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原之巔的溫暖

「副業?」
兩人都低低笑了一聲。
他的鎮定忽然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又有些慌張:「沒關係的!」
家裡用的是地暖,溫度很高,所以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線衫,臉頰透著紅。
嚴真回過神來,看了看老爺子,又看了看顧淮越。無論是他的領花還是肩章上那四顆星,都亮得扎眼。
老爺子沉吟了片刻,看向嚴真:「你打算怎麼辦?」
這偌大一個家,里裡外外,老老少少共三對兒,可獨獨她現在是一個人。
這一看,就看了整整一天。
是把印著加菲貓圖案的棉被抱給老奶奶蓋呢還是抱這個哆啦a夢的?
又老調重彈了!
奶奶笑道:「那就是他想給你個驚喜。」
敢情這老太太還打算瞞著?梁和苦笑不得。
「什麼時候的事兒?」
看著他的背影,嚴真立刻就變得很沮喪。
不一會兒顧淮越從房間出來,直接進了廚房,他接過嚴真手中的草魚:「我來。」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也算是這一老一少的緣分了。」鍾黎英一邊洗菜一邊說道。家裡有幫忙的阿姨和警衛員,可是鍾黎英還是喜歡自己動手。一是沒事做。她不上班,除了去老年人活動中心看看就沒別的了。二是席司令也愛吃她做的飯。
今天是她「每月都有那麼幾天」的日子,她知道,他也知道。
「珈銘睡了?」
不記得怎麼想?翻照片哪有感覺!
鍾黎英是一眼就看見杵在門口的三人,又是驚喜又是嗔怪地向三人走去:「我還尋思你們什麼時候到呢,怎麼悄不聲的就來了。」
嚴真愣住:「為什麼不想?」
席少鋒也不跟他打哈哈:「那D師師改旅的事兒你聽說了沒?」
出發了。
今晚這個二居室的房子是熱鬧起來了。
這樓不算新,但是樓道倒是挺乾淨的。
小朋友一上車就自發自動地蹭著她的腿睡過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只好把脫下的外套披他身上。看著這沒心沒肺的小傢伙,嚴真忍不住嘀咕一聲:「小壞蛋。」
顧珈銘小朋友穿著棉拖快樂在兩個房間內奔來奔去,他看著面前兩個棉被,腦子裡正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
和平共處的天經地義!
他站在副駕後面,戳了戳嚴真的肩膀:「嚴老師。」
後來聯繫就少了。
席少鋒笑了笑:「要不是那天在草原上看見這兩人,恐怕你小子還瞞著呢。婚禮也辦了?」
顧小司令搖搖頭,繼續啃鳳爪。反正他是跟嚴老師還有顧首長一塊兒走,沒啥可煩惱的。
席少鋒搖了搖頭:「軍區里有這個意思,不過現在還在決定的當口。真要改了,怕是D師一眾上下不好接受。」
忽聽顧參謀長咳嗽了兩聲,壓低聲音說:「顧珈銘,坐好。」
嚴真尷尬地笑了笑。她還真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看到這棟樓腦海里蹦出的第一個詞是綉樓。
小朋友鬱悶了,從小書包里掏出囤的零食開始啃:「坐飛機多好,嗖地一下直接空投到家!」
「前幾天我才見你小叔,聽你小叔過,過完年後將舉行一場跨軍區演習,二炮部隊協同作戰。有沒有你們軍的事兒?」
他淡淡問道:「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是個家,就要有個家的樣子,哪怕這裡是野戰部隊。他還是頭一次上服務中心買那麼多家用的東西,一路走過來受的注目禮,簡直可以論坦克車裝!簡直就差喊口令了:「參謀長準是把老婆給哄來了!」
「小李,這裏家屬很少嗎,怎麼就一棟樓?」嚴真還對小時候住過的那個大院有著清楚的記憶,當時父親所在的部隊是一個駐紮在小縣城的二炮導彈旅,人肯定是沒有a師的多,但是光家屬樓可就蓋了六棟。
席少鋒神情頓時嚴肅了幾分:「沒辦就這麼耗著?」
B市這幾日也下了場大雪,比C市要大得多,C市市區的雪經過車流碾壓,早已化了,這裏卻不同,一路走來都是白皚皚的一片,就連路上這車轍都分外整齊,而且這車轍也與一般的車子不一樣,像是履帶碾過後留下的。
只是,房門咔嚓一聲關閉后,嚴真卻再也睡不著了。起床看著窗外,瞬時有些驚訝。原來昨晚下雪了!路上一層積雪,有幾道碾過的車轍。
她好像忽然忘了,這個家裡,還有這樣一個人。
以前常常聽別人口中說著「婚姻」這個詞,嚴真總會覺得,不過是多了一個人過日子。真正輪到了自己才明白,那不只是日子與日子的疊加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人,和心。
這再正常不過了,可是嚴真一想到這層意思就忍不住臉紅!
