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醫難自醫

胡梨冷哼,「罵你這種人怎麼會夠?」
李唯西搖頭。父親的事情將他推到風口浪尖,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就是他逼瘋了高媽媽,讓他一時很難查證其他線索。
胡梨沒想到她竟然毫無反應,更加生氣:「你有病吧?你看看你把我們心理科禍害成什麼樣了!」
高璨近乎震怒地向他逼近。
吳聰喉嚨卡了一下,這個小孩子還是他偷偷從醫院心理科介紹出去的,就想讓她多一個客戶。沒想到她非但不領情,還責怪起自己來了。吳聰偷偷看了看她,肌膚光潔白皙,眼睛靈動有神,明明和二十多歲的時候沒兩樣,怎麼脾氣就越來越古怪了。
而留在原地的王大爺興奮地拍手叫好:「真般配啊!般配啊!」
時越問高璨:「上面是不是沒人了?」
「我們不是避難所。」
宋摘星的目光鎖在胡梨身上,字字珠璣,「你的機會轉瞬即逝。」
是她的助理。那麼晚來電話,想必跟病患有關。
肖雅潔沒抬頭,更像直接下命令,「以後別再介紹亂七八糟的病人過來。」
片刻,李唯西淺淺開口。
胡梨沒明白她的意思,一想到李唯西離開時頹喪的背影只覺得一股熱流從顴骨直衝腦門,她揚聲罵道:「心理科怎麼會有你這種醫生!自私自利,沒有廉恥!」
「主任,我也是替李醫生覺得不值。我錯了主任。」
直到兩人距離不足一米,李唯西淡淡出聲:「我有辦法治好你媽媽。」
簡一凡正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沒想到宋摘星適時地撈了他一把。
窗外月光與燈光融化在深沉夜色中,整個城市一片朦朧。高樓大廈變得過分安靜,默默窺視著城市中的行人。肖雅潔的聲音隨著風聲傳到低矮的雲層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她決然的姿態讓吳聰微微吃驚,他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她這樣認真了。
高璨回擊:「是他們先把我媽搞垮了!」
吳聰還在廚房忙碌,不過做了一鍋麵已經是汗流浹背的樣子。他將廚房的門關得死死的,就怕有一點點的煙氣漫進客廳讓她不舒服。
高璨俯視著他。樓梯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終於對他開口:「你媽媽應該很高興吧。」
「能在哪呢?」孫鳴嘆氣,「警力有限,沒有明確的目標,總不能挖地三尺地找。」
高璨扭頭,她直接背對簡一凡而去。
「這個小夥子啊。」王大爺拉著簡一凡過來,又拽住時越的衣裳角,「大爺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相配的人。」
孫鳴請他進來,倒了杯水。
李唯西眼睛半眯,隔著圓框眼鏡發出疏離的訊號。
「我們醫生的本職就是救死扶傷。」
「西山精神病院接收的病人出了點問題,需要我們過去配合。」
如今辦公室房門大開,胡梨的聲音迅速吸引了很多患者和護士過來。宋摘星冷眼睨她,胡梨還在不停地發泄:「李醫生被停職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巴不得李醫生身敗名裂是不是!他怎麼會有你這種女朋友!」
「所以有人給你錢,你就選擇曝光李唯西?」
窗子是一片綠色,像雲岫中的黛色樹影,又似松子落在寂寂空山,讓人醉夢其中。米黃色沙發一角立著紅酒瓶子和高腳杯,一隻白色拖鞋隨意丟著,似乎主人已徹底忘記它的存在。
但她什麼都沒說,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這一幕。
吳聰緩緩握住她的手,勸慰道:「顧伯棠對你的師恩能讓你記到現在,可見他沒有白白培養你。」
她抬頭,恰好看見李唯西正站在拐角處眸色深深地看著她。而身後的簡一凡趁機也趕了上來,只是臉色瞬間煞白。站在李唯西身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高璨。
簡一凡被雲月華罵的腦子嗡嗡響,他下意識後退一步,知道自己剛剛口不擇言,將科室名聲當做了兒戲。
「不可能!」雲月華當即否決。
