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處開始覺情動

宋佳南剛聊起他的職業,但是一想到他和方言晏的背景便硬生生地打住了,而蘇立正色地問道:「宋佳南,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方言晏眨眨眼,側過臉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努努嘴:「誰讓他那麼悶騷,活該。」
航班雖然晚點,但是也錯過了上班時間,她在機場大巴終點站跟方言晏分手,附近正好是一家大型的超市,她進去買了早餐和零食,剛走到收銀台後面有一個人試探著喊她的名字,她轉過頭一看,眉眼立刻舒展開來:「好巧啊,王忱,哎呀,你家小女兒啊,好可愛啊!」
方言晏把手機放在手裡轉,沒留意嘩地摔在地下,他彎腰撿起來,然後掂量了兩下,漫不經心地問道:「佳南姐,我哥那時候在高中是不是很風流啊,跟那芒果台、番茄台上的快男型男似的?」
「就是異常、超級兇猛的怪獸,所有小怪獸的老大。」
她輕輕地靠上椅背,抬起頭,看到落地玻璃窗那裡有飛機緩緩地滑向這裏,也有旁邊的飛機慢慢地駛向預定的跑道,這場雪,不過是冬天的一場無心的惡作劇。
「那你呢,晚上怎麼回去?」
不過現在有能夠表達的勇氣,而不是奪路而逃的衝動。
她笑笑:「都是這樣,高中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患難弟兄,那時候你跟誰拼去啊,全國的考生,填志願都不打自家人的,那感情多純粹,大學研究生時都是自己人砍自己人。」
「宋佳南,你怎麼了?」段嘉辰問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他只好無奈地解釋道:「喂,我剛才在打BOSS,暫停不了,被打死了又要重來。」
那個瓷碗在桌子上轉悠了兩下,哐當一下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她麻木地蹲下去,想把碎片撿起來,不小心劃到了食指,一滴暗紅的血落在白色的碎片上。
她自然而然地冒了一句:「為什麼?」
「……」
她不想面對這種尷尬的場面,躲到廚房裡面不肯出去,順便幫宋媽媽打打下手,宋媽媽本來就話多,現在更是止不住:「段嘉辰可比小時候帥多了,男孩子真的長大了,還有留學回來的,那氣質就是不一樣。」
他卻壓了一句話在心底,宋佳南啊,宋佳南,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BOSS,可我不是奧特曼也不是葫蘆娃,我只是你手下一隻小怪獸,打不贏你,只好陪著你。
蘇立嘴角翹了翹,還未再說出什麼已經被宋佳南搶白:「那你呢?」
「為什麼?」
天越來越冷,寒氣彌散,她閑適地看著周圍,在熙熙攘攘的商場里,她忽然注意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探出身子才看清楚,原來是段嘉辰和他的媽媽站在離她不遠的化妝品櫃檯購物。
有水珠從額發滑落到眼睛里,眼前立刻模糊一片,酸酸脹脹的,連光線都變得跳躍。
段嘉辰此時背對著她,本應看不到她,可是窗戶的玻璃反著光,很清晰地印出她瞪著眼睛發獃的樣子,他們這樣的相處方式跟從前無異。好久以前,那是他們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她家就有了電腦,他總是會跑過來拿著各種盜版碟打遊戲。
就如大學時候每天黏在一起的許顏,高中時候無話不說的張靜康,還有段嘉辰,都在不知不覺中疏遠了,果然是別時容易見時難。
可能是一夜沒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面色憔悴得讓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還好方言晏說蘇立已經走了,不然宋佳南又要自怨自艾了。
她臉上一熱,連忙縮回手,狠狠地往他頭上一拍:「快寫稿,我走了。」
大廳里乳白色的光把他清俊的側臉渲染出一層淡淡的暈,那抹微笑一直噙在嘴角不曾消失,周圍的光影綽綽,黑暗和光亮交織。
他的嘴張了又合起來,眼睛里的暖意慢慢地變涼,一抹譏誚的笑容出現在唇角,「宋佳南,我不是不想見你,而是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而背後有他的目光投來,只覺得如針扎一般。
從未感覺和他離得那麼近,十年的天涯不過是咫尺一秒。
「哦?我上次問他媽還說他沒有呢,才幾天啊,你就胡扯吧。」宋媽媽狐疑地盯了她幾秒鐘,「洗幾個青椒給我,做一個炒三鮮。」

「沒有。」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我來吧,給我一雙筷子。」他接過去把菜撥到保鮮盒裡,然後蓋好蓋子,再端過來另一盤用保鮮膜包上,宋佳南看著他的背影,心下湧上莫名的酸澀:「段嘉辰,你在美國過得好不好?」
