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成爽朗一笑，「都可以，歧視我平時喝得最多的是速溶咖啡。」
「有幾天，不過不嚴重。」
晚上王燦去醫院輸液，回到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薛鳳明還是像王濤早上預報過的那樣走進了她的房間，摸一下女兒的額頭。
「你和小陳是不是鬧意見了？怎麼你去輸液，他也沒有陪你？他真的忙到這種地步了嗎？」
「王燦，真巧。」
王燦老大不自在，「人家見義勇為，我們就別議論他了，我真的不著調怎麼還這個人情才好。」
沈小娜大約是頭一次這樣吃癟，聳一下肩，笑了，「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王燦只得無可奈何地說：「那去我家附近的三醫院吧。」
她並不喜歡走那種分手便反目成仇的套路，可是她現在根本考慮不到風度這個問題，她要的只是儘快從失戀的沮喪之中走出來，當然不歡迎他用這種方式證明他仍然存在。
勉強吃了一會兒，她還是找不到食慾，只得懨懨地看著菜發愁，「我都說了沒胃口，菜點多了，真浪費，你多吃點兒吧。」
黃曉成突然伸過手來，摸向她的額頭，她猝不及防，抗議道：「幹嗎？」
「明天降溫有雨，記得加件衣服。」
王燦沒有再問什麼。一方面，她當然記得對何麗麗的承諾，另一方面，她現在也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管別人的感情變化了，只是一手撐著頭無精打采地吃著提拉米蘇。
王燦苦笑，「你這都聽誰說的，我就了誰呀？」
「別胡說了，」這個醫院離自己家近，王燦還真怕有熟人看到，小聲說，「快起來好好坐著。」
「不知道小燦瞞了我們多久，女兒大了，不會再跟我們無話不談了。」她有些失落，又有些擔心，「唉，難怪她這段時間瘦得這麼厲害。」
王燦直趴到枕在額頭下的手臂酸麻沒有知覺了才抬起頭來，她咧著嘴抬手整理一下散亂的頭髮，她並不理解自己剛才的衝動，可是她想：算了，難道你還存著挽回的僥倖心理嗎？何必折磨自己。雖然這個舉動做得既幼稚又沒有風度，但刪除他，如同刪除記憶，徹底結束了也好。
王燦沒想到媽媽眼光如此銳利，畢竟還是看到黃曉成了。她一臉茫然，王濤不忍心地安慰她，「你媽又不是頭一回和你談心了，怕啥？」
她遲疑一下，「何麗麗還好嗎？」
薛鳳明帶畢業班一向走得早，早點擺在桌上，王濤一邊吃著，一邊看報紙，卻跟王燦一樣，有點兒心不在焉。隔了一會兒，他咳嗽一聲，將報紙折好，擺出一副有話要說的架勢，王燦倒樂了。
黃曉成倒沒有再逗她，站起身坐到她身邊，一直等到她輸液結束，送她回家。
黃曉成約王燦的地方是一間心開的淮揚餐館。這間餐館不算大，和一般中餐館不同，明顯走年輕人路線，裝修得非常時尚，以卡座和小圓桌加沙發椅為主，看上去幾乎像西餐廳。
「好吧，不說他，你先跟我說說，李進軒和老梁都一向謹慎，不會慫恿你去加入暗訪，好好地你怎麼回去冒這個險？你這今天很有點兒奇怪啊。」
王燦無言以對。
她遲疑一下，控制不住地問道：「那陳向遠主任呢，是不是調走了？」
王燦沒什麼有事，就跟著羅音去了綠門，湊巧老闆娘蘇珊也在，親自過來招呼她們。
「小燦，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女孩子端莊一點兒比較好，不要讓除了男友以外的男孩子送到樓下，免得鄰居閑話，也免得男朋友會起誤會。」
「你媽說這段時間你情緒很反常，也不怎麼出去約會了，昨天晚上，她好像看到有別的男孩子送你回來。我不主張干涉太多，讓她別管得太細，你能處理好。不過你也知道你媽，晚上是肯定要和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好談談的。你做好準備，她說什麼你就聽著，別跟她唱反調。」
