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她輕輕地抽泣了起來。
裘厲輕輕捧著少女因抽泣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用盡畢生的溫柔，碾著她的耳垂。
姜雨從床上一躍而起，驚坐起身，連忙發消息詢問【知過】服務號：「用戶帳號已註銷是什麼意思？」
步老夫人那晚說可以把天鵝女王的角色給姜雨，這句話深深地傷害了步希的心，更是把她的自尊心狠狠地踐踏了一遭。
「剛剛……不假思索就說出了有喜歡的人。」步希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真的還喜歡他嗎。」
這太反常了。
裘厲心驚，正要拿起鴨舌帽重新戴上，而少女含雜著酒精的呼吸，輕輕柔柔地拍在他的臉上：「你怎麼……和阿厲這麼像啊。」
「是寵物蛇，恐怕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姜雨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快到午夜了，她不再耽擱，拿了包和劉藝白一起離開了。
「你嘴巴好像有點腫啊。」劉藝白摸出了面妝鏡，遞到姜雨面前：「是不是海鮮過敏了？」
步老夫人搖著頭：「為家族爭奪榮耀，是每一個步家女孩的使命。否則我們因何存在，她吃的用的、優越的生活、別人歆羡的目光，一切榮耀和光環……都是家族每一代芭蕾舞者努力掙來的，她應當為她的姓氏而驕傲。」
「那他……不是什麼好人，給蛇取他的名字，辱蛇了。」
那晚仲夏夜舞會之後，姜雨的身影就印刻在了步老夫人的腦海里。
「……」
「Tom不是只貓嗎。」
是爸爸啊！
不久之後，姜雨收到了步家的請柬。
黑白世界漸漸被水彩侵染，他的心臟也抑制不住地加快了跳動。
蝴蝶結的發卡略顯幼稚，但是謝淵就是想像所有平凡的父親一樣，陪女兒逛街、陪女兒挑選髮飾、給女兒的打扮做參考……
然而，這條消息剛發出去，就被系統彈了回來。
姜雨也不認識他們，索性全程就跟在步希身邊，禮貌地和長輩們問了好。
她輕輕環著他的頸子，將面紅耳赤的臉蛋邁進他的頸項里，腦子宛如漿糊般混沌。
這句話，姜雨問了自己整整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整晚。
為什麼謝淵對自己那麼好，為什麼別人總說她和步檀嫣像，為什麼母親總是閃爍其辭，為什麼【知過】app始終沒有把程野的委託酬金打過來……
「嗯。」
姜雨：「等……等一下！」
女孩軟嗒嗒地趴在桌上：「可叫著這個名字，會感覺他離我……沒有那麼山遙路遠。」
「朋友？」
裘厲忍著強烈的悲傷和心痛，用力地吻著她——
姜雨也踮起腳，伸手摸了摸他略帶青茬的下頜，用指尖勾勒描摹著他臉部的輪廓，從眼睛到鼻翼到唇——
「為什麼取這樣的名字？」
「你是她的監護人。」步老夫人杵著拐杖走到他面前，看著面前這對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父女：「我看，你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吧。」
「上一次做抉擇，是在集訓的彙報演出上，我選了我喜歡的男孩。」
謝淵冷冷回頭，說出四個字：「除非我死。」
所以今天的相認，只是水到渠成。
在爸爸的手心裏，她彷彿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樣。
她摸出了手機，打開【知過】APP，找到了已經多年未曾聯繫的裘厲，再度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阿厲，你還在嗎？」
這短短的一句話，徹徹底底地擊潰了步希的全部信心。
「你的幸福再與他不相關。從今往後，相逢……如陌路。」
她說完這句話，謝淵點點頭，轉身離開，嘴角一直揚著，幸福到想要熱淚盈眶。
姜雨見步希好像並不介懷步老夫人的話，鬆了口氣：「什麼叫我讓給你啊，本來就是我舞台經驗不夠，老師們才選你的啊，真叫我讓，我還捨不得呢！」
你真的，還喜歡他嗎。
姜雨醒過來，腦子混混沌沌的，晚風一吹，臉上微涼。
多半是剛剛自己睡著了，讓小白蛇給溜走了。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這些陳年往事，也沒有意義了。」步老夫人看著姜雨：「我外孫女很有潛力，甚至可能會超過小嫣。」