宋佳南趁機開口:「段嘉辰,你回國之後找工作沒?」
宋佳南站在對面,看著這樣笑著的段嘉辰,突然心裏一片麻麻的刺痛感。他順手拎起袋子:「我走了,保鮮盒改天我還回來。」
話剛出口,就後悔了,眼前的男人低下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臉頰的弧線,這麼多年好像都沒有變化。心底微微地一動,忍不住問出:「為什麼回來卻不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最後那四個字好像是擠出來似的,連自己都覺得艱難,「不想見我。」
宋佳南翻了翻桌子上的台曆,順手用紅筆在上面圈了一個圈,然後皺起眉頭覺得哪裡不對勁——今年下雪怎麼這麼早啊,以往都是年前一兩天。
嘩嘩的水流聲把身後的腳步聲掩蓋住了,此時她正苦惱劉海總是從耳根滑下來,可是兩隻手都是油膩膩的,只好努力地用胳膊去蹭,一隻手伸過來:「要不要夾子?」
「好了,別發獃了,遲了就沒位了。」他淡淡地笑起來,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又轉過身,「還有,別告訴方言晏,不然他一定又要嚷嚷了。」
「是這樣的,我爺爺很喜歡那位老師,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讓他簽個名?」
這頓飯除了各懷心事的他和她,其他人吃得是人盡皆歡,宋爸爸甚至拿出了家裡多年珍藏的茅台,兩個中年男人喝得不亦樂乎,宋媽媽也跟段媽媽相談甚歡,只有宋佳南和段嘉辰時不時地應上兩句,互相也不搭話,默默地對付桌上的飯菜。
宋媽媽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南南,你們小時候可親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天黏在一起,那時候我跟段媽媽還開玩笑地說要給你們定娃娃親。」
她呃地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解釋:「今天去書城,要站好久,我怕撐不住,所以才很隨意,其實我們只要不去採訪明星,都不需要穿得太正式奢華的。」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很樸素的店面,可是圓桌圓凳都古樸得令人歡喜,宋佳南好奇地翻著菜單,蘇立笑道:「我推薦這裏的招牌拉麵,很不錯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一個傳說,如果在立冬染上紅色的指甲,而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紅色還沒有退去,那就會迎來一場美麗的戀愛。
「因為他是你故事里的主角,而我這一輩子就只能是宋佳南你的青梅竹馬,是不是這樣的不一樣。」他長長地嘆氣,臉上的笑意漸深,「難道不是這樣?」
嗓子里火燒似的,鼻子麻麻的,她臉漲得通紅,說話都大喘氣,「辣椒,被辣到了。」
眼淚也被辣得嗆出來,鼻子痒痒的,只好扶著牆大口大口地喘氣,宋媽媽看到她這副慘兮兮的樣也沒轍了:「去去去,別幫倒忙了,出去歇會兒去,讓你做一件事情真不容易。」

心,狠狠地一沉,她直直地看向蘇立,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問這個做什麼?怔了兩秒鐘她才想到他的問話,脖頸不由得僵直了一下,然後不聲不響地低下頭去,一手支著頭,一手緊握住杯沿,好半天她輕輕地笑道:「好像是高二的時候,記不太清楚了。」
她仰起頭大口地呼吸,動作有些誇張,好像一隻溺了水剛爬上岸狼狽的松鼠,她努力地讓自己看上去輕鬆,或者更加滑稽一點,「現在不是就很好嘛,談什麼面對不面對的。」
一路上他們之間沒有對話,他只是靜靜地開車,宋佳南一直向窗外看,地面上泛著金光,地上的白線飛速地向後倒退,伴著夜景和沿路的樹,渾然一色。
蘇立帶著她去了一家偏僻而且看上去很平常的店,但是未走到門前就聞到一陣濃郁的香味,並不腥膩,反倒是異常清香的。
像以前那樣一點都不淑女、毫無顧慮地大聲笑叫,沒有形象地在小食攤上大肆饕餮,問了幾遍數學題仍然不會覺得丟臉,生氣的時候衝著他狠狠地吼上幾句,難過的時候拽著他的衣角胡攪蠻纏地要他唱歌……可是為什麼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嗯,建築設計院。」

對著蘇立欣喜地笑笑,她再也顧不上說話埋頭吃面,吃完抬頭,只感覺自己鼻尖上都蒙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禁感嘆:「真棒,連茶葉蛋都是用茉莉花茶做的,太香了。」