「我並不是傷害你母親的兇手。」李唯西詞句清晰地辯解,「事情發展到現在,我被停職,你媽媽被逼瘋,我們沒有人是真正受益者。」
簡一凡聽完心裏舒服多了,咧嘴大笑。王大爺隨即繞到時越身邊繼續說道:「你的眼睛銳利有神,眉毛名揚清秀,面相啊和那個小夥子正相配,五行相生,簡直是天作之合。」
「你無需徵得誰的同意,只要摘星喜歡你就好。」
「廢墟大樓。」
李唯西向她點頭道別,隨即下樓。錯過宋摘星的瞬間面無異色,似乎當她根本不在這裏。
宋摘星自然看出他的心思,硬扯著他往前走,「做不成戀人,還可以做朋友。」
宋摘星坐在位子上,終於抬頭看她。
孫鳴蹭的站起來,「燈下黑!」
孫鳴有些遺https://www.hetubook.com.com憾地嘆氣,「我很想見你這個朋友,可惜他從沒有出現過。」
簡一凡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主任,最近咱們心理科名聲那麼不好,如果救助了王守才這樣的人,肯定可以挽回心理科的名譽。」
李唯西依舊平緩地說道:「有人想對付我,就利用了你和你媽媽。通過傷害你媽媽的方式打倒我。」
「最近辛苦了。」
刑警支隊,孫鳴正在檔案室整理資料,忽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李唯西開門見山,「周鳴山有異樣嗎?」
反倒是宋摘星呼吸有些不穩,自從將他的事情公之於眾,兩個人還從未見過面。
他放下碗,還是有些不放心,「誰又惹到你了?」
李唯西接著說道:「這個人跟林雨澤有過往來。1號人物幫我查到,高媽媽出事之前,他的賬戶里收到過一筆巨款。」
簡一凡氣得跳腳,「老大爺你不是老眼昏花吧?」
孫鳴說完後顧自重複了一遍,吃驚道:「你是說廢墟大樓有可能就是入口?」
她半睡半醒,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真切的笑過。記憶里自己二十多歲時跟著老師學習心理學,每天都在笑,眉眼彎彎,笑起來像個孩子。那時的天真無邪、單純懵懂早就逝去了,漸漸地她便很少笑,只覺得笑起來會撕裂心尖的口子,血流不止。
宋摘星揚手擦了擦脖頸里的水,涼涼的,猶如自己如今的心境。一連幾天的陰雨遲遲不散,以至於讓她想不起來上一次天晴時是在哪,跟誰在一起了。
胡梨心中有氣,不管不顧道:「你根本不配當醫生!落井下石的女人!」
他出聲依舊溫柔。只是背對著他們,任何人都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時越皺眉,「誰?」
李唯西低了低頭,燈光搖晃,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宋摘星曝光李唯西秘密的幾天後,因影響太大,李唯西被醫院停職。心理科終於恢復寧靜,任李唯西在外聲名狼藉,都與心理科無關了。
簡一凡強調:「王守才有那麼多的人生經驗和積淀,如果病好了肯定還會繼續給社會做貢獻的。你看看他以前辦的工廠,在民營企業中實力很強,我們應該挽救他的生命,等他以後賺了錢,會救助更多的人。」
她對這樣的交易毫無招架之力。她的母親需要錢,她也需要。而簡一凡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猜到了原因,想來還是他最了解自己。
「我讓1號人物查到了一些東西。」
最終她做出決定:「林家的案子,你來跟吧。」
高璨猛地逼向他,「你什麼意思?受益者?」
李唯西亦跟著起身,眼睛深邃,「漏洞出現了。」
吳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了低頭,「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我不同意!別說科里費用緊張,就是不緊張,也輪不到給王守才免除費用。」
高璨有些吃驚,眸光卻瞬時黯淡下去。
「叮噹媽媽說家裡困難,能不能先將費用拖一拖。」
方琳對他吹鬍子瞪眼,「你還嫌主任不夠忙啊!」
吳聰知道自己露餡,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挪地從柜子里拿出這一周的報紙給她。他知道她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即便科室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這裏知道的還很少。