從來風雲淡定的步老夫人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你想清楚，我給的機會從來只有一次。」
心裏的堵了三年的那道牆，一瞬間，轟然崩塌。
姜雨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良久，她說道：「爸爸一個人住嗎。」
「我和我爸一模一樣，以前他是我爸，現在你是了！」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步希理所當然地說：「你知道我朋友不多，外婆聽說我們的關係之後，就一直想邀請你來家裡玩，但是沒有這個契機。正好這次生日，就請你過來，見見你。」
姜雨驚叫一聲：「別動！」
姜雨不太確信了。
宴會在寰宇世紀城的中式包廂里進行，正如步希所說的那樣，這隻是一場家宴，因此赴宴的人並不算多，都是步家的家裡人。
「我爸爸也是幾年前才找到，他對我和媽媽很好。」
而這時，步老夫人讓保鏢關上了包廂門，冷聲道：「謝淵，小雨是我的座上客，你不由分說闖進來，就這樣把她帶走，未免太過失禮，還是你覺得，自我女兒死後，你就可以隨意踐踏我這張老臉了？」
服務號：「現在公司正式宣布，【拯救惡魔少年】任務失敗。」
「為什麼這樣問。」
姜雨接受了手串，同時從手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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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原來長的這麼帥啊，比程野那傻大個帥多了，我果然有我爸的基因。」
非主角不跳，拿不到第一名就是恥辱，認為自己是天賦流、天生王者……
情緒如山洪崩跌一般，傾瀉而出。
但這一年，裘厲並非毫無長進，他耐著性子，繼續道：「他利用你，欺騙你，玩弄你……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爸爸爸爸。」
但她拒絕？
「那就是了。」
姜雨對他甜甜地笑了起來：「爸爸，好看嗎？」
步老夫人繼續道：「小雨同學，你知道謝淵和我小女兒的關係嗎？」
幾乎每一晚，她都會夢到她。
謝淵停下腳步，寵溺地為她整理了衣領。
「嗯。」
「嗯。」
謝淵眼睛一下子紅了。
姜雨可以，也有機會，只要她回家，這一切唾手可得。
「嗯。」
這一次，她不再猶豫，不再瞻前顧後。
裘厲面無表情，用英文道：「吸煙有害健康，尤其是女孩子。」
他的聲音宛如有魔力一般，女孩恍恍惚惚，昏昏欲睡。
劉藝白眼見這蛇是找不回來了，只能安慰她道：「沒關係，蛇的生存能力很強，不要擔心。」
姜雨能夠感受到，謝淵握著她手腕的力度，很緊很緊：「你找她有事嗎？」
可能……她真的快要放下了吧。
「誒？」
這一個吻來勢洶洶，在清淺的月光下，在酒精的催化下，男人很兇地咬著她，咬的她很疼很疼。
在姜雨大三上學期的時候，參加了愛斯梅拉的世界巡演，名聲大震。
姜雨感謝她帶給自己的進步，而論及舞台經驗來說，步希的確比自己要豐富得多，所以由她擔任天鵝女王，在情理之中。
可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女兒跋山涉水、不遠萬里尋找父親，不是為了得到更多、更好的愛，她只是想愛他而已。
幾聲「爸爸」，使得兩個人都有些羞怯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是前男友。」姜雨說道：「聲音也很像，你會說中文嗎？」
「外婆，姜雨是我的朋友！」步希還是掙脫了步檀湘的牽扯，出言維護道：「謝叔叔既然不願意讓她來參加我們家的宴會，您就讓他帶她走吧！」
這男人以前也總是這樣管著她。
姜雨其實在腦海里排練過無數次和父親相認時的場景。
服務號：「重生者改變了他的過去，但是沒能改變他的未來。」
而不遠處的燈牌下，裘厲凝望少女遠去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久久不能抽離。
姜雨回頭，看到剛剛的小帥哥還倚靠在酒吧門口的籬笆牆邊，對她微微笑。
姜雨沒有多想，將珍珠手串戴在了右手手腕上。
裘厲終究還是放縱了自己，捧起她的臉蛋，用力覆上了她的唇。
