔間,芳華的被褥鋪疊得整齊,不見了人影。
只覺得前方一片桃花,開得甚是絢爛,兩三個如嬌似玉的美人圍著一個男子,旁邊一匹白鬃毛的馬不耐地用鐵蹄刨著土,揚起頭一陣嘶鳴。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四周揚起一片花雨,紛飛……
一聲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想要你……」
「噓,出宮前帶你去個地方……別瞎嚷嚷,小心把侍衛招引過來。」他的指輕輕撫過我的臉。
我意猶未盡,把包袱往他懷裡一塞,沒心沒肺地笑著:「皇宮裡的東西就是好吃,這剩下的東西替我帶回宅里吧,m.hetubook.com.com
我住在他那兒這東西不好藏……對了,」我慢騰騰地挪著屁股,湊著身子靠近弄玉耳邊,垂下眼,輕聲說,「宅後院第三棵梧桐下埋了一罈子好酒,就說是我托你帶給義父的。」
柔軟且略有些潮濕的泥土,一股濃郁的花香縈繞在周身,我深吸一口氣,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花海中。
哼……
弄玉也撐手在我身旁坐下了,撩著袍子斜乜一眼,凝神望著我狼吞虎咽的模樣,低語:「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怎就攤上了你這德性。」
「弄太醫,我家主子昨大半夜就有些發暈,您說什麼也得先去我們那兒一趟。」這一個卻又輕柔嬌美。
內心深處突然升起一種很不祥的預感,怎麼這馬蹄聲從遠至近,漸漸大了起來……身旁的宮女們也發出一陣倒吸氣。
「是么,真不湊巧。」幾個宮女低頭捏著帕子,互瞪了一眼。
我神色稟然,大嘆一聲不好。
馬背上顛得很,抓不住韁繩,只能被折騰得暈忽忽,胃裡空空如也,絞痛得厲害。
「死弄玉,你在玩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還真揚鞭,絕塵而去。又是濺了我一臉的灰。呸……呸完之後一愣,總覺得哪兒不對卻又說不上是什麼,半晌才反映過來。怒,真是,表裡不一……這個詞形容他實在是太貼切不過了。弄玉啊弄玉,人看著這麼溫柔……內心狠著吶。這麼遠的路,就把我一個人拋在這兒……這要怎麼回房啊……花花草草的,又無人煙,這究竟是哪兒。
我有些不太習慣。見慣了他的不正經,如今煞費功夫的勸我,倒是頭一回。到不說這幾日替病癆皇上煎藥的太監們如何怪異,憑他這一句話,看來,宮裡是要出大事了。
我不禁用袖子拂開桃枝,往那方向多看了幾眼,這馬俊乜……腿壯肥得,不知道烤來好不好吃。
我這一覺,睡過頭了。
「回頭我跟他們說去,不能這麼餓著你。」
我失笑,從手邊揪起一根狗尾巴草甩來甩去:「你想要什麼自去那裡拿便是了。」
我無語凝咽,這個高興啊,直拿袖子擦口水。嘖嘖……這些花得夠芳華吃多少年哇。
我望著那包袱笑了,表情極傻:「你說這金粉從哪兒摳來的?」
那是一張極為俊朗m.hetubook.com.com的臉,像是所有的神采都聚在上面,在太陽的映射下俯瞰著我……
驚魂未定……
他這小子,莫不會以為昨夜我和芳華……
翌日,我打個呵欠醒來,發現榻被糟蹋得一團亂,枕頭旁還有一抹清香,留有小撮的灰燼,摸起來像是定心安神的香。
誰放在這兒的?
走遠了。
我默然。
四周揚起一片花雨,紛飛……頭沒入花草中,他手撐著我耳側,伏下身子望著我,笑了。一聲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想要你……」我眯起眼睛望著他,他眼裡七分玩笑三分認真,眉宇夾雜著柔情風流的神韻還透著戲謔。我抬起手,默默的摸上他的臉,愣了半晌:「……怎這般俊啊。」不光俊,臉也厚。大白天的,怎能說出這麼誘拐黃花大閨女的話。他一笑,手摸著我的且貼撫在他臉上,像是很受用,目不轉睛的望著我,輕聲問:「對我的面相是滿意的了,喜歡得緊?」極品……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嗯。這話沒錯,長得極為標緻。」摸了一把,擰了下,他還破享受的眯起了眼,我斜睨數秒最後總結:「說不定是張人皮面具。」他怔忪了一下反應過來,臉都黑了,翻個身爬起來,笑得訕訕的:「真會破壞氣氛。」我低頭拍了一下袍子上的灰,臉也不抬,漫不經心的說:「你玩笑也開了,該說正經事了,這次缺的是什麼葯還非得去宅里尋,皇上的病還有得治么?」他掀著眼皮望著我:「我若說的是正事呢?」語氣很淡,末了笑著說,「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才會這麼拒絕我。」我怔了。他臉卻湊了過來,視線凝視著我,眸子里有如月輝般淡淡的憂愁,竟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假象……這是假象。暗地告誡自己,可仍舊抵擋不住美男的誘惑。我竟被看得一陣恍惚。他不聲不息的靠了過來,手攬在我肩上,身子壓下,突然側頭在我臉上偷親了一口。我眨眨眼,才反應過來。臉側濕熱柔軟的觸感頃刻消失,徒然涼了,他唇離開了……睫毛遮住了眼,別過臉去,拿手撐著頭,目不轉睛的望著我。摸了一下臉,狐疑的望著他。他眼裡的神采格外亮。哪兒還有半分憂慮氣質……又被耍了。靠!