小朋友嘟嘟嘴:「老師,今晚做油燜大蝦和紅燒魚吧。」
電光石火間,兩人迅速分開了。
梁和吐吐舌頭,繼續替婆婆壓著棉褲邊兒,方便她縫補。
顧淮越笑了笑,放下筷子:「您老這麼躲著也不是個事兒,沈孟川這人您還不了解。」
直到六年前,顧淮越忽然調回了B軍區某集團軍。
照顧軍嫂們的副業?
顧淮越想起了什麼,抬起頭來:「沈孟川就是為了這事兒找你?」
她抬眸,看著顧珈銘:「抄這個幹嗎?」
他是有話要說,可是嚴真明白他想問什麼,抿唇一笑說:「我可不想快到過年的時候某個小朋友又要我帶著他去找爸爸。」
車又開了幾分鐘,已經可以看見師部大門口站崗的哨兵了。大門封著,顧淮越將車速慢了下來,讓哨兵對過牌照后才緩緩向里開去。他的目的地是掩在偵察營營部大樓后三百米處的一棟小樓——這就是家屬區了。
李琬沒辦法,只好囑咐他們路上開車小心。
啪嗒鉛筆掉了,小朋友捂著腦袋瓜抬頭怒目而視,看到的卻是嚴真笑吟吟的一張臉。
「好。」
奶奶還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聽不見了。蜷縮回被窩裡,腦子裡只回想這剛剛那一句話——嚴真她,想奶奶了。
顧淮越淡淡一笑,看向嚴真。
席少鋒閑適地靠在沙發靠枕上,端了端鼻樑上的眼鏡,一雙眼鏡仍不失銳利地打量著顧淮越。
她躡手躡腳地向外走去和-圖-書,恰逢此時顧淮越剛把小朋友哄睡,從房間走了出來。
嚴真了悟地點了點頭。
嚴真當然不知道這些,廚房裡米面氣齊全,幾乎可以開火做飯了。她將袋子里的食材挑出來,說:「晚飯就在這裏做嗎?」
嚴真在他身邊坐下,撈過他面前的本子看起來。田字格里裝著一個又一個歪歪扭扭的漢字,細讀起來,竟然是一首詩——白居易的《長恨歌》。
他對自己,算是上了心吧?嚴真自問,而後又自答——那就好,那就好。
來人是嚴真的奶奶。
鍾黎英忙覷他一眼:「閉嘴吧你!」
嚴真可是忍不住囧了,敢情這小孩子滿腦子的法西斯主義!
奶奶瞥她一眼:「要不是小顧我還不來看你呢,沒良心的丫頭。」不理會嚴真訝異的眼神,奶奶說:「你大伯今天送我到市裡檢查身體,還沒想著打電話找你呢,小顧的電話就過來了,說今天小年,提前給我拜個年。然後小顧就說了一句話,你猜是什麼?」
尤其是他取走了她揣了一夜的暖水袋,又給她換了一個熱的來,他還記得她昨晚因為這個煩躁發了火。
說到這裏奶奶故意賣了個關子。
他抿了抿唇:「你坐下,我來煮。」
小朋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嚴真不好意思地頓住了腳步,雖是挨了訓,卻像個孩子一樣傻樂。
他脫了軍裝外套,一件軍綠襯衣外罩了一件墨藍色的線衣。或許是燈光的緣故,嚴真覺得他看上去柔和了許多。在她看來,穿上軍裝的他無形中就有一種迫人的壓力,以致於每次看他她都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低過他領口上的那對領花。
顧淮越嗯了一聲,眼眸微斂,便看見她捂著小腹的雙手。他伸出手扶了扶她的胳膊:「不舒服?」
老爺子哼一聲,繼續跟小兒子顧淮寧下棋。
只是,一想起這個,她竟然會感覺到淡淡的酸楚。
嚴真無語,小朋友隨即又嘆了一口氣:「可是首長說,這樣是不對的,媽媽也是不能忘記的。」
「要我說啊,乾脆把這家挪到B市去得了,省得我們這兩老的年年還得催你們回家,事先還得準備一籮筐的好話!」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就連張嫂也表情惋惜地收拾著餐桌。她今天是大展手腳準備了一桌飯菜,沒想到這樣不歡而散。
說著俯下身去,費了點兒力才把顧珈銘同學給抱起來。小傢伙看著沒個子,但是肉還真是實在。席少鋒悶悶笑了兩聲,抱著他向客廳走去。
好容易過了B市的收費站口,連市區都沒進,直接沿著外環線進了一條小道,一路過去,分外空曠。這是B市的郊區。
打是親,罵是愛。
梁秘書笑了笑,摸摸顧珈銘小朋友的頭:「你們過來了,進去吧,司令在裏面等著呢。」說著電話響了,梁偉明一看,眉頭又皺起來了,「瞧瞧,這還沒走呢,催命電話又來了。」
顧淮越淡淡的笑了笑,將房子鑰匙交給嚴真:「你帶著珈銘先回家,我去服務中心看看去。」
「要說起來,這罪魁禍首還是這老頭子,要不是他,兩兒子也不至於當兵去,還跑那麼遠!」
「在這多住幾天吧奶奶。」
「那時候淮越在偵察連里還是個新兵,你席伯伯也不知道這號小兵,更不知道是他老戰友顧長志的兒子。後來全軍舉行了一次軍事技能比賽,你席伯伯團里有一個兵創了越五百米障礙的記錄。你席伯伯一高興,就把這個兵請到家裡吃飯了,我這才算正式認識了淮越。那時候他也才在偵察連當了兩年的兵而已。就算是他的家庭,我們也是過了兩年才知道,你說這人能不能藏!」鍾黎英唏噓不已。
李琬嗔怪地看了一眼站在奶奶身邊的顧淮越一眼:「你說你去接就接唄,怎麼不事先說一聲!這大晚上的,還是小年夜的晚上,把老人家給折騰來了!」
「奶奶,怎麼今天忽然來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嚴真幾乎失笑,看著他低下去的腦袋瓜,若有所思:「首長說的對,媽媽是外婆的女兒,外婆會想她的。」
洗凈了手,她向外走去,準備去看看被「小施懲戒」的顧珈銘小朋友。
又舊事重提了!