「下午請假外出,主任。」
宋摘星見胡梨罵的痛快了,面色如常,緩緩說道:「你可以出去了。」
「應該還在。」李唯西思索道,「雖然在林中的入口坍塌了,但我和摘星被還能被送出來,說明他們還有其他入口。」
他頓了頓,說道:「想對付我的人,就是與你做交易的人。」
雲月華感受著從宋摘星身上發出的清冷的氣息,心知她毫無半分玩笑的意思。
辦公室內,雲月華手指急速地瞧著辦公桌。
高璨下意識迴避他的目光。她想到林雨澤派人來找她,和她做交易,只要她曝光李唯西,她得到的錢就夠她和母親花一輩子。
孫鳴臉色凝重地看著他,「主要兇手查到了嗎?」
茂林小區22棟。
李唯西望著懸在窗角的點點星辰,心尖微涼。
李唯西頓在那,陽光打在周身,他的脖頸發出淡淡的光澤。他自然知道時越是在確認自己和摘星的感情是否真正離散,只是這種問法讓他心中陡地一涼。
只是還沒等簡一凡反應,一聲長嘯忽從身後傳來。
燈光刺眼,打在肖雅潔一張猶如面具的臉上。只是經過剛才的刺|激,面具乍然裂開一道縫隙,透過縫隙得以看見她歷經歲月後皮膚滄桑枯萎的樣子。
肖雅潔翻眼皮看他,「叮噹那個孩子,家裡沒什麼錢,看也是浪費功夫。」
和圖書唯西半握著拳頭,修長的手指滲出一層薄薄的汗。他想說很累,可話到嘴邊緊接著咽了回去。從十歲起,他就從來沒說過這兩個字了。
李唯西眉心輕皺,「老狐狸。」
宋摘星沒有再做爭取,只是往外走了一步,看著圍在科室的一眾人對雲月華說道:「胡梨尋釁滋事,公然對我進行侮辱辱罵,如果不做懲處,我會當面向院領導抗訴。」
雲月華點頭,「去吧。」
宋摘星平靜地拿出紙巾擦了擦浸濕的頭髮,便聽胡梨繼續罵道:「枉李醫生對你那麼好,你就是這麼對他的?你還有沒有良心!」
他決然下樓,步速愈來愈快,直到消失在樓梯一角,此處的空氣還如靜止一般。
「十幾年前顧老兒子出國,誰知道又回來了。」吳聰嘆氣,「要不是宋摘星當眾宣布,我還蒙在鼓裡呢。雲月華太過分了,連我都瞞著。」
他彎著身子貼著宋摘星,近乎寵溺地笑看著她,讓一側的簡一凡大吃一驚。
李唯西戴著圓框眼鏡,看起來孤介溫雅。只是整個人透著比前幾日更重的疲憊感,連英挺瘦削的下頜都冒出一些青色的胡茬,多了幾分憔悴。
「你閉嘴!」
「他和你同在一個科室,你怎麼回事?」肖雅潔還沒從震驚中恢復,慍怒地看著吳聰。
孫鳴看了片刻,是個男人出車禍當場死亡的照片,有些不明白,「這是誰?」
李唯西看著她的眼睛,「你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是誰在背後指使你曝光我。」
他拉著宋摘星繼續向上走,「跟我來。」
「沒有。」孫鳴眉心擰著,「就像完全消失了。」
「怎麼了?」
去見時醫生,意味著就要見他身邊的助理高璨,簡一凡想到這一步也走不動。
時越臉色清寒,轉頭看向身後的助理瀟瀟。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解決問題的方式那麼多,你為什麼非要選擇曝光呢?」簡一凡不明白,他覺得高璨變成了他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一凡,」雲月華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們是醫生,不是香火徒,更不是作秀!如果我們救人是為了揚名為了得到別人的讚美,從一開始就錯了!」
孫鳴自是察覺到他的異樣,目光凝在他的身上,「最近很辛苦吧。」
王大爺圍著他們不斷發出驚嘆。宋摘星認識他,是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礙的「算命先生」王大爺,沒想到他還沒出院。
「天作之合啊天作之合!」
李唯西將當日情形回憶了一遍,確信入口是在林中的茅屋,可惜後來坍塌就再也沒有發現地下室。周鳴山將他們引入那個地方,相信也做了萬全的準備。
「哎呀呀!哎呀呀!」
沒想到幾個人在這個地方尷尬的碰到。宋摘星一邊疼得咬牙一邊想將腕子從時越手中抽出來,不料他反而握得更緊。
她帶著大大小小數十位醫生來看過她的媽媽,得到的答案都驚人的一致,就連名聲赫赫地位權威的時越都篤定地將她媽媽的病情判了死刑,她不相信李唯西這個傷害媽媽的兇手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李唯西沒有回應她,繼續看著她說道:「周鳴山。」