「傷好了沒有？」
王燦倒是不怕她媽，就是對要談的內容有點兒抗拒。不過她了解媽媽，知道再怎麼也是挨不過去的，談就談把，談過之後不必再裝若無其事，也能算是解脫。
她被如此長而拗口的醫學名稱嚇到了，一下急了，「醫生，這個病嚴重嗎？」
王燦撒嬌地笑，「談什麼您能透露點兒不，好讓我準備充分一點兒。」
她倒頭躺到床上，合上眼睛不想再說話了。薛鳳明有點兒被女兒不尋常的樣子嚇到，欲言又止，替她拉好被子，關上燈后出了房間。
她向王燦眨一下眼睛，施施然踱到櫃檯那邊，和蘇珊低語幾句，結賬出門面去。
「我感冒了，沒胃口。」
王燦放下手機，轉動著手裡的圓珠筆，看著MSN上的陳向遠投降發獃。自上次她請他離開她家后，他們已經快大半個月沒聯繫了，陳向遠再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簡訊，只是在MSN上看到她也在線，會問候或者提醒短短几個字。
「我昨天在這邊接待接著時碰到你男朋友，他還有閑心在這兒作者喝咖啡，聽我說了才知道你受了傷。他看著那麼沉穩的人，臉色都變了，一下跳起來就跑出去了。他是去看了你吧？」
「不勞你關心。」她發過去一個冷冰冰的回答，順手就把他從聯繫人中刪除了。
「傻妞，你從前多能吃，千萬別跟著那種骨感時尚走，女生有點兒肉抱起來才舒服。」
羅音不免好笑，「你又來了，跟我記者解釋個什麼？他對你有企圖也是完全正常的。」
「王燦，你好。」
薛鳳明果然急了，「我早讓你吃藥，你偏不肯聽。趕緊上樓，這裏風太大了。」
「是呀，最近一直在出差。今天早班飛機，直接去現場跟進項目，剛才才進酒店辦了入住。」
「好好，不提。」黃曉成投降，「你今天給我好好吃飯，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王燦看他臉上頗有倦容，問：「是不是很累呀？」
「還想不想讓我留下來吃飯？想的話就別提她了。」王燦悶悶的說。
「我身體確實好啊，上次感冒還是畢業那一年——」
眼下樓市看上去繁榮火熱依舊，但國家的調控政策也一個接一個下來，銀根緊縮的影響隱約出現。報社照例又要做研討會了，這次的主題自然是談政策對於本地樓市後市走向的影響。部門開會擬定了論題、圈定嘉賓名單，各人負責一攤分頭行動。王燦除了完成手頭的採訪任務外，忙這事就忙得腳不點地了。
王燦「嗯」了一聲。
但黃曉成非常懂得主導對話的節奏，他不理會她的拒絕，三繞兩繞，從本地漸冷的天氣說道糟糕的項目現場飲食，再到孤單無聊的賓館房間，最後說到他最近頻繁出差，是在不喜歡飛機餐。一個電話講了快五分鐘，王燦發現，她答應了下半後跟他一起吃飯，卻是在弄不清自己怎麼就答應了。
羅音笑著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沒好過這一口，不管咖啡豆來自印尼還是哥倫比亞，我通通品不出來，給我和王燦上卡布奇諾就成，管它產自哪裡。」
王燦感冒沒有全好，長時間工作下來，的確覺得頭痛，眼睛有些發澀，頸部也有些僵硬。但陳向遠這個善意的提醒讓她想起昨晚在樓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那輛車，她不知怎的一下被激怒了。
她的確覺得頭有些沉重，呼吸之間，氣息有些灼熱感，「算了，我還是回家吧，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攪得你也沒吃好飯。」
她頭也不抬地悶聲說：「沒事沒事，上弔喘口氣罷了，放心吧主任，我會接著m.hetubook.com.com賣命的。」
王燦倒也不想對羅音隱瞞什麼，「他確實是聽到我在那裡才趕過去，前天要是沒有聽就太危險了。」
