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的意思。」
「不用。」夏曦忙道，「酒店挺好的。」
瞿北海帶著夏曦，下到二樓的一家日料餐廳。
夏曦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來了？」他看到夏曦，朝桌上的一疊譜子抬抬下巴，「那是你的，拿回去練練。」
「夏曦。」他說，「你是不是很怕欠我人情？」
瞿北海卻朝她微微舉了舉杯，似乎在鼓勵她繼續演奏。
瞿北辰訝然。
他沒說話，指了指門，抬了抬手指，意思是慢走不送。
「你前年參加了慕尼黑的室內樂比賽，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是青年組第二名。」時方畢不緊不慢，「我當時是少年組的評委，那天晚上正好沒有比賽，就過去看了看。你的技術和把握力，讓我有很深刻的印象，也是這個團需要的。所以，即使你犯下了那種嚴重的錯誤，我也還是決定給你一個機會。」
他把電話打給夏曦，意外的，一連撥了三次都沒有接。
「感冒唄。」瞿北海，「不算嚴重，也就快四十度吧。」
被他看穿了，夏曦結舌。
「對。」
聽他說他小時候練過長笛，夏曦很詫異。
夏曦猶豫了一下，覺得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嗯，對。」
瞿北海沒有走，未幾，身邊就圍上了幾個人。
夏曦心存僥倖地想，正要轉身離開，忽而聽到有人叫她。
「怎麼會發燒？」他忙問，「嚴不嚴重？醫生怎麼說？」
瞿北海：總要吃飯，我等會去接你。
「海哥，」她索性開誠布公，「你是不是想通過我，勸瞿北辰跟他父親和好？」
夏曦搖頭：「不是，只是沒想到。」
夏曦把譜子拿起來，只見都是室內樂的，厚厚一疊。
夏曦暗自深吸口氣，轉身走出去。
「別客氣，有事給我電話。」瞿北海道。
「對。」夏曦說著，正要拿筷子夾壽司，忽而停住。她猶豫了一下，看著瞿北海，「那……我還能吃么？」
「現在呢？」夏曦問，「還能演奏么？」
「你今晚第一首演奏的聖桑，我以前也吹過。」瞿北海說，「不過那
和_圖_書時我家裡沒打算讓我走專業路子，後來升學，就不練了。」
發完，瞿北海吧手機放一邊。車窗外的燈光變換閃過，映在他的臉上，唇邊仍浮著淡淡地笑。
他也走了吧。
到底還是問到了。
夏曦心裏忍著笑，直到瞿北海和他們閑聊著走開才解脫。
瞿北海看著她的背影，少頃，對司機道，「走吧。」
短靴踏在光潔的地板上，聲音在寬敞的空間里回蕩，夏曦望著建築外仍然青翠的樹木，忽然覺得充滿了幹勁。
輪到時方畢露出詫異的神色。
瞿北辰在工地里忙了整整三天，和同事一起，把所有發掘出來的物品整理、歸類、登記、裝箱。
瞿北海訝然，注視著她。
時方畢道：「那的確是一個極小的意外，但作為一個成熟的樂手，應該在任何正式演奏前將它排除掉。」
整個排練期間，她一直暈暈乎乎的，不住喝水，強撐著不出錯。
瞿北海微笑：「樓下有家餐廳不錯，我也沒吃飯，正好可以聊聊。」
夏曦知道他指的是昨天下午的事，面不改色，「我會當上大提首席。」
瞿北海啞然而笑，無奈，「吃吧。」
梁樂走過來跟她一起回酒店，發現她臉色不太對。
瞿北辰看著她，意味深長。
瞿北辰看看時間，國內大概七點，夏曦應該已經排練完了，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是有這個想法。」瞿北海並不掩飾，頷首道，「你知道他和他父親的關係，因為這個，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我們一直希望他回來，他父親也這麼希望，只是他一直執拗，讓我們很傷腦筋。」
夏曦道：「算是吧。我進了S交，但還沒入職，這邊讓我年前來幫忙。」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夏曦換了衣服，把琴收好。更衣室里的餐點已經吃得零零落落，而小周這邊還要一個多小時以後才結束。夏曦看看時間，決定不等了，自己先去填飽肚子。
「余總果然高雅……」
