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是我丈夫的兒子

「沒事。」嚴真打斷了他,「這件事情我會跟淮越說說,能幫上忙就盡量幫。」
顧淮越失笑:「雖然部隊管理嚴,但也不是沒有人性的,都是戰友,不能讓他們感覺人走茶涼。」
「藍軍用電子對抗分隊對紅軍加大了電磁壓制,而且靠釋放病毒中斷了他的通信。現在紅軍司令沈孟川估計正著急,他跟他的兵失去聯絡達五個小時了。」趙巍審時度勢,忽然扭過頭來問顧淮越,「你說,這D師,會不會亂成一鍋粥?」
嚴真站在廚房,看著這一片狼藉,忽然感覺從心底湧上來一陣陣的疲憊。
紅軍一邊進行反干擾反壓制,一邊重新調整部署,成功迫使藍軍退守到了三號丘陵一線。然而還未待沈孟川來得及得意,藍軍從左右側翼殺出來了一個坦克營和一個自行火炮應對紅軍形成了夾擊之勢,紅軍被迫開始構築防線狙擊敵人。
這不問還好,一問,鍾黎英剛穩定的情緒又有了波動,她搖了搖頭,眼眶微紅:「這老傢伙就是死犟,要不進一次醫院不知道身體健康的重要性。我看他早晚得吃這個虧。」
正在他的思緒走遠之際,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響了起來,顧淮越一看號碼,猶豫了片刻,按下了接聽鍵。
路副司令聽見了,轉過頭看他:「繼續。」
話說出口,鍾黎英就有些反對:「嚴真還在這兒,你就別折騰他們兩人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急促,他聽得不甚清楚,正要起身向外走去時想起了睡著的嚴真,偏過頭去看,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小朋友一把抱住他的腿,抽泣:「嚴老師生我氣,一下午都不理我了。」
嚴真連忙給他讓座,顧小朋友在廚房玩水,嚴真在客廳招待姜松年。
「嗯?」
「那時候父親還在家等工作消息,不能直接過來,他托關係聯繫到了營房科的科長,甚至是主管這件事的副旅長。可是他們告訴父親,這是全旅的命令,必須在三天內交了房子。」她頓了下,接著說,「其實之前也催過我們交房子,為此還掐了我們的水電。後來父親找了找人,又讓我們住了幾個月,父親為了以防萬一,還特意交了幾百塊的電費。可是這一次不行了,那位科長說,哪怕把水電費全額退給我們也得走。」說到這裏,嚴真的睫毛微顫,顧淮越彷彿預料到了什麼,握住了她的手,果然很涼。
「那就行。」路副司令點了點頭,走向他的沙盤。
時不時的,還得插句嘴:「爸爸,我們去哪裡?」
小朋友看得興高采烈,而嚴真卻隱隱有了睡意。
沈孟川站得筆直的堪比顧淮越在席少鋒病房的軍姿:「有!」
她在那頭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才輕聲說:「去吧,路上小心。」說完,又很快地補充了一句,「我們在家裡等你。」
顧淮越一怔。
說完,她倒是先笑了,眼睛里含著未乾的淚水。
沉默了一會兒,嚴真說:「那,轉業之後有什麼打算?」
顧淮寧一邊凝神看著巨型屏幕一邊聽趙巍說。
「我打電話給父親,在電話里害怕地哭了,我父親就安慰我,說沒事兒,他馬上就過來了,已經坐上了火車。只是,就在我和奶奶打包行李的時候,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父親心肌梗塞發作,停車送到醫院時已經不治身亡。」
「哦?他有事?」
她笑了下,可是這笑容在他看來凄楚無比,顧淮越不禁攬住了她。
他扶了扶她的肩膀,看了看小朋友,又看了看她,才說:「席叔住進了醫院……」
顧淮越沉吟片刻,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是說人一走房子立馬就收回來的,部隊會給他一兩年過渡時間的。我等會兒打電話讓老薑不要擔心,順便給營房科打個招呼。」
姜松年放在膝頭的手鬆了松,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女兒現在在市裡一所高中讀高二,不過她不是B市戶口,等到高考的時候還得回老家。這點兒倒不怕和-圖-書,因為我把工作安排在了老家,只不過我老家的教育水平沒有B市好,大城市么,什麼資源都方便,所以我想就讓她在這兒讀到高考前回去。只是我一轉業,這部隊的房子也就住不了了,還得另在市裡租房子,又是一大筆錢。所以,我想找找參謀長,說說這房子的問題……」
嚴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鍾黎英是一名老軍嫂了,連在西藏的那十年都陪著席少鋒一起熬過來了,如今能讓她落淚的事情,恐怕已經不多了。
一個真正的軍人在離開部隊的時候得學會面對社會的現實,可通常情況下他們都不會再向部隊要求什麼。因為軍隊將他們歷練為真正的男人,使得他們勇於面對一切。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正逢門鈴響起,嚴真走出去開門。
六點,六點多?嚴真慌忙起身,她竟然睡了一個下午?!
