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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懷孕了?」我有些驚訝。西哥沉重地點點頭。我笑笑道:「肯定假的!」西哥嘆氣道:「這次倒是真的了。開始她吃東西就吐,我也以為她是騙我的,但後來她讓我陪她去醫院檢查,結果我一看檢測單就傻了。」聽西哥這麼一說,我心頭又是一驚,緊張道:「這下還真棘手了,別說是抽她,罵她兩句都怕動了胎氣!」我雙手朝西哥一揖又道:「西哥,恭喜恭喜,要當爹了,準備咋辦?」西哥道:「還能咋辦?涼拌唄!只能想辦法讓她先拿掉,難道還結婚不成?」洋子在旁邊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在擺弄自己的手機。西哥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所以伸手摸了摸洋子的秀髮,溫柔地道:「只是暫時要讓洋子受些委屈了,先繼續在吹雪這裏呆上一陣吧。」洋子微微側身,靠在西哥肩頭,沒有說話。我把茶杯往茶几上狠狠一放道:「這算什麼事兒嘛,奸人當道還得由著她,實在是憋屈!」我看了看一旁的洋子,對她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西哥說要回去,我一把拉住他道:「再折騰都天亮了,吹雪說了她今晚不回來,你今晚就留下吧,正好陪陪洋子。」我估計西哥就等我這句話了,所以趕忙又坐回了沙發上,還故意為難地說:「太客氣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好了,再喝下去天都亮了,早點睡吧,我今晚要是不回來,說不定你得一個人喝悶酒,玩通宵的深沉,對吧?」我嘲笑瘋子道。瘋子瞟了我一眼道:「裝毛啊,本來舒舒服服的,突然惹出這勞什子事來,你說煩不煩?」我點了點頭道:「生活如果一帆風順,那就不是生活了。其實浩浩過去讀書,你陪讀也不錯,並非一定要移民。」瘋子道:「大學時候學的幾個貓爪爪早還給大學里的老教授了,再回過頭讀書?唉,我是沒那個毅力。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我技術移民成功的話,然後和浩浩登記結婚,那麼她在加拿大讀書就按照當地學費標準繳費,這樣倒確實是個經濟實惠的好辦法。」我彈了彈煙灰道:「說的也是,但你到了加拿大后,國情不一樣,市場不一樣,你能幹嗎,難道真的去端盤子不成?」瘋子思忖片刻道:「我也是擔心這個問題。」
我輕輕推開蕭然的房門,床頭燈依然亮著,她手中還拿著一本雜誌,耳朵裏面還塞著隨身聽的耳塞,恬靜地斜倚在床頭的靠背上睡著了。我把雜誌和隨身聽收好,放在床頭柜上,然後輕輕抱起她,讓她平躺到床上。蕭然是那種穿著即使很隨意也別有一番風味的女生,有時候早上起床,蓬鬆著頭髮,就那麼一套簡單的條紋睡衣,配上她特有的淺淺酒窩和迷人微笑,一眼望去,清新淡雅中略帶一絲嫵媚,頓時讓人怦然心跳。此刻,她已恬然入睡,我靠近蕭然的臉龐,眼前的她,膚若凝脂,氣似幽蘭,讓我忍不住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我直起身,注視著蕭然,伸手撫摸了一下她垂下的髮絲,正準備脫衣服躺下,這個時候她翻了一下身,背朝我,說出一句讓我琢磨不透的夢話:「爸,你就別逼我了……」
「拿掉,拿掉,趁早拿掉!不然等長大了肯定是個禍國殃民的種,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極其不耐煩地對西哥指手畫腳道。西哥苦笑:「你說拿掉就拿掉,受精卵在你肚子里啊?」我對西哥道:「你明知道阿麗是有前科的人,怎麼還這麼不小心?」西哥把茶几敲得叮咚響,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記得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的,哪知道就那麼點背?」我嘆氣道:「唉,點背不能怨社會,只能怪你自個兒太不當心了!」
