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能忘記的人

嚴真正坐在沙發旁發獃,手裡握著一杯已經不冒熱氣的水。顧淮越走過去,替她又重新倒了一杯:「不休息嗎?」
一大清早,一輛輛裝甲車坦克車駛出營區大門,履帶碾過的痕迹深淺不一的交錯著,最後一輛吉普車開出營區之後,電子控制的大門迅速關上。就在哨崗還未換完的時候,一輛越野吉普車停在了營區大門口,哨兵按照規定要查證件。
顧淮越聞言抬頭,細細打量著她的側臉。沉穩,柔和,清秀的側臉,這樣的一個人,若說不上相,誰會信?
她聽見他喊她,立馬應道:「早飯馬上就好了,你叫珈銘起床吧!」
士兵撥了幾下,沒人接。
商場的最後一站是——玩具店!
原來她小的時候,還這樣笑過。
然而一抬眸,視線恰與後視鏡里顧淮越的視線相遇。
是猴頭菇雞湯,養胃的。
「嗯。」嚴真抬頭,應了一聲。
透過後視鏡看著迅速消失的吉普車,顧淮越的表情倒是很平靜,停頓了片刻,又踩了油門迅速離開。
相冊,這裏的房子沒有放相冊,那就只能是嚴真的了。
顧珈銘指了幾樣:「首長就喜歡清淡的,我奶奶說,這是因為我爸搞偵察的,胃弄出毛病來了。」
小朋友一上車就自發自動地蹭著她的腿睡過去了,嚴真只好把脫下的外套披他身上。看著這沒心沒肺的小傢伙,嚴真忍不住嘀咕一聲:「小壞蛋。」
沈孟川頭也不回:「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部隊改編,來人走人,這兒還有幾個我認識的?!」
沈孟川顯然也看見了她,原本被他煩躁地抓起的頭髮就這麼滑稽地樹立在腦門上。嚴真是越看越想笑,只好別過頭去。
嚴真:「我也這麼認為……」
正在他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不遠處一個小兵快速向吉普車跑來,站穩了行了個軍禮,簽了個字,把這個越野吉普給帶了進去。
嚴真笑了笑:「他好像不知道我們兩個的事。」 至今嚴真還記得他那表情,斜睥她一眼,說:「怎麼這副樣子?別是騙人的吧?」,想起來嚴真都覺得胸悶。
顧淮越喝水的動作頓了頓,他側目,看著嚴真,只是她低著頭,讓他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某些方面做得不足,而這些不足或許會讓她感覺到委屈。
良久,他抓下帽子,揉了揉頭髮,有些結巴地問:「你,你是他老婆?」
照片的背後有一行小字,19XX年12月,二炮某旅通信營留念。
沈孟川粑粑頭髮,衝著直對他的士兵喊:「給我要劉向東的電話。」
蔣怡是他的大伯沈一鳴的妻子,而沈孟嬌則是他的堂妹。雖說是親戚,但是沈一鳴之前在C市工作,後來調回了B市進了總政,跟他在S軍區當兵的老爺子是相距甚遠,兄弟兩也不算很親。
兩個屋,大床和小床。小床被顧珈銘佔了,那今晚也只有同床共枕了!