「六點多。」
電影院在商場十層,顧參謀長排隊買票,嚴真和小朋友等在外圍,小朋友已經捧著爆米花吃的不亦樂乎了。嚴真坐在那裡卻有些發怔,要是把身邊這個小傢伙忽略不計,他們,這算是約會?
趙巍搖了搖頭:「不太樂觀。」對D師而言。
顧淮越叫住她:「這麼晚了,我叫人把你們送回去。」
今天,才算是顧淮越假期的第一天。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他沒想能在這會兒見到沈孟川。心裏對演習情況也大概估摸清楚了。
「嗯?」
「報告司令,沒有。」
「房子有什麼困難?」
「一會兒有時間嗎?」
「後來有一次,我跟奶奶一起看電視節目,裏面播放老兵退伍的場景,一個個錚錚鐵漢哭得像個孩子,我就問奶奶,我說,爸爸當時轉業的時候是不是也很難過?奶奶就說,當然了,只是你爸爸性子犟,什麼苦都憋在心裡頭。」說道這裏她不禁紅了眼眶,看向顧淮越,「我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父親離開部隊的時候,我從未給過他一絲安慰。在他死後,我對那裡只有恨了,我恨那個他曾經熱愛的地方,我想,父親一定對我很失望。」
嚴真沒好氣兒地翻了翻眼皮,有這個小傢伙在,再好的氣氛也得給破壞了。
她站在那兒,不解地問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他們要談事情,嚴真拉過小朋友跟著鍾黎英向外間走去。
沈孟川趁機走向顧淮越,從上至下打量了一下他一塵不染的常服軍裝,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在戰場中摸爬滾打后的作戰服,說:「不嫌棄的話,握個手唄?」
「他不是快轉業了么,可是女兒還在這邊上學……」
這麼說雖然有些傷人,卻也確是事實。
是通訊員小馬打過來的電話,說是剛剛演習導演部副導趙上校剛剛給他打過電話,說席司令勞累過度住進了醫院,現在在醫院想見見他。
三小時的車程,被他硬生生縮短了將近半個小時。
姜松年正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此刻見她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喜,啪地站直,行了一個軍禮。
「嗯。」
半世紀以前,十八軍進駐西藏,將五星紅旗插上世界屋脊的時候他還小。而等到他長成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參軍入伍時,西藏早已經解放,並開始了和平建設。彼時十八軍的番號早已被撤銷,席少鋒就待在一個原十八軍的一個團里當兵。
鍾黎英哼一聲:「他可不管我,年輕的時候有一次也是搞演習,引導目標的時候靠的太近,被彈片打中了腿和小腹,送到醫院的時候渾身血淋淋。我看了嚇得直哭,可是你知道他醒來之後說什麼嗎?」鍾黎英端著架子模仿席少鋒的語氣,「怎麼給我送醫院來了,犧牲也要犧牲在戰場上嘛!」
席少鋒不算是個身經百戰的人。
「那咱們現在去看看他?」
晚上,顧淮越准一進家門就感覺到有些冷清。
顧淮越沉吟了下,揉了揉小朋友的腦袋,「我先去看看。」
出門前他特意換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身便裝,嚴真很少看見他穿便裝的樣子。其實與軍裝相差無幾,就是周身的氣息柔和了許多。
「有。」沈孟川粑粑頭髮,「演習第一階段失敗,上面給了我部休整時間。怎麼?」
顧淮越看了看鍾黎英牽著小朋友向外走去的背影,點了點頭。
嚴真赧然地推了他一把,直起身看見小朋友推開門縫擠進來的小腦袋。
照他的話說,這在高原上當兵的人骨頭都要比其他的軍人硬三分,而現在卻讓他躺在床上,還是因為生病躺在床上,他十分不樂意。