今天一大早起來就接到了師長劉向東的電話,說是師里有個人在特種部隊選拔賽上出了事故,就近送到了C市的市直醫院,事出緊急,劉向東正在軍區開會,就打了個電話給他,讓他代表師里去看一看。
他從那裡面凝視著後座,嘴角有著還未抹去的笑意。嚴真慌忙低下頭去,不敢長久地與他的視線對視,就好像心裏有鬼一樣,還是活見鬼!
一進這部隊大門就要見這個軍區的最高級別的領導,嚴真頓感壓力。只是,顧淮越看上去心情好像不錯。
席少鋒即是他的老首長,又是他的長輩。私下裡,顧淮越是要叫聲席叔的。幾年前他剛特種大隊的時候,還是席少鋒回來親自送他到基地的。
鍾黎英聽得心都軟了,別說,這小傢伙嘴還真甜。
特種部隊本來就對保密要求嚴格,基地內部個人通訊器材完全受限,撥個軍線能找到人已經不錯了,更別提老首長和老兵敘敘戰友情了。
一句話,說的在座的人都忍俊不禁。
看著來人,嚴真愣在那裡。倒是隨後跟出的李琬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的道:「您老來了?」
小李嘿嘿一笑,「就是在營區里開飯店和小賣部的,靠戰士們消費賺個小錢唄。」
嚴真愣了一下,慌忙去接。
顧淮越勾了勾唇角,正要開車離開,就聽見前方傳來了喇叭聲,還有一道光線從對面刺過來。
就算是到年根了鄉下也很忙。奶奶後天還是走了,顧淮越親自開車送了回去,走之前刻意沒叫醒她,可是她還是知道,悶在被子里也沒出來。既然這是奶奶的意思,那她就當不知道吧。
一聽鍾黎英說,席少鋒頗為意外地看著嚴真:「哪些是你做的,指指我嘗嘗!」
愣了愣,嚴真向後退了一步,看著他在前面忙碌。動作嫻熟而精準,彷彿hetubook•com.com在他手下的不是一條魚,而是一把槍。
嚴真笑了笑,拿出鑰匙開了門。小李拿出電卡送上了電,也算交代了差事,敬了個禮走了。
嚴真忽然有種憑空撿了個大便宜的感覺。
滿桌子的菜,其中有一半兒都是嚴真的手藝。
他按了按喇叭,對面那對車燈終於暗了下來。車上面的人向他走來,藉著車內微弱的光線,顧淮越和嚴真同時看清了來人——沈家那隻猴子!