「小燦，媽媽不是想事事管著你，可這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
「早點兒休息，不要熬夜。」
薛鳳明一下沉默了。
「同性只能了解，異性才能安慰。聽說過這句名言沒有？尤其當異性是一枚標準帥哥時，安慰作用尤其明顯，哈哈。」
王燦煩惱地低頭研究菜單，準備權當沒看到對方。但沈小娜顯然並沒有同樣的打算，安排那個外國人坐下，她便徑直走了過來。
菜上齊之後，黃曉成很盡責地督促王燦多吃，王燦哭笑不得。
這話不假，每期玩吧傾訴都會寫明傾訴地點，綠門咖啡館的出現頻率並不低，還真有讀者專門跑過來喝咖啡，羅音自己在這裏享有VIP待遇她呵呵直笑，「蘇珊，我對咖啡沒愛好怕什麼，反正我永遠是你忠實影迷就行了，把你的震店電信提拉米蘇來一份給王燦，算我慰勞她。」
他回去買飲料，過了一會兒，端著一杯熱可可進來遞給她，「你老是喜歡仗著身體好硬扛，扛到最後挨不住了才肯來醫院。」
「這位是——」她轉向黃曉成，王燦懶得吭聲，反正黃曉成一向知道怎麼處理尷尬場面。
現在想起來，王燦不免低頭好笑。
「到時間該去吃飯了。」
她突然頓住，兩人同時記起她讀大四的那個冬天，也是感冒，難受之下打電話給黃曉成，他翻出學校鎖著的門，搭個摩托車跑過來看她，再把她帶到旁邊醫院守著她輸液。
王燦的笑在臉上僵住，一下說不出話來了。
「他當然說已經過去了，可我不這麼看。」
王燦央求道：「我先謝謝他們別渲染了好不好，李進軒的文字和老梁的攝影來之不易是真的額，我可沒有什麼貢獻。」
她垂下眼睛，「沒事，真的。媽媽，不要再提他了。我想睡了，您也早點兒休息。」
黃曉成將隨身帶的筆記本放到旁邊座位上，伸直了兩條長腿，長長地吁一口氣，「現在有點兒理解那些愛泡咖啡的人了，這裏的氣氛確實安逸。」
王燦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到了樓下便催他離開。可是最怕什麼事，就會碰到什麼事。一轉頭，她便與下來丟垃圾的媽媽撞個正著。薛鳳明狐疑地看看那個背影，再看王燦，王燦只得使出苦肉計，「媽，我在發燒，剛打了針，還要打三針，好難受啊。」
第二天，王燦重新去上班，返現報社已經傳遍了她的「英勇事迹」，而且細節非常誇張，讓她這個當事人聽得簡直有些吃驚。
她拿了一本書催眠，翻了十來頁，對書里內容沒什麼概念，這時一陣風從微開的窗子吹進來，頗有寒意。她下床過去關上窗子，正要拉窗帘時，無意識地隔著窗紗向下掃了一眼，卻一下呆住了。
王燦沒有回答，只在心裏苦笑。她知道黃曉成一向敏銳過人，她的失意大約全寫在臉上了，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留著面子不提，她也全無上次說已經有男朋友的底氣和心情。
兩人站在咖啡館前等車，黃曉成閑閑地說：「小燦，我在這邊沒多少同學，不介意我有時約你出來吃個飯吧。」
「他遞交了辭職報告，不在銀行工作了。」
「黃曉成，你好。」果然黃曉成略略欠身，自我介紹非常簡明。
「我跟他分手了。」
楊主任哈哈一笑走開，他一向賞識王燦，這個看著嬌滴滴的女孩子不光好學嘴甜，而且做事認真不怕吃苦，交給她的工作通常都不用他再操心了。
「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一概沒有回應，而陳向遠似乎也不介意她的沉默。
「這辣妹怎和圖書麼招惹你了？」
王燦突然將心一橫，「我們分手了。」
王燦正要說話，放在桌上的手機一響，提示收到簡訊，她打開一看，是才走掉的羅音發來的。
沈小娜看起來似乎全沒有那一場尷尬放在心上，微王燦心想，很好，大家都來對著她展示風度來了。她抬頭，草草地應了一聲，「是呀。」
黃曉成看出她顯然不只是身體不舒服這麼簡單，但她不想多說，他當然也不再盤問，「我們公司在這邊剛正式啟動了一個項目，以後我可能會經常過來出差。」
「一個朋友。」