送走姜松年,嚴真坐在沙發上發獃。坐著坐著只感覺兩手冰涼,便慌忙去倒了一杯水握在手中。慢慢地,體溫上去了,心神也就穩了下來。
她想過一輩子都遠離這些穿軍裝的人,因為一看見他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親。對於他們,她無法愛,卻也恨不起來,所以她選擇遠離。可偏巧她又嫁給了這樣一個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她甚至羡慕姜松年,在他孤獨無助的時候,能遇到個這樣幫助他的人。他讓她感覺到溫暖。
嚴真眨了眨眼睛,原本沉靜的眼眸竟透出幾分狡黠來:「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顧淮越瞥了他一眼,抬頭,正巧看見電影院外掛的巨型海報,提議:「看電影怎麼樣?」
小朋友嘟嘟嘴,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小朋友又團出了一張包子臉,嚴真看著他不由得笑了笑。
沈孟川仿似被噎住,低咒了聲靠:「這要讓我去彙報,你還想讓老席出院不?」
顧小朋友今天很興奮。
「珈銘!」她叫住他,讓小朋友的偷窺計劃破滅。
卧室的燈暗著,嚴真正趟在床上,用被子矇著腦袋在睡覺。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逗樂了顧淮越,他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走,做飯去!」
顧小朋友開始思索。
「沈孟川是解毒高手,而且也擅長打無準備之仗。」
「謝謝你。」
顧淮越只好繼續說:「據我說知,藍軍配屬了舟橋營,就算是把他們趕到河邊也不一定能全吃掉,藍軍只需要犧牲掉一個連的兵力就可以架出一個浮橋。」
嚴真看他一臉凝重,不由得問:「出什麼事了?」
她懵懂地點了點頭,指著父親搬回來的東西問:「爸爸,你就這麼點兒東西啊……」
嚴真立刻有些緊張:「嚴不嚴重?」
說著推門而入。
姜松年愣了下,驚喜道,「那就太謝謝你們了。」
嚴真不禁有些驚訝:「今年?」
姜松年笑了笑,黝黑的皮膚透著一絲赧然:「我還是第一次來參謀長家,沒什麼好送的,這是老家的特產,帶過來讓你們嘗嘗。這不過節了么」
顧淮越慨嘆,「他還是著急了。」
顧淮越不得不承認,這姓沈的總有辦法把自己的部隊弄得跟雜牌國軍似地,而他也不像師座,更像匪徒。
……
姜松年笑了笑,說:「嗯,過來好幾年了,女兒在讀高二,我老婆在市裡也有工作。」
姜松年坐定后,有些不自在地環視了一圈兒。他的老婆孩子也在B市,不過是住在B市早幾年在市郊蓋得一個家屬院里,那兒住滿人之後才在這師偵營後頭又蓋了一棟小樓。看這布局,跟自己家裡的沒差到哪兒去。
嚴真搖搖頭:「不著急,我陪陪鍾姨。」
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嚴真乍一看覺得很熟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男人的名字:「姜松年?」
嚴真沖他笑了笑:「不是由你決定嗎?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想著,嚴真不禁笑了笑。
「那段時間父親回家跑工作,房子還沒著落,於是奶奶就陪我一直住著部隊的房子。直到有一天,營房科的人來告訴我們,要收房子了,限期三天。」
小朋友高興了,但是被安全帶箍住,只得堪堪轉過去一個大腦殼看著嚴真,「嚴老師,咱們去哪兒玩兒啊?」
顧淮越一直走得很和-圖-書淡定,直到走到門口時眉頭才稍展。他聽見了從裏面傳來的笑聲。童真的,低柔的。