「不知道,我只是感覺會下雪,今年隱隱約約地讓人感到一些不安。」
她硬生生地把腳給縮回來,渾身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隨即又聽到了媽媽的抱怨:「南南這個丫頭,怎麼還不回來,你們先進來啊,我給她打電話。」然後伴隨關門聲,一切光亮和聲音通通消失。
「是啊,他以前就是這個德性嘛,小時候到我家,全部人都看電視,只有他一個人默默地從我爸的書架上取了一本中國通史,不聲不響地坐在書房看兩個小時,尊臀都不帶動一下的,你說變態不?那時候他爸媽都愁死了,怕他得什麼抑鬱症。」
「嗯,兩歲多一點。」幸福的媽媽笑著摸摸女兒的頭,「好久沒見到你了。」
宋佳南嘆氣,這書是沒辦法轉交給方言晏了,只能獨自面對蘇立了,她越是焦心越寫不出來稿子,乾巴巴的幾句套話湊來湊去的,磨蹭了一個下午才交稿。
宋佳南連忙應許:「嗯,我到時候一定去。」
她低下頭,慢慢地撥弄碗里的嫩竹筍,毫不猶豫地點頭:「不喜歡。」
宋媽媽在外面喊:「兩個小孩,出來吃飯了。」宋佳南一個激靈,竟然沒留神,啊地小聲低呼了一聲,段嘉辰站起來看她:「怎麼了?」口氣還是淡淡的。
「出去採訪了,好像是去廣電局。」
「很久都沒有,只是非常偶然地會來一次同學聚會,因為很多人都斷了聯繫,連以前很要好的同學、朋友,也因為不在一個地方而慢慢地疏遠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了。」
桌子的抽屜里躺著一瓶精緻的指甲油,是某次著名化妝品牌發布會的贈品,瓶身在燈光下閃著淡淡的粉色光澤,她一時好奇擰開蓋子試著在指甲上塗抹了一點,淡粉色本來就是不太明顯的顏色,可是指尖粉|嫩嫩的,細沙一樣閃著點點光澤。
原本只有十幾級的台階卻走得無比費力,她按下門鈴,乳白色的光芒從一點縫隙中透出來,然後慢慢地拉長,屋內的景緻清晰地展現,那個男人站在她面前一聲不吭,平靜地看著她。她亦抬起頭看他,目光肆無忌憚。
宋佳南鄙視地翻翻白眼:「算了吧,上次在人大還有你的學妹一眼就認出你了呢。」
冒著大雪取了宋媽媽訂的東西,然後再輾轉回到家。剛走進自家樓道,就看到黑暗的樓道里瀉下來一束白色的燈光,腳步聲和興奮的說話聲音夾雜在一起,宋媽媽熱情地問候道:「哎呀,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快快進來,外面下雪那麼大。」
「突然問這個幹什麼,反正都過去了。」
他一邊淡然地說著,一邊把保鮮盒裝到塑料袋裡,彷彿在說著一件跟他毫無關係的事情,而自己只是置身事外的看客,他抬起頭輕輕地笑道:「你說,我們怎麼做朋友?」
「嗯,是很多人喜歡他,但是,真正敢靠近他的人應該不多吧。」宋佳南兀自地笑起來,蘇立那種渾身上下散發出冷漠和疏離氣質的男生,平凡的女孩子只會把他當作一幅風景畫來欣賞,沉醉,或者自己編造美好的虛幻,滿足小小的私慾,比如她。
方言晏很漠然地看了一眼宋佳南:「靠,他青春期該學的估計一樣也沒學會。將來他女朋友真倒霉。」
他這樣的話語,這樣的反應,讓宋佳南只覺得渾身寒戰得厲害,不知道如何應和*圖*書對,只好懇求道:「段嘉辰,你別這樣說,我們不能好好地說話嗎,非得這樣?」
她拉了車門坐進去,蘇立卻沒有立刻發動,而是靜靜地看了窗外約十秒鐘然後才把車窗關上:「原來快過年了,不過今年天很冷啊,氣象局預報這幾天就會有大雪。」
到了小區,宋佳南剛解開安全帶,蘇立忽然開口:「宋佳南,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腦袋,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宋佳南,然後羞怯地把腦袋扎到媽媽的懷裡,宋佳南笑道:「多大了,有兩歲了吧?」
「宋佳南,你真的,很自私。」她慢慢地站起來,對著玻璃窗上映出的那個人,苦笑道。
她想都沒想就立刻回答:「嗯,好。」
「怎麼可能。」她想都不想就回答,隨即垂下眼帘,「你們不一樣。」
滿頭黑線,宋佳南頓時只能發出哦哦的單音節。
「所以,你欠我一次啊。」蘇立笑道,「你總歸是看了。」
「這麼多年,你哪一天忘記過他,」他邊笑邊說,可是眼眸里的寒意凝固起來,「我不知道我們誰是傻瓜,或者兩個都是,我現在在想,如果那時候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了,有一天蘇立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不會立刻離開我?是不是很可笑?」
原來是請人吃飯啊,宋佳南翻翻白眼,一隻腳剛踏上台階,一聲更高的音調傳到耳朵里:「哎呀,段嘉辰,幾年沒見,真是變化太多了,越變越帥。」
她繫上安全帶,背靠上軟軟的暖墊,笑道:「唉,沒什麼好擔心,靠黨靠政府,然後我們順其自然吧。」
