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詫異不已。

夏曦應下，忙用鉛筆做標記。

夏曦收拾著東西，正琢磨著晚上是繼續練琴好還是好好休息，前面譜台的楊露忽然來找她，說她今晚生日，恰好原本接了個在招待酒會上演奏的活，問夏曦能不能替她去一下。

瞿北辰笑了笑：「住在什麼地方？」

夏曦原以為時方畢要說出一大串缺點，不料，他只淡淡道，「六十五小節是三個P，收得不夠，其他部分要注意與其他人的平衡。」

「我聽說你面試的時候斷了一根弦？」她說。

「請了個假。」瞿北辰道。

夏曦安排在最後一個譜台，搭檔的是個男生，叫熊睿。名字看著有氣勢，實則斯文白皙，跟夏曦差不多年紀。

夏曦全神貫注，不停地往下演奏，直到整個樂章結束，時方畢才示意結束。

第二天早上九點，排練開始。

「最後一個譜台。」時方畢接著說。

夏曦來的時候瞥見不遠有一家琴行，晚上，她索性帶著琴出門，到琴行里租一間琴房，關起門來重新熟悉譜子，直到打烊。

夏曦輕嘆一口氣，心中不由地又鬱悶起來。就在她走出門的時候，手機忽而震動，夏曦連忙接起，卻是瞿北辰。

夏曦唇邊不禁露出笑容。她知道他是為了早點給自己打電話，特地請的假。

夏曦把譜紙擺正一點，暗自深吸口氣，拿好弓。

「嗯？那挺好啊。」王迦道，「聽說你斷弦了？」

瞿北辰啼笑皆非，立刻道，「這麼晚還練什麼琴，快進去。」

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似乎全然無視破壞氛圍。

有了這個困惑之後，夏曦再看到時方畢，覺得自己的感覺有了些異樣。但平心而論，夏曦並沒有覺得時方畢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你那個男朋友，他還有同事么？」她問。

「真的？」她說，「你怎麼知道。」

夏曦：嗯。

熊睿投來同情的目光。

抬眼看去，夏曦愣了愣。

夏曦笑起來。

夏曦和-圖-書嘴裏應著，苦笑，他明明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啊……

夏曦打開箱子，把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收拾出來，正打算去洗澡，忽然，手機又震起來。

「你媽回復了？」

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瞿北辰忽然聽到她有點吸鼻子，電話那邊有路人經過的聲音，問，「你還在外面？」

樂手中有一片細微的聲音，旁邊，熊睿用琴弓輕輕給夏曦鼓了一下掌。

S交年底的演出不少，大大小小，幾乎隔兩三天就有。

時方畢並不會每一場都出現，有時是代理指揮在組織樂手們練習。但據夏曦觀察，並沒有人會因為時方畢不在而懈怠。職業樂團和學校樂團到底不一樣，表現的好壞直接影響到考核和飯碗，沒有仗著高年級糊弄了事的老油條。

瞿北辰的工地那邊這幾天都挺忙，昨天，他告訴夏曦，自己有兩三天會住在工地，如果他沒有聯繫他，那說明他是待在了村子里。

「還好，今天出了點太陽。」夏曦說著，有點抱怨，「就是沒暖氣。」說著，跺了跺腳。

「說了。」

夏曦聽著最後那個字，心裏被哄得不由一甜，答應一聲，走進大樓里。

夏曦訝然，才打著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居然是隔壁甜品店送來的外賣。她忙披上衣服下樓，領到的是一份酒釀丸子。

「開玩笑。」王迦冷冷道，「S交現在的團長高庭生，比我還低兩屆。我王迦的學生，進S交還犯得著求人么？」

瞿北辰不容拒絕：「會著涼的，進去，乖。」

小節一個一個過去，夏曦發現，自己已經過了剛才全團排練到的地方，但時方畢的拍子仍然沒有停。

天已經快黑了，夏曦走出大門，不禁打了個冷戰。這兩天冷鋒過境，S市的氣溫一直在降。

夏曦：「管她呢。」

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你不是說酒店就十幾米遠么？」

夏曦忍俊不禁，背著ｈttps://m.hｅtubｏoｋ.ｃｏm.ｃｏm琴，一邊說著一邊從琴行慢慢走回酒店。晚上路上行人不多，路邊的梧桐伸著光禿禿的枝條，路燈散發著橘黃的光，將冬夜裡的靜謐染上了幾分柔和。夏曦望著遠處高樓的燈光，忽然覺得這些司空見慣的景色也變得可愛起來。