西哥回到家裡后,阿麗剛剛做好飯。看到西哥到家,微微一笑道:「你挺準時的,剛剛做好就回來了,趕快趁熱吃吧。」吃飯的時候,西哥道:「阿麗,要不明天就去婦幼保健醫院做手術吧,https://m.hetubook.com.com我幫你排了個號。」阿麗臉色一變,然後馬上鎮定地對西哥道:「要不再等兩天吧,也不急這一兩天啊。」西哥心裏不是很舒服,對阿麗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這種事情拖來拖去對誰都不好。」阿麗以埋怨的口吻道:「西哥,你想哪兒去啦,我只是這兩天感覺很累,想調養一下再去,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嘛,你怎麼不體諒我一下?」聽阿麗這麼一說,西哥沒話說了,只好悶著頭吃飯。
我和西哥仇人當了些日子,有太多的話要聊,所以都沒看時間,很快就到了半夜。西哥吵著肚子有點餓,要一起出去找個大排擋整幾個菜灌幾瓶啤酒。我死活不同意,都這麼晚了,費那事兒還不如呆家裡,冰箱裏面又不是沒吃的,又不是古代皇帝宵夜,用得著興師動眾嗎?我洗了一些葡萄和蘋果,放在茶几上。西哥一看立馬叫了起來:「大半夜的就吃這些鳥水果墊肚子?一泡尿就沒了,和沒吃一樣!」我塞了一顆葡萄在嘴裏,瞪著西哥道:「你少廢話,愛吃不吃。」洋子呵呵地笑:「親愛的,多吃水果健康!」我差點沒把葡萄籽噴在西哥臉上,對西哥笑道:「不愧是國際友人,這麼肉麻的稱呼都叫得出來。」西哥斜了我一眼道:「鄉下人,少見多怪是吧?」然後轉頭對洋子道:「難得你今天發自內心地呼喚我親愛的,我以後改叫你洋子寶貝,好嗎?」洋子高興地拍拍手道:「好的,好的,很好聽呢。」頓時,我雞皮疙瘩滿天飛。
我站起身,對瘋子道:「煙也抽完了,沒其他事我就走了。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這個茶色玻璃辦公室窗戶也沒一個,活脫脫像個水晶棺材,呆在裏面忒難受。」瘋子連忙向我招手道:「別急啊,來來來,還有事兒和你說呢。」我不得不又坐回椅子上,看了看辦公桌上的空煙盒,一把拿起甩到了角落裡的垃圾簍里。瘋子從抽屜里拿出一包中華甩到我面前,讓我趕緊收好。我直接拆開,叼了一支在嘴裏,對他道:「一不偷,二不搶,抽包中華都還鬼鬼祟祟,那你這個領導還球當頭啊?」瘋子有點不好意思,朝我笑道:「剛正式上任時間不長,做人還是低調點的好。」我說:「行啊,你要低調還不容易,下次把中華裝牡丹煙盒裡頭,保證低調到位。」瘋子指著我道:「你這個人啊,屢教不改,一說話就走極端,不把你當朋友,我還真懶得說你。對了,告訴你一件高興的事兒。」我一下來了精神,望著瘋子道:「哦?是要漲我工資,還是要升我職?」瘋子道:「這個不急,我說的是私事。」聽瘋子這麼一說,我一下怏了,說:「還不急,老是給我緩期執行,還不如痛快點給個判決書,告訴我就別指望了的好。」瘋子懶得和我爭,一臉興奮道:「浩浩終於同意放棄出國了,還說大學畢業就和我結婚。」
我一個人趕回了蕭然的住處,到了門口,客廳居然還亮著燈,我心想,莫非,這麼晚了蕭然難道還在等我?我打開房門,卻看到瘋子正獨自埋頭在客廳抽煙,茶几上放了好幾個空啤酒灌。