光影流動,呼吸可聞。高璨沒有發脾氣,平靜地回答他:「因為和你在一起得不到錢。」
「我托朋友一直盯著他,但是無論是稅務方面還是運營渠道都沒發現什麼問題。」
簡一凡十分抗拒這裏,即便現在他已經站在了病院門口。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孫鳴自然知道李唯西的處境。新聞報道說他已經停職,孫鳴一直不敢開口問,就怕觸到他內心的痛處。十幾年前兩個人作同班同學時,孫鳴就眼睜睜見過李唯西因為父親的事情受到怎樣的傷害,沒想到十幾年後同樣的事情竟發生在李唯西身上。
雲月華嘆氣。
雲月華微微吃驚,「你做什麼?難道你也要辭職嗎!」
穿過花徑一路向前,穿著白大褂的時越站在大廳已經等候他們多時。
宋摘星終於半鬆一口氣,囑咐簡一凡:「小雪最近一直很低落,這次來看看能不能配合時醫生做一些其他的治療。」
高璨心口突突直跳,「你在胡說什麼?明明是你將我媽媽逼瘋了!」
李唯西戴著圓框眼鏡,目光平靜,「但是需要一段時間,我希望你能讓我接近你母親,讓她接受我的治療。」
胡梨對她咬牙切齒,「你真不要臉!」
「雅潔,我想你不看最好。」
面對孫鳴的慌亂,李唯西反倒淡然很多,「我猜測他不是逼瘋高媽媽的主要兇手。他隱藏在高媽媽房間,應該是配合心理師對高媽媽做了一些心理暗示。」和*圖*書
李唯西接著道:「林雨澤。」
李唯西想到宋摘星被綁架之前林雨澤故意將自己喊過去,以暴露兇手為代價將自己留在林家以給周鳴山換取時間,若說兩人背後沒有交易很難讓林雨澤做到這個地步。
宋摘星揉著額頭,忽然聽見兩個男聲漫入耳朵。
雨後的第四天,心理科再次掀起波瀾。
潑在宋摘星身上的水順著衣服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門外竊竊私語的聲音充斥耳邊,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
「李唯西是顧伯棠的兒子?!」
既然雲主任都沒有表態,其餘同事更不敢出聲,媒體風波剛剛平息,誰也不敢過多評論高層的意思。
「就是你啊小夥子!」王大爺轉悠到他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你看看你,天庭飽滿,下巴圓潤,耳白過面,印堂隆起,是富貴長壽之相啊!」
孫鳴點頭,「你說你得到過一個視頻看見周鳴山非法運營暴力遊戲,殘害了很多孩子,我想周鳴山確實在秘密做這件事情。」
她自然明白宋摘星的意思。她現在巴不得簡一凡不給她添亂。
「璨璨,你到底為什麼和我分手?」 簡一凡逼問道。
李唯西餘光瞥了瞥放在宋摘星腕上的手,神色淡漠。
「除非,」宋摘星斜靠在門邊,清寒出聲,「讓我接手林雨澤的案子。」
宋摘星連聲謝了雲月華,一忙扯了簡一凡的手往外走。
樓梯口看不到她的影子了,簡一凡隔著空氣大吼出聲:「有錢了不起啊!」
胡梨在一旁冷笑,「排擠走了李醫生,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吳聰端著陽春麵出來,笑得寵溺,「做好了,快嘗嘗。」
孫鳴緩緩坐下,將桌子上散碎的資料摞在一邊,騰出巴掌大的地方,而後從抽屜中拿出另外一份資料放在那。
瀟瀟知道時越要發脾氣了,有點哆嗦,「是李醫生……不,也可能是孫醫……」
簡一凡據理力爭,「他都不要命了!如果錢能買來他的命,為什麼不能給他錢?」
時越拉著宋摘星一口氣上到五樓。他的手指清涼,輕輕地扣在宋摘星的腕子上。宋摘星不明所以,由著他帶著自己一直向上走。他的身影頎長,將近蓋住她半個身子,讓她像只小兔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李唯西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照片遞給他,這也是今晚他著急過來的原因。
胡梨囁喏,臉色唰白。她暗暗乞求雲主任能夠保住她。
李唯西眸光半眯,「他對外的公司一直做地產生意,看來要準備通過合法手段做遊戲了?」
話沒說完,時越緊接著躲開王大爺的那隻手。
然而宋摘星卻以一種不經心的語氣和雲月華說道:「我在心理科待不久了。」
