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與君初相識
第三章

她猛地拉開車門下車,卻忘了右腳不能用力,剛站定便一陣巨痛,呻|吟了一聲,祁家驄也下了車,趕過來扶住了她,她惱火地單手推拒著:「你別管我。」
「對,他從小生活在外地,後來一直在北京、上海兩地做私募基金,很少回Z市。我爺爺、爸爸和叔叔對他讚賞有加,對別人誇耀他簡直是一個奇才,白手起家,能力超群。我知道他的存在後,他們誇他索性都不避開我了。碰到這種時候我能說什麼?只能轉身走開。爸爸知道我不開心,後來再沒跟我說起他,我更不可能去跟我媽媽說什麼。」
她今天哭得實在太久,以為所有的眼淚都流幹了,可是此時,她的眼睛里再度蓄滿了淚水。
任苒泣不成聲。
「小苒,閑話傳播的速度比你想象的快,阿姨身為當事人,對這件事當然不會一無所知。可是她從來沒跟你說起過,而且還那麼小心地不讓你聽到一點流言蜚語,讓你繼續信賴你爸爸。我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你,顯然既違背了你母親的意願,又會讓你開始恨你的父親——他現在是這世界上你最近的親人。我認為,不管從哪方面考慮,我都不應該去做那個講出所謂真相的正義之士。」
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點了點頭。他直起身子,有條不紊轉告了醫生說的注意事項,跟任世晏告辭,轉身走了。
「你沒見過像我這麼任性的人吧。」
任苒猛地想起他身為祁家私生子的身份,一下閉緊了嘴唇。
任世晏忙說:「謝謝你,家驄,請進來。」
幽暗之中,他聲音低沉濃厚得如同四周的夜色,說話的氣息不疾不徐噴到她面孔上,帶著淡淡煙草味道。除了祁家駿以外,她頭次與異性這樣接近到親昵的程度,這和跟祁家駿在一起時那種沒有性別感、不會引發任何遐思的親密無間完全不同。
她一口吞了下去,將杯子放到床頭柜上,躺下合上眼睛:「我不想吃,你出去吧,幫我把燈關上,謝謝。」
她懊惱地看著鏡子,然而下午在這所房子里發生的事一下湧上心頭,她所有不相干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她甚至驚訝,她竟然會有那樣的閑心。
她恨恨地說:「這件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祁家驄吐出一口煙霧,回過頭來看著她,神態冷靜:「祁家駿想必把我的來歷告訴你了。」
任苒下了車,拖著步子走過去,坐到祁家驄身邊:「謝謝你。」
如果不出這個意外,任苒在克服喪母的傷痛后,會繼續是那個明朗的女孩子,有些無關痛癢的小傷感、無傷大雅的小嬌嗔、無甚緊要的小憧憬。
「我明白。現在好受一點兒了沒有?」
祁家驄進去,將任苒放到沙發上,囑咐她:「好好休息。」
她仍然不說話。
當然,母親生病時,她一直陪在身邊,可是她從來沒有覺察到母親除了承受病痛折磨,還承受著一個出軌的丈夫。
「我跟她道歉,她笑了,說她很願意聽我說這些,也許以後你也會有這種情緒,不知道她能不能挨到聽你抱怨或者叛逆的那和圖書一天。成長的世界有成人的問題,可是沒有人能抗拒成長,我會比你先長大,她希望我學會用成熟的眼光看待發生的一切,到時我就能告訴你,生活有灰色的一面,也有美好的一面,永遠不要只看到其中一面就下結論。」
「我不要你送。」
她沒有回答。
任苒咬牙冷笑一聲:「真的嗎?如果這個男人是在他妻子還健在時就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呢?如果他一直欺騙他生病的妻子,甚至是眼睜睜等著她死,好給另一個女人騰出位置來呢?」
「於是你就幫我做了選擇。」任苒臉色慘白地輕聲說。
「得了,別任性,就算不要我送,你也欠我的情了。再怎麼說,是我送你去的醫院,我的車、我的衣服全被你弄得血跡斑斑,更別說我載著你轉了這麼久還沒吃晚飯。」
「小姐,不要太偏執。一個喪偶的男人再找女朋友,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罪過。」祁家驄扔下煙蒂,拿出另一隻煙點燃,打火機火焰瞬間一亮,襯得他清瘦的面孔依舊沒什麼表情。
任苒大吃一驚。
任苒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看著祁家駿的面孔,那是一張她熟悉的輪廓俊美的臉,然而,她頭一次在從小就認識的好友臉上看到如此扭曲的表情。她握緊了他的手,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
「你還不明白嗎,小苒?你認為我家那件事,除了讓我姐姐知道后寧可遠走他鄉再不回來,讓我知道后懷疑父母,懷疑婚姻以外,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如果有得選擇,我想我姐姐和我都寧可不知道。」