西哥多了一個心眼兒,把手機放在枕頭下面,調成震動,定了個鬧鐘在凌晨三點。三點的時候,西哥被腦袋下面的手機震醒,趕快伸手從枕頭下面摸了出來,把震動取消。然後看了看身旁的阿麗,睡得正香。西哥輕手輕腳地爬起床,到客廳倒了一杯水,然後走回卧室,將茶杯放在阿麗那邊的床頭柜上,拿起了床頭柜上阿麗的手機。這樣即使阿麗被驚醒,也不至於沒有借口。西哥按了一下撥號鍵,想看看阿麗晚上撥打的號碼,結果很讓西哥失望,因為所有撥號記錄都被清空了。西哥心裏怒罵道,這狐狸精還蠻細心的。剛想放下手機,西哥又腦門兒一激靈和圖書,想到了手機電話薄,於是趕緊查找姓王的用戶名,結果更加失望,只有一個記錄,就是王婆飯店的外賣電話。這個時候阿麗翻了一下身,嘴裏似乎還輕輕哼了一下,嚇得西哥不輕。西哥趕快放下手機,拿起床頭柜上的茶杯,咕嚕咕嚕猛喝了兩口,還故意把喝水聲音搞得老大,但阿麗還是一動不動,看來確實睡得比較沉。越想頭越痛,西哥貓腰上床,摸了摸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臟,卻怎麼也睡不著。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成了寂寞的蟲子,開始習慣眷念溫暖咖啡廳里柔軟的沙發。把整個人埋進一種安逸的環境,讓自己的思想也隨之變得慵懶不堪,漸漸覺得,這種生活也不錯。上海的冬天很少下雪,這讓我更加懷念家鄉的冬天,白茫茫的一片,那麼乾淨純潔,如同鄉親父老的生活理念。偶爾,我會聯繫小娟,一起喝咖啡,也許她和我一樣,是一個離不開朋友的人,所以,她從來沒有拒絕過我。
我打通了黎叔的電話,問到了他老婆的姓名和手機,然後打了過去。電話通了,我把阿麗的情況和黎叔的老婆說了一遍,讓她一定要幫忙走走後門。黎叔老婆說她儘力而為,問好情況后馬上回電給我。隔了幾分鐘,黎叔老婆打電話給我,說剛剛問了做人流的主任醫師,雖然有一個主刀的王醫師出差了,但還不至於要等排號那麼久。現在基本是來一個做一個,儘管人多了點,但頂天了也就是等個一天半載的工夫,你趕快把人帶過來吧,當天就給她安排了。
小貴妹妹繼續道:「阿抗哥哥還沒告訴我你是單身貴族呢,還是已為人夫?」我回答道:「也就一色鬼而已,勉為其難稱為單身鬼族倒是說得過去。」小貴妹妹又道:「那我當你女朋友吧,你按鍵回我短消息的時候就把手機想成是我,在撫摸我好了。」我心想,終於明白這種賺錢簡訊的手段了,說白了,就是花點小錢在對方的提示下意淫,弄不好對方還是個鬍子拉碴的大男人。不過反正錢也花了,是男人也得當他是女人,不然真覺得冤枉。我繼續回道:「按幾下鍵就當是撫摸你啊,那我太虧了,我手機上最大的兩個鍵就是撥號和掛斷鍵,別說用大拇指,就是用小指按也夠了,你們既然和電信合作,也應該和手機生產商合作,讓他們把按鍵用硅膠材料做得讓我整個手掌還不能完全握住,這樣才會有真實感,那二十元包月就不算貴了。」小貴妹妹道:「你還真是個色鬼呢!」我興緻盎然地又回了她:「看來你真的是女人,因為我和你說真話,你還不相信。」
這個消息確實讓我吃驚不少,於是好奇地問瘋子:「浩浩怎麼突然又改變主意啦,不是要讀研究生的嗎?」瘋子道:「唉,我也被逼的,只能出殺手鐧,說如果堅持要讓我和她一起出國,那我和她之間肯定就結束了,所以權衡再三浩浩還是答應留下啦!」看瘋子那個高興樣兒,我還是忍不住打擊了他一下,冷笑道:「小人得志,你以為結婚是個好事兒啊?」瘋子瞪著我道:「烏鴉嘴,給我閃一邊去,還沒結婚呢,就開始說離婚了。不管怎麼說,浩浩能為我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就憑這點,我這輩子都不能負她了。」我呵呵地道:「那是!你孫子是運氣好,啥事兒都順,偶爾有個風浪都是有驚無險,西哥就沒你這運氣。」瘋子問:「西哥怎麼啦?」我嘆息道:「還能咋樣,要當爸爸了唄!」瘋子撲哧樂了,問道:「老抗,真的假的?西哥這麼快就為國爭光了啊。」我搖搖頭道:「不是洋子哦,是阿麗!」瘋子朝我伸了伸大拇指,點了點頭道:「西哥這孫子,太能整了!」
