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們很好的。」
這個小姑娘奇奇怪怪的。
姜思思見她眼下青黑，便問：「阿姨，您昨晚沒睡好？」
不過她刻意避開了關月華住的那家酒店，不然明天早上要是碰到了，關月華指不定還以為現在的大學生精力多旺盛呢。
那當然了。
環視一圈后，他坐在床上，回頭看姜思思：「你過來試試，這個床好軟。」
寢室四人沒有聚齊，另外兩個在外地實習，只有張世燦和邢意北回來參加畢業典禮。
「姜姜，你從高中開始就一直喜歡我？」
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林小圓只是表面層次上的推手。
被酒店服務員說眼熟，可不是什麼好事。
「嗯，很喜歡你。」姜思思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一直很喜歡你。」
晚上九點，學校正是熱鬧的時候。
姜思思：「回宿舍啊。」
於是，關月華把姜思思和邢意北分別送到了宿舍樓下。
女孩兒帶著耳機，形單影隻，但夕陽似乎特別照顧她，唯獨只灑在她一個人身上。
怪不得姜思思那麼渴望聽他說「我愛你」三個字。
梁婉何其敏感，早就覺得兩個人之間有問題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確定想法。
姜思思換了鞋子，說：「把你的沐浴乳借我用一下，我要洗澡。」
操場里有人跑步，有人鍛煉，還有人圍坐在足球場上玩兒狼人殺。
每當邢意北在夜裡抱著她入睡時，她都會想，如果早一點在一起，是不是會更幸福？
邢意北：「你自己看看時間。」
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是他人為之，連自己都不再計較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會說出來讓邢意北堵心。
「幸好遲到沒多久。」
「我說過，我對你一見鍾情。」
畢業典禮早上八點在允和大學體育館舉行，姜思思特意請了一天假，提前一天和邢意北以及關月華回了學校。
姜思思垂下手，「算了。」
「那怎麼辦？」
多少故事在這裏發生又結束，但這些都與邢意北無關，只是他想到姜思思是很喜歡逛操場的，這個習慣從高中就有了。
只可惜當初的她太自卑，這些藏在青春里的甜味只能在錯過的時光后偷偷品嘗。
「這、這樣啊……真的好尷尬啊。」
「蠢到家了。」
關月華眯著眼睛看了看，笑著說：「你眼睛倒是厲害，大家都穿一個樣子你也這麼快找出來了。」
時間確實不早了。
說話間，第一批畢業生上台了。
姜思思打開門，正要出去，梁婉又叫住了她。
邢意北目光深邃，看著和-圖-書她的眼睛，問道：「那你為什麼要走？」
邢意北剛要說好，張世燦又說：「算了，這個點估計都沒有場地，逛操場的人跟下餃子似的，明天一大早就要起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
邢意北沉吟片刻，說道：「你帶身份證了嗎？」
姜思思雙眼一亮，指著其中一個人，對關月華說：「阿姨，你看！邢意北上去了！」
「請假了，回來參加邢意北的畢業典禮。」姜思思環顧四周，「就你一個人？」
「才九點，躺寢室里發霉嗎？」邢意北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拉著姜思思的手背親了一口。
這句話在姜思思心裏憋了七年，無數次冒到了嗓子眼，在嘴裏盪啊盪，就是說不出來。
「阿姨，這邊坐。」姜思思找到兩個空位，招呼著關月華坐下。
「嗯？」邢意北回頭看著姜思思，「我以為你特別喜歡操場。」
他閉著眼睛，呼吸很深，一想到姜思思獨自遠走高飛，心還是止不住地抽疼。
於是，姜思思想了想，說道：「小圓也喜歡邢意北，我覺得很尷尬，所以就疏遠了。」
姜思思：「以後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
「別提了。」關月華嘖嘖兩聲，「現在的大學生真是精力旺盛，昨兒晚上我隔壁房間的動靜就沒停過，弄得我一晚上沒睡好。」