嚴真正好奇,就聽見前頭顧淮越說:「這是坦克車留下的車轍,這幾天師里在搞訓練。」
「小施懲戒。」他將處理好的草魚放入水盆中,「不然下次還得這麼被他外婆提溜回來。」
直到傍晚顧淮越才姍姍來遲,他將車子停在了顧園大門外,正了正軍容,才下車向裏面走去。
嚴真笑了笑,替他把衣服整好。B市比C市偏北,降下窗戶,便能感覺到刺骨的冷意。
頓時,嚴真就覺得更疼了。
果然,一進門,李琬就開始念叨了。
席少鋒席司令的家在B市市郊,距離師部不算遠,開車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顧淮越常來,熟門熟路,哨兵也不查,直接就放了進去。車子停在一座二層小樓前。
顧淮越站直敬了一個軍禮,席少鋒瞥了他一眼:「我剛說讓你老婆放鬆,你立馬給我來了一道,都坐客廳去。」看著小朋友,他頓時眉目柔和了下來,「這個小娃娃得讓我抱抱。」
可是不管怎麼樣,總不會住到一半兒被收走吧?她笑了笑,放下行李。屋子很乾凈,看樣子之前有幾個勤快的給打掃過了,不用她再動手。
最後鍾黎英的視線落在了嚴真身上。嚴真原本淡淡笑著,被她這麼一看,頓時有些緊張。
老太太一聽著急了:「他不在家能去哪兒了啊?」
奶奶睡覺的床上,已經鋪了兩床被子了,既厚實又暖和。小朋友看著床上的兩坨棉被,沮喪地壓低了腦袋。顧淮越也收回目光,看著兒子笑了笑:「去跟老奶奶道晚安。」
說完,也到站了。
望著他沉穩的背影,她竟然忽然覺得鼻子發酸。她從來沒有被這麼照顧過,從來沒有。自從父親去世后,她仿似變了一個人,從前那麼愛粘人的孩子,忽然變得不愛說話,事事都想著要靠自己,不去求人。
這嗓門一吼,是甭想騙電話那頭的人了,鍾黎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兩人握了握手,梁偉明匆匆離去。
梁和在一旁打圓場:「媽,再等等,不著急,你看淮寧不是也剛來。」
她翻過身,看著緊閉著雙眸的奶奶,默默出神。良久,又翻個身,躺了過去。
嚴真搖了搖頭。
「瞧瞧這出息。」奶奶抹了抹她的眼角。
「這麼快?」嚴真有些失望。
今天下午顧淮越將嚴真和珈銘送了過來,接了個電話便很快開車走了,嚴真根本來不及細問。
第二天是被顧園打來的電話吵醒的,顧家老太太打過電話來「興師問罪」,說是聽馮湛說人早到了,可是在家裡只看見了行李,便打個電話來問問。
嚴真尚且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直到他放下筷子,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她才放心。
嚴真不理他。
「開車很方便。」他很堅持。
想了想,他還是在眾人轉身忙碌的時候扶住了她的小臂:「嚴真。」
其實不光席少鋒一個人意外。
鍾黎英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也消弭了她的緊張:「快進來吧,淮越不是外人,你呀,也別緊張。就當到了自己家。」
顧淮越徑自端起面前的一杯茶。
這是瞞得住的問題嗎?
三人下車,正好碰著席司令的秘書梁偉明從裏面走了出來。
瞥了也是剛剛進門的小兒子一眼,李琬怒道「那能一樣嗎?你們會在B市過年,他能嗎?」
顧淮越鬆了松風紀扣:「這裏的食堂你們恐怕吃不慣,還是在家裡做吧,我也回來。而且,快過年了……」
顧珈銘小朋友往沙發上一挪屁股,嘴裏還嘎吱嘎吱地啃著零食,可是神情卻有些惆悵,嚴真開了暖氣,一邊往外拿行李一邊問他:「怎麼了,顧小司令?」
這架勢完全趕上顧家老太太了,顧淮越還真有些頭疼:「領證了,婚禮就慢慢來吧。」
所以說,現在已經進行到《長恨歌》的水平了?這小崽子平時得犯多少錯?!
沒頭沒腦的一句,不過顧淮越還是聽明白了:「早了。」
「我說,你們也別在那邊折騰了,三個人也弄不出來什麼,不如過來這邊吃。」
顧淮越放下茶碗,沉吟了下,很快下決定道:「我們去醫院。」
「我說不用!」她忽然發火道,只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顧淮越一本正經地說:「那是傳言。」
嚴真搖了搖頭。
「爸爸,你幫我選一個!」小朋友歡騰地說。
嚴真替奶奶掖了掖被角:「沒事的,反正有個是小老爺們兒,不佔地兒。」
其實這一夜她睡得很安穩,就好像回到入藏的那一天,她蜷縮在顛簸的車子,任由他按揉著她的太陽穴,而後暖暖的睡去。這一夜,她也有了類似的感覺。
她望向那個瘦削單薄的背影,默默出神。
一進屋就看見了正在忙裡忙外準備晚飯的席司令的夫人鍾黎英,鍾黎英比席司令小了將近十四歲,五十齣頭的年紀,看上去比李琬還要年輕許多。只是鍾黎英沒李琬那麼好命,夫妻三十幾年,沒為席司令添一個孩子,只有領養的一個女兒,現在在外國讀書。
你說好不容易孫子孫女都齊活了,還一年到頭都摸不著,可不得抱怨幾句嘛。
不光是因為演習的緣故,還有就是師長劉向東已經連續值了兩年的除夕夜的班兒,今年,輪也輪到他了。雖然,他已經有好幾年沒在C市過過年了,這些話他忍住了沒說,可是知子莫若父,他的心思,老爺子大抵也都清楚。
然而一抬眸,視線恰與後視鏡里顧淮越的視線相遇。
嚴真挪了幾步,將餐桌轉了轉,幾個精緻的菜盤就停在了他的面前。席少鋒挑起筷子嘗了一口,眉毛頓時挑的老高,和*圖*書嚴真也就跟著緊張。
嚴真笑了笑:「他大概,是不想靠家裡吧。」
「珈銘呢?」她裝作不經意的問。
原來他都知道。
「我看你這休假比不休假都忙,你們師里缺一人就不轉了?」
李琬將最後一盤菜端上餐桌,菜已經熱了一遍又一遍,只是那個人到現在還沒有回家。嚴真掛下電話,看向李琬搖了搖頭。李琬不禁皺起了眉頭:「還是沒人接?你說這小年夜的晚上他還能忙什麼?」
嚴真捂住心口,很輕易就能感覺到急劇加速的心跳,眼神壓根兒就不敢往旁邊看。顧淮越則是愣了一下,握住方向盤的手仍不自覺的轉著,直到車尾快撞上車庫的大門時才猛然回過神來,轉動方向盤,將車倒了出去。
「嚴真!」他低聲念出她的名字。
嚴真微微一笑,坐在旁邊看的認真。
她想了想,忽然問:「如果我們要過去的話,方便嗎?」
「而且,首長還說,下個月還得去外婆家。」這是最讓他傷心的事情了。
「梁秘書。」顧淮越與他打了一聲招呼。
顧淮越笑了下,扶了扶她的肩膀,開門上車。
她怎麼,會跟這麼優秀的人在一起呢?還結了婚?