瘋子看到我來了,朝沙髮指了指,示意我坐下。「怎麼大半夜的還不睡,一個人在客廳喝悶酒來著,浩浩呢?」我搓了搓手問道,順手給自己hetubook.com.com開了一聽啤酒。瘋子面帶愁容道:「浩浩已經睡了,晚上和她爭了兩句,可能還生氣呢。」我把雙腳往茶几上一擱,然後仰頭躺在沙發上,拍著瘋子肩膀道:「你孫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浩浩這種小女生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還和她爭個毛啊,讓讓她不就得了?」瘋子把啤酒罐往茶几上一放,紅著眼睛對我道:「浩浩今天提了個想法,建議我去辦加拿大的技術移民。」我朝瘋子微笑道:「技術移民?你過去最多也就能當一廚師天天炒蛋炒飯,空的時候想找人打麻將都湊不成一桌,吃飽了撐的?」瘋子說:「那是!人生地不熟的,跑到加拿大去,等到浩浩研究生讀完,估計自己也成了蛋炒飯高級工程師了。」我從冰箱里又拿了四灌啤酒擺在茶几上,對瘋子道:「沒想到浩浩還是挺有想法的一女青年。」瘋子道:「大四上學期就快結束了,她一直不急著找工作,我就知道有問題,果不其然,今晚她就和我談了她的想法。」
蕭然這句夢話說得不是時候,這下真讓我睡不著了。我本來想推醒她問問她爸究竟是逼她做什麼,後來一想,這樣是不是太唐突了,所以就忍住了。如果她有難言之隱不想說的話,反而讓她尷尬為難了,不過事情總歸會弄明白的,我想總有一天她會告訴我。
我很快回復道:「實在忍受不了你的信騷擾,所以今天決定破財免災。」發完短消息我又幹掉兩個春卷,還多喝了一口豆漿。沒想到對方立馬就回復過來道:「我是小貴妹妹,很高興認識你。」我一看這個回復就樂了,馬上回復道:「二十元包月,我應該叫你大貴妹妹才對。」「那你叫什麼呢?」她問道。我回道:「你叫我阿抗就行了。」小貴妹妹道:「呵呵,你的名字好奇怪。」我說:「有什麼奇怪的,小名唄,還好外婆沒叫我什麼阿貓阿狗的。」小貴又道:「有女朋友嗎?」我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她道:「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我知道你們這行本來就是流氓行業,嘿嘿。」小貴道:「知道流氓行業還上當?」我回復道:「其實沒什麼,有時候挺空虛的,有個朋友聊天也不錯,是男是女都沒關係。」小貴很快回道:「你這人還挺想得開的,不過我告訴你,我真的是女孩子。」我想也沒想,告訴她:「嗯,我相信你。」
西哥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根據化驗單的結果,阿麗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可阿麗根本沒有要做人流的想法,急得西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西哥說她每天吃幾片安眠藥倒是睡得很安穩,但西哥自己就慘了,每天到了後半夜還瞪著個牛眼睡不著。我勸西哥不要急,既然阿麗還敢吃安眠藥,說明她百分百不會要這個孩子,肯定會去做手術,只是時間問題。我讓西哥主動點,幫阿麗聯繫好醫院,勸勸她,晚做不如早做,何苦一直拖著呢。西哥說早幫她找好醫院了,就是她割腕去過的那個醫院,醫生都和西哥混熟了,還說幫忙介紹個婦科的主任親自動手術。但阿麗一直不同意,說對那個醫院有恐懼症,她還是要去上次她化驗早孕的那個醫院,說最近人流手術多,排號還沒有輪上。我隨口問了一下西哥是哪個醫院,西哥告訴我是某婦幼保健醫院。我心頭一喜,告訴西哥正好我有個同事黎叔的老婆在那個醫院五官科,問問看能不能幫忙。西哥說:「這可是拿肚子里的胚胎,又不是拔牙,找她球用!」我微微笑道:「讓她幫忙走走後門,看能不能把阿麗排隊的號往前挪一挪嘛。」西哥道:「那擇日不如撞日,你馬上聯繫吧,老子急得卵都要爆了!」