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女孩子漸漸地失憶,那些和男人相愛的細節終於全部遺忘,時光就像橡皮擦一樣慢慢地抹去男人存在的痕迹,她那時候就想,若是時光是橡皮擦,那麼對蘇立的那些記憶,都刻在回憶的每道溝壑里,刻痕,永遠不會被輕易地擦去。
從來沒嘗過,被他這麼一說卻頓時來了興趣:「嗯,好啊,就來你說的這個。」
宋佳南驚訝地立刻怔住了,很本能地脫口而出:「都那麼久了,那還算啊?」

「你說你自不自私?」
宋佳南忍俊不禁:「是我,當然是我。對了,過年有聚會,不過我們高中同學現在能聚到一起不,好像大家四散天涯的樣子。」
她忍不住質問:「那你幹嗎敷衍我?幹嗎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宋佳南咬了咬嘴唇:「那你現在過得好不好?回家會不會不習慣?上次你們去吃飯,我看到張靜康了,她好像很在乎你,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哦,他出差去了,昨天到長沙,過幾天還要去廣州。」方言晏回答得漫不經心,鍵盤敲得劈里啪啦的,「佳南姐,快回去吧,不然天黑了路更難走了。」
「嘿,李宇春的叫玉米,蘇立的叫什麼?栗子,梨子,荔枝,哈哈!」宋佳南還沒緩過神來,方言晏立刻轉了話題,「那應該不少女生喜歡他,是不是啊?我以前怎麼撬他話都掰不出來,他總是一笑罷了。」
她瞪大眼睛:「段嘉辰,你居然罵我是怪獸!」
「我也是,大學同學沒什麼特殊感情,倒是高中時候一群哥們兒玩得特別好。」
晚飯吃得很慢,吃完后,大人們說是要到隔壁樓的王叔叔家打牌玩麻將,段嘉辰在她房間上網,而宋佳南則默默地收拾碗筷。
宋佳南站在附近商場的門口等蘇立取車,快到新年了,商家紛紛打折,人來人往,熱鬧得很。
她一口氣沒提上來,就覺得氣流壓在心口上,連聲音都變得艱澀:「我們做朋友不好嗎?」
段嘉辰往後退了幾步,讓她進了屋,什麼話都沒說,宋佳南勉強地扯扯嘴角,然後對著沙發上坐著的段媽媽、段爸爸笑道:「叔叔、阿姨好。」
簡直好吃到讓她淚流滿面,尤其對於她這種天天只能吃粗糙的食堂的人。
誰都沒有預料到今年本市第一場雪的降臨,雪花細細的,給人很溫柔的感覺。宋佳南在辦公室里看著白色的雪花落下,像飄飛的柳絮,瀰瀰漫漫,風在蕭瑟地吹著,昭示著真正的冬天來臨。
輕輕舒了一口氣,暗影中,他的眼神和微笑都極為柔和,褪去了原本那種清冷淡漠的氣息,整個人逆著光籠上了一層溫柔煦暖的暈色,模糊而不真切。
「哦,沒什麼,就是採訪春晚安排。」
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家麵館,此刻人並不多,蘇立解釋道:「好巧啊,今天還沒趕上高峰期,以往人太多了,排隊都要排到大街上。」
宋佳南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那你就是奧特曼嘍?」
「這是正常的現象,我也是,現在估計都沒幾個同學可以記得我了。」
她連忙搖搖頭:「我發獃呢,被嚇到了,我們快去吃飯吧。」
她很求知地問:「什麼是BOSS?」
宋佳南伸出手指著屏幕:「這句話跟下一句換個位置,不然讀起來怪怪的,我走了,你別太晚回去,路上小心。」
宋佳南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喜歡的人,等自己下班陪自己吃頓飯是什麼樣的光景,不過那一定是件很幸福快樂的事。
聽到這句話,一瞬間他眼神一變,轉過頭走到電腦旁邊熟稔地拉出椅子坐下,然後順手拿過桌子上散落的雜誌翻了翻:「我查一個郵件。」
宋佳南深深地點頭:「嘿,你別說,那時候他要去參選,沒準真搞一個人氣大獎回來,反正那時候流言挺多的,其中有一個說如果你是一個女生,站在校門口大喊一聲『蘇立』,基本上所有人都會用惡毒的眼光注視你的,差不多就是現在的草根粉絲團。」

那邊沒有應答,宋佳南順勢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看到服務員端了一個盤子過來,古色古香的白瓷大碗,筷勺放在一邊,另一隻小碗中有一個圓滾滾的茶葉蛋。
她從地上撿起四個青椒,丟到盆子里,放好水,捏住一個青椒頭按下去,那股濃烈的辣味立刻竄出來,她馬上就很沒志氣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笑起來,眼睛里漾出的笑意,寧靜而悠遠,映在她的眼中,直https://www•hetubook.com•com接滲入她心裏。
她驚異地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很多,可是那雙眼眸里更多了幾許淡然:「你讓我做你最好的男性朋友,聽你每天跟我說蘇立今天和你怎麼怎麼了,說你怎麼喜歡他;你傷心難過的時候,第一時間出來安慰你;是不是將來你結婚的時候,也要笑著對你說聲恭喜;對你一切的好,只因為我是你朋友,所以你認為這一切理所當然。可是這一切的源頭是什麼?