黃曉成不理會她的反對，招收叫來服務員結賬，然後出來攔計程車，直接便要去醫院。
王燦感受到他的目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怎麼了？」
「我帶你上醫院。既然拖到發燒了，非得輸液消炎不可。」
「那好，媽媽只簡單地跟你說一下。」她理一下王燦光澤健康的頭髮，「昨天晚上送你回家的那個男孩子是誰？」
「你在發燒。」
這時正慢慢進入深秋，晝夜溫差極大，到了晚上，醫院中因感冒輸液的人還十分多，王燦坐下來后便催促著黃曉成回酒店休息，她可以自己回家，他卻十分篤定，「我回去也是閑坐著。」
「我又出差過來了，剛辦完事，正打算去我們上次坐過的那家咖啡館喝咖啡呢。」王燦吃驚，正待說話，咖啡館門上懸的風鈴輕輕一響，她抬頭一看，只見黃曉成走了進來，仍對著手機說，「能找時間一塊兒坐坐嗎+」
「你呀，總把她當小孩子，事事都想操心到，可有時候又太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沒看出來她瞞著我們，也是不想讓我們擔心她嗎？」
她連著輸液數天，感冒初愈，他卻發燒、咳嗽、頭痛起來，她催著他去醫院，做完檢查，醫生看著化驗單，一本正經地說：「這位同學得的是傳染性單核細胞增多症。」
薛鳳明沒想到聽到如此直接的回答，一下怔住，然後急了，「上次他來看你，你們還好好的，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
她走後，黃曉成好笑地看著王燦，王燦沒奈何，丟下菜單，「我就是這麼沒風度。」
「他們不知是所謂的兄妹，她和陳向遠訂過婚。」
羅音雖然隱約有預感，還是禁不住嗟嘆，「那天沈小娜還是給你們惹出不痛快來了嗎？其實我覺得她瘋瘋癲癲的，你別太把她當回事，犯不著……」
「你感冒多久了？」
「李進軒告訴我過程了，而且我昨天去醫院看了老梁，他也說登上好了，要好好請你吃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現在快成了報社的新傳奇了。」
王燦漠然的語氣讓薛鳳明怔住，「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燦逃過一劫，不免在心裏偷笑。在媽媽的催促下，她早早洗漱上床。可是這段時間在工作時她還能強令自己專註，但處於非工作狀態時，她幾乎是習慣性地走神，睡眠也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像過去一樣安然入睡。
「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
「我知道。」
黃曉成跟著代位服務生往裡走，「你下班了沒有》我在這邊等你。」
羅音點頭，站起身，「這杯算我請。剛好我有點兒事，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王燦對羅音的這個淘氣哭笑不得，放下手機，無精打采地吃著提拉米蘇。她烏黑的頭髮披垂下來，在柔和的燈光下閃著墨玉般的光澤，黃曉成心中一動，幾乎想伸手像過去一樣觸摸她的頭髮，但他強自忍住，只是注視著她。突然，他意識到從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王燦明顯沒有上次見面那樣神采飛揚，不光臉色蒼白，下巴瘦到尖削，往日總是隱含笑意的靈動眼睛也有些獃滯，下方還有圈陰影。
傻孩子，怎麼不跟我講？羅音憐惜的垂下和-圖-書眼睛，「我總覺得自己面對，不管怎麼樣，也能挨到忘了這回事的時候。」
接下來黃曉成果然經常往返于上海和本地之間。隔了一周，他打電話的王燦一起吃晚飯，王燦一邊寫稿，一邊不停地扯紙巾擤鼻涕，鼻頭已經被掀得紅紅的了。她身體不適，情緒更加低落，沒有心情應酬，也是在不知道怎麼和黃曉成保持距離感。