顧淮越:「聽老頭子提過。」他低頭,琢磨著面前的那杯茶,好讓別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表情。
握著他留的字條,嚴真有些吞吐地說:「我也不太清楚。」
席少鋒咳了一下,不去追問,轉移了話題:「年後兩月有次大演習,軍總親自批過預案。這個你聽說了吧?」
顧淮越抬頭,看著她說道:「我來吧,你去休息吧。」
連奶奶都說她,要強的要命。
顧淮越聽了只是淡淡笑了下。
顧老爺子看了小朋友一眼,放下報紙:「行了,先吃吧。」
就連大學,嚴真都是C市讀的,見天回家住。算一算,這真的算分開最長的一段時間了,嚴真不由得往奶奶那裡蹭了蹭。
話剛一出口,就被李琬瞪了一眼:「小點兒聲,你是怕你嫂子聽不見啊?」
奶奶忙哭笑不得地拉住她:「好啦,你要給我捂出一身痱子呀!」
小朋友正叼了一根鉛筆坐在書桌前發愣,神情有著不一般的嚴肅。嚴真走近,伸指彈了彈他的腦袋瓜。
「我來看看你,這才一個多月沒見,我想我這外孫女想的心都疼了。打你爸去世,你還沒離開過我這麼長時間呢。」
顧淮越解開了常服上的風紀扣,目光懶懶的看著兒子,伸出手又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等你折騰好你老奶奶早睡著了!」
老爺子倒是不以為意,一邊慢慢下樓一邊說道:「這當兵的哪有什麼休假,命令一到,立馬走人!」
鍾黎英立刻起身去接電話,是找席司令的。她扣住聽筒,給他做了個口型:「沈家那隻猴子!」
嚴真淡淡一笑,只是那種眼神在顧淮越看來,未及眼底。
嚴真看到這棟樓,忍不住吃了一驚。放眼望去,整個師部,無論是偵察營還是炮兵營的大樓都是整飭有序的,還是一色灰。只有這棟家屬樓,孤零零的一個兒不說,樓外頭還刷了一層紅漆!更彰顯出它在整個師部的特殊性了,別看藏這麼深。
小朋友癟癟嘴。他忘了,還有一個人比他更激動。
鍾黎英笑著拍了一下老頭子,嗔道:「你別嚇小真了,我嘗了,對付你這雜拌兒胃綽綽有餘!」
席司令挑了挑眉:「躲得一時是一時,一個師改編成一個旅是個大事,不是他一人說了算,也是我一人說了算。而且,我也不能因為他的幾句好話就動搖。這不知道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幾條中華就像從我這裏套個口風,我是那麼容易上當的人嗎?」
他在笑?
飯吃到一半,客廳里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這次回來時不是顧首長開的車,汽車連里有一個兵家也是C市的,就順道一路讓那個兵開了回來。這回走了,得顧淮越親自上陣了。李琬不放心,說要安排一個人送,顧淮越拒絕了,兩個字:麻煩!