簡一凡拉著臉,一邊跟著宋摘星健步如飛,一邊冷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
高璨沒有回答他,簡一凡抬頭,再一次出聲:「你所有的打算都是為了搞垮心理科,搞垮李唯西,搞垮我們。」
宋摘星冷冷地看著胡梨,她從未有如此嚴肅而威嚴地對待過別人。
「我媽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說你是受害者?!」
「藏在高璨媽媽房間的人。」
簡一凡一臉懵怔,「誰?」
更沒想到的是,他父親的事情竟然再一次被翻出來,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
宋摘星早就料到雲月華的打算,如果不出意外,她應該會自己跟進林雨澤的病情,不會再讓科里任何一個人插手。
李唯西忽然抬頭,「當時你在哪裡發現的我們?」
雲月華瞪了胡梨一眼,轉頭看向宋摘星,語氣放緩下來:「林家的案子太棘手,我已經失去唯西了,不能再失去你摘星。」
然而李唯西已經有了答案。他剛才通過觀察高璨的微表情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必定與林雨澤有關係。
肖雅潔呼吸不穩,「他怎麼了?」
「需要我的幫助嗎?」時越再次出聲。
雲月華不再跟他廢話,戴上眼鏡準備批閱其他的申請資料。
門診部六樓,李唯西一身薄衫駐足在走廊口,等著高璨一步步向他走來。
孫鳴大驚,「就是他把高媽媽逼瘋的?」
簡一凡半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慌亂。
宋摘星對他有些好奇,不知他每次都會等自己多久。
簡一凡一大早就和雲月華主任大吵一架,氣得臉都白了。
走廊里的人快要將門擠破了,氣壓愈來愈低。
「哎呀呀不得了!」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高璨整個人懵怔在地,「你說什麼?」
「病患的主治醫師是誰?」
「充血性心力衰竭。」吳聰臉色也變得不好,越說越抖,「我……我之前還見過李唯西父親的入院單子,他叫顧永白,我壓根沒www.hetubook•com•com往顧伯棠身上想。」
簡一凡的嘴巴被好幾隻手堵著,現在別說講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近乎被「挾持」著離開了走廊,等再次能夠自由呼吸時,宋摘星已經將他帶出了心理科。
宋摘星看向雲月華,走廊里的病患擠擠挨挨看著熱鬧,都在等待她的回應。
李唯西直視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像利劍一樣直擊她的心口。
高璨皺眉。
一句話沒說完,宋摘星已經將簡一凡徹底拉出門外。
門外的同事全部圍上來一起捂住簡一凡的嘴。
蟲鳴聲聲,屋檐下的風散發著清涼的氣息。
兩人剛一站定,時越身子半傾,揚手摸了摸宋摘星的腦袋。
宋摘星仍沒說話,接著將病歷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沒有人,是我自己的主意。」
胡梨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宋摘星陰毒無比。她沒想到宋摘星剛剛主動開門竟然早就做好了打算,自己竟一步一步鑽進了她的圈套而毫不自知!那麼多人看見自己的所作所為,雲主任要麼讓自己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離開心理科,要麼就只能頂著「包庇自己」的罪名一起接受院領導的責問。
「顧老師呢?」肖雅潔急問。
高璨冷冷一笑,「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自然沒有。」
簡一凡噘著嘴,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主任,我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王守才情況特殊,他寧願把錢花給女兒也不願意拿來救自己的命,這難道不是一個父親的愛子之心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胡梨竟開始抽泣起來。