嚴真靠在購物推車上,看他挑選玩具看得專註。
嚴真看著他,只覺得好笑:「你來商場幹嗎?購物?」
「怎麼沒有長大后的照片?」他問。
「嚴真!」顧淮越忽然叫住她,嚴真轉身,聽見他說,「婚和_圖_書前我說的話,都還算數。」
部隊上講究一切從簡,不過這要過年了可不能那麼將就。
沈孟川:「看我幹嗎?顯你眼大啊。」
師偵營的一群老兵剛從靶場上回來,扯著嗓子吼著「打靶歸來」,有幾個開敞篷吉普的尉官看見他還不端不正地敬了個禮。顧淮越微哂,揮揮手讓他們趕緊走,一個二個在雪地里摸爬滾打了一下午,這會兒恐怕都凍壞了。
顧淮越收回視線,嘴角無意識地彎了彎。雪天,他的速度慢了下來,只是剛拐過一個彎,兩道光束毫無預兆地從那頭照了過來,隨之響起的還有喇叭聲。他猛然踩了剎車,車子剛停穩,一輛越野吉普就擦著獵豹車身而過,沒有絲毫的遲疑。
「那你是……他的現任?」沈孟川問道,見她點點頭,不禁又粑粑頭髮。
士兵有些犯難:「這是規定。」說完,與沈孟川大眼瞪小眼。
「聽上面領導說,這次演習會從咱們軍抽調一個師。」劉向東掂量著說,「對了,你聽說D師要改編的事兒了嗎?」
就知道是這樣!顧淮越彈了彈他的腦門,拿過槍三下五除二裝好了。小朋友捂著腦袋抗議:「不許彈我腦瓜,都不聰明了!」
實際上這不能怪沈孟川,他們兩人是同一個軍校的同一屆學生,更巧的是專業一樣,都是偵察指揮系,到最後乾脆連輔修的專業都一樣,通信工程。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兩人難免有針尖對麥芒的意味。
他挑挑眉:「說。」
沈孟川進了這師部算是熟門熟路了,不得不說,這A師這幾年還真沒太大改變,除了多了這幾棟他看著就煩的樓之外!開過師偵營的時候他還特意停了下,就在這時他想到了一件事兒,透過後視鏡看向不斷四處張望的沈孟嬌:「嬌嬌,你還沒告兒我你來這兒看誰呢,是哪位軍官讓你看上了啊,堂哥給你說媒去。」
士兵接過他的證件,又遞迴:「報告首長,非本單位的需要人接領才能入內。」
「啥道理?」劉向東這次算是好奇了。
嚴真啞然,良久,她笑了,笑容有些勉強,又有些蒼白:「那你要努力對我好。」
晚飯前半個小時,顧淮越就被劉向東「趕」回了家,顧淮越無奈,只能整整常服下樓。走出師部大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門口站崗的士兵起立敬了個禮,他迅速回禮,在樓口站定。
顧淮越將她的照片放好,笑了笑說:「找個機會,我們一起去。」
嚴真囧囧有神地看著顧珈銘,而沈孟川則一臉驚詫地看著嚴真。
沈孟川抹了一把臉:「你姓甚名誰,職業是啥?」
早晨起床,嚴真洗了把臉去廚房做早飯。翻箱倒櫃后才發現家裡的東西不算多,服務中心的東西也不全,合計了一下,還真得去趟B市市區。
沈孟川吼了聲等會兒,又扭過頭對嚴真說:「你好好想想,你肯定能想起我來……」說完,抓著帽子急急地走了。
這是嚴真第一次來B市,偌大的古都人也多的要命,單是從師部坐車到市區就坐了三鐘頭的車,還不包括其中堵得一個小時!
沈孟嬌紅透了臉:「這個軍和_圖_書官你要能搞定,我還真得感謝你。」
誰想劉向東一揮手:「別扯沒用的!你嫂子現在正在路上呢,明天就到師部!」
士兵又撥了幾下,這次有人接了。沈孟川哼一聲,靠回座位。
這,這是什麼邏輯?嚴真這個顧小司令的後進兵還有點兒不明白。哦,對了,她最近成了小司令的後進兵了,原因在於他的那幫孬兵全在C市,這兒沒人陪他玩兒了。嚴真聽了這個,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自慚形穢,說到底還是個候補的!
顧淮越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湯,平穩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好。」
嚴真覺得奇怪:「我為什麼要煩?」
沈孟川氣結:「那就接顧淮越!」
嚴真試探地看向他,部隊統一供暖的暖氣將整個屋子捂得很熱,熱得她的雙頰都透出了紅,顧淮越在原地站立凝視她須臾,笑了:「能!」
沈孟川猛吸一口氣:「首長都叫了,門也不讓進?」
顧淮越掀眸:「傳這麼快?」
回過神,顧淮越看見嚴真把衣服全放進柜子里,看著他手中拿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這張照片是在部隊駐紮的小縣城的一個山上拍的。」 在某旅還未遷移之前,一直就駐紮在這樣一個多山的小縣城,那時嚴真最快樂的事,就是跟爸爸一起去山上玩。
他粑粑頭髮:「不是我說,顧淮越他老婆不是姓林么?」
沈孟川被落下的煙灰燙了一下,使勁兒甩著手,眉頭也都皺到了一起,敢情這兩人跑這麼大老遠就是來看個已婚人士?
