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襲月水亮的眸子彎了彎，對我笑道：「我知道。」他探手將掌心按在我胸口上，在心臟跳動的位置，說：「一起還回去的，還有這裏吧。」
「聽師父的。」
我徒勞的動了動胳膊，身體連床板都沒能離開半寸，只能仰躺著，看著他的臉。
那時的無怨無悔，如今再看，真是可悲又可笑。
「師父想要怎樣，小絮就怎樣。」我語調溫軟地回答：「就算師父現在讓小絮脫|光了讓你抱，又或者站在這裏給你殺，我都不會有半點不樂意的。」
只是那雙從來澄澈乾淨的眸子，悄無聲息的晦暗了下去，眸底蘊含的光芒不再透亮。
「聽師父的。」
「你最喜歡的飯後甜品呢？」
心中一揪，我眸子緊縮著，視線晃動不清地看向他：「你的目的達到了。」我探手顫巍巍地摸上他的臉，「你做的那些過分的事，又該怎麼罰呢？」
沒多時，他帶我徑直到了那片被高山圍繞的湖水邊，扶著我下了馬背，然後走到那塊大岩石旁坐下。
可心隔著皮肉，疏遠地跳動在兩個胸腔里。
樓襲月身子緊繃著擁住我，許久后，手臂放開了些，像往常每回纏綿后一樣吻上我的眼瞼，一下下，羽毛般輕柔m.hetubook.com.com的吻，滾燙的鼻息拂在我的臉上：「小絮，你要我只看著你，只抱著你，只親吻你一個人。我做到了，你呢？」
我微微側頭，迎上一雙定定凝望我的眼眸，像兩泓幽深無底的潭水，沉靜得彷彿那一場情事里激狂邪戾的光芒，並非閃耀在同一雙眼中。
我抬頭看上咫尺處那雙黑眸，對他說：「你已經廢了蘇莫飛的武功，不是嗎？放了他吧。我會乖乖留在你身邊，比從前更加聽話，也不會再見他，更不會提起那些陳年舊事惹你心煩。」
「嗯，」我很乾脆地點頭，頓了頓回他說：「你對我太好了，蘇莫飛，我想任何一個女子碰到都會心動的。我一時……」
蘇莫飛一直沒再回頭，所以他看不見我哭。眼淚無聲地溢出眼眶，被我飛快地擦去了。
「原來那張小貓面具是蘇莫飛給你的，」樓襲月放開了我那顆被他蹂躪得通紅的耳垂，語調很平緩地說：「難怪你當初那麼捨不得丟掉。」
「你不是問我那個問題，救了蘇莫飛之後我會怎樣嗎？」
蘇莫飛被拉出水面時，整整歇了一個多時辰才能站起來自己走路。他失去了內力禦寒，又在冰https://m.hetubook.com.com冷的水裡泡了太久，怕是腿上已經落下了病。
微風徐徐拂過，吹皺了平靜的湖面，波光粼粼晃得我眼睛陣陣發暈。恍惚有那麼片刻的錯覺，我覺得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十五歲的懵懂少女。被樓襲月抱坐著，向他講我娘給我糖果的往事，開口求他可不可以放棄練天一神功，最後還祝他早日神功得成，天下第一。
「夠了。」蘇莫飛出聲打斷了我的話，眼眸無神的活像是一團火焚燒后餘下的灰燼，他擺了擺手：「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伸手接過面具，深深看了我兩眼，他轉身往備好的馬匹處走去，翻身坐上馬背，一揮馬鞭絕塵離去。
樓襲月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這是懲罰，小絮。」
往著和蘇莫飛背道而馳的方向。
再次醒來的時候，陽光穿過睫毛的阻擋，灑進我的眼睛里。白茫茫的光，照得意識都有那麼一瞬間空白。
聽見我的話，樓襲月的眸底有光芒閃動了一剎，手臂將我摟得更緊。
我對他笑，抱歉地說：「對不起，蘇莫飛。原本是我和他賭氣，沒想到最後把你牽扯了進來，是我的錯。」
樓襲月步子微滯，隨後抱起我坐在馬上，相擁著策m.hetubook.com.com馬而行。
他的聲音縹緲的像是從天邊飄來的，「現在不就是么。」
蘇莫飛嘴唇噏動著，許久后，吐字有些艱難地道：「只是，賭氣？」
樓襲月的唇有點涼，我的也是。相互廝磨片刻后，溫度也會升高，和從前親吻時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不再情難自禁地閉上眼睛。