下午排練，她甚至因為走神拉錯了一個音。混在整個樂隊的音響中難以察覺，但時方畢瞥了過來，眼神清凌凌的，夏曦打了個寒戰，再也不敢分心。

夏曦：「……」

「我就怕露姐給我隨便找個人，幸好幸好。」在車上閑聊的時候，他苦笑。

酒會的地點是在一座五星酒店裡，有專門給演員準備的休息室和化妝間。

在鏡子面前化妝的時候，她忽然想起自己上一次這樣把頭髮弄起來，還是在埃及的時候。她要跟著瞿北辰去參加婚禮，在房間里搗鼓了半天，頭髮怎麼弄都不滿意，最後還是像這樣盤起來。

她把琴和譜子收拾起來，看看手機，沒有任何消息進來。

但那是在完成了他要求的情況下。大管聲部有兩次沒能準確按照時間進入，時方畢就站在譜台上看著他們調整，不發一語。那種無聲勝有聲的氣勢，夏曦覺得整個音樂廳里的空氣都像凝結了一樣，比學校里的指揮朝他們大吼還難受。

「那邊冷么？」他問。

夏曦知道自己觸動了他的傲嬌神經，忙好言哄了，掛了電話。

肚子里不適時地咕嚕了一下。

時方畢的脾氣並不像夏曦揣測中的那麼難以捉摸，實際上，他要比學校樂團的指揮老師更和氣一些，時而開點玩笑，把全團一下逗樂。

夏曦窘然，這件事果然不是什麼秘密。

她想到了王迦，猶豫了一會，打個電話過去。

夏曦和熊睿同時把琴和弓準備好，跟著時方畢給的節奏進入。

夏曦參加的音樂會排期相對靠後，但是重點演出，每天都有排練。一連幾天，她都在排練廳度m.hetubook.com.com過，沒有輪到的時候，就自己找個地方練琴。

回到房間里，梁樂已經洗了澡，正對著鏡子拍臉。夏曦把琴放下，又跟瞿北辰聊了十來分鐘，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那邊要求很高么？」夏曦問。

「落腳了。」夏曦詫異不已，算了算時間，「你今天那麼早回去？」

夏曦來這幾天，跟楊露挺說得上話，想想晚上也沒什麼事，答應下來。

「很快的，就一個小時。」楊露雙手合十，可憐巴巴道，「幫幫我，求你。」

瞿北辰：別弄太晚，早點睡覺。

「大提琴，三十小節帶起拍。」沒多久，時方畢道。

心裏想著，她不自覺地又拿出手機。

和梁樂聊過之後，夏曦一直覺得很疑惑。她收到錄用電話的時候，自己也很吃驚，畢竟競爭者的確個個出色。真的是時方畢在幫她么？為什麼？

回到酒店，夏曦放下東西，整理了一下。沒多久，演出公司的電話來了，夏曦穿上大衣，把高跟鞋和長裙塞到包了，跟梁樂打了聲招呼，背著琴出門。

演出公司的麵包車已經停在門口，聯繫人叫小周，見到夏曦，似乎鬆一口氣。

夏曦心裏鬆一口氣。

「一個人？」

夏曦：「裏面不好說話，我室友可能還在練琴。沒事，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在酒店樓下。」夏曦道。

「嗯，是啊。」她說。

夏曦把定位發過去。

瞿北海手裡端著一杯酒，看著她，唇帶淺笑。

夏曦並無所謂，心裏想著剛才休息室里的食物。她想吃點再出來，無奈自己出場是第一個，沒吃上。

「太好了！」楊露笑眯眯，把地址和演出公司聯繫人的電話給她，「我跟他們說，他們會聯繫你。你就在酒店等著好了，他們包晚餐和接送的。」

夏曦昨晚大致把譜子摸過，對難點和走向有些了解，但譜面的各種標記不少，要分毫不差地做到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她識譜極快，演奏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m•cｏｍ還算流暢。