她可憐兮兮地移開一點手:「可以,那個沒密碼的,直接開機就可以了。」
一絲疑惑湧上心頭:「哎,不是回家吃頓飯嘛,用得著這樣嗎?」話還沒說完,宋媽媽那邊就匆匆忙忙地掛了電話,留下一頭霧水的她。
「哪有?你分明就是大BOSS!」身上不偏不倚地被枕頭砸了一下,他得意得不行,看宋佳南氣呼呼地繼續看書去了,心裏覺得暖暖的。
她走得早,方言晏還在那裡整理稿件,看到她咧嘴一笑,然後頭探到窗外看看:「哎呀,佳南姐,出去讓保安叫輛計程車給你吧,這麼大的雪走到地鐵站都困難。」
「所以你欠我一次。」
他的臉微微地仰起來,慢條斯理地說道:「宋佳南,我還以為你是一個乖乖的學生呢,沒想到真的偷看我的試卷。」
「以前那樣?以前是什麼樣?」
「為什麼要等他一起去?」接過她的書,他漫不經心地翻了兩下,然後一本正經地拒絕,「他吃食堂就好了,廣電那邊的魚香茄子很好吃的,我念高中的時候起碼吃了三個月。」
「就像以前那樣。」
段嘉辰沒有接話,筷子輕輕地敲了敲碗沿:「宋佳南,你以前吃飯時候不是不說話的?」
第二天她去書城採訪一位很著名的國學大師,採訪結束后宋佳南就在書城裡選書,走到新聞傳播書櫃前,看到那本《人類傳播理論》,忍不住取下來看了又看,然後淡淡地笑起來。
「哦。」手執筷子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吃飯吧。」
宋佳南習慣性地抿了抿嘴,轉過了臉,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看白色的水汽在空氣中四散,變成晶瑩的水珠沫飄散在寒氣中。直到旁邊的車緩緩地停在她面前,蘇立微笑道:「久等了,上車吧。」
有一次她嚷著要喝水,他正好在打BOSS,關鍵時刻不願停止,磨蹭好久才倒來一杯水,氣得她喊:「你太過分了,小心我向你媽告狀,你記住這電腦是我的,我是地主,你是佃農!」
碗里清湯細面,點綴著一小把碧綠菜葉,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但是異香撲鼻,和彌散在空氣中的濃香味無異。
他不禁低頭去看她腳上的鞋子:「宋佳南,這不也是平跟鞋嗎?」
宋佳南有些驚異地看著他,思維一下子不能反應過來,她在心底感嘆,認識他這麼久了,原來這個看似冷淡漠然的人,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毒舌。
宋佳南往樓下一看,果然那裡排了長長的隊,她笑道:「沒問題,別說一本,幾本都沒問題,不過你爺爺喜歡哪本,這裡有好幾本書。」
「畢業之後去英國讀了個碩士回來,發現沒有什麼實際的用途,就安安心心地做本分工作。」
宋佳南很意外:「不是一般只有過年時才會下雪,今年太早了吧。」
方言晏撇撇嘴:「沒事,我打電話讓我姐過來接我,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她順口就回答:「研究生時候那群人基本分佈在各大電視台、報社、雜誌社,都是同行業競爭關係,所以沒太多聯繫,大學我在外地讀的,倒是高中同學都會聚聚。」
他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保鮮盒上面,把保鮮盒的蓋子扳開,然後又合上,又扳開,反反覆復了好幾回,段嘉辰說道:「宋佳南,你可真自私得可以。」
「書倒不是重要的,簽名比較重要。這樣吧,晚上你在報社吧,我去找你。」
這個城市真的很小,同樣的人在短短時間內能遇到好幾次,她默默地把目光收回來,並沒有上前打招呼的念頭,她告訴自己,既然段嘉辰那麼不想見自己,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是因為我喜歡你,宋佳南。
她連忙從袋子里取出一盒喜之郎遞給小女孩,旁邊的小媽媽笑道:「宋佳南,我感覺你簡直跟高中時候沒啥區別,樣子沒變,心境也沒變,小孩子吃的你還喜歡,果然沒結婚的跟我們已婚的差別太大了。」
宋佳南奇怪,忍不住問道:「蘇立呢?」
她連忙點點頭:「幫我把這該死的頭髮夾上去。」
而他只是輕輕地扳開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得明白:「宋佳南,你曾經不願意眼見蘇立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你選擇了逃避,而我現在,也不願意見到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那時候念本科,她一時疏忽把這本教材給遺忘在自習室,卻再也找不到了。她找了很多家書店都說沒有再版的,失望之餘卻意外地收到了這本書。那時候許顏從學院的收發室回來,一臉的賊笑,調侃她「你是什麼魔力啊,人家平白地從北京郵了這本書過來」,她驚訝得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直到看到夾在書里熟悉的字跡才敢確認原來是蘇立買給她的。他在上面寫道:「聽說你把教材弄丟了卻沒能再買到,今天逛西單的圖書大廈時無意中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本,但是找遍了也沒有第二個相似的名字,我想應該是這個吧。還有我今天買了一套《漢書》。」