「沒有。」他簡短的回答了句。
「可是我就不會想媽媽。」小朋友忽然說,表情很認真地看著她,「這是不是就不對?」
顧淮越剛下車,扣上軍帽,淡淡一笑。
嘆氣的樣子,十足地像個小大人。嚴真柔柔一笑,替他撫平了皺在一起的小眉毛,思緒卻走得很遠很遠。
嚴真笑了:「怎麼,才離開一天就想了?」這得多深厚的戰友情誼啊。
「你還記得席司令么?」
於是小朋友百折不撓地戳,嚴真惱羞成怒地從車窗這一邊扭過頭去,兇巴巴地問:「幹嘛?」
「嫂子您來的是時候,沒別的時候,就過年的時候人多。」
瞬間安靜了。
意識到自己抱怨的對象曾經是那隻沈猴子的軍校同學,他趕緊拍了拍腦門兒,笑著打哈哈:「那我先過去了,你們進屋吧,司令該是看見你們車進院了,別讓他久等。」

原來如此,看來a師師部已經不遠了。
嚴真不禁嗤笑一聲:「還真是活見鬼了。」
說完就被李琬橫了一眼。
嚴真果然好奇了,一邊給奶奶墊了個小枕頭一邊問:「他,說什麼?」
鋪好了床,嚴真端詳了一會兒,又去扒柜子,嘴裏邊還小聲嘀咕著:「還是再蓋一床吧。」
說的面前兩人都靜了一瞬。忽然,老爺子大笑出聲:「行了,那就讓淮越帶著你們到B市過年。」
先油燜紅燒了你再說!嚴真簡直想磨拳霍霍了!
一定是在做夢吧,嚴真想。
她點了點頭:「有點兒疼,我去煮點薑糖茶。」
抄古詩能把那林家小孫子抄趴下嗎?
吃過晚飯坐了一會兒就準備打道回府,深夜又開始下起了綿綿大雪。每讓二老出來送,嚴真牽著顧珈銘的手等著顧淮越把車開過來。雪花落在身上,不一會兒就化了。還是車裡暖和,嚴真上了車,緊緊的關上車門。
「不用,我來。」他笑了下,將袋子放進廚房。
看著顧淮越因為她這句話也沉默了下來,嚴真只好儘力找補:「我是說,挺一挺就好,我經常這樣的m.hetubook.com.com,我每次都會這樣,我已經習慣了!」
「幹嘛。」這次換小朋友沒好氣了。
「不了,後天我就回去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
「是你嫂子就好了!」梁偉明苦不堪言,「D師的老大,沈孟川。這小子是一天一個電話問候司令,現在是連帶著我也捎上了,也不知道是要搞什麼名堂!」
顧淮越笑了笑,而嚴真聽見這個名字卻眼皮猛地跳了下。
顧淮越和席司令在客廳談話,小朋友被警衛員帶著去樓上看動畫片兒去了,而嚴真則跟在鍾黎英身邊幫忙,不慌不亂:「伯母,您去過西藏嗎?」
嚴真將這股小小的熱暖捂得很緊,緊得暖得她想掉淚。
提前接到電話來接他們三人的是一個年輕中尉,他是營房科的一個幹事,姓李。年輕的中尉看著嚴真兩眼發直地看著這棟樓,不由得笑了笑:「這快過年了,嫂子們嫌冷清,就把這樓的表子重刷了一層漆,圖個喜慶!」
他終於抬眸看她,將她情急之中掉落在地上的暖水袋撿了起來,看著她說:「我知道了,暖水袋已經不熱了,我去給你換換,你先喝茶吧。」
「那就有準了。」顧老爺子點了點頭,看著他問道:「那你這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首長說,媽媽是不能忘記的。
吃過晚飯已經很晚了。
顧淮越:「是嫂子?」
嚴真將珈銘扶上車,回過頭來向身後的四個人告別。顧淮越將她的包遞了過來,嚴真抓住,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嚴真失笑,摸了摸他的腦袋:「不一樣的,你爸爸是為你好。」
「首長說,外婆想媽媽,看見我就像看見了媽媽。」說著顧珈銘小朋友撅了撅嘴,「那外婆一定不喜歡媽媽!」
某隻小朋友蹭到了奶奶面前,奶奶攬住他樂呵呵地笑了。
顧淮越頭也沒回:「堵車了,等一會兒。」
確實,要是能從一張只寫了「我有事出去一趟,早飯已準備好」的條子里看出他去了哪兒她可就神了。
顧家小年夜的飯從來都是除夕夜的標準。這樣的高標準,從來也都只是為了一個人,一個六年以來從也沒有在家過過年的人。
嚴真終於有時間打量這棟房子。鑒於這地方的特殊情況,這棟樓蓋起來的時候就指著當招待所用的。雖說比招待所看著高級一點兒,可是要比C市的房子,就差了一個檔次了。
早上九點出發,在行駛了將近四個小時之後到達了B市。
不親不愛,怎麼吵得起來?