梁婉在床上漫不經心地說：「我也用完了還沒買，最近都用小圓的，在陽台上，你去拿吧。」
「在哪兒睡不是睡啊，有什麼不一樣的。」邢意北說，「這裏不就是裝修別緻了一點，別折騰了，我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呢。」
不好的回憶總會隨著時間散在風裡，而她得一直前行。
梁婉再次爬下床，準備細問，姜思思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那倒不是。」服務員仔細在腦海里搜索了一番，說道，「你是北原衛視夜間新聞的實習主持人吧？我值夜班的時候看過你的新聞播報。」
沒想到讀了四年大學，和姜思思並肩走在操場的次數屈指可數。
雲層再次被風吹散開，一輪圓月高高掛在操場上空。
馬哲課上，邢意北是為了她。
在櫃檯辦理入住時，服務員瞥了邢意北一眼。
這段時間，林小圓和姜思思再也不在寢室群里說話了，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約著吃飯逛街。
……
操場上最後幾個打籃球的男生也走了，四周頓時安靜地只剩蟲鳴。
真正的心結，還是那時愛而不得的絕望。
姜思思妥協地點頭，「那早點睡吧。」
兩人在門口相遇，一起腳步匆匆和*圖*書
地往看台走去。
現在才大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梁婉和林小圓還有一年的時間要朝夕相處。
邢意北也有些東西還留在宿舍，找了一個箱子把東西全都收拾出來，只留下一個裝不下的籃球。
關月華是專門來參加邢意北畢業典禮的，在學校附近訂了酒店。
不用邢意北回答，她自己也覺得蠢到家了。
梁婉的苦衷姜思思明白，但也正因為明白，所以她更不想說。
他現在看起來就不嚴肅不正經了嗎？
梁婉的嘴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掉。
不知不覺說了這麼久的話，竟然已經過了宿舍宵禁。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姜思思趕到場館時，典禮已經開始了。
是啊，哪兒有那麼巧的事情。
邢意北眼裡情緒複雜，煩躁懊惱和心疼交織著，最後只能重重地嘆息一聲。
他在哪裡，姜思思的目光就在哪裡。
而姜思思也不想把自己和林小圓之間的恩怨加諸于梁婉身上。
最後，姜思思和邢意北還是出去住了酒店。
如果不是曾經失去，他不會知道原來愛是要說出口的。
什麼「在哪兒睡不是睡，有什麼不一樣的」，什麼「我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呢」，都是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
邢意北舒了一口氣：「嗯，是我。」
邢意北握著姜思思的手，抵在眉心。
姜思思給不了自己準確的答案。
可是姜思思走得腿都酸了。
姜思思不是個勇敢的人，但是她終於有了底氣隨時向邢意北表明心意。
他們穿著統一的學士服，戴著學士帽，排著隊走上舞台，站在中央，靜候授位儀式。
她想說因為林小圓撒了謊，可是心裏卻覺得，這不是此刻應該給邢意北的答案。
如果她還是一個小胖子，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在邢意北身邊，會不會遭受更多的惡意，心裏最敏感的地方會不會被無形中放大，都是未知數。
兩人倉促地起床，各自回了宿舍換衣服。
姜思思抬著下巴，目光黏在了邢意北身上。
生活里走的每一步都決定了日後的軌跡，姜思思不知不覺中已經平靜地接受了命運里的一切安排。
姜思思點頭。
剛剛在宿舍里，班委來通知明天畢業典禮的事情，那一刻邢意北才真的感覺到要畢業了。
安靜的操場，偶爾有行人經過，看到坐在台階上擁吻的情侶，早已經見怪不怪地繞開。
KTV里，邢意北說的有喜歡的人是她。
姜思思站起來拍了拍褲子，然後抓住邢意北的手，準備往宿舍走去。