「等他做什麼?」
下了一夜的雪,雖然第二天已經放晴,他們趕到機場的時候,航班不可避免地延誤,他們只好滯留在候機大廳里等待。方言晏的手機時不時響,忙活了好半天他問道:「佳南姐,你們現在還有沒有同學聚會了?」
「你下班時候去承德路那家玉璽堂飯店,我中午在那裡閃了一隻烤鴨,188的那種,還有鮮蔬三珍包,我原來打算去取的,現在下雪了出去挺麻煩的,記得,一定要去啊。」
樓道的風不斷地竄進來,還夾著雪花,吹打在她的臉上,可是宋佳南已經沒有任何知覺,她獃獃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和*圖*書是進是退。沒一會兒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鬆了松僵硬的手指,硬扯出一個笑容,寬慰自己。
他依言,然後站在一邊問:「要不要幫忙?」

宋佳南終於啞口無言。
她把手舉起來,燈光下,指甲上那片可愛的粉紅散發出細碎的光澤,可是再仔細一看,無緣無故的指甲邊緣缺了一小塊,突兀得難看。
「哎,我們上次還說過年時候搞一個高中同學聚會,可惜找不到你的聯繫方式,結果有人說,都市晚報不是有一個叫宋佳南的記者,不知道是不是她,所以我們正琢磨著給報社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呢。」
可是怎麼可能記不清楚,她記得太清楚了,那個有霧的天氣,男孩子的背影有些笨拙,奮力挪車的樣子,然後場景一下子跳轉到食堂,他清瘦的樣子,帶著耳機兀自清冷地和她擦肩而過。那些場景好像是舊日的老電影,一幕一幕地在頭腦中回放,任憑時光流逝,也無法擦拭。
她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媽,都多少年的事情了,還提出來,段嘉辰現在都有女朋友了吧。」
她愣了一下,又聽段嘉辰冷冷地說道:「你還是跟他在一起了?你讓我用什麼身份跟你說話?用什麼語氣?恭喜你的,還是酸酸的口氣?」
一月份的傍晚來得稍稍遲些,可是天依然冷,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窗戶上結著白霜,外面依舊是一片模糊而美麗的世界。
果然用了風油精癥狀舒緩了許多,她抬起頭,不顧淚眼汪汪的,只一味地反駁:「段嘉辰,你也好不了哪裡去,你上次喝醉了倒在餐廳洗手間地上,跟一個醉鬼有什麼兩樣?」
她正在出神地望著窗外的景緻,手機就響了,打開一看,發件人是蘇立:「我已經在你們報社的樓下了,工作結束了沒,我請你吃飯。」
用了溫水敷鼻子還是沒啥效果,只好尷尬地用面巾紙捂著鼻子另想對策,段嘉辰站在沙發後面漫不經心地看電視,看到她出來了走過去問:「宋佳南,可不可以用下你房間的電腦?」
好像被什麼蠱惑似的,她看著他那麼柔和的眉眼,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我記得你啊」,說完后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慌亂地解釋:「我是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點了兩份拉麵,和一些開胃小菜,他們一邊吃一邊聊,蘇立問道:「你在文娛版怎麼樣?方言晏說那裡太無聊了,天天除了八卦就是八卦。」
「我沒偷看,我一抬頭就正好看到了,你試卷全部攤在桌子上,然後邊角都垂下來,想不看到都難。」宋佳南使勁爭辯。
剛站起來準備整理衣服的時候,蘇立抬起頭看她,狹長的眼睛里似乎寫著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他淡淡地說道:「宋佳南,我也是高二時候認識你的,當時是在數學老師辦公室,你拿著試卷問題目,一道題目講了三遍你才明白。說實話,我真的沒見過數學學得那麼艱難的女生,不過也許我是在強化班的緣故吧。」說到這裏他卻笑起來,澄澈的笑意從那雙漆如點墨的眼底滲出來,「所以那次考試,你坐在我後面我是故意給你看的,你看到了吧。」
「無所謂了。」他笑笑,「反正有些人記得我就好了。」
「社會版也是八卦啊,八卦人生百態,方言晏是喜歡挑戰性的工作吧,我明白。」宋佳南眨眨眼,「舉個生動的例子吧,我在文娛版天天都穿超過五厘米的高跟鞋,在社會版天天只穿平跟鞋,平均兩個月穿壞一雙。」