顧淮越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細嚼慢咽,這要放在往常是沒有的事兒。
「好。」
可小朋友哪領請:「還不如罰站呢!」
梁和和抬了抬頭,看著嚴真走遠,不禁壓低聲音跟李琬說:「媽,二哥今年還回B市過年嗎?」
入冬以來就沒下什麼大雪,輪到他們要出門了,老天爺倒是給了面子下起了搓綿扯絮的大雪。
「因為我都不記得她的樣子啦!」小朋友鄙視地看了她一眼。
想到這些,顧淮越不禁微微一哂,笑罵了聲孬兵。
強過頭,就算強過頭又有什麼不好?那種渾身上下被抽走一切什麼也不剩下的感覺她再也不想嘗第二次,有一次,就夠了。
「那你說,這次你有沒有錯?」
顧淮越帶好帽子,利索地扣上風紀扣,看向嚴真:「席司令剛下軍令,今晚就上他那兒蹭飯——帶上老婆孩子」
聲音淡定自如,嚴真轉過身去,用餘光打量了他一下。側臉依舊很平靜,只是嘴角似乎有著可疑的弧度。
柔軟的聲音,讓顧淮越稍稍愣了一下,而後勾了勾唇角。
小李提著行李一路氣也不喘:「嫂子,您來的時候也看見了吧,咱們這兒太荒了,就算嫂子們過來也是待十天半個月的,不常住。有常住的那也是在這兒有副業的。」
奶奶卻突然睜開眼睛了,瞧著嚴真的背影笑出了聲:「小真,今晚讓小顧跟珈銘睡是不是不太好?我看那個床,那麼小,能擠下兩個老爺們?」
嚴真答應一聲,跟著李幹事向樓里走去。
奶奶悠悠然地躺好,舒服地嘆了一口氣:「他原話說呀,嚴真她,想奶奶了。我就想,那就來一趟吧,於是今兒中午小顧就直接開車來接我了。怎麼,小顧沒告訴你?」
小朋友蔫蔫的說:「每次犯錯首長都會罰我抄古詩。」
顧家小寶貝——顧珈銘,一揚小臉兒,脆生生地說了一句:「奶奶好。」
「嗯,只是淮越他今天不在家。」
嚴真竟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可是反應過來又覺得不對勁兒。腦子是徹底混亂了,她按按太陽穴,準備洗米煮飯。只是還沒碰到水龍頭,就又被某人半道截去。
正想著,院子里忽然想起了車喇叭聲,短促的兩聲。
「不光我一人,林家小孫子也有錯,可是他爸爸就不罰他抄古詩!」小朋友忿忿道。
不要強地活著,壓根兒就活不下去。
嚴真在後座,老遠就看見收費站口前堵了長長的一條龍。睡了一路的顧珈銘小朋友此刻終於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扒著顧淮越的車座就問:「爸爸,啥時候到呀?」
能武的幹嗎還來文的?
「不了。」顧淮越搖了搖頭,「今晚先去外邊吃。」
小年夜。
她微微一笑,視線忽然變得模糊,直到手背一涼,才發覺自己掉了眼淚。
奶奶笑眯眯地拍了拍李琬的手:「這是我的意思,你別訓小顧。你看我這傻孫女,還在那兒愣著呢。」
期間還不忘瞥一眼顧珈銘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小崽子正捂著嘴笑呢。
嚴真匆匆洗了一個澡,今天一下飛機就連軸轉,卻直到此刻才感覺到累,也感覺到下腹的脹痛。說到這個嚴真就苦不堪言,每次一到這幾天她就習慣性的脹痛。或許是剛剛從西藏回來的緣故,渾身上下進了寒氣,此次更是尤為嚴重。
「記得。」嚴真點點頭,B軍區的一把手。更何況,上次還是在演習場上見的,印象能不深刻么?
顧珈銘磨磨唧唧地蹭到了座位上,眼神在前面兩個大人中間瞄來瞄去,心裏很是不解:同樣是啵啵,反hetubook.com.com應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鍾黎英橫了他一眼:「來就來了,還送什麼東西。我只要看著你顧家這小寶貝兒,就滿意的不得了!」
想了想,顧淮越說:「越快越好。」
顧淮寧挑了挑眉,沒在老太太氣頭上插話,直接攬住自家老婆向餐廳走去。
「不止。」席少鋒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無奈地看著顧淮越:「他要求,參加年後的演習。」
「哦?」嚴真頓時來了興緻。
「女孩子要強好啊,可是你呀,強過頭了。」
奶奶說完,站在嚴真身後的梁和就推了推她,她猛然回過神來,眼眶卻忽然紅了。
這可完全不在一年級小朋友能力所及的範圍。
她躺回床上時,被窩已經涼了一半兒,只是墊在小腹上的暖水袋卻還有著不低的溫度。她隱約記得天將亮的時候他就起床了,接了一個電話就開始整理內務外加做飯,動作很輕,可是她還是聽得出來。
天還沒亮呢,走的可走早!嚴真小聲嘀咕一聲,看見放在床邊的空行李箱才想起,沒過幾天,他們也要走了。
「為什麼?」明明這麼不喜歡,卻還要一次次的送去。
本是擦淚的,可嚴真伸手抱住了奶奶,淚便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來了。
嚴真頓了下,問:「你訓他了?」是為了那個惡作劇的吻?