我想要坐起來，全身是被揉碎后的酸軟痛楚，根本使不出力氣。
「我已經還回去了。」我轉頭緊張地看著他，手心滲出薄汗。
膠合的唇瓣分開后，樓襲月摸了下我的嘴角問道：「小絮今天想吃什麼？」
昏迷前的記憶慢慢浮現在腦海。我在混亂中摸到了地上的那把劍，揮劍刺下去，刺的不是樓襲月，而是我自己。
「這個，還給你。」
一隻修長的手臂從身後輕攬過我的腰。樓襲月走近把我拉進他懷裡，帶著我往外走：「小絮，今天天氣不錯，師父陪你去外面逛逛。」我乖順地跟隨他的腳步。「小絮想去哪兒？」樓襲月再問。我回道：「聽師父的。」
其實愛上你根本不用努力，蘇莫飛。你的溫柔，你的好，像春雨潤物一樣不露痕迹，在我自己都沒發覺的時候，已經印在我心底了。
樓襲月用和-圖-書手抓住了劍刃，血順著劍身流淌到我身上。然後我推開了他，渾渾噩噩地捏著劍滑下了水池，用一隻手捂住蘇莫飛的眼睛，接著砍那些鐵鏈，直到最後兩眼發黑暈倒在水裡。
蘇莫飛沉默著，沒有伸手來接。
我對他蒼白地笑了一笑：「蘇莫飛若死了，你一輩子也別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我開口說話的嗓音嘶啞乾澀，因為喉嚨有團火在燒，卻無法阻止我說下去，「我不喜歡練武，可是為了能讓你滿意，我比任何人都努力的去練。我那時只想著能留在你身邊就好，做你的乖徒弟笨小絮，就算你喜歡的是葉靈，或者紫嫣，都無所謂。我用了十年壽命，去換這一雙眼睛和這一身你看不起的武功，也是為了不成為累贅能留在你身邊。陸展鵬抓走我那次，你帶著葉靈走了把我一個人留下，我真的很傷心，還發誓要把你忘掉，可你一句話就讓我心甘情願的回來了。」
耳朵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楚，是樓襲月用牙齒輕輕地磨著。後背靠著他溫熱的胸膛，我的身體有些僵硬。
我去那間昏暗不見光日的水牢帶走他時，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平靜。我去攙扶他的時候，他對我說：「謝謝。」https://m.hetubook.com.com
也不再提起帶我一起離開的那些話。
我渾身僵住，稍後緩慢地轉過頭，聽話的像小貓一樣主動湊近，吻上他形狀好看的薄唇。
將他送到天一教大門外，我把一直緊緊捏在手裡的那張小貓面具遞給了他。
樓襲月不以為然地笑，用手指摩挲著我的嘴唇，說：「吻我，小絮。」
我頓時心底一顫，努力的平聲回答：「我和蘇莫飛沒你想象的那麼齷齪。」
樓襲月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煞白，嘴角緊抿著，弧度僵硬。
樓襲月嘴角露出了一抹淡薄的笑，下一瞬他用盡他所有的力氣抱住我，就像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中去，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樓襲月霍然停下了聲音，目光跳躍著看向我，隨後嘆了口氣：「我們要一直用這種方式交談嗎，小絮？」
「後來發生了好多事，我娘的死，獨情蠱，天一神功，那一掌，白謙和紫嫣，還有……孩子。即使有那麼多的出乎意料，我嘴裏說著狠話卻還是想要留下來。」心口不再像那時那種撕裂般的疼，只是空，好像曾經充盈其間的一些東西碎了，沒有了。眼裡乾乾的，脹得我難受。
還是和從前一樣，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只是我已不再覺得怦然心動。
我任由他親吻著，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