梁婉：「去哪兒啊？」
兩和-圖-書人走了一圈又一圈，操場的人漸漸散了，只有三兩個男生還在路燈下打籃球。
她錘了錘小腿，說：「其實只要你陪我著，在哪裡都好的。」
姜思思低著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寥寥幾句，姜思思就掛了電話，坐下換鞋，低聲說：「婉婉，我出去一趟。」
姜思思迎著朦朧的月光笑了起來。
姜思思倒也不否認，「嗯」了一聲，卻也沒多說。
雲層漸漸給月亮蓋上了一層薄紗。
是挺軟的。
「思思，你怎麼回來啦？」梁婉從床上坐起來，揉著迷迷糊糊的眼睛說，「回來拿東西？」
「我是想跟陪你逛操場。」邢意北說，「明天走出學校，也沒什麼機會再跟你逛操場了。」
姜思思雖然這麼說著，還是牽著邢意北的手在操場走圈。
然而，事實證明，有時候男人的話一個字都不要信。
姜思思困了，問道：「我們還要在這兒走多久？」
「才六月，慢慢來，不著急。」梁婉又躺回床上，接著看綜藝。
那時候，邢意北想著，要是有機會能天天陪她逛操場也不錯。
那時候學校要上晚自習，女生們吃完飯後就會三兩成群逛操場。而班裡一幫男生則是抓緊一切時間打籃球，不到四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籃球場上的邢意北每天都能看到姜思思繞著操場一圈又一圈地散步。
班委走後，張世燦收拾著行李，準備在畢業典禮結束后就正式搬出去。
姜思思抬頭迎上邢意北的目光，亮晶晶的眼裡盛滿了笑意。
圓形紅色大床上灑滿了玫瑰花瓣，旁邊還掛著一個造型奇怪的吊床。
「好好走路，別動手動腳的。」
邢意北說：「高中的時候，每次在操場打籃球都能看到你。」
「小哥哥，你好眼熟啊。」
曾經發生的很多事情，都能在一夜之間想通。
好在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
「不帶這樣說話說一半的。」梁婉說，「我看你們這樣，我也不好做啊。」
姜思思低聲呢喃，「也不想想為什麼每次打籃球的時候都能看到我逛操場，那是因為你在操場啊。」
舉行畢業典禮的體育館提供了親屬看台，供此次前來的家長觀看孩子的典禮。
「日本是個好地方。」姜思思說，「如果你在，那就更好了。」
可是邢意北聽到這句話，笑容卻逐漸淡了下來。
拿了房卡，邢意北牽著姜思思找到了他們的房間，一打開門，兩個人瞬間愣住。
「我就出去逛逛。」姜思思說，「可能一會兒就回來了，不用帶包。」
邢意北下巴蹭著她的頭髮，痒痒的。
關月華說完才反應自己居然在姜思思面前說了這樣的話，霎時有些臉紅。
「可是……」
邢意北倒是好，他的宿捨去哪兒都近，回去簡單收拾一下就能直接參加畢業典禮。而姜思思要走將近二十分鐘的路程回宿舍換衣服，然後又要走十分鐘去體育館。
「咳咳。」關月華掖了掖裙擺，一本正經地說，「我看你也遲到了，昨晚沒睡好？」
姜思思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嘀咕：「你一個要考研的人怎麼不去圖書館？」
饒是姜思思不太願意回宿舍，還是硬著頭皮上了樓。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姜思思抬起頭，看見邢意北極度糾結地看著她。
梁婉：「小圓在圖書館呢，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邢意北這個舉動引來不少人的注視。
一來一回，便折騰了許久。
「怎麼回事？」
——這他媽是個情趣酒店。
「我的傻姜姜啊。」
學校里認識他的人多，特別是女孩子，不管看沒看過學校的文藝晚會，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所有壞的未知數只要不曾出現，就沒有被提起的必要。
邢意北離開姜思思的雙唇，牽著她站了起來。
姜思思不解地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操場？」
忍了這麼久，邢意北還是問了。
邢意北步子邁得慢，另一隻手懶散地揣在褲兜里。