匆匆忙忙地收拾好東西,從電梯里下去一眼就看見站在報業大樓大廳里看牆上宣傳畫的男人,他雙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裡,神情卻是很專註。宋佳南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原來是自己去年的報道被評為最佳稿件的宣傳,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呃,那個……」
「還好了,他性子就這樣。」
她想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個僵局,可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咬著筷子默默地看眼前這些精緻的小菜,一雙筷子伸過來,夾著熱氣騰騰的包子:「你小時候不是挺喜歡吃這個的?」
「不管是我自私,還是你自私,我們都回不去了。」
他很不厚道地笑出來,然後擺出一個十字架的招式:「我是愛和正義的化身,維護世界和平的火箭隊,怪獸哪裡逃!」
她忽然不知道怎麼辯駁:「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只是朋友。」
她只好微微地眯起眼睛,努力地忽視他的淡漠,輕輕地喘氣,裝作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回來了,外面的雪好大啊,今年的第一場雪啊。」
從書城回來,天冷得出奇,回到報社一群人正圍在一起很熱烈地討論,她好奇地湊上去:「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那個「那以後」是指他和她斷了聯繫之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科時候去的是現代快報,研究生時候去過好多,交通廣播電台,省電視台,日報,都市晚報,還去過一家很有名的雜誌社。」

方言晏側過臉,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線,隨即舒展開笑顏:「佳南姐啊,指甲油不錯嘛,粉紅色的,戀愛的顏色啊,哈哈。」
不知道指尖的顏色何時會退去,如果在除夕來臨之前還未消失,那麼她今年一定會迎來美好甜蜜的愛情。
屋外的風猛烈地敲打窗戶,雪花飛濺到玻璃上,與黑夜分開,黑白疏離,屋裡的暖氣卻讓宋佳南沒來由地覺得冷,眼前這個男人有意識的疏離讓她沒來由地覺得難受。她走到桌子旁邊,身體微微地前傾,探著頭小聲嘀咕:「段嘉辰,你是不是討厭我?」
這時候小女孩扭頭看了一眼宋佳南,然後低下頭看了看她的購物袋,奶聲奶氣地說:「媽媽,要果凍,要果凍,我要果凍。」
她不想見到蘇立,面對他,卻忍不住想他。
宋佳南微微皺起眉頭:「這麼嚴重?小時候我也沒這麼自閉過。」
「幫我把碗筷放到消毒櫃里,桌上的保鮮膜拿來。對了,這些菜我幫你裝保鮮盒裡,我媽做了兩份,回去讓阿姨熱一下就可以了。」
他的頭www.hetubook.com.com偏了偏,長時間的低頭讓他脖頸有些不適:「蘇立,高中8班的班長。」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上次看到,商場門前,你坐他車上。」
隨即對上了那雙探究的眼睛,其中還深藏笑意,他問道:「你下班了?」
她覺得挫敗,小聲地嘀咕:「人都是會變的嘛。」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起來,接起來是宋媽媽。「南南啊,晚上回來吃飯吧,你爸爸恰好開會回來,說是想你了,回來吃頓飯啊。」
「說不出的感覺,好像跟方言晏說的一樣,違背了自己做記者的初衷,我還是比較喜歡焦點要聞民生這三個版,可是進去的人除了資歷,還是需要一些背景的。」
她會意地笑起來,心底暖暖的。
他哦了一聲,走出房間,宋佳南整了整衣服,她越發地傷感起來,剛才宋媽媽喊的那一句,好像隔了很久又再次重溫既陌生又熟悉。小時候宋媽媽和段媽媽整日地喊「兩個小孩」怎麼怎麼樣的,好像在她們眼裡,他們就不曾長大過。
蘇立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問道:「宋佳南,後來,呵,我是指那以後,本科再到讀研,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工作實習?」
「嗯,是啊,方言晏告訴你的吧,有事嗎?」
宋佳南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頭腦中不斷地閃過那張冷冰冰的臉,讓她心越來越沉重,她只好試圖轉移話題:「媽,過去的事就少說兩句吧。」
那本書至今被她好好地保存在書架上,其他的大學課本早在畢業時候賣給收廢紙的了,想到這裏她不禁開始覺得自己傻。忽然手機一陣聲響打破了周圍的寂靜,她連忙接起來,原來是蘇立的電話。他聲音很低:「宋佳南,聽說你現在在書城?有簽名會?」