姜雨堅定地看著步希，說道：「這一次，我仍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我選我喜歡的女孩。」
姜雨欣然同意，並且真心誠意地為她感到高興。
「哎喲。」
「謝謝，我愛你！」
她比不上姜雨，就像自己的母親永遠比不上步檀嫣一樣……
她用眼神一點一點……細緻地描摹著他的臉龐、動作、氣質。
姜雨當然知道，但因為這件事是秘密，所以她也不好多做置喙：「我不是很清楚。」
步老夫人聽到這個稱呼，眼神里透出幾分難言的複雜，問姜雨道：「聽小希說，你從小是跟媽媽一起生活，你媽媽是做什麼的？」
煩悶和悲傷一掃而空，但心裏那種空洞的感覺卻越發明顯了。
他目光下斂，看到少女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幾乎是一瞬間，身體便有了response。
不知道是他真的像，還是自己病了。
他帶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柔聲說：「是這個世界上不配你再多看一眼的垃圾。」
「嗯，姜媽媽有程野爸陪著，我只想要陪著我自己的爸爸。」
姜雨端起酒杯，禮貌地敬了老夫人一杯酒：「老夫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兩年，她真的以為自己放下了，不再去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不再一想到他就心痛得快要死掉。
姜雨欣然同意，在步老夫人的生日當天，好好給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準時赴宴。
「你還有臉提小嫣。」步老夫人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引誘她，她本來擁有最光明的前途，她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好的芭蕾舞者！但是為了你……」
「好吧，小貓，你能不能跟我坐近一些呢？」
「我今天在水下見過你，你跟我朋友長得有點像，所以我差點認錯。」
其實，從他們剛剛的對話當中，姜雨已經猜到了很多。
「這是你應得的，跟我沒有關係，是你外婆做的不對。」
回去的路上，姜雨心情不太好。
「我是。」
姜雨知道，步希是何等驕傲的一個女孩啊。這幾年和姜雨的較量中，即便落下風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她從來沒有一次認輸，還在不斷地努力、不斷地挑戰著……
「嗯，兩瓶啤酒，我請你。」
有些鬱悶。
裘厲看到桌上的女士香煙，臉色微沉，撿起來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姜雨驚詫地問：「你做什麼？」
她太想念了……
自阿檀離開以後，他從來沒有紅過眼睛，但這一刻，他又抑制不和*圖*書住的感動，湧上喉嚨：「你真的……想和我生活在一起？」
「還……還沒有，我爸說不用做親子鑒定。」
然而當她認回了自己真正的父親，卻沒有了浮夸的相認場景。
「我聽說了，你爸爸是歌手？」
姜雨攥緊了謝淵的衣袖，很用力。
反正她還年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她不需要去和步希爭強這一屆queen的獎盃。
而步老夫人希冀地望著姜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queen嗎，跟外婆回家，步家給你提供一切資源，你會成為超越你媽媽的舞者，你會名垂青史。」
剛走出酒吧街，有個容顏甜美的小女孩走了過來，送給了姜雨一串珍珠貝殼拼接的手串，並用結結巴巴的中文，對她道：「姐姐要開心哦！」
「什麼意思？」
姜雨格擋的手還放在胸前，整個被她給圈進了懷裡。
服務號：「委託客戶上周被處以死刑，【拯救惡魔少年】任務失敗，但客戶死刑之前向【知過】公司申請撤回任務，因此，重生者即便任務失敗，也不需要支付等額酬金。」
謝淵冷道：「我是她的監護人，她媽媽委託我帶她離開。」
譬如步希的外公，還有父親母親等，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外人到場。
剛剛的事情，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曾經以為無比重要的榮耀，跟這些比起來，算什麼啊。