拖了三天後,阿麗終於答應西哥去醫院做手術了,西哥陪同她一起到了婦幼保健醫院。我接到西哥的通知,也趕到了醫院,這個時候阿麗已經進了手術室,西哥穿著條牛和_圖_書仔褲,挺著個鳥在走廊裏面走來走去。我問西哥:「情況如何?」西哥壓低嗓門道:「我留意了下,果然有個王醫師,而且就是她給阿麗做手術,可能是阿麗不放心別人做,找個熟人心裏踏實點。」我看著西哥若有所思道:「要真的是這樣反而倒好了。」我讓西哥先一個人等著,然後自己跑到了五官科,找到了黎叔老婆。黎叔老婆見到我挺熱情,對我說事情都安排好了,還特意關照讓主任醫師親自主刀,不過那個女孩自己堅持一定要王醫師做,說上次檢查也是她,已經熟了,這樣放心些。雖然王醫師剛在外面出差學習回來,但應付這種常規手術還是沒問題的。聽黎叔老婆這麼說,我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所以趕快又趕回到手術室外面的走廊,見到西哥憂心忡忡的樣子,於是小聲朝他問:「西哥,你說阿麗會不會搞假?」西哥大驚失色道:「這個不可能吧?檢測單我看過的啊,確實是懷孕了。」我呵呵一笑道:「那為什麼檢查和手術阿麗都堅持要這個王醫師做呢,而且明知道這種事情越早越好,還硬是拖到王醫師出差回來才做。」西哥問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直截了當地對西哥道:「我懷疑阿麗和王醫師串通好了做假,她根本就沒有懷孕!」
今天這個早餐吃了半個小時才吃完,因為上午時間比較忙,所以我和小貴妹妹說了聲下次聊便不再理會她。回到公司座位上,剛收了兩封郵件,桌上的座機就叮叮響了起來,還以為是哪個客戶問我早安,結果是瘋子讓我到他辦公室去一趟。走進瘋子辦公室,我長長打了一個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後慵懶地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無精打采地問道:「大清早的,又有什麼吩咐?公事免談,私事趕緊。」瘋子把一份報表甩在我面前,嚴肅地對我道:「你自己看看,這個月過了一半時間,你管轄的代理商出貨才多少,打湯喝都不夠,老闆看到難看啊。」我拿起瘋子辦公桌上的紅雙喜,抽出一支在桌子上敲了敲,叼在嘴裏點燃了,對瘋子道:「謝總這半個月和老婆夫妻生活不和諧,疏於管理,所以幾個大客戶的提貨可能推遲到月底。」瘋子拍拍桌子道:「這也是你工作不得力造成的,既然知道謝總他不和諧,還不約他坦誠相見?」我伸手摸了摸幾天沒洗的頭髮,然後把手伸到瘋子面前道:「你看看,你看看,老子這些日子忙得頭髮都冒油了,下大雨都可當油布傘用,保證不會淋濕頭皮,已經夠敬業了。」瘋子道:「去去去,你整天瞎忙些啥,我還能不知道?不管怎麼樣,工作還是要認真搞的。」我雙手一揖笑笑道:「瘋子領導您是牛人啊,我是小混混怎麼能和您比,所以還指望您老多多包涵。」
瘋子情緒有些低落,因為我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他是不願意出國的。但聽他的口氣,浩浩的態度似乎很堅決,這樣一來,瘋子就不得不做一個選擇了。我也搞不懂現在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往國外跑,難道真的國外的月亮比中國的圓?我看不見得。我們暫且不去談論國民素質,也不要去談論什麼民主自由,更不用去談論什麼生活環境,只要談一點就夠了,那就是歸屬感。俗話說,落葉歸根,這其實是一種母體回歸的潛意識體現。再精闢的比喻也沒有將祖國比成母親這個比喻來得更真實更貼切,有多少飄蕩在外的遊子,就有多少真切的思念,不難想象,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有點戀母情節。國外美酒再醇厚,也沒有家鄉泥土的芬芳;國外美女再漂亮,也不如家鄉妹妹小巧精緻的純真。
西哥是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揭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剛剛還愁眉苦臉為了阿麗懷孕的事情操心,一會兒功夫就洋子寶貝長洋子寶貝短的,早把剛剛的不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兩個人粘在沙發上卿卿我我,你喂我m.hetubook.com.com一顆葡萄,我喂你一口蘋果,眉來眼去地搞得我渾身不自在,還好我晚上吃的也不多。