「所以我才能站在你身邊,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做一張創可貼。可是,你幸福你快樂的時候,你的傷痛不在的時候,我就得從傷口上滑落。
「朋友?」段嘉辰眯起眼睛,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無奈地勾起唇角,「宋佳南,我不知道說你什麼了,這麼多年你終於把他尋回來了。」
辦公室里所有的人都趴在窗戶上看雪景,女孩子紛紛拿出手機來拍照,而方言晏跟大城版的攝影記者借了專業的單反相機,一個人衝到樓下拍得不亦樂乎。繼而有更多的人跑出去,在雪地里歡呼玩鬧,只有隔壁的焦點民生專版時不時傳來咒罵聲:「下這麼大雪,還得跑去氣象局採訪,這天,本來就應該下雪了,氣象局那群人轉轉繞繞的也就會說什麼氣流什麼冷空氣南下的。」
她抬起頭,順手把額前的劉海撫到耳後,靜靜地聽蘇立對她的詰難,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笑笑,讓服務員過來埋單。
宋佳南也笑笑:「是啊,真的很久了,也很久沒跟其他人聯繫了,大家都怎麼樣?」
宋佳南由衷地笑起來:「其實我感覺我這樣很好,而有個孩子有個家的感覺,也很好。」
「以後他再看什麼資治通鑒、世界通史、孔子莊子老子的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再看阿加莎、江戶川亂步,我們也能泰然處之了,他好像天生不喜歡看電視看電影的,每次連春晚都不看,跟剛從山頂洞周口店爬出來的,其實這樣很不好的。」
「宋佳南,我每次見到你都會出點狀況。」他皺起眉頭,然後看到床頭柜上有一瓶風油精,拿了過來,「聞幾下,會好些的。」
「一起吃飯啊!」宋佳南建議道,「他去廣電局採訪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她拿起筷子,挑起麵條,麵條細滑如銀絲一般,嘗到嘴裏細滑爽口,宋佳南咋舌:「哇,我在這裏生活了那麼久,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
「你們現在高中或者大學同學還會經常有聯繫嗎?」
她手指慢慢地鬆開,無力地垂下,碰到了冰涼的碗沿,而段嘉辰低下頭從她身邊走過,然後就是一聲輕輕的關門聲,屋裡空蕩一片。

宋佳南想都沒想就哦了一聲:「要不要我帶點什麼菜回去?」
好像一放手,那些曾經的過往都會被時光帶走,那些曾經的歡笑甜蜜都通通只是一場夢,她已經失去了很多曾經的朋友,不想再讓他永遠地漠視她,連給她微笑都吝嗇。
「嗯,剛交稿。」她順手從袋子裏面掏出那本書,「這是簽名書,不知道你爺爺喜不喜歡。對了,我們要不要等等方言晏?」
「沒有,你想多了。」他頭也不抬,只顧手下忙著。
她那時候不愛玩電腦,也從不跟他搶電腦,他打遊戲,她趴在床上看書。可是他每次玩遊戲時候要把思維分兩半,因為她看書看久了要喝水要吃零食,就指使他,他也只好乖乖地把遊戲暫停。
「多好啊,你是我們班第一名考去的,我那時候就想你以後做建築師蓋房子就不要錢了,羡慕得要命,現在想想還真是幼稚。」她頓了頓又說道,「你現在是海歸,唉。」
「不喜歡文娛版?」
那麼熟悉的臉龐,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變化,和蘇立的清俊不同,段嘉辰是那種夏日陽光般的英氣,可是此刻他的冷淡像他身上的襯衫和領帶的色彩,黑白分明,安靜疏離。
瓷碗和瓷磚輕輕地相碰,撞出清脆的聲音,他終於停下手中的活,眼睛直直地看進宋佳南的眼裡,眼眸中冰涼得可怕:「宋佳南,你要我說什麼?要我怎麼跟你說話?」
「要不是這個辣椒太……」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打開門就直衝洗手間。
宋佳南看著他的背影發獃,鼻子和嗓子還是火辣辣的,她的心裏也是火辣辣的不安。
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勇氣,她一把攥住他的袖口,聲音出奇地堅定:「別走。」
「可能啊,我們班長做事你能不放心嘛,上個校內開心的全把人找了回來,就差打電話去你們報社了,基本能聚到四十來個吧,定這麼五桌或者再多一點,寬敞也熱鬧。這樣吧,把你手機號碼留給我,到時候我電話通知你,不許不去哦!」
她禮貌地笑笑,順手拉開椅子準備寫稿,可是怎麼也定不下心,眼光總是不經意地就看見擺在手邊的簽名書,心裏暗暗的有些緊張,她順口問道:「方言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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