學校操場，是一個很值得眷念的地方。
姜思思：「……」
梁婉爬下床，把自己堆在姜思思床上的衣服抱走，「怎麼了？明天不上班嗎？」
「我樂意。」
姜思思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
關月華整理好裙擺坐下后，長呼一口氣。
「原來你那麼喜歡我。」
張世燦拿著籃球掂了掂，感慨道：「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一起打球，走不，去操場打一會兒？」
能夠輕鬆向心上人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的人是幸福的，他們要麼就是有足夠面對一切的勇氣，要麼就是有能夠得到相應回應的底氣。
所以，儘管姜思思的聲音很小，邢意北還是聽得很清楚。
這麼多年來，不管邢意北在哪兒出現，姜思思總能第一時間看到他。
「在日本過得好不好？」
姜思思：「……」
「你捨不得嗎？」姜思思從邢意北的語氣里聽出了不舍與遺憾，於是挽住邢意北的手臂，「不想畢業？」
姜思思走到門口，無奈地說：「邢意北叫我出去逛逛。」
折騰了一晚上，兩個人第二天早上還不得不早起趕回宿舍換衣服。
作hetubook.com.com為家長，陪著晚輩來了學校，自然是覺得他們應該住寢室。
「是不是很蠢？」
還真得謝謝梁婉的未卜先知。
姜思思見邢意北緊張的樣子，憋住笑，說道：「他是不是你們這裏的常客？」
姜思思伸手撫平他皺著的眉頭。
姜思思站在房間門口，有點不敢進去。
「你才傻。」姜思思笑了起來。
邢意北一臉懵逼地看著服務員：「……？」
關月華：「我看這個學校的環境就是招蚊子，你們要多買點蚊香液……」
服務員捂著嘴笑了笑，「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在電視里可嚴肅可正經了。」
梁婉眨了眨眼睛，打開姜思思的包，把內里朝著她：「那你把身份證帶上。」
問的是兩年前不告而別的事情。
梁婉點頭：「知道了。」
邢意北帶著姜思思在操場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邢意北低著頭，還是繞著操場沒有目的地走。
房間內刷著水紅色的牆壁，窗帘也是紅色的，這麼昏暗的房間，偏偏只有角落裡亮著幾盞紫色的燈。
看到幾個女孩子在一旁悄悄議論，姜思思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月光灑在姜思思的臉上，將兩處紅暈掩飾地剛好。
終於知道服務員那句話什麼意思了。
這些未知數會不會導致自己和邢意北越走越遠，姜思思也無法判斷。
梁婉突然坐了起來，探出一個腦袋，問姜思思：「你跟小圓是不是吵架了？」
姜思思：「……嗯，晚上有蚊子。」
「多陪我一會兒吧。」
邢意北拽住她，「你去哪兒？」
「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家酒店吧？」
邢意北也不需要這個答案。
許久，邢意北將姜思思攬入懷裡。
邢意北想到了什麼，推開門走了出去。
邢意北聞言，愣了一下，隨後無聲地笑了起來。
「你腦迴路怎麼長的？」
「我以為你喜歡關語熙。」
直到今晚姜思思不願意用林小圓的沐浴乳。
同樣遲到的，竟然還有關月華。
姜思思一面掙扎著起床，一面暗自腹誹。
「你的包。」梁婉把包給她遞過去，「別忘了。」
邢意北又一臉懵逼。
「這才幾點你怎麼就躺下了。」姜思思把包放下，伸手把披散著的長發挽了起來，「我今天住宿舍。」
邢意北帶著好奇的目光，保持著探索的心態，走了進去。
「走吧，睡覺了，明天早上還要參加畢業典禮。」
沒想到在這麼一個普通的夜晚，吹著晚風，這句話就像「今天天氣真好」一樣隨口說了出來。
姜思思：「……」
姜思思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床沿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