祁家驄笑了:「不然怎麼樣?我要跟你來一個痛苦比賽,證明我比你更慘,才算安慰你嗎?」
「不,我只是覺得……」
她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跟一個陌生男人講起這件事。可是她的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般沉重,再不講出來,她有承受不了的窒息感覺。
任苒怔怔看著前方波光粼粼的暗沉湖面:「我真的很難過。」
「好了,別倔強了。」
任苒被他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激怒了:「你總是這樣漠視別人的痛苦嗎?」
如果她不是被才發現的這樁私情深深困擾,她會更清楚地意識到,他呵哄的姿態中帶著她所不熟悉的誘惑感。然而她已經受到了影響,她突然心亂如麻,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想回家,我今天不想看到他。」
任世晏對女兒的評語沒有錯,任苒從小就是性格平和的女孩子。從她一出生,奉行科學育兒的父母便以慈愛卻理性地的態度對待她,尤其是她媽媽,嚴格而無微不至地教養引導她,她沒有經過一般孩子通常意義上的青春叛逆期。
「這是你自己的經驗之談嗎?」任苒冷冷地說。
不同醫院的病房,婦科、腫瘤科、外科、放射科……各科專家會診,進進出出的醫生,點點滴滴落下的輸液藥水,刺鼻的消毒氣味,面無表情的護士……
在這樣的雙重煎熬下,她還在擔心著女兒的成長。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不想理祁家驄,祁家驄對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爸爸尚且是那種態度,當然更不想理我。我們大概都巴不得世界上並沒有對方存在,可是對方存在著,怎麼也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了。」
任苒緊緊盯著他,現在提到母親她就心痛,可是又渴望多知道一點以前沒了解到的關於母親的訊息。
「在今天之前,你們只見過那一面嗎?」
「你只是覺得我就該一無所知,繼續把一個欺騙了我母親的男人當正人君子來崇拜,甚至心平氣和接受一個侵犯了我母親婚姻的女人做繼母嗎?」任苒猛地甩脫他的手,坐直身體,目光灼灼地瞪視著他,「阿駿,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我永遠沒法接受的事情。」
「你可真是夠自以為是的,你憑什麼這麼推斷?」她一下被他這個理性而冷淡的語調激怒了,「照我看,你這人非常冷血,大概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可言,所以才會有這種自以為冷靜客觀的優越感。」
「別客氣。」
然而在知道真相以後,任苒清楚而痛苦地意識到,她的生活不可能再按父親天衣無縫的安排和母親的去世前的希望進行下去了。
「三年前,我無意中聽到我爺爺跟叔叔、姑姑閑談,知道了祁家驄的存在。我不敢直接向父母求證,於是不管時差,打電話去澳洲問我姐姐,她一點不意外,冷笑一聲,說,阿駿,我羡慕你可以無知無覺這麼多年,你以為你媽媽天生就是個脾氣乖戾的女人嗎?」
「別問我這個問題,你理解的欺騙肯定跟我不一樣。」他淡淡地說。
獃獃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打起精神止住了無聲的哭泣。她不能洗澡,只能打水將自己擦洗乾淨,換好衣服出來。任世晏與祁家駿正坐在客廳,祁家駿連忙起身問她:「小苒,吃了晚飯沒有,餓不餓?」
任苒只稍微一想就明白,祁家駿的母親趙曉越是任世晏在Z大的同事,他父親祁漢明更是任世晏的好友,他們當然最清楚同事兼好友的婚外情。
「我以為我爸爸跟我一樣傷心,他……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媽媽,我也盡量克制自己,不去觸動他。聽他的話,搬家來這裏,遠離讓他傷心的地方。可今天我才知道,我實在是天真得可笑。」
「可笑嗎?你看,我爸爸十分坦然,甚至早就給他按家譜排序取了名字,好象我們家憑空多出的一個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應該無條件接受。倒是祁家驄冷笑了,一點不買帳地說,他是他母親的獨子,從小沒有兄弟姐妹,以後大家還是不要硬約著見面,省得尷尬,然後掉頭就走了。」
「不知道,不過再哭不出來了。」
祁家駿按住她:「別激動,別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認為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冰袋只能敷20分鐘,我幫你看著時間。」