嚴真微微一笑,說沒關係。
顧淮越說了聲知道了便掛了電話,原本松展的眉頭此刻又稍稍皺起。正逢此時電影結束,人群往外走,他一抬頭,便看見了嚴真和顧珈銘小朋友。
嚴真愣了愣,笑:「淮越,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我的父親?」
顧淮越凝視著她,笑了笑:「今天先別去了,席叔剛醒,見不過來那麼多人,我先把你們送回家,然後再去醫院看看席叔。」
顧淮越:「……」
小朋友正一個人無精打采地在折騰他的槍,顧淮越扳正他的小腦袋,「怎麼了?」
後來部隊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催他們交房子了,還順帶幫她的父親舉行了葬禮。軍官轉業部隊都會給一筆安置費,當時父親還沒領那筆錢,用部隊的話說那叫還沒「算賬」,於是在葬禮上,副旅長就把那筆錢給了她們。奶奶拿著那筆錢,潸然淚下。
父親對她一向和藹,即便是此刻也只是笑笑,頂了頂她的額頭:「囡囡,爸爸以後不當兵了,跟爸爸一起回老家好不好?」
這世上有種英雄冢,叫做溫柔鄉。
嚴真搖了搖頭,挨著她坐下,目光落在在不遠處玩槍的小朋友身上,淺淺地笑了下:「有您在,席叔挺幸福的。」
他就著鍾黎英遞過來的水服了葯,看向筆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顧淮越。
軍令如山啊!顧淮越有些失笑又很領情地接受了。
顧淮越搖了搖頭:「說是情況控制住了,這陣子部隊里搞演習,席叔盯得緊,精氣神兒透支了吧。」
他手裡提了一些特產,嚴真一看愣住了:「怎麼還帶東西?」
「嗯。」姜松年點點頭,「快滿二十年了,沒技術沒文化,部隊是不留了。」
趙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瓷花碗被小傢伙報廢了一個,嚴真看了看小朋友的手,見沒受傷才放下心來。
掛掉電話,顧淮越用了握住了方向盤,深吸口氣,向演習基地開去。
商場?沒必要,他已經有槍了!
小朋友內襯一件紅格子襯衣,還罩一件藍色的背帶褲,頭戴這一頂歪帽,目光炯炯有神地直視著前方。那表情,就好像顧淮越開得不是一輛吉普車,而是一輛坦克車,手裡拿的槍一杵出去就可以直接當坦克炮掃射敵人了。
小朋友還在玩水,樂此不疲。忽然一聲破裂聲從廚房傳來,嚴真一驚,放下水杯忙去看他。
「哦。」姜松年點點頭,「我看這家裡還是有點兒空,還沒隨軍?」
嚴真聽了,神情不由得一滯。片刻,她回過神。
顧淮越和沈孟川一前一後地下了車,保持著雙人成行的隊形向里走去,步伐也很一致。
嚴真詫異地看著這小傢伙,看著他沾滿泡泡的小胖手在水池裡捯飭,一副樂得自在的模樣也就由他去了。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複員轉業,這是常事了。而且部隊也處於轉型時期,信息化的部隊,更需要的是人才。像姜松年這種只拿了一個函授大專學歷的軍官,早幾年還可以,現在自然就跟不上轉型步伐了。
顧淮越想起來了:「老薑今年是該走了,是房子的問題?」
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錯。
「你回來了?」她含糊地說,「現在幾點?」
那天父親找了一輛車,將部隊里所有屬於他的私人物品都搬了回來。沒多少,就是一些書和一個背包,還有就是卸下來的肩章。
「有點兒。」顧淮越側過頭,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下,「不過,我挺喜歡。」
小朋友嘟嘟嘴,不情不願地掛在門上:「我,我不是來偷看的,我餓了。」
「不會。」顧淮越很快回答。
嚴真哦了一聲,認真聽他說。
顧淮越扯出一個幾不可察的笑,向外走去。