「跟家裡說過了么？」

一整天的排練結束后，神經放鬆下來，所有人都有些疲憊。

「高啊，說招待的都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演員不能差，必須什麼長相啊學歷啊……有錢人的排場么，就愛裝腔作勢。」小周吐槽道。

梁樂笑笑，道，「其實很多人以為你是靠時總監的關係進來的，因為面試上會的時候，是他堅持要你。」

「是您跟這邊打了招呼？」她想了想，問道。

「多了去了。」瞿北辰道，「挖出了一個幾千年前的垃圾堆，破碗破鞋碎骨頭什麼都有。」

大提琴聲部全體在他的手勢下開始演奏，沒幾個小節，時方畢敲敲譜架，讓第三譜台來一遍。第三譜台的樂手都是中年演員，演奏得很穩當，夏曦聽著並沒有什麼錯。但時方畢仍然挑出了好些毛病，演員們忙不迭地在譜面上打標記。

時方畢看著她，稜角分明的臉上目光銳利，片刻，起拍。

有時，梁樂也會跟夏曦一起練琴，兩人相處了幾天，已經有些熟悉。

舉行酒會的宴會廳燈火輝煌，水晶吊燈和隨處裝飾的鮮花交相映照，賓客在擺設著各式的食物的長桌邊上流連，服務生端著酒水穿行其間。

夏曦笑了笑，拿著勺子，小心地吹著氣，忽然覺得沒有暖氣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

梁樂：「我們小提組最愛八卦，跟他們混熟了什麼不知道。」

「一個酒店，就在樂團對面。」

她把這邊的情況給夏國維和葉萍都發了微信，夏國維七點的時候就回復了，而葉萍則毫無動靜。

「全體，三十小節。」時方畢的指揮棒重新抬起。

「不，有個舍友。」

夏曦看著他給自己發過來的工地照片，莞爾，「嗯。」

下午，夏曦果然沒有接到瞿北辰電話，打過去也是盲音。

瞿北辰「哦」一聲，似乎在尋找安慰她的方式，片刻，道，「這事你也別急，給她點時間，慢慢會想通的。」

「那我hetubook.com.com就不清楚了。」梁樂眨眨眼，「不過現在你明白，那天時總監為什麼要讓你單獨拉完整個樂章了吧？」

夏曦心想果然不能吐槽，這麼快就輪到這邊了。

瞿北辰：別睡太早，等會有東西給你。

忽然，她發現有人走到了面前來，停住了腳步。

「我跟時總監真的根本不認識。」夏曦忙道。

打過去，也仍然是盲音。

寒暄一陣之後，夏曦道，「王老師，我進了S交了，現在在這邊排練。」

「落腳了么？」他問。

「夏曦，你單獨來一遍。」他說。

「你男朋友也是學音樂的？」梁樂在一旁問她。

梁樂訝然。

夏曦瞭然。

梁樂瞅著她臉上仍然彎著的唇角，道，「男朋友？」

「不是。」夏曦道，有點得意，「他是學考古的。」

演出的曲目並不小眾，夏曦大部分接觸過。但她仔細翻了翻，發現版本跟自己以前接觸的不一樣，不過酒店房間太小，兩把提琴沒法練習。

未幾，瞿北辰發了一條微信過來：你住的哪個酒店？把位置發給我。

她見瞿北辰沒再回復過來，把手機接上電源。

瞿北辰瞭然。

「你那邊怎麼樣？」她問道，「今天有挖到什麼好東西么？」

夏曦換上黑色的天鵝絨長裙和高跟鞋，戴上項鏈，把頭髮綰起來。

梁樂看著，妒忌不已。

這一段的節奏構成有些複雜，夏曦打起十二分精神，譜面和指揮都不敢錯過。但演奏不過五小節，時方畢再度叫停。

「她沒理我。」

這種場合夏曦見過不少，知道自己的角色也就是個背景板，拿著琴自顧走到三角鋼琴旁邊坐下來。彈鋼琴的男生明顯也是個中老手，不需要看譜，按照曲目彈起一首柔和的聖桑，夏曦提弓演奏，配合得頗有默契。

夏曦啞口無言。

跑場之類的活，她以前干過不少，可謂駕輕就熟。

夏曦輕輕嘆口氣，把手機收起來。

他的指揮棒在空氣中輕輕划著，隨意而準確，另一隻手將總譜翻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