祁家駿啞口無言。屋內一陣沉寂,任苒向後躺倒,拿手遮住眼睛,聲音嘶啞地說:「阿駿,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祁家驄並不徵求她的意見,直接將車開到了宿舍區的石階下。任苒也不多說什麼,預備和-圖-書等他走後,自己再回宿捨去。
祁家驄默然一會兒,淡淡地說:「抱歉,我沒法按你的要求對這種事情做道德評判。」
「餓不餓?」
然而祁家駿沒走,反而在床邊坐下。她等了一會兒,煩躁地說:「你怎麼還不走?」
停了一會兒,祁家駿短促地一笑,「她比我倒霉,差不多和我媽同時知道這件事,當時我出生才八個月,的確是無知無覺。她快七歲了,又一向聰明,媽媽在知道后爆發,在頭幾年裡跟父親大鬧,都完全沒有考慮避開她。到我懂事時,媽媽已經絕口不提此事了。可姐姐一直生活在陰影之中,完全知道家裡的冷戰氣氛是怎麼回事,她讀完高中就堅決要求出國留學,幾年也難得回家一次。」
「如果有人欺騙了你,你會恨那個人嗎?」
他抱著她慢慢走上石階:「其實我一向不是一個寬容的人,並沒有資格佈道,而且我也從來不相信有無條件原諒這回事。」
她只得點點頭。
「他們實在不放心你跟我在一起,」他已經抱著她走進了單元樓道,黑暗中他的聲音中含著調侃的笑意,「我答應了他們,一定會送你回家,所以,別任性了好嗎?」
「真的嗎?我很懷疑你的理論。」任苒慘淡地笑,「我媽媽兩年前去世了……」
任苒啞口無言,藉著昏暗的路燈光一看,他的白襯衫胸前與衣袖上果然沾著暗紅的血跡。她一向家教嚴格,並不刁蠻,頓時自覺理虧:「對不起,等下找個地方給你洗車,你想吃什麼,我買給你,襯衫我也另買一件賠給你。」
「她得的是癌症,據說那種癌症只要治療得當,康復的機率還是很高的。可是她掙扎了四年,還是……她去世的時候,只有42歲。」
他只得苦笑一下,伸手輕輕觸一下她額角擦破地方的邊緣。
她將頭扭向另一邊不理他。
「有一天我去醫院的時候,你幫阿姨去借書了,我那天抽了煙,阿姨聞到了煙味,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說我覺得人生真是沒意思透了,成人的世界真是虛偽,活著沒勁,諸如此類說了一大通傻乎乎的渾話,說完了才想到,阿姨正病重,我實在沒資格跟她說那些。」
「得了,算我什麼也沒問,你就當我幼稚好了。沒錯,我一直愛他,可是我一想到以前我有多愛他,可能以後就會有多恨他。」
她既不吭聲,也不看任何人,徑直回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過了一會兒,祁家駿拿了冰袋進來,先用一個枕頭將她的腳墊高,然後將冰袋敷到她腳踝腫起的地方,那一陣冰涼大大降低了疼痛感。
祁家駿沉默一下,點點頭:「沒錯,確實是我的體會。」
任苒勃然大怒,站起身要走,卻被他拉住:「你的腳不能用力,等我抽完這隻煙送你回去。」
「是呀,這是他家的家醜。看來每個家庭都有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你趕在今天一下子知道了成人世界這麼多罪惡,難怪受衝擊。」
「這樣想當然是對的。」
一陣沉默后,任苒開了口:「阿駿,你覺得難過的家事,不告訴我hetubook.com.com沒關係。可是我爸爸跟季方平這件事,你居然瞞著我,還來勸我,應該接受我爸開始新生活,我受不了的是這一點。」
「那倒不用。」祁家驄暗暗好笑,拍下身邊的椅子,「坐下。」
「還疼不疼?」
祁家駿再出去一趟,拿來幾片葯和一杯水遞給她:「趕緊喝了。我叫了外賣,一會兒就送過來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種事,阿駿不會隨便跟人講。」
可是他停好車,開了車內的燈,回頭看向她:「任小姐,我跟任教授今天下午才正式認識,而且是有人堅持讓我們見面,說不上什麼交情。每個人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每個人都有權有自己的好惡愛憎,所以我也不準備勸你原諒你父親。不過我真的覺得,恨一個人,是一種很消耗感情跟體力的事情,尤其要恨一個你一直愛著的人。」
「很多事情,我們就算知道了,什麼也不能改變,只是增加痛苦而已。」
他輕鬆地抱起她,臉離她離得很近,她可以清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煙草味道和屬於男人的氣息,這已經是他今天不知第多少次抱起她了,可她頭一次有這個意識,臉頓時不受控制地紅了,本來推著他的左手停在了他的胸前,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心跳得有力而沉穩,她觸電般縮回,護住包紮著繃帶的右胳膊。
「男朋友?阿駿嗎?」
