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天靈堂我看到你站在筱筱面前時間最長,就知道你和她關係一定很好,」她說,「我整理了她不少東西,有幾樣東西可能你們年輕小姑娘會喜歡,你拿回去留個紀念。」
阮棠突然會意過來。
王筱媽媽說,「家裡還有點事,你回去吧,今天謝謝你能來。」
今天王筱家發生的事雖然才短短十分鐘,但信息量巨大,劇情幾乎已經達到電視劇標準。阮棠不由想著,如果王筱還活著,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按她的脾氣肯定是不能忍的。
在大門前,阿姨面色糾結,最後含糊地說,「我們家太太難處太多了。」
再看書的內容,是一個人的遊記,記錄路上所見所聞,她一字不落地翻了小半本書,都是類似內容,到了那裡,看到什麼,吃了什麼,簡直是一本文字型的朋友圈。作者的文筆乾巴巴的,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個剛才站的紋絲不動的高中男生走過來,跟在他的身後。
我好像愛上他了。
很快阮棠就知道了答案,二樓先是傳來開門聲,接著就是砰地一聲巨響,有什麼砸在地上。
王筱媽媽坐在沙發里,頭髮整齊,臉色也恢復正常,就好像剛才發火砸東西的人不是她一樣。
手機和平板都沒有電,阮棠找了數據線插上,然後先去看那本書。
阿姨抱著一個A4紙大小的箱子過來。
阮棠搖頭。
從王筱葬禮回來,阮棠接著好幾天都心情低落。但生活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是在繼續,這些天她收到兩個面試通知,一家公司規模太小,沒有發展空間,另一家則是家庭管理,她親耳聽見人事喊財務「大姨」,言談間又聽她們稱呼公司老總為「叔」和「哥」,面試完出門,她就在心裏給這家公司畫了個叉。
中年男人音調里藏著怒火,「別再跟我扯什麼飯局,我跟你說的很清楚,這件事沒有必要查下去,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女兒死了我也很痛心,你不要無休止地鬧下去……」
兩人的爭吵一句不落的客廳全聽見了。
正看到關鍵時候,突然就這麼斷了,阮棠趕緊仔細檢查書頁,發現有兩頁紙被撕去,隱藏了關鍵內容。
被盯著的感覺消失了,阮棠轉頭又質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
阮棠擺手還沒開口拒絕,阿姨就把箱子塞到她手裡。
王筱媽媽目光微動,說:「有些事說給你聽你也是不懂,飯局的事沒有問題,我們家不會再繼續查,你也最好不要繼續查了,既然身體沒有事,就當沒有這回事吧。」
第二天下午,阮棠根據地址來到王筱家。市中心房價最高的別墅圈,沒有之一。門衛先和她核對身份,然後電話聯繫業主之後才放她進去。
「是有什麼阻力嗎?」阮棠問。
他給我的書回去要好好看一看。
她正陷入沉思,突然一個激靈,又有一種背後被人盯著的感覺。
和_圖_書外面大門開合的聲音傳來。
能夠長生不死,作者當然極為心動,自古連帝王都垂涎的不死方法就在眼前,誰能抗拒這種誘惑。
書中內容卻變成了其他東西。
「滾!」王筱媽媽站在二樓,臉色難看的嚇人,「再敢帶著這個野種進來,馬上離婚分財產。」
阮棠沒想到她這麼會勸自己,愣愣地看著對方。
「你無理取鬧!」
離開別墅區,附近沒有公交車,阮棠還沒有找到新工作,當然要勤儉持家,不能叫車,於是就一個人抱著箱子走。
一輛黑色加長轎車從路那頭駛過來,很快從她旁邊開過。
不老國。
阮棠心猛然一跳,趕緊看下一頁。
這樣的內容都是極其隱私的,像在窺探對方的內心。
手機、平板都是現代人用的最頻繁的工具,裏面蘊藏的內容也最多,雖說王筱媽媽說不再查真相,但把這些給了阮棠,顯然也是留一線希望。
阮棠要了一杯熱水,然後問王筱媽媽在哪裡。
阮棠從鼻子里發出哼聲,這種感覺就像答題到了最後一步,卻發現怎麼也論證不出來,梗得難受。
阮棠答應,王筱媽媽的聲音口氣聽起來似乎有什麼發現。
阮棠注意到她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作者想盡辦法從當地人嘴裏套出信息,當地有一種泉水,叫做赤泉……
書頁泛黃,看起來已經老舊,她翻開第一頁,目光微微一凝,右下角綠色的圖騰,就是曾經王筱給阮m.hetubook.com.com棠看過的。
「上次你說的事,這兩天我找人查了,」王筱媽媽停頓一下,神色複雜,「你剛才也聽到了,不能再查下去。」
即使王筱已經不在了,阮棠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在做心理建設呢,突然就翻到一頁:
「剛才沒嚇到你吧?」她平靜地開口。
阮棠轉轉脖子休息一下,發現手機和平板都充好電,趕緊拿過來研究。都有鎖屏密碼,她拿王筱的名字,生日,名字加生日等方法試了一圈,都沒能揭開屏保。看來這個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處理。
聽到「飯局」阮棠已經豎起耳朵,聽出是王總的聲音。
他臉上留有怒氣,對著樓梯下喊一聲,「走。」
透著股奇怪的感覺。
最近經歷過不少奇怪事的情況下,阮棠自然是敏感又警惕的,雖說這種感覺突如其來,她也打足精神,腳步依然不停,人猛的一回身。
10月3日
王筱媽媽挪開目光,沒有和她對視。
看了一下午的書,阮棠肚子都餓了,叫了份外賣,吃過之後拿出備考的精神繼續硬啃。這一看直看到晚上,就在書剩下沒幾頁的地方,提到了一個地方。
阮棠心砰砰直跳。
箱子較沉,有點分量。
這個高中男生站的姿勢筆挺,不像身處客廳,倒像在教室門口罰站。而阿姨也似乎看不到他,只招呼了阮棠。
阮棠有種被迫看了一場豪門大戲的感覺,此刻尷尬無比,抬頭看一眼二樓,王筱媽媽站在扶https://m.hetubook.com.com梯旁,臉色發白,眼眶泛紅,但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她很快沉默轉身離開。
阮棠倏地一下坐直身體。
別墅區通往外面的這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在走,沒有第二個人。
回家的路上阮棠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以為又是面試通知,結果是王筱媽媽打來到的,她說:「明天你有空嗎?來我們家一趟。」
阿姨給阮棠換了一杯熱茶,安撫兩句,然後上了二樓。
她一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只剩筆記本沒打開看過,乾脆也看看。她翻開筆記,裏面是王筱的隨筆,寫的方式和內容都有些隨性。有的時候也會像日記那樣記錄時間和心情。
別墅掩映在花叢和綠蔭之中,顯得格外幽靜雅緻。阮棠按門鈴,是阿姨來開的門,她把阮棠帶進客廳,招呼說,「先請坐一下,要喝什麼茶我給你去泡。」
回到家,她什麼事都沒做,先打開箱子。裏面放著的是手機,平板電腦,還有一本書和一本筆記本。
王總鐵青著臉,抬頭看她,「我再提醒你一次,筱筱是病死的,和別人沒有關係,你不要搞那些亂七八糟的,非要整得大家都不安寧,對你,對我,對公司都沒有好處。」說完他拿過衣架上的外套就走了,高中男生也緊隨在後,他一直低著頭,誰也沒看。
阮棠就在客廳里喝水等待,正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眼角瞥過樓梯口,突然就一怔,原來客廳里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個高中生站在那裡,是個眉和_圖_書眼端正的男孩,穿著校服站在樓梯下面,因為校服顏色是深的,差點就要融進陰影里,難怪她進來的時候還沒發覺。
「你痛心什麼?沒了女兒你不是還有個野種嗎……都帶進家裡了,你當然不想查下去,好名正言順讓那個野種進來,以後把公司給他,做你的夢,我告訴你,公司有我的一半,我就是全部捐了也不會留一分錢給他!」
阮棠喝了半杯茶,剩下半杯涼了,等的時間有點長,她幾乎懷疑今天不該來的時候,阿姨過來請她去二樓客廳。
阮棠抬起頭,就看見王總急匆匆大步從二樓下來,木質的地板樓梯被他踩的發出悶響。
書中說,作者是迷路在山裡,走了幾天幾夜,終於繞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發現那裡的人衣不蔽體,像是還未開化,他不認識路,只能留在當地居住了一陣,結果讓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當地人壽命都出奇的長,最年輕也有幾百歲的年紀。作者開始並不相信,後來親眼所見,有當地人受傷,傷口瞬間愈合,他終於明白這些人的非凡之處。
阿姨笑容里透出一絲尷尬,說,「太太她現在有事,請你等一會兒。」
阮棠捧著箱子站起來,和她道別,然後阿姨送著她出門。
阮棠想起在靈堂里哭地不能自己的中年女人,今天又在這裏見識到她幾乎像瘋婆子一樣發火的樣子,心裏一時間有點不是滋味。
二樓扶梯上飛下來一樣東西,砸在客廳地板上,摔碎成片片,原來是個陶瓷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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