「啊?」吳聰神色慌張,「可能忘記送了。」
「錢應該拿來救更需要它的人!」
她正低著頭,不知怎地時越猛地頓住步子,讓她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宋摘星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摘星!李醫生真是瞎了眼!」
吳聰一愣,熱氣騰騰的面差些將他燙到,「怎麼了?」
半晌,她伏在沙發中冷笑,「十幾年前老師對外宣稱死了,之後誰也沒有再找到過他。我雖然知道他還活著,可終究比不了雲月華。老師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她,卻從未和我說過。」
高璨懵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
宋摘星猝不及防,辦公桌上的資料全部濕透,連剛剛寫完的病歷都未能倖免。
李唯西迎上時越的目光,淡淡出聲:「小事。」
肖雅潔眯著眼睛窩在沙發里,空調大開,冷氣徐徐傳來,即便現在她仍然保持著精緻的妝容,珠光眼影英氣逼人,盡顯她冷冽的氣質。
「罵夠了沒有?」
胡梨下意識抖了抖身子,剛才罵的太凶,竟沒發現一直站在門口的主任。
「嘶。」好痛……
簡一凡悄悄看了高璨一眼,見她依舊冷著臉,憋在心裏的話忽地就不想說了。
房間內燃著香薰,用的上等的蘇合香片,可以通竅開郁,寧神靜氣。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整個大廳璀璨雅緻,簡約不失柔軟的色調和恢廓的布局都凸顯著房間主人不凡的品位。
「怎麼了?」孫鳴下意識感覺到事情緊急。
看得出雲月華亦十分為難,貼近宋摘星婉轉道:「你何必要鬧這麼大呢。」
雲月華對宋摘星做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議,但眼下心理科正是多事之秋,她不好過多非議兩人的感情問題,只好忍著不快繼續工作。
說罷他隨即轉身,剛要下樓,時越緊隨而來的一句話讓在場每一個人都驚在那。
身穿病號服的王大爺小碎步趕上前來,近乎痴狂地看著他們三個人。
肖雅潔還是被鍋碰勺的聲音吵醒,她半坐起來,電話忽然響了。
天氣晴好,夏木陰陰,西山精神病院的鳥聲在晴日里更加清脆高昂。
窗外風聲沙沙作響,夏夜已深。
說完他迅疾地補充:「你也不是。」
他未轉身,背影清冷孤清。
「下班后讓他來找我。」
他近乎懇求地語氣讓高璨愣在原地,半張著嘴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夠了!」雲月華面色冷寒,上前一步緊緊看著胡梨。
大家照舊工作,只有胡梨在李唯西離開的那天情緒異常,哭得一塌糊塗,回到科里第一時間衝到了宋摘星的辦公室。
「最近聽聞了你的事。」
心理科的同事們學著簡一凡之前的樣子趴在辦公室門上探聽消息,方琳甚至拿來了聽診器,企圖聽得更清楚一些。
宋摘星沒走,多加了一句:「一凡是專攻兒童心理問題的諮詢師,希望他能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宋摘星索性站起身,走到門口的位置將門打開,「你接著罵。」
「沒問題。」孫鳴答得乾脆利索,不過轉瞬疑惑道,「怎麼,還有1號人物查不到的東西和圖書?」
沾滿雨水的柏油路煥然一新,雨後的空氣濕濕的,散發著泥土的香氣。枝葉青翠欲滴,隨風搖蕩,清爽而乾淨。蟬鳴再起,在夏夜中發出獨特的旋律,天空澄澈,月華如水,靜謐清幽地照耀著整個城市。
宋摘星眸光閃爍,她本想第一時間與時越解釋,可如今她卻和時越一樣,很想知道李唯西的答案。
達達的高跟鞋聲忽地停下,高璨停在走廊中間,抬頭看了看窗外澄碧透徹的天空。她的眼睛里升起淚霧,不知是哭一凡還是哭自己。
他轉移話題:「周鳴山的地下實驗室找到了嗎?」
「你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胡梨近乎面部扭曲的嫌惡和謾罵將雲月華也引了過來。
高璨連連冷笑地看著李唯西,她的確沒有信他半分話,只覺得他可笑無比。