不,她也不是沒人陪,這不顧珈銘小朋友還在呢嘛,嚴真眼眸轉了轉,拍了拍衣服,向客廳走去。
回到家嚴真就自覺地躲進廚房去準備晚飯了,顧家父子一對視,顧參謀長果斷地拎起小朋友的后衣領子進房間去進行再教育了。聽著咔嚓的一聲門響,嚴真才稍稍放緩了動作,呼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面前堆放的草魚和大蝦,又不禁覺得好笑。
他將她扶坐在沙發上,隨即走進廚房,打開燈開始煮薑糖茶。
好在東西都有,煮起來也很快。在煮茶的空當,他裝了一個暖水袋給她。握著暖水袋,嚴真不禁胡思亂想。他的家世很好,長相英俊,身為職業軍人,三十四歲就已經是大校,可以說是B軍區某集團軍校一級中最有前途的軍官。
小司令看了她一眼,又嘆了一口氣:「老師你不懂,我是怕我走了之後林梓那小子挖牆腳!」
小司令嘆了口氣:「在想我那群孬兵。」
席少鋒站起來,笑著拍了拍顧淮越的肩膀:「行了,先去吃飯。」
顧園,陽光下,李琬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說道。她再給小兒子的兩個寶寶做棉衣,一想起這兩個寶貝蛋兒,她就忍不住心疼,這抱怨的話也就說出口了。
嚴真被他嚇了一跳,這,因為這事兒去醫院?她慌忙拒絕:「不用,都這麼晚了。」
顧淮越笑了笑,將手中提的見面禮遞了過去。
老太太在那頭兀自念叨了一會兒,末了囑咐她跟小禍害務必回去吃飯就掛了電話。
嚴真還沒反應過來,顧珈銘小朋友就率先奔了出去,等她推開大廳門的時候,小朋友已經抱住了來人的大腿,撒嬌似地蹭著。
「在房間反省。」顧淮越說。

回過神來,席少鋒也不打算繼續盤問顧淮越,想起正在樓上折騰的顧家小崽子,他就想笑,而後又想起什麼,神情又是一凜:「我聽你媽說,你每年都帶著兒子在B市過年,怎麼就沒見你來過家裡?」
「好了。」顧淮越端著滿滿一碗薑糖茶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見她一雙發紅的眼眶時,不由得頓了下腳步。
顧淮越搖了搖頭:「命令還沒下。」再多的消息也只是傳言,「不過按照軍里要求,各單位已經開始準備了。」
嚴真一抬頭,看向牆上的鍾錶。時針堪堪指向九的位置,已經九點了,現在的他,能在哪裡呢?
席司令這眉頭是又皺起來了,「說我不在!」
於是便只好開飯了。
其實,顧淮越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不知怎麼,嚴真腦子裡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那是一對車燈。
席少鋒是顧淮越的老首長了,最早顧淮越初當兵的時候,席少鋒已經是西藏軍區某邊防團的團長了,就是龐凱現在坐的位置。後來席少鋒調到了B軍區某集團軍,而顧淮越進了特種大隊。直到六年前顧淮越調回了B軍區某集團軍a師,才算又回到席少鋒麾下。
當兵的,大多都有些傲骨。
「當然!」鍾黎英笑道,「我在那邊一待待了十年呢,說起來,淮越在那裡當兵的時候我們還沒走,他這軍齡也是我看著長起來的。」
語罷,顧淮越沉默了下來,動了動唇,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見廚房那邊傳來的喊聲,開飯了。
她撥了撥塑料袋,才發現裏面裝的都是日用品和食材:「怎麼買這麼多?」
去那個她從未去過的地方,涉足那個她從不曾進入的世界。
嚴真瞬間就掛了「囧」的表情,恰逢此刻有人敲門,嚴真向珈銘揚了揚下巴,小朋友不情不願地蹭去開門,是顧淮越顧首長,此刻他手裡正提了兩大袋子。
小朋友苦惱不已了一會兒,腦袋瓜子被彈了一下。他立刻向上望去,兩眼立馬眯起來了。顧首長!
「聽你鍾姨的。」一道雄厚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嚴真微微側目,看見席少鋒披著軍裝外套走了下來。這次他沒帶帽子,嚴真才發現,原來他的頭髮白了一大片。
她跳下床,從包里找葯。翻來覆去找了一遍之後才想起來,所有的東西都還在那個老房子里沒搬過來,包括她的葯。
她還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在這個擁有敏銳直覺偵察兵出身的大校軍官面前。
一句話問的他沉默了下來,他得知這個消息后自然是有些興奮的,只是現在他還不想談離開這個問題。而嚴真,依舊很淡定的看著他,仿似他說什麼答案,她都能接受一般。
嚴真有種被抓包的狼狽:「我只是,只是有點兒……疼。」
顧珈銘小朋友早已蹭上了餐桌,抓起自己最愛的鳳爪開始啃了。在他看來,奶奶是最沒意思的啦,每次過年首長休幾天假要回B市時,奶奶都要發一次火,可是哪次把首長留住了?
躺在床上,嚴真難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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