「你好。」
蘇珊嗔道：「枉我拿你當了我點子的活招牌，培養你這麼多年，愣是沒培養出一點兒愛好來、」
「燒好像退了。小燦，很累嗎？」
黃曉成蹲到她面前看著她，眼睛中閃著一點兒調皮，「我不得不說，那絕對是我這輩子得過的最愉快、最心甘情願的一個病了。」
王燦午飯否認這一點，「所以甄別難我當什麼英雄，我聽了臉臉紅的力氣都沒有。」
也不知伏了多久，楊主任路過身邊看到了，問：「王燦，沒事吧？不舒服的話別硬撐著。」
這下消息讓羅音吃了一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王濤好笑，「小燦，晚上你媽可能會跟你談談，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這算什麼？王燦有一點兒抓狂的感覺。
王濤再咳嗽一聲，顯然講得有些為難，「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出了點什麼問題？」
媽媽看她發怔，越發把語氣放柔和，「我自己的女兒，我心裡有數，我也不是那種老古板。但是如果總有不同的男孩子送你回家，別人難免會往不好的方面想。我們住的又是你爸爸單位的集資樓，鄰居都是同事或一個系統的，大家都認識，有些人也愛在意這些事情。」
李進軒一向進行深度報道，住處重要新聞史家常便飯；老梁有個三撒冠軍的頭銜，也不止一次做過危險的現場拍攝，幾乎是報社的傳奇人物，唯獨她平時跑的是無關痛癢的地產類新聞，這下當然一鳴驚人了。
這個答案如此籠統，當然沒法讓薛鳳明接受，「他看上去很不錯，又沉穩又有氣質，性格應該是跟你能夠互補的類型，你們因為什麼鬧意見了？在這件事上不要太任性。」
她提不起精神裝若無事，但也不想說起自己才受的傷，「大概有點兒著涼了，沒什麼。」
王燦苦著臉不做聲。
下班以後，羅音特地跑到她的辦公室來，硬是撥開她特意穿的高領毛衣，身世她的傷處，聲稱要好好崇拜一下她，「我從小就盼著有份出演英雄救美、沒救英雄的好戲，可惜既沒見過英雄在我倒霉的時刻從天而降，也從來沒有碰到過英雄落難要靠我搭救，你一個晚上簡直是踢我實現了全部兒時的夢想。」
王燦這一周多時間換藥拆線，近處醫院的次數不少，實在厭煩了那個環境，「不用了，我回家吃粒葯睡一覺就沒事了。」
王燦長嘆一聲，「知道了，媽，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我沒法接受這個。」
「我跟他認識的時間太短，離一輩子還太久。」
王燦木然不語。
手機響了，王燦拿出來一看，是黃曉成。自從上次他出差過來在綠門見面后，他們再也沒聯繫過、她接聽電話。
這樣的往事泛上心頭，他們都有些莫名的感喟。黃曉成突然笑了，「後來我也不舒服，結果去醫院一看，還記得我得的是什麼病嗎？」
王燦一怔，她當然記得。
黃曉成喝完咖啡，「我還是送你回去休息吧。」
王濤橫了妻子一眼，並不說話。她不僅有點兒光火了，「怎麼了？我是和你商量好才去說的，這也是為女兒好嘛。」
「我新進的這批印尼咖啡豆不錯，我們要不要試一下？」
王燦放下窗紗，剛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兒睡意全沒了。她頭抵著窗玻璃，注視下面良久，風拂動著窗紗，她只穿了單薄的睡衣，感到一陣涼意，雙手下意識和_圖_書地交抱胸前，記起才在醫院輸液，她苦笑了。終於，她決然地拉上窗帘，關掉燈，上床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
王燦默然。
「果然干兄妹什麼的就是曖昧的根源。你們優美與好好談清楚？如果是一段已經成為過去的關係，就不要反應過度。」