說完這個他倒是愣了一下,這道理講給別人都懂,可輪到自己頭上,就難了。
「沒什麼。」顧淮越說,「我只是怕,對不住你。」
「是。」她笑了笑,「不過我父親不是很專業的通信兵,後來就調到後勤部管軍需了。」
「那他,知道你前妻去世了嗎?」

後排又響起一道柔軟的嗓音:「哥,你以前不是在部隊當兵的嗎?怎麼沒人認識你?」
他這次是看快過年了,去大伯家拜訪一下,順便談談年後軍演的事兒,誰成想讓這個嬌堂妹給纏住了,非要來B市這郊區見一位故人,他登時是頭都大了。
顧淮越怔愣了下,笑了。
顧淮越點了點頭,開門離去,聽著門咔嚓一聲響,嚴真回過頭來看顧珈銘小朋友。只見小朋友一邊叼著一個煎好的糖心雞蛋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嘴裏嘟囔著:「越來越像那麼回事兒了……」
父子大眼瞪小眼間,嚴真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裡還端了一鍋溢著香氣的湯:「回來了?」
嚴真可不知道這些,點點頭,算是聽見了,順帶把早餐端了上來。
劉向東苦笑:「能不快么?沈孟川都直接跑到席司令那兒了,這全軍上上下下還有誰不知道。」
嚴真護住顧珈銘的腦袋,匆忙著向外瞥了一眼,看見了吉普車上駕駛座上的人,沈孟川——沈家那隻猴子!
嚴真掃他一眼:「哦,那你說你爸愛吃什麼?」
吉普車車窗滑下,露出沈孟川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拍拍這個年輕少校的肩膀,向劉向東的辦公室走去。這個山東漢子已經好幾年hetubook.com.com沒回家過過年了,部隊訓練重,不過幾天的功夫還是抽得出來的。顧淮越考慮了再三,還是勸他回去。
「幫我組裝槍吧!」小朋友說完,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誰想一說完,就聽見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他從那裡面凝視著後座,嘴角有著還未抹去的笑意。嚴真慌忙低下頭去,不敢長久地與他的視線對視,就好像心裏有鬼一樣,還是活見鬼!
嚴真臉色變了變:「那是他前妻,已經去世了。」
嚴真下意識地握緊水杯:「我只是剛剛想到一件事。」 她直視著他,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去草原的時候,我們誤入了D師的駐地,還是沈孟川打電話讓姜松年來接的。」
嚴真從衣服中抬頭,笑笑:「那是我的百日照,旁邊的軍人是我的父親。」
這,這不,沈孟川么?
她拎起一隻雞,想放進購物袋裡,沒想到顧小司令發話了:「首長不愛吃那個!」
嚴真用勺子盛出一碗來,放在珈銘的面前:「珈銘說你吃的清淡,所以只好把這雞燉了湯。你能喝嗎?」
回到家裡,顧淮越把小朋友抱到了床上,裹緊被子確認他睡著之後才關上燈向客廳走去。
顧珈銘顧小爺們兒逛商場最大的樂趣就是買玩具,此次尤其重要,因為來B市之前首長嫌他的玩具太多太麻煩,都擱家了。用小司令的話說得重新裝備。
顧珈銘:「這個叔叔好奇怪……」
「記得啊」她笑,「是你找人把我跟珈銘送到953的。」
「早起了!」回應她的是一聲清脆的童聲。
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下,趁吃飯的功夫嚴真已經換了衣服,他沉吟了片刻,說:「我走了。」
嚴真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她握了握手中的水杯,又涼了,涼到了心底。她似乎,問到了不該問的問題,觸到了不該碰的雷區,因為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黯淡。嚴真只好笑笑:「我不問了,去休息吧。」
「那裡美嗎?」
他放下照片,又捻起另一張。數張看下來,幾乎都是她兒時的照片。
顧珈銘小朋友此刻正拿著一張娃娃照看得認真。研究半天,小朋友說:「誒喲,老師你小時候跟我一樣可愛!」說著還擺出個可愛的表情,喜洋洋的表情沒持續多久,腦門上立刻又被彈了一下,小朋友憤怒了!