她哽咽出聲,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笑意:「是的。有錢了不起。」
雲月華看她,「作什麼?」
「林雨澤?」孫鳴又看了看手上的照片,「他乾的?」
肖雅潔忽然問他:「最近的報紙怎麼都沒看到?」
「我還沒和她說。」
李唯西慎重道:「我想讓你幫我查查出事的這個人。」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肖雅潔渾身像被抽幹了力氣,一下子頹在沙發中。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她萬萬沒想到李唯西竟然是自己老師的兒子。
宋摘星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條件已經給你了主任。」
肖雅潔狐疑地看著他,乾脆斜倚在沙發上抱臂在懷。她的眼睛像鷹一樣盯著他一動不動。
簡一凡還想爭取,「主任,你考慮考慮。不然王守才真的沒有活下去的欲……」
「他不敢見你。」李唯西唇角半揚,「你也知道他侵入過你們的公安系統,他怕你見到他之後,直接把他抓起來。」
他乾笑兩聲,將湯碗向她面前推了推,「餓了吧。」
時越打斷瀟瀟,顧自拉著宋摘星向樓上走去。簡一凡緊跟在他們身後大喊:「帶上我呀。」
「當時我們都忽略了,以為那裡毫無用處。」
雖然不知道林雨澤以怎樣的手段將高璨拉到他的陣營中,不過他確信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林雨澤背後想必還有操控他的人,只是高璨不知道而已。
肖雅潔抿了抿唇,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不可以。」
他話音未落,肖雅潔已經將報紙奪到手中,打眼看的第一條新聞險讓她驚叫起來。
李唯西沒應他,只是笑意里也透著一絲疲憊,似乎是在勉勵支撐現在的對話。
她說得凄涼啞忍,似乎有滿腔的委屈無處傾訴。
孫鳴苦笑,連連擺手,「恐怕這就是你連他名字都不願意透露的原因吧。」
吳聰想起來李唯西父親在醫院躺著的事情,怔了怔,「難道……重症監護室的人是顧伯棠?」
肖雅潔半立起身子,眸中多出一分精光,許久后再次出聲:「我會送給顧老兒子一份見面禮。」
高璨點頭。
「抱歉。」李唯西面色發白,稜角分明的輪廓像夜中的玉蘭,清涼纖弱,「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讓我治好你媽媽。」
雲月華臉拉得很長,「簡一凡,他有錢讓女兒出國,要不要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沒有權利替他做主。」
助理嘀咕了兩聲,想做爭取,「我看叮噹那孩子快好了,費用可以等病好之後一起結算。」
肖雅潔低眉,雪白的肌膚在燈光下如瓷般細滑。
辦公室的門忽然開了,宋摘星進來向雲月華報告。
她隨即將電話掛掉,甚至有要換助理的打算,即便她已經跟了自己十年。
宋摘星沒說話,只是發力捏緊他的腕子,讓他嗷嗷作痛。
時越忽然喊住了他。
「這是周鳴山申請遊戲經營執照時遞交的公司資料,我做了備份。」
「你沒有開始新的戀愛對不對?」
孫鳴一瘸一拐地開了門,發現站在門外的竟是李唯西。
「不必。」
此時方琳和簡一凡也都在外面看著,人越來越多,喧嘩聲隨時會將院領導引過來,到時事情就不只是在心理科關起門來解決那麼簡單了。
他來找高璨說這樣的事情,高璨未必會信。但他一定要說,因為他需要高璨的配合。解鈴還須繫鈴人,即便她現在不信,以後也可以多一個察覺真相的機會。
見宋摘星沒什麼大礙,李唯西轉而看向高璨,「希望你能考慮我的建議。」
「怎麼了!」
她直接踹門進去,揚手向宋摘星潑了一杯涼水。
高璨冷冷的,不過終歸回答他:「我會的。」
這次簡一凡沒有跟著他們,停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進該退。
雲月華看都沒看簡一凡,「同意。」
思想沒有同步,早晚還是要分開。
「我可以追摘星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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