「你是臨時來S市么？」瞿北海見她杯子空了，給她倒上茶，「ｈttps://m.hｅt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之前沒聽北辰說過。」
「是么？」他目光玩味。
她摸摸夏曦的額頭，吃驚，「那麼燙，你發燒了啊！」
夏曦在上午的日程裏面只有兩首曲子，排完以後，正打算找地方練琴，時方畢的助理走過來，說請他到總監辦公室去一趟。
瞿北海讓司機在酒店門前停下。
車子緩緩駛離，瞿北海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他找到瞿北辰，手指在上面點：夏曦挺不錯。
「嗯。」瞿北辰不客氣道，「你那條微信是什麼意思？」
瞿北辰一愣，退出對話框。果然，瞿北海也發了一條過來，看到上面的內容，瞿北辰臉上的笑容凝住。
夏曦無言以對。
回頭，瞿北海走了過來。
「你在什麼地方？」他問。
「是。」
時方畢有些訝異：「給你個譜子，幹嘛謝我？」
瞿北海：「不像么？」
瞿北海對她挺隨和，從瞿北辰和龍少對他的態度上看，他應該也是個不錯的人。但夏曦畢竟跟他不熟，並不希望打擾他。所以，夏曦沒有把自己來S市的事告訴龍少，而上次瞿北辰對她和瞿北海見面的反應上看，他應該也沒有主動告訴家裡的意思。S市畢竟大得很，夏曦覺得，只要自己和瞿北辰都不說，應該是沒有機會遇到的。
剛收到信號，手機就不斷在震，蹦出好幾條微信。
第二天早晨起來，她覺得鼻子塞塞的。但起床遲了，她趕不及去買葯，背上琴，和梁樂一起出門。
「是的，回去了。」夏曦禮貌地答道。
瞿北海冷笑：「幼稚。」
絕大部分是夏曦的。
瞿北辰還想再說，忽然聽到背景音里嘈雜，有人在喊，「……夏曦，夏曦在么？」
不曾想……
然而雄心壯志激起來沒多久，到了下午就急轉直下。
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見他……夏曦只覺一言難盡。
進門，一股咖啡的味道。時方畢拿著杯子站在窗前，聽到聲音，回頭。
「那還能為了什麼？」
「哦，應該貝多芬。」
服務生把菜端上來，沒多久，把桌子布和圖書得滿滿當當，食物的香氣撲鼻誘人。
她看一眼菜單，上麵價格之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翻了兩頁，沒好意思點。
「她是客人，遇上了吃頓飯怎麼能叫打擾。」瞿北海不緊不慢，「你是不是覺得，我找她只會是為了你那些破事？」
夏曦訝然。
夏曦發現，自己真的感冒了。
「這個么，」片刻，他說，「其實跟你想的相反，我並不認為你的錯誤可以原諒。」
目光對視，夏曦詫異不已。
夏曦抬眼瞅了瞅，瞥見他走到另一邊去了，莫名的，心放下來。
瞿北海似乎看出了點什麼，問她有沒有不吃的，夏曦說沒有。瞿北海叫來服務員，行雲流水地點了一溜。
夏曦知道自己可以走了，拿著譜子往門外走去。但沒走兩步，她停住，回頭。
兩人說著話，夏曦瞥見酒店的招牌，道，「我就在前面下。」
夏曦點頭，朝他擺擺手，背著琴走開。
時方畢頷首，沒多說。
他語調溫和：「夏曦，我和北辰的奶奶，也就是龍少的外婆，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身體一直不好，很希望這件事早點解決。我知道北辰看重你，如果你能促成他們和解，我們全家人都會感謝你。」
晚上，夏曦做了好些夢。
「回去了？」他問。
時方畢面色無波，喝一口咖啡。
她訝然，不敢耽擱，跟著助理走到時方畢辦公室。
瞿北海道；「哦，在這。」
瞿北海似乎並不介意她拒絕，也沒再提瞿北辰的父親，轉而聊起跟她聊起S市和音樂。
「沒有。」夏曦道，「他說過，這兩天都住在工地。」
「我不是跟你說了她挺好？」
「時總監，謝謝。」
瞿北辰詫異不已。
「瞿總也懂大提琴？」有人道。
等他們走開，瞿北海道：「你的意思，是不會替我們勸他？」
小周對她的演出很滿意，給她結了演出費，又跟她留了微信，約下次合作。
「余總，您不是平時也聽古典樂么？」有人問起另外一位，「這是個什麼曲子？」
瞿北海莞爾，看著她，「辛苦你了。」
「你別亂來。」他警告道。