……
她望了望劉藝白，劉藝白連連擺手否認：「我吃流量飯，我心裏只有我們家粉絲。」
步老夫人對步希的話充耳不聞，一雙眸子只盯著謝淵，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獲得確證：「謝先生向來對身外事漠不關心，怎麼會突然對個小姑娘這麼好，還認她當乾女兒，實在令人生疑。」
原來他一直以來的憂慮，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姜雨從他手裡接過了蛇，裘厲沒給她，好像還是有點不放心，她索性把手袋拿過來，讓他將蛇裝進手袋裡：「它叫阿厲厲。」
「姜雨同學和我們家小希是朋友，我請她來我的宴會，這很奇怪嗎？」步老夫人鷹隼般的眸子死死盯著謝淵：「謝先生為何如此激動。」
服務號：「目前還沒有，重生者還有機會拯救委託者，改變未來軌跡。」
「小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下queen的獎盃嗎。」
「奇怪呢。」
步希抱著她，本來都想哭了，聽到她這句話，又被她氣笑了，推了她一下：「誰跟你說那種喜歡了。」
她也絕對不會再放他離開自己了。
裘厲看著它，冷冰冰的臉龐稍稍柔和了些：「你叫小厲厲？」
「該回家了。」
……
拿下這一戰的勝利，芭蕾舞|女王的位置，便觸手可及。
即便是在催眠中，她也只願意相信他幸福，只希望他會變得更好。
「他對你的喜歡不是出於真心，他在騙你，他只是為了得到你……得到你給予他的全世界。」
步希將邀請函親自交到了姜雨手上，告訴她：「不需要太緊張，這隻是一次家宴，只有家裡人才會參加，不會有外人。」
她摸了摸臉，摸到了臉上殘留濕潤的淚痕。
姜雨傾聽著謝淵給她過去和步檀嫣戀愛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姜雨已經從凌旋老師的口中聽過很多了，再聽謝淵講來，又是另一番風景。
步檀湘問道：「媽，怎麼了？」
這一次，姜雨就算是搶，也要把他奪回自己身邊，哪怕是藏起來、關起來、拴起來……
剛剛相認的父女倆，都不想回家，走在熱鬧的商業步行街上。
「讓我再說明白一些，姜雨，你的母親姜漫依和我女兒是很好的朋友，我女兒瞞著全家人，生了一個孩子。而姜漫依未婚未育，你和她在法律上只有領養的關係。我有理由認為，你是我的親外孫女。」
她不是姜漫依和程野的孩子，她的親生父親是……
話音剛落，門外有兩位保鏢敲門而入，低聲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些什麼，老夫人嘴角冷冷翹了一下：「倒是熱鬧了。」
步希更是傻了。
「什麼？」
「那……我需要準備什麼樣規格的賀禮啊？」
姜雨拍拍她的肩膀：「你要好好發揮，因為如果你出什麼問題的話，天鵝女王仍然是我的。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替補。」
「你就當我是吧。」
姜雨快速地摘掉了他的鴨舌帽，雙手端著他的臉，近距離、仔細地打量著。
姜雨平復著心緒，望了望對面椅子上早已泣不成聲的步希，冷聲道：「我拒絕。」
步老夫人冷硬地說：「她不一定能拿的下queen，但是姜雨一定可以。」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她強調：「男人。」
姜雨也很想不明白，為什麼今天謝淵寧可硬闖步老夫人的宴會，也要把自己帶走。
不知道睡了多久。
姜雨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說的對！辱蛇了！」
步希也對今天外婆和媽媽陰陽怪氣的話語感到很不舒服，外婆就算了，她不敢頂撞，但是母親也這樣說……
姜雨見她來者不善，下意識地就要伸手格擋，卻沒想到，軟香入懷，步希竟然伸手抱住了她。
「那個……」
「噢。」
步希笑了起來，真誠地說：「其實這兩天，我心裏一直很難受，所以沒有來學校，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不過後來我想通了，承認別人比我強，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
謝淵環掃一周，見到了姜雨，立刻httｐs://ｍ.ｈeｔubook.ｃom•coｍ走過來，牽起她的手：「跟我走。」
「點了？」
「這樣……」