蘇珊答應下來，過去下單。羅音問王燦：「先給我說說那個高先生，沒那麼湊巧是偶然路過吧？」
「別大意，你一旦感冒就很難好的。」
「爸，您這表情，跟媽神似，難怪別人說夫妻做久了會有夫妻相。」
「我搬出去了，和她聯繫不多。」
她一下被窘得面紅耳赤，回頭一看黃曉成，他卻沒有一點兒尷尬之情，一邊捂著嘴咳嗽，一邊也笑了。
「現在就可以啊。」
剛點好菜，王燦便看到了沈小娜，她穿著一件白色大盆領上衣，緊身牛仔褲，身材顯得十分凹凸有致，和一個格子不高的棕發外國人一起走進來，交談得非常熱烈。
「是因為這件事難受鬱悶到了，才跟著李進軒和老梁跑去冒險吧？」
躺在床上，王燦努力放鬆自己，居然也成功地讓自己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從夢裡驚覺，她不假思索地爬起身，光著腳奔到窗邊掀開窗帘往下看，樓下已經沒有那輛車了，月光冷冷清清，照得地上如同打霜一般灰白。
他這樣語帶曖昧，神情卻十分坦然，王燦瞪他一眼，他根本不為所動，她突然心虛了，只好低頭對付碗里的獅子頭。
王燦接著寫採訪提綱，寫著寫著，速度越來越慢，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麼。她垮下肩膀，一下伏到辦公桌上。
到了報社后，她就沒餘暇考慮這件事了，儘管感冒沒好，但她這幾天工作排得十分滿。
放下電話，王燦心想：他畢竟還是離開銀行去了信和，這選擇也對，與其被貶去偏遠的支行，不如去執掌一個公司的財務。可是不管他去哪裡高就，跟你都沒什麼關係了。
羅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王燦心虛的看著她，「我跟她可真的沒什麼。」
醫生顯然就等著他們提問，呵呵笑出了聲，「別怕，這是一種急性自限性傳染病，還有一個通俗的名稱，叫接吻病，一般就是熱戀中的人接吻太頻繁了才會感染到，年輕人體質好，卧床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自愈。」
「回頭向後看。」
她照例打電話到銀行信貸部，核對出席研討會的嘉賓，對方告訴了她一個陌生的名字，「以後就是李主任負責這個工作了。這次會和我們新上任的副總一起出席會議。」
她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淚水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一直站到全身冰涼，才回到床上繼續睡，仍然睡得非常不踏實，早上被爸爸敲門叫醒，如夢遊般起來洗漱。
「沒聽說過救美的英雄圖的會是還人情。」
「我們性格合不來。」
煥發小城愕然回頭，看到了她，笑容浮上面孔，大步走了過來。王燦給他和羅音作了介紹，這是服務生把兩杯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蘇端上來，羅音笑著問黃曉成：「喝的習慣卡布奇諾嗎？」
「走走走，我請你喝咖啡，你好好跟我講講全過程。」
正茫然間，陳向遠通過MSN發來一個消息，「不要對電腦時間太久，出去走走再回來工作。」
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樓下，這裏不是畫線的停車位，一般很少有人在這邊長時間停車。她撩開一點兒窗紗看下去，沒錯，是陳向遠的車。窗外路燈昏暗，但天氣晴朗，半輪月亮掛在天上。從她這裏可以清楚看到前面車窗開著，四級作為上坐著一人，一隻拿著香煙的胳膊擱在車窗上，少頃，那隻手伸出來，修長的手指彈一下煙灰，可以看到腕表反射著燈光，暗紅的煙頭在夜色中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