她低頭,摸了摸脖子上掛的那個玉佩,低喃:「爸爸,你能看見嗎,我現在很幸福……」
父親回答她的只是溫暖的笑。
雖然假期過了兩天,但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於顧首長主動空出來假期陪他們兩人的行為還是比較滿意的。
慢慢的,小朋友開始皺眉了。
顧淮越也看得很專註,直到肩膀上有了沉沉的感覺,才發現某人睡著了。他怔了下,而後笑了笑,稍微調整了坐姿,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顧淮越在副導趙巍的身邊坐下:「現在情況如何?」
小朋友抻了抻腦袋,一看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高興地點了點頭。
「手涼的人沒人疼。」
嚴真聞言,有些羡慕:「那挺好的。」
他剛從演習場上下來,臉上的偽裝迷彩還未洗乾淨。此刻看見她,也是怔愣了片刻,而後扯出來一個憨厚的笑。
席少鋒抬了抬手,有些吃力地說:「管你有沒有意見,你現在就去演習基地給我重新觀摩,然後回來報告給我聽。去吧……」
嚴真坐在床上,蜷起雙腿看向窗外,靜謐的夜空,很美,適合回憶:「我父親是八一年的兵,他說這個數字很好,很適合當兵的。後來,在我九歲的時候,我父親轉業了。很奇怪,之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偏偏這一天記得很清楚。」
他從不知她把傷痛埋得這麼深,此刻說出來,讓他一時無法招架地跟著她一起難受了,顧淮越抱緊她,吻了吻她的鬢角,聲音微沙:「嚴真,咱不說了……」
「不累。」她低聲說,因為剛睡醒聲音黏黏的,比平時多了幾分可愛。嚴真晃晃腦袋,看向顧淮越:「對了,今天姜松年姜副營長來家裡了。」
「嚴老師,我要喝可樂!」小朋友咋咋呼呼。
顧淮越笑了下,替她擦去了眼淚:「別說傻話了。嚴真,在一起的時候想快樂就別想那些難過。好嗎?」
也只好這樣了。嚴真點頭答應。
「誰在裏面?」沈孟川不禁問。
等到他們到D師,三號丘陵已經被藍軍拿下了,這標志著紅軍在演習第一階段已失敗告終。
「沒有才怪!」他瞪他一眼,光是戳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樣子就說明他很有意見!

嚴真是跟著師長劉向東的車過來的,來的時候席司令恰好睡過去了,而鍾黎英則坐在外面,偷偷地抹眼淚,見她過去,又慌忙擦了眼淚。
顧淮越沉默了幾秒,立正敬了個禮:「服從命令!」
姜松年倒是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這老婆孩子在B市好不容易安置好了,我又要轉業走人了。」
確實,從圖上看來,雖然他的部隊化整為零,又的甚至被打亂了建制,但是注重單兵作戰能力一向是沈孟川訓練的重點,在此刻,就有了優勢。
沈孟川發自內心地想破壞這種一致,可是換一換他卻不會走了,於是只好繼續保持隊形,快步前進。
說到這裏,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我一直不知道他有病,而且我一直不能相信,我最敬重的人,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一個陌生城市的冰冷病床?」
今天天氣有點兒冷,顧淮越握著她的手,不禁皺了皺眉:「手怎麼這麼涼?」
「我叫你過來,你有沒有意見?」
顧淮越走過來將票遞給嚴真,順帶握了握她的手。
「我打碎了一個碗。」小朋友小聲囁嚅道,「這件壞事很嚴重嗎?」
剛剛在病房,嚴真不好當著席少鋒的面談論他的病情,如今門關上了,她不禁問:「鍾姨,席叔的病嚴重嗎?」
遊樂園?動物園?不行,那是林小小那種小丫頭才樂意去的地方!