「那你和謝淵又是什麼關係呢，聽說你進了愛斯梅拉，他特別照顧你。」
「謝謝！」
「哥哥？」
這才是她一路走來最大的收穫和成長。
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再告訴她：裘厲不愛你了，他有了喜歡的人，可憐蟲只是你自己。
一靠近她，五感瞬間清澈澄明。
她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有疼愛自己的家人……
步老夫人擲地有聲地對姜雨道：「我可以讓你當這次《天鵝湖》的女主角，你來演天鵝女王。」
姜雨本來就暈暈乎乎，看不太真切，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想要讓她生活在幸福完整的家庭，想要她得到更多的愛。
姜雨看著小蛇冒出手袋的腦袋，神情也溫柔了許多：「他們很像啊，看起來都這麼冷冰冰的，但很熟悉之後，特別粘人。可是冷血動物終究是冷血動物，說不定某天就咬我一口呢。」
謝淵牽著姜雨的手，慢慢地走在月光下，就像一對平常的父女。
她和步希兩人，成了芭蕾舞台上最亮眼的雙生姐妹花，互不逞讓，實力相當。
她手腕本就纖細修長，佩戴任何飾品都是相得益彰，非常好看的。
姜雨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去過。」
下一秒，少女捧起了他的臉，迷戀地看著他：「阿厲……」
「拒絕？」
步老夫人說道：「你跟小希一樣，叫我外婆就可以了。」
服務號：？
「好吧。」
「抱歉，此用戶賬號已註銷。」
裘厲默了幾秒鐘，端起了酒杯，輕輕碰了碰她桌邊的杯子。
兩個人只是緊緊牽著手，走在秋風蕭索的大街上，爸爸的手很溫暖，烤得她心裏暖烘烘的。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姜雨腦子「轟」的一聲，整個人都崩了，顫抖地詢問服務號：「怎麼會……」
姜雨聽著他的聲音，越發覺得他跟裘厲像。
路過一家甜品店，謝淵又去買了兩個冰淇淋甜筒，他和姜雨一人一個，舔著甜筒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真心和夢想，我到底應該怎麼選。」
「我希望啊，我希望這一秒，你是原來的他……還愛我的那個少年。」
好不容易融冰的關係，難道因為步老夫人簡短的幾句話，又要破裂了嗎。
「我才不會給你機會呢！」步希笑著說：「走著瞧。」
姜雨心裏很忐忑，走進了教室，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姜雨對他嫣然一笑：「謝了。」
眼淚很快就潤濕了他的衣服，浸潤到了他的皮膚。
「那……」
姜雨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宴會，但她知道步家是很有規矩的人家，所以詢問道：「什麼樣的賀禮才不會顯得失禮呢。」
裘厲默不作聲，在服務生端了酒上來之後，他準備幫姜雨倒酒，而姜雨止住了他：「我自己來。」
這隻是一個開始，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缺席她人生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
「嗯嗯嗯嗯。」
蛇：？
「你的家事我從來不管，也希望老夫人的手不要伸太長，管倒我家裡的事來了。自從阿檀死後，我和你……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姜雨笑著又主動地抱了她一下。
她在腦海中開始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勾勒媽媽的樣子。
「老夫人，這是您家裡的事。」
謝淵最擔心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他以保護的姿態將姜雨攬到自己身邊，沉聲道：「我們走。」
不過她唇上的口紅仍舊精緻，提醒著她，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姜雨緊閉的眼睛里，終於流出一滴眼淚，淚痕拖曳著沒入她的發梢。
姜雨好奇地回頭，竟看到謝淵大步流星走進了包廂，臉色緊繃，神情冷冽，極有氣勢。
姜雨費解地湊近了步希：「你外婆是什麼意思？」
「恐怕不止是我家裡的事。」