這種暗地裡的較勁一直持續到軍校畢業,顧淮越去了西藏軍區當兵,沈孟川直接調到了B軍區A師偵察營,直到六年前他調回來,調回a師。
沈孟嬌跟蔣怡對看了一眼,在後者的眼神鼓舞下,念出那個名字:「顧淮越。」
還未待他說出這句話,一個女孩站在貨架的另一頭高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沈孟川!」
本質上兩人不太一樣,他經歷過太多沈孟川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所以他看上去要比沈孟川更加沉穩,理性。席司令評價他說他適合帶兵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在任何情況都可以保持理智。只是有一點他不及沈孟川,那就是熱情。他的性子,寡淡的過分了。
「好。」顧淮越低聲應道。
吃過晚飯坐了一會兒就準備打道回府,深夜又開始下起了綿綿大雪。沒讓二老出來https://m.hetubook•com.com送,嚴真牽著顧珈銘的手等著顧淮越把車開過來。雪花落在身上,不一會兒就化了。還是車裡暖和,嚴真上了車,緊緊的關上車門。
顧淮越笑了笑:「那不一樣,藍軍的設立目的之一就是檢驗紅軍的作戰能力,找出不足,進行針對性訓練。沈孟川有時候腦子會犯軸,咱們就負責教會他一個道理。」
士兵只好站回哨崗,目不斜視地——依舊盯著沈孟川,沒辦法,誰讓首長停在他的正前方。
雖然已近年根兒,但是部隊的訓練還是不能落下的,這大院的家屬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外面就已經想起了裝甲車坦克車駛過的聲音。到底是在部隊,偷懶都有種犯罪感!所以,顧淮越今天還是要工作的。
「通信兵?」
吃過晚飯顧首長包攬了洗碗的活兒,他脫了外套,洗的很認真。不經意向外看了一眼,就看見嚴真正在整理衣服,而小崽子則趴在床上看相冊。
「陪一隻迷路的兔子來買東西!」他不甚耐煩地答,瞄了瞄嚴真,他又說:「不過這不是重點,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回過神,他看著嚴真:「沈孟川只知道我已婚,其他的他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我軍校的同學,不過軍校畢業之後就沒再聯繫。」還是六年前他調回a師之後見得畢業之後的第一面,不過那也算是兩人針鋒相對的開始吧。
嚴真試探的問,顧淮越則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愣了一下才答:「不知道。」這件事兒,就算放眼全軍區,知道的人也沒幾個。
他瞥了下後座,看向後座的兩位女士——蔣怡和沈孟嬌,又一次粑粑頭髮。

嚴真皺了皺眉,這人查戶口來的:「姓嚴名真,小學教師一個!」
「你好。」嚴真學著他說話。
「沒見過做人保姆還這麼盡心儘力的!」沈孟川感嘆。
頭頂上的大人不在意他那點兒小火苗兒,從他手中拿走那張照片。小朋友一怒之下,扭屁股繼續去玩兒槍了。
顧淮越彈了彈他的腦門,看向嚴真:「今天有到市裡的班車,需要什麼東西可以直接去買。」他昨天已經把服務中心的東西搜刮遍了,要不是服務中心的梁嫂子含淚懇求他留下一點兒讓她自己兜回家,那他肯定就掃光了!
「嚴真。」
嚴真訝異:「你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了?」
「你怎麼在這兒?」他看著她的購物車,「怎麼,顧參謀長放著年假不休回部隊值班兒?這好傢夥,說好年後兩個月的軍演,還沒過年就已經整裝待發了,我部表示佩服。」
他不是說這個!