「他說明天休息。」嚴真笑了笑。
路副司令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D師看看去。」
被比顧淮越年紀還大的軍人行禮,嚴真有點兒受之有愧,她連忙欠身,將姜松年讓了進屋。
「淮越。」
顧淮越跟著路副司令進帳篷的時候沈孟川正俯身看沙盤,看見路副司令立刻站好敬了個禮。
顧淮越扶住她:「累了就再躺一會兒,晚飯我來做。」
電影準時開場。
哦?這倒有些稀奇,他撥撥小傢伙的頭髮:「你又幹什麼壞事了?」和-圖-書
姜松年嘆口氣:「我很少向部隊提要求,這次也是萬不得已,我想找參謀長說說,看這房子能不能遲些交?」見嚴真沉默著,他連忙又說,「如果實在麻煩的話就算了,其實來之前我就有些猶豫,怕給領導……」
嚴真向他笑了笑,錯開視線的時候,看見了沈孟川。
路副司令笑問:「沈師長,這演習接下來怎麼打,心裏有譜么?」
謝謝他,讓她終於釋懷。
顧淮越怔了下,才意識到她是在開玩笑,握著她的手不由得使了使力,像是要給她暖熱。
看著這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嚴真發自內心地笑了笑。
顧參謀長很淡定很從容地面對了沈孟川的刁難,他伸出了手。
他給嚴真撥了個電話,告知她他的去向。
顧淮越走過去,本想替她放輕動作替她掖一下被角,不想卻驚動了她。嚴真睜開眼睛,悠悠轉醒,看見坐在床頭的顧淮越。
沒過多久,兩輛相似的獵豹車就停在了醫院的住院部。
嚴真遞給她一張紙,替她順了順氣。鍾黎英靜靜地緩了一會兒,看著她笑了下:「讓你看笑話了。」
顧淮越和沈孟川站得筆直地行了個禮,席少鋒擺擺手。
嚴真正在沙發上陪鍾黎英坐著,而躺在病床上的席少鋒則被圍在床邊的小朋友逗得哈哈直笑。他放下手中的報紙,揉了揉小朋友的腦袋,看向來人。
嚴真看他拿著電話便知道有事:「去接吧。」
嚴真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其實啊,他那是騙您呢。」
視線落在面前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上,他說:「這放假了,參謀長也不在家?」
顧淮越適時放鬆了下,以減輕席司令仰視他的壓力。
「嗯。」嚴真點點頭,靜靜地枕在他的肩膀上。良久,悶悶笑了下,為自己的孩子氣感到難為情,「我最近,是不是多愁善感了些?」
顧淮越瞥他一眼,說:「我老婆和我兒子。」
嚴真攏了攏頭髮,「不著急,姜副營長的家屬跟過來了吧?」
她抬頭看貼牆根站好的小朋友一眼,「不許玩水了,快去房間寫作業!」
「席司令住院了,不能現場觀摩,所以你去醫院向他當面彙報吧。」
別人都是,約會,相愛,結婚。而他們卻剛好翻了過來。不過,殊途同歸就是了。
當兵以來,像這樣的約會用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他不知道這有沒有標準範本可以參照,不過,像現在這種感覺就挺好。
五月初部隊也有幾天假,不過第二天一大早顧淮越還是要去師部大樓,因為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做完,他想趁這一天儘快完成,騰出時間來修個短假。
席少鋒前陣子為肝上的癌細胞做過一次手術,手術后醫生要求他堅持一段時間的藥物治療,鍾黎英也跟在後面囑咐著,席少鋒每次都答應地好好的,可忙起來就容易忘。
跳下車,顧淮越大步嚮導演大廳走去。席司令進了醫院,現在換成路副司令坐在這裏,正對著巨型屏幕微蹙眉頭。
雖然這口號喊得響,可是一坐到車裡,顧淮越就只剩苦笑了。
這個問題有些沉重,姜松年握了握放在膝頭上的手:「地方上有專門安排軍轉幹部工作的,這個我倒不十分擔心,就是我的妻子和女兒……」說著,他抬起頭,目光有些猶豫。他到底是嘴笨,兜不了圈子,「其實,我今天來找參謀長,就是想談談這件事。」
小朋友聽說以後是萬分高興,早飯不用嚴真催也完成地很迅速,還乖巧地幫嚴真刷了碗!
嚴真聽了,不禁有些詫異,「這麼容易解決?」
席少鋒笑了笑,挑眉看著顧淮越:「你的意思?」
老劉前陣子生病住院,高政委回家照顧老父,許多事情都壓在他身上讓他負責,顧參謀長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於是這次放假劉向東說什麼也不安排他值班了,直接打發他回家陪老婆孩子。
顧淮越彈了彈小朋友的腦袋瓜,問,「你想去哪兒?今天我主要負責開車向前推進,具體『進攻』方向由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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