「那等我跟程爸姜媽談談，然後搬過來陪爸爸。」
不過今天家裡人都在，她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也可以這樣說。」
「啊，這……」
但是姜雨卻摯愛這枚發卡，超過了其他所有精緻昂貴的禮物。
姜雨終於點點頭，別彆扭扭地叫了聲「外婆」。
步希也覺得很奇怪：「我外婆平時也不會這樣，她從不失禮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有點反常。」
這時候，步希的母親步檀湘對姜雨說道：「你以前是在哪裡學的芭蕾，有名師教你嗎？」
姜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直到眼淚一滴滴地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謝淵咬牙切齒道：「但她不是跳舞的機器，她是一個人。」
姜雨看他這一杯杯地喝著，好像完全不是在「服務」她，跟她聊天解悶，反而是來蹭酒喝的。
「乾爸。」步老夫人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直面死亡，什麼矯情的理由都變得那麼蒼白。
可是不管她說什麼，恐怕都不能彌補步希心裏的傷痕。
「可是你拒絕了我外婆，如果你不拒絕的話，天鵝女王我肯定沒戲了。」
姜雨來到吧台邊，讓店家這邊幫忙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了小白蛇，一定要聯繫她，必有重謝。
「他是人渣。」
「嘶嘶。」
「爸爸。」
姜雨作為天鵝女王的替補，每天也是早早地來到教室排練。那天早上，她來到教室，發現步希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瘋狂地痴戀著面前m.hetubook.com.com的女孩，而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想要。
愛斯梅拉藝術中心，小天鵝們如火如荼地為《天鵝湖》的世紀演出做著緊張的訓練。
畢竟，有爸爸有媽媽，才是完整的家。
姜雨被謝淵挾裹著往外走，步老夫人沉聲說道：「小雨我會好好培養，她會比小嫣更有出息。」
短暫的半月旅行終於結束了，回到國內，輿論風波終於湮滅，程野的理智粉佔據了上風。
步老夫人七十大壽的飯局，希望姜雨能夠賞光參加。
「我母親是理療師。」姜雨毫不諱言地說：「在按摩會所工作。」
愛斯梅拉由諸位評委老師投票，欽定了步希來擔任天鵝女王的角色，姜雨是她的替補。
步老夫人沒想到姜雨會說出這兩個字。
步希也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姜雨。
步老夫人笑了笑：「還是謝先生並不願意讓我知道……姜雨的存在。」
「它……它是我的寵物。」姜雨驚魂甫定，解釋道：「它不咬人，只是一條寵物蛇。」
謝淵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
裘厲知道這是出於防範意識，便沒有碰酒杯，由姜雨給自己和他倒了兩杯啤酒。
甚至姜漫依都覺得，姜雨這兩年的心態，和高中時期相比，成熟太多了。
姜雨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唇是有點腫，這種腫……好像以前和裘厲在一起的時候，才出現過。
而姜雨，擔得起「最好」這兩個字。
資產上百億的男人，給女兒挑選的第一件禮物，是一個價值9.9元的蝴蝶結髮卡。
步老夫人穿著素色的旗袍，頸項上佩戴著凈雅的珍珠項鏈，雖然兩鬢斑白，不過精神矍鑠，儀態莊重。
「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們步家的虛榮心？」
步家自從步檀嫣離世以後，再也沒有能夠當得起局面的舞者出現了，即便有步希，但是步老夫人心裏很清楚，和步檀嫣比起來，步希只能說資質不差，但絕對不算最好。
程野毫不避諱地在訪談和綜藝上流露出對女兒和戀人的愛意，這讓粉絲們漸漸接受了她們作為程野的家人。
「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實力。」姜雨對她失禮的言辭感到非常不滿：「謝叔叔是幫了我很多，但我不是靠他的關係走到今天。」