「兵者,詭道也。」
他愣了下,笑說:「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顧淮越一個人走路的時候看不出速度快,但是若要身邊再跟一個人,就對比出來了。沒多久,他就走回了那棟紅色單元樓。
沈孟川反應過來,一把把抓在手裡的帽子扣上腦袋,大步流星地向嚴真走去。
顧淮越今天剛回來,一碰見師作戰參謀唐磊就聽他倒豆子似地抱怨:「參謀長,老劉同志扣押我快一星期了,讓我給他寫作訓計劃,原有強度上再抬高標準的作訓計劃,這大過年的不是找罵么?」
m•hetubook•com.com年後的演習迫在眉睫,雖然軍里還沒正式下命令,但是日常訓練還是不能怠慢,更何況,這次與G軍區的對抗是一次不設預案的實戰演習,所以更得慎重了。
還真是怕啥來啥!
他此刻正在忙,嚴真心裏念叨。只不過下一秒,那個人轉身,她就愣住了。
打開家門,鋪面而來的溫暖氣息和飯香讓他在門口頓了一下,正在捯飭新買玩具槍的顧珈銘小朋友一扭頭,立馬撅起屁股噔噔澄地向他跑去。
她立馬張大眼睛向外看去,只見顧珈銘小朋友慢悠悠地從衛生間晃了出來,表情很是牛氣!
「誰呀?」他悠閑地點上一根煙,在師部的主幹道上慢慢開著車。
這個年,過得不寂寞。
她得努力讓自己別胡思亂想,得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
他的八字兒就跟這師犯沖!
顧淮越搖搖頭:「他應該有他的打算。D師畢竟是支老部隊,不能在他手上丟了番號。」
說完,嚴真還沒反應,小朋友就首先怒瞪了他一把。
後座響起了低低一聲笑:「孟川,要不你就掛個電話吧。」
嚴真牽著顧珈銘的手在商場里逛,因為要買的東西太多,所以嚴真的眼睛幾乎都快變成雷達了,在貨架之前迅速掃射。
嚴真掀眸,有些訝異,隨即又微笑:「好。」
只剩下嚴真和顧珈銘站在原地,一臉的摸不著頭腦。
良久,他又低下頭,繼續看照片,忽然視線在某一處定格,他的眉宇間有了鬆動。那是一張嚴真九歲時的照片,扎著一對羊角辮,對著鏡頭在笑。身後是投射過來的陽光,照的她整張臉都燦爛無比。
「爸爸,交給你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哦,那上一次對抗咱們還打他那麼慘幹什麼?」劉向東放下筆,雙手交叉著看著顧淮越。
她轉過身去,正好看見顧淮越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一身常服,穿得挺刮。她愣了下,登時就反應過來自己還穿一件傻不拉幾的睡衣在房間里晃悠呢,只好又折身返回廚房!
嚴真拿勺子輕敲了下他的腦門:「吃飯!」
顧淮越低頭看著那張照片。黑白照片,上面的娃娃笑得很開心,連帶著逗笑了抱著她的男人。男人也是一個軍人,只不過當時肩膀上的肩章是一個星外加一條杠,一名士官而已。
嚴真唔了一聲,低聲說:「長大以後很少照了,不上相。」
劉向東聽完,那叫一個佩服。
顧珈銘小朋友登時就更加不樂意了:「什麼保姆呀,你們家保姆長這麼漂亮啊,這是我們家首長的老婆!」
沈孟川背手彎腰,打量著這個小崽,笑了:「不是我說,你還給他帶孩子呢?不煩么?」
「美。不過不知道部隊的營房還在不在,部隊遷移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很想回去看看。」
視線稍稍一偏,掃過某處時停頓了一下,那是一個穿軍裝的人,身形跟顧淮越一樣挺拔清減,不過肯定不會是他。
嚴真納悶:「不可以么?」
嚴真有些驚訝,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已經不似之前的平靜了,甚至還帶了些歉意,雖然只閃過一秒,可是嚴真頓時覺得五臟六腑都揪著疼起來了!
沈孟川獃獃看了她兩分鐘,末了低咒一聲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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