我怔了怔,強笑著,輕拍他www.hetubook•com•com的肩,柔聲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有些反常。」
「張口閉口就是義父。你可有想過我……」
他一怔,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芳華待你可真夠好……」
「世事難料,許多事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他笑了一下,「其實治並不難……況且還有芳華在不是么?」
灰溜溜的走著,也不知來到了哪兒。
我頭皮一麻,突然一雙手搭在我的腰側,使勁一樓,輕笑與呼吸聲拂過我的鬢髮,我眨了眨眼,還未反映過來,身子便被凌空抱起。
「皇上的病還缺了一味葯,我便打定主意去山裡芳華隱居的宅里找,聽說世間難尋的草藥那裡都有,這不……你義父聽到了信兒便托我把這東西帶給你。」
「或許吧,但你也該聽我的勸。」他眼裡少了笑意卻多了份真摯,目光灼灼:「在這宮裡哪怕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也不要聲張,不然對你自是沒有好處。」
我看著新奇,也蹲在一旁,撩起袖子:「幹活呢?要不我也來幫忙。」
我疑惑的低頭,掂在手裡抓了抓。觸感分外的不陌生,料子也眼熟得打緊兒……
終於……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與那群宮女嬉笑聲。
倘若把義父帶到此處,想必他一定會興奮得難以自持,再灌他一點點酒,會不會主動以身相許……
「只怕我要的,你給不起。」
還以為他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兄台,你自不用與我說,三年不回我都沒意見。
小太監調侃夠了,故作深沉的望著我,身子筆挺地跪在了地上,我一驚忙往後退,他會心地笑了一下,蹲在地上,從水盆里撈起帕子擰乾了,匍匐擦起了地。
想著想著我就忒激動啊激動,竟有些意往神馳。
那小太監看見我時的神情明擺的是怔愣住了,手指著我一個勁兒的抖著:「這都晌午了,你才起床?!」
兩三個宮女面帶潮|紅,在桃花的映襯下格外的美麗,這身段這長相,還有那含情帶怯的眼神,著實……勾魂著乜。
我毫不理會,盤腿而坐,雙手慌忙的打開了結,結果……金粉抖出來撒了一身,包袱里隱約可見玉扳指,蝶簪……我小小疑惑了一下,用手撥了會兒,果然還有一盒胭脂……
我束手,無語的出了房門。
一陣馬蹄聲慢悠悠地從我身邊響過,我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激靈,立馬站好,他卻看也不看我,揮起一鞭子,揚長而去,這灰啊……好大。
「不怪他們,我一不留神睡到晌午才起,飯自是沒處吃了。」
關我什麼事啊……
我幾乎是滑了下來,跌得屁股生疼。
陽光透過窗欞灑了進來,書桌上空蕩蕩的。
嚇得我小心肝怦怦直跳。
「幾位主子的病會另有太醫過來診治。」弄玉像是沒看到,低頭笑著舉止謙徇有禮,臉上一片柔和。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他風姿的跨上了馬,玄衣白玉恍若仙人,拉緊韁繩,目光溫情脈脈朝我掃來。
徒然間,那撫在我肩頭的手卻一把用力,將我整個都埋入他的懷裡。
原來是擦地……
「太醫,我家主子今早起來身子有些不適。」嗲得好聽。
我笑了一下,不語。但,就我這幾日的觀察……芳華開的藥方確實沒問題,只是煮出來是什麼樣……能否入皇帝的肚子里,就很難說了。
四處亂鑽,偷雞摸狗得翻了一輪,才認命的發現他們這些宮女太監壓根就沒為我留飯。
「吁,到了。」
徑自摸了摸小胸脯,耳朵卻豎了起來。
「弄太醫,您再不走……怕是皇上這身子也等不到你的葯了。」
芳華果然做事簡單。
「喜歡么?」弄玉笑著站在我身側。
門輕輕被人從外頭推開了,小李子抱著水盆低頭進來。
末了手揣進袖子里,嘖著嘴,圍著我逛了兩三圈兒,仰著臉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華公子一大早便被喚去大殿醫皇上的病了。真有你的……居然比主子起得還遲。」
我也不想……讓我知道誰拿葯熏我,有他好看……
「您終於想到還有人等你去拿葯啊。」他嘴角一勾,瀟洒地翻身上馬,頓了頓,遲疑道:「倘若治完了皇上的病,你今後有何打算?」我掀著眼皮望著他,「我要和義父在一起,他去哪兒,我便跟到哪兒。」他笑了,俯下身子,在陽光下望著我說:「我有良田萬頃,宅子數處,家底也不算薄,況且……」他湊了過來,像是商量的口氣,「我上無父母下無弟妹,還未娶親,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他眼神也愈發的溫柔了起來,手慢悠悠地伸在後頭,悄然攬上了我的肩,撫上了我的發,無比柔情的摸著。
打了個飽嗝,順勢掂量估計了一下小私藏品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