經過那晚的事情之後，步希好多天沒有來愛斯梅拉，姜雨給她發了簡訊，她也沒有回。
姜雨聽到這話，怔住了：「你說……領養……」
「啊，這……」
她們因為彼此的存在，而讓自己成長得更強大。
姜雨閉著眼睛，緊皺眉頭，似乎在用自由意志對抗他對她的催眠。
姜雨不明所以，被謝淵拉著離開了坐席。
姜雨便把自己從小學芭蕾的履歷告訴了步檀湘，步檀湘聽完之後，說道：「那看來是沒有經過正統的訓練，聽說你進愛斯梅拉，還是靠的謝淵的關係。」
這時，劉藝白匆匆找了過來，連聲向她道歉：「對不起啊，剛剛被粉絲攔住了，你沒事吧，怎麼眼睛這麼紅？」
「做過親子鑒定了嗎？」
她含笑的眉眼，總是在細細地打量著姜雨，看得姜雨很不好意思，低聲問步希：「你外婆為什麼總看我呀。」
唇齒貼合，直到兩個人都有些喘不上氣，姜雨感覺自己下唇都要被他吮麻木了。
路過一家飾品店，謝淵毫不猶豫地帶著姜雨走了進去，來到髮飾專櫃。
「他也是……他也是我爸爸，不過是乾爸。」
步老夫人站起身，平靜地說：「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不讓進便硬闖，那我就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放他進來。」
就算他和步老夫人之間因為步檀嫣而結怨，也不至於如此啊。
跳芭蕾舞的女孩，誰不想當queen，誰不想拿下除步檀嫣以外至今無人企及的榮耀，但不是誰都有這個實力。
甚至已經有cp粉開始催婚了。
雖然她一直把步希當做自己的對手，但既是對手，也是惺惺相惜的夥伴。
「你今天去過沙灘嗎？」姜雨問他：「就是林敦道那邊的海灣沙灘，我感覺是不是在水下見過你。」
只是頭上多了一頂鴨舌帽，遮住了眼睛。
謝淵端詳了一陣，又取下一枚可愛的毛絨發卡別在劉海處……挑來撿去，最終還是選了那枚蝴蝶結，然後去結賬。
我還愛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愛你，每一個細胞、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愛你。
謝淵笑了：「所以客觀事實一點也不重要，我們家小雨心裏認定誰，誰就是爸爸嗎？」
「為什麼會死刑，他分明是無期，就算……就算任務受阻，他仍舊是無期……怎麼會……」
「不要隨便扔客人的東西，否則以後就沒生意了。」
姜雨回頭，難以置信地望向步老夫人：「你說什麼！」
裘厲端著酒杯的手顫了顫，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越看他，越像記憶中的少年。
服務號：「委託客戶死亡，賬號就會自動註銷。」
此言一出，姜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您……您在說什麼啊！」
「不會。」
步希笑著說：「沒關係，我們同輩都這樣叫。」
步希趕緊擺擺手：「不需要賀禮啦，我外婆說了，只要你人到就行了。你跟我是同輩，就跟家裡的孩子一樣，不需要像外人那樣預備昂貴賀禮。」
不知所措。
「原本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處以無期徒刑；但是因為過去的
m.hetubook.com.com改變，故意傷害罪已經不成立。現在他的罪名，是危害公共安全——死刑。」
在和程野相認的時候，兩個人在那裡抱頭痛哭，感天動地。
「阿厲，我前男友的名字。」
男人瞬間停住了手。
「叫什麼？」裘厲沒有聽清。
「哎？」
她心裏，早就把謝淵當成了父親，能夠做靠山、也能當港灣的父親。
步老夫人拿筷子的手緊了緊，不過表情管理卻控制得非常好：「你父親呢，他不管你？」
女孩的抗拒，總算少了些。
這所有原因，只有一個。
當被催眠者擁有堅定信念的時候，催眠就會受到阻礙。
裘厲繼續引導：「他有了心儀的女人，他已經不愛你了。」
姜雨：「現在還有機會嗎？我是說，現在的裘厲……他還沒有犯下罪行？我還能救他，對嗎！」
年紀小的時候，這丫頭多麼爭強好勝啊。
「外婆喜歡年輕人，興許是看你喜歡呢。」
「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謝淵很享受女兒的撫摸，閉上了眼睛：「你說你和程野一模一樣？」
這麼久沒見，養的寵物都這麼硬核。
「阿厲……你是阿厲嗎？」
裘厲五感炸開，任他再強的意志力，都只能拋諸九霄雲外，身體已經有了回答，不再受大腦的控制。
裘厲放下酒杯，默了幾秒鐘，然後坐到姜雨身邊的椅子上。