晚上西哥洗澡的時候,洗完頭之後發現沐浴液沒了,於是叫了阿麗一聲,但沒人回應,估計阿麗是在廚房洗碗沒聽見。於是西哥乾脆自己拉開門,系了一條浴巾在腰間,準備去陽台儲藏櫃里拿沐浴液,走到客廳,就看到阿麗正在陽台上打電話,隱約聽到王醫師早點回來什麼的。西哥拉開客廳和陽台的玻璃隔門,把正在打電話的阿麗嚇了一跳。阿麗趕忙掛了電話,驚訝地問西哥:「怎麼這麼快就洗完了?」西哥道:「沐浴液沒了,叫你又不答應,這麼晚了和誰打電話呢?」阿麗笑笑道:「一個老同學,好久沒聯繫了,今天突然想起她,所以問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說完,阿麗從儲藏櫃里拿了一瓶沐浴液遞給西哥,讓西哥趕快回浴室,別著涼了。西哥沒再多問,走進浴室開始塗抹沐浴液,一邊抹心裏一邊犯疑,分明好像聽到王醫師什麼的,以前沒聽說她有當醫生的老同學啊,而且就算是老同學,也不會在電話中叫王醫師吧,何況口吻還那麼正式。
聽黎叔老婆這麼一說,我就感到有點蹊蹺了,阿麗既然決定做手術,為什麼還要騙西哥說掛不上號呢。我趕快打了個電話給西哥,告訴他根本就不是阿麗說的那回事兒,讓他趕快通知阿麗,就說去她要去的那個醫院,已經幫她安排了手術名額,但別告訴她我找黎叔老婆走後門的事。
雖然事情比較多,但我晚上還是去醫院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葉子。我心裏真的很佩服葉子的勇氣,居然可以從四摟飛身而下,唯一慶幸的就是韓銘這個負心男人是住在4樓,而不是14樓。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但在決定之前該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有時候我也靠著公司的窗戶向下望,看著地面火柴盒大小來來往往的汽車,我的腿都在發軟,雙手會不自然地抓緊窗戶的邊框。正是我這種懦弱的性格,導致我處理生活中很多問題,包括工作方面和感情方面的,一直都優柔寡斷。有時候我很羡慕西哥,他做事情總是雷厲風行,果斷幹練,雖然也會犯頭腦發熱的毛病,但總比我總是猶豫不決的好。我經常為葉子祈禱,希望她可以醒來,儘管醒來對她其實也很殘酷。
瘋子問我:「老抗,換成是你,會不會移民?」我搖搖頭道:「廢話,當然不會!兩個原因:第一,我國內有一份說得過去的工作,身份怎麼說也是一個工程師,但到了加拿大,肯定如同官方資料說的一樣,有80%的中國移民在加拿大從事餐飲行業,當然,憑我燒菜的手藝去加拿大當個廚師還是綽綽有餘的;第二,移民就等於叛國,至少從我個人立場來看,情感上是不能接受的。」瘋子雙手插入自己並不茂密的頭髮里梳了梳,朝我道:「你別說,我現在真沒主意了,看來要考慮一段時間,到時候再給浩浩答覆吧,最好還有其他的選擇餘地。」我將手中的啤酒灌捏得劇烈變形,然後一個瞄準扔進了垃圾桶,回頭對瘋子微笑道:「別老用手指梳頭,還那麼用力,過不了兩年,肯定和葛優早期造型一樣,四周鐵絲網,中間溜冰場。」
第二天早上,剛到公司就接到西哥的電話,他把阿麗昨晚電話的事情告訴了我。我聽到王醫師,心裏又一咯噔,黎叔老婆說她出差了,難道她認識阿麗?於是我讓西哥不要急,先穩住阿麗,王醫師的事情我再去向黎叔老婆打聽一下。掛了電話,我跑到商務樓的3樓去吃早餐,剛乾掉兩個春卷,短消息來了,一看,又是那條——寂寞的時候想我嗎,我一直在想你,陪聊,包月20元,回復有效。我有點火了,收到幾十次了!青春難敵寂寞,算了算了,就回復一下算了,最近事情比較煩,多個陌生妹妹聊天也不是個壞事,這幾個錢都當給她們老闆買棺材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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