那段漫長得如同看不到盡頭的日子重新回到任苒眼前。
「是的,準確講,我是從父母的一次爭吵中知道的。也許你不記得了,那段時間我心情很不好,經常不回家,在你家吃飯,或者跟你一起到醫院去看阿姨。」
「慢慢你會發現,不管多難過的事情,也是可以挨過去的。」
任苒將母親的遺像放到枕邊,躺在黑暗之中,差不多徹夜未眠。
「年輕女孩子有任性的權力,不過,」他自己吐出一口煙霧,笑了,「我確實沒見過哭得像你這麼傷心的。」
「好吧,別勉強自己原諒,可是也別勉強自己去恨。如果有一天你能做到淡漠,可能對你來說最輕鬆。」
任苒一下不安了,她平時會對祁家駿使小性子撒嬌,可是卻是頭一次用這樣嘲諷的口氣跟他講話,如果聯繫到他下午才講的他的家事,已經接近於刻意去刺傷他了。他握住她的手,她微微掙了一下,還是停在了他的手中。
任苒的眼淚一下又流了出來。
任苒只得乖乖坐下,一時十分局促。好在祁家驄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抽煙,暮春的晚上,湖面吹著微風,他吐出的煙霧在兩人之間繚繞散開,並不剌鼻。一隻煙吸完,他扔下煙頭,攙起任苒,送她回到車上。
任苒不理會父親與祁家駿,一拐一拐回自己房間拿了衣服,徑直走進浴室,她對著鏡子一照,不禁大吃一驚,鏡子里的她頭髮凌亂,額角擦破了一塊,眼睛紅腫得驚人,衣服上沾著血跡,似乎真只能用狼狽不堪來形容了。
她在恐懼中偷偷找來病歷,辨認如同天書一般的病情診斷,再悄悄去圖書館和網上查資料,對照那些專有名詞,努力想弄懂其中和_圖_書的含義。隨著治療的過程,她有時滿懷希望,有時又絕望,握著祁家駿的手失聲哭過後,在帶著憐憫的親友面前強作鎮定,清楚意識到勉強微笑的父親其實神情慘淡……
外面的路燈遠遠透了進來,照得樓道有一點微弱的光亮。任苒清楚知道樓道里裝有聲控照明開關,只需咳嗽一聲就能發光。可是她竟然沒法發出一點聲音——她倚在他懷中,臉已經不受控制地熱得發燙,她害怕讓他看到。黑暗的掩飾也如此徒勞,她清楚知道,此時她的心正「怦怦」激烈跳動,彷彿要衝出胸腔,是不可能瞞過這個正牢牢抱著她的男人的。
她「嘶」地抽口氣,躲開他的手指。他嘆口氣,「你是怪我沒早點告訴你嗎?」
任苒的胸口激烈起伏著,祁家駿的話當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她無法接受這樣的邏輯:「也許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傻乎乎繼續開心下去,可是那樣我對得起我可憐的媽媽嗎?我媽媽是不是活該當一個犧牲品——生前為了女兒有一個完整的家,隱忍丈夫的欺騙出軌,死後由得她女兒認一個偷了她丈夫的賊當繼母?我過這樣的開心生活有什麼意義?」
祁家驄只輕輕「唔」了一聲,並不多說什麼。黑暗中她也不去看他的表情是禮貌的敷衍還是漠然,顧自講下去。
「你在車上睡著的時候,你父親和男朋友都再次給我打了電話。」
「我很傷心,不過,我不管怎麼傷心也知道,媽媽走了,不可能再回來。她希望我好好生活,我如果慢慢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傷心了,想著她的時間沒以前多了,她也不會怪我,反而會為我開心。」
他很快上到了三樓,按響門鈴,門馬上打開,任世晏與祁家駿同時出現在門口,祁家駿馬上伸手要接過任苒,祁家驄只說:「小心碰到她的胳膊。」
任苒滿心都是迷惑,她不能理解祁漢明的這個做法,然而她馬上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只得痛苦地承認,難怪祁家驄會用那樣帶一點輕視與容忍的語氣跟她講話,成人的世界又有多少是她能理解的呢?
「跟姐姐打完電話后,我逃學去了我父親的公司,看到他正送一個人出來,我們迎面碰上,父親非常自然地介紹我跟他認識。」祁家駿停了一下,嘴角掛上一個苦笑,繼續說:「他說,阿駿,認識一下你哥哥祁家驄。」
祁家駿小心地替她拭去淚水,「我當時很難受,可阿姨說,她早就想通了,生死有命,就算她不在了,她相信你爸爸和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她知道這一點就滿足了。」
她悻悻的語氣似乎再度逗樂了他,「小姐,你的感情來得很強烈,我還是直接回答你的問題吧。你父親欺騙的那個人是你母親而不是你,哪怕你是他女兒,他也沒理由向你公開他的私生活,你現在只是在下決心準備去恨他,因為你覺得只有這樣,才算對得起你母親。」
任苒當然記得那段日子,她母親的病越來越嚴重,祁家駿比平時花更多時間陪她,她內心充滿無名的恐懼,十分歡迎他的陪伴,確實沒有留意到他跟平時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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