步希見此情形不對勁，也要上前幫姜雨說話，步檀湘立刻拉住了她，對她搖了搖頭。
其實她對謝淵的父女之情，從他一次又一次將她于危難中解救、在她最絕望之時的陪伴中，已經慢慢地產生了。
面對步希突如其來的表白，姜雨不知道如何應對：「啊。」
然而現在的姜雨，已經不需要再依靠那樣一個沉甸甸的獎盃、用天鵝女王的光環，來證明自己不是沒有存在感的醜小鴨。
就在這時，姜雨的蛇晃晃悠悠地從她的手袋裡遊了出來，順著桌腳爬上了桌子，裘厲瞬間反應，單手抓住了蛇頸，準備捏死。
「不、不……」姜雨仍舊極力抵抗著：「不……」
他的唇很軟，薄薄的，品嘗起來的味道也和記憶中的少年一樣。
至死不渝。
她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紅了。
步希不滿地說：「媽，姜雨從小沒有條件接受更專業的基礎訓練，但是她本身實力就很強，也很努力，這在愛斯梅拉是公認的。」
「爸爸爸爸爸爸爸。」
冷清的街頭，時而有呼嘯的轎車駛過。
姜雨嘴角沾了冰淇淋泡沫，謝淵摸出紙巾給她擦掉——
不過姜雨還是很好奇：「為什麼你外婆會特意邀請我呢，我跟她好像也……不是很熟。」
裘厲隨口胡謅：「Tom。」
步檀湘冷著臉睨了步希一眼，彷彿她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一般。
愛斯梅拉的世紀演出即將拉開帷幕，演齣劇目仍舊是經久不衰的《天鵝湖》。
然而她並沒有退卻，儘管疼著，還是仰起頭，用這樣的姿勢最大程度地迎合了他，手也輕輕抱住了他的勁腰。
走到半路上，姜雨才發現手包里的小白蛇不見了，她趕緊折返回來，把酒吧都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小白蛇。
姜雨見小帥哥回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細看……好像又沒變，還是那身花里胡哨的沙灘背心和褲子。
「謝謝你把天鵝女王讓給我。」
謝淵在琳琅滿目的柜子上挑選了半晌，選了一枚紅色的大蝴蝶結髮卡，別在了姜雨的馬尾辮兒上方。
「嗯。」
「我以為你早就放下了。」
「從今天起，你叫小雨。」
姜雨還沒來得及細問，小女孩笑著跑開了。
長久以來一直不肯承認的事實，被自己的外婆就這樣無情地揭露了出來。
「哦，那個啊。」
「我就隨口說幾句，你不用這樣在意。」步檀湘笑了笑：「你這脾氣，倒是讓我想到我妹妹了。」
姜雨也禮貌地笑了一下。
「你希望我是嗎。」
裘厲換了一種方式，繼續說道：「他聽了你的話，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陽光下，他已經擁抱了新生活，只有你這麼傻，還對過去念念不忘。」
謝淵把姜雨送回了家樓下，沉默良久，對她說道：「小雨，爸爸沒有保護好媽媽，不能把媽媽帶給你。姜媽媽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女兒，我早就答應過，不會從她手裡把你強行帶走。所以，你可以繼續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他指尖的動作細緻，眼神溫柔，彷彿這樣一個動作，已經在心裏練習了千百遍。
她放棄了抗拒。
然而，就在姜雨幾番組織語言的時候，步希回頭看到她，氣勢洶洶朝她走過來，伸出了手。
「那麼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這孩子跟你一樣大，也是個小女孩。」
姜雨退出app，顫抖的手訂了一張去海城的機票。
她永遠不會成為姜漫依過去所擔心那種……為了榮耀放棄真心的人。
但這個聲音，真的是她的聲音嗎？
涼涼的風吹拂著在臉上，像被羽毛輕拂著。
小蛇從他的包里彈出腦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還在找尋它的主人。
不只是姜雨，步檀湘也為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而震驚不已：「媽，您怎麼能這樣做，小希為了天鵝女王的角色，訓練了那麼久！您怎麼能……她也是您的外孫女啊！」
但也僅僅只是有點不好而已，彷彿也沒有那麼難過、沒有那麼想念了。
裘厲：……
「誒？？？」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