m.hetubook.com.com「從工地出來了？」他問。
時方畢卻不置可否：「哪方面的失望？演奏不出錯音？」
好一會，她點頭，誠懇道，「我不會讓您失望。」
她知道瞿北辰沒法收信息，但還是每天給他發好些信息。早安、晚安、遇到的有意思的事以及排練場的照片。
又是一天忙碌的排練，早上，時方畢沒有到排練場，由代理指揮組織排練。
夏曦窘然：「沒什麼辛苦的啊。」
瞿北辰的家在S市，她不是沒有想過會在S市遇到他的家人，畢竟上次她過來，就因為龍少而見到了瞿北海。
夏曦沉默了一下，道，「瞿北辰沒有跟我說過太多這方面的事。海哥，我認為這件事歸根到底，仍然只有瞿北辰自己才能解決。我認為他的頭腦足夠理性，我們認識不過一個多月，思考這件事情的時間，他比我多無數倍，我不能用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去干涉他的想法，那樣對他不公平。」
他又問了一下她住的地方，沉吟片刻，道，「你要是覺得酒店住不習慣，我們家在那邊剛好有一套房子，你可以……」
下午，他跟Ahmed說了一聲，中午之後就回到了村子。
「還記得一兩首簡單的，比如那首聖桑。」
光照柔和，環境安靜，跟剛才樓上的光景恍若兩個世界。
最後一條，她提到她遇見了瞿北海，他請她吃了飯。
「不是為了譜子。」夏曦說下去，「是面試的事，我一直很想謝謝您。如果那時不是您讓我繼續演奏下去，可能我不會有進S交的機會。」
一會跟著瞿北辰在尼羅河游輪上擁抱著，觀賞大船過水閘，忽然發現旁邊的中國團里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朱阿姨，顧弢，還有……葉萍。夏曦吃一驚，正待解釋，葉萍卻搖搖頭，說她可以不用回家了。夏曦急得要命，想找夏國維，給他打電話，卻怎麼也按不對那該死的號碼。正在這時，瞿北辰過來告訴她，他要跳肚皮舞去了，有事微信聯繫。什麼鬼……夏曦想把瞿北辰追回來，穿著古裝劇里的衣服，一邊風中凌亂地奔跑一邊像瓊瑤劇裏面那樣喊著「不和_圖_書要……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夏曦無語，好不容易捱到排練結束，她收拾完東西，覺得呼吸都帶著熱氣。
他說得雖然傷人，但是沒錯。夏曦卻更是疑惑：「那……」
「北辰這兩天沒聯繫你吧？」瞿北海道。
夏曦莞爾。
瞿北辰皺眉：「我不是讓你別打擾她？」
「好的。」她說。
「沒吃飯吧？」
「我覺得瞿北辰並不是個執拗的人。」她道，「你剛才說瞿北辰的父親也想和解，他做過什麼么？」
夏曦啼笑皆非，把目光收回來。
「還能在哪兒，醫院。」瞿北海無奈，「夏曦發燒了。」
夏曦把大提琴放在包廂牆邊，在瞿北海對面坐下。
夏曦回復：不用，海哥你吃吧，我還在排練。
「嗯？不，就是覺得好聽。」瞿北海道。
「他找過北辰許多次，無論見面還是電話，都有，但北辰沒有理睬過。」瞿北海苦笑，「夏曦，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伯父那樣的人，一輩子強勢慣了，那麼不計面子地低過頭，還真沒有過。衝突解決于回應的人，而不是發起的人，北辰一天不願意溝通，那麼就一天不會解決。」
夏曦咬了咬嘴唇。
飯後，夏曦坐瞿北海的車回酒店。
夏曦確實很餓了，看著服務員出去，喝一口茶墊墊肚子。
「明年五月份，我們團要出一系列的室內樂音樂會，其他人的名單等確定以後會正式通知。」他說。
夏曦下車，把琴拿好，彎腰看著瞿北海，「海哥，今晚謝謝你。」
瞿北海：「音樂會？」
瞿北辰定了定，臉色沉下。
晚上，夏曦醒來，發現身上涼颼颼的，被子被自己踢開了大半。
不情願地，他又撥給瞿北海。
錢不少，夏曦打算在附近找個餐廳好好吃一頓。經過宴會廳的時候，她想著見都見到了，該和瞿北海打個招呼再走。但往裡面望了望，她並沒有見到瞿北海的身影。
瞿北辰：「……」
快結束的時候，瞿北海發來一條簡訊：夏曦，我在你們團附近，等會一起吃個飯吧。
夏曦沒想到他會首先把演出任務安排給自己，心中不由地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