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溫柔鄉與英雄冢

「嗯,結束了。」他咽下口水,沒多說演習的事兒,反問她,「剛剛給媽打電話,她說你們去看婚……」
穿的是夏常服,接幾個扣子就脫了,只剩下裏面的白色背心。劉向東瞥一眼背心上拓印的一個紅色圓圈裡的八一字樣,又說:「背心也脫。」
好在地震只持續了十幾秒,嚴真也顧不得放書了,跟小劉交代了幾句就向外走去。
沈孟川與他們一起走出病房,小朋友顯然也對沈孟川這個烏鴉嘴記憶猶新,不禁扭頭特意瞪了他一眼。
「演習還沒完,這幾天我得跟在路副司令身邊觀摩演習。所以,假期被取消了……」他說得有些遲疑。
問的是這六個人,回答他的卻是所有的人:「明白——」
這人知道他問的重點。席少鋒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大理石桌面:「你們接到命令了?」
鍾黎英搖了搖頭:「等會兒笑笑就過來了,我在這兒等等她。」席笑是席少鋒和鍾黎英收養的一個女兒,在外國讀書,剛剛歸國就聽說父親入院的消息,此刻正往醫院趕呢,席少鋒思女心切,還不知道女兒回國。
劉向東厲聲道:「軍人之命,與國同殤!國家面臨重殤之際,你們就只是這副樣子嗎?還想去救國救民?扯淡!」
沈孟川也是一個優秀的軍人,只是她忽然發現,此時此刻,她特別的想念遠在災區的他。
為了掩飾情緒,嚴真胡亂地揉了揉他的小腦瓜,直到小朋友的臉蛋皺成了包子,她才破涕為笑。
可是依舊有沒眼力界兒的,剛調來沒多久就站崗的勤務營小兵還不認得面前這男人是誰,不過一看這軍銜叫首長准沒錯。
宋馥珍慈祥地笑了笑,小朋友地這張臉,遺傳了林珂三分,尤其是那雙小眼睛,機靈清澈,像極了小時候的珂珂。她每次看到這雙眼睛都要忍不住想起女兒,想看,又不敢多看,因為看多了她也會想多,夜裡便再也睡不著。
顧淮越笑了下:「您自己都勸服不了您自己,還想說服我?」
席少鋒又點了點頭,猶豫了再猶豫,開口說:「你回去安排一下,這次你留守。」
沈孟川出院沒多久,回C市辦件事兒,順便奉父親之命再來拜訪林重博。林重博和沈老爺子是老戰友了,戰場上過了命的交情。所以林重博待沈孟川也很親,沈孟川自然是要來探望的,只是沒想到的是——會遇見她。
其實這次林重博的情況有些危險,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經過一番緊急搶救才搶救過來。等到他醒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夢見女兒了,夢見自己上鬼門關走了一趟,夢見了自己的女兒。出了院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說,想見外孫兒了。
顧淮越也笑了下,並未搭話。神思一轉,便忽然想起了遠在C市的某個人和某個小朋友,這種時刻,他竟然會忽然想起這兩個人。
嚴真走過去,捏了捏老太太的肩膀,讓她坐下:「媽,您先別著急,淮越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到時候再訂也不遲。」
現實情況不斷惡化,餘震不斷,又逢雨季來臨增加了施救難度,死亡數字不停攀升,災區的災情刻不容緩。
「什麼事?」他撩撥著她的長發,低聲問。
「聽說A師他們挺進震中?」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早點兒休息。」
沈孟川看見她很詫異,頓在了客廳入口,直到宋馥珍催他坐下,他才抓抓頭髮,挨著沙發坐下。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李教授的電話,說是嚴真托她找的資料已經找齊了,問她什麼時候過去取走。嚴真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宋馥珍打擊的一時興起想要攻讀研究生的事兒,當下謝過,約好日子登門拜訪。
這算是為這位逝去的老人舉行的告別儀式,簡單粗糙,卻揪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站在電視機前的嚴真也禁不住捂住了嘴角,紅了眼眶。
嚴真初聽這個數字嚇了一跳,這種驚嚇來源於與兩年前那場影響深遠的地震的對比,震級相差不多,可想而知後果有多嚴重。兩年前那場地震還記憶猶新,滿目瘡痍之景令人不敢直視。許多鮮活的生命就埋在瓦礫之下,逝世的悄無聲息,其中更有不少還是年幼的孩子。
宋馥珍穩坐著,「一直那樣,用他的話說,人老了,零部件都不管用了,時不時地得讓醫生給擦點兒油才能繼續運轉。」
嚴真點了點頭。
「行。」沈孟川點了點頭,「我也不勸你坐我車,被你拒絕的次數創我這輩子之最了!」
小朋友嘴裏吃著糖,嘴巴也特甜:「不冷,外婆。」
他語速極快地說著。
導購有些手足無措了,問老太太:「那您想要什麼樣的?」
說完,一瞬間寂靜過後,這六個當中就有年紀小的兵扛不住他的質問,低頭嗚咽出聲:「我想家,想我爸媽,我當兵兩年沒回家,我想回家……」
席少鋒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捏起一支煙,還沒點燃,半道被顧淮越攔了下來:「鍾姨命令,您不能抽煙!」
嚴真聽了,會心的一笑。
她這麼問他,他還能拒絕嗎?
一輛輛軍卡在操場上集結待命,物資發放基本已到位。
「嗯?」
顧淮越大步向食堂走去,這會兒又開始飄雨了,可是第二食堂前面卻站了一排的兵。站在在前面的,是師長劉向東。這位線條粗獷的山東漢子原本看上去就容易讓人產生敬畏,此刻冷著臉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更顯得凶煞了。
她仰頭看著他:「我不是來挽留你的,真的,我只是想來送送你,行嗎?」
這小傢伙!
因為雨水和颳風的緣故,電視畫面有些不清晰,她只能看見一群兵將一個老人從塌陷的房屋下面挖了出來。
嚴真立刻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喝茶。
「誰做都一樣!」席少鋒揮手,不願意再跟他費口舌。
「這件兒太露」
就這樣,她趴在他的身上,與他這樣對視。
沈孟川不傻,知道在某些情況下,友好就是另一種疏遠。
轉過頭來,才意識到現在只剩下她和宋馥珍面對面了。打心眼裡,她還是有些和*圖*書忌憚她的。
席少鋒瞪著他,顧淮越不緊不慢,一字一頓地說:「您說,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這句話他記到現在,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現在正是重危,我還不怕,您就怕了?」
忽然裡間的門打開,顧淮越和沈孟川走了出來。
聽她說的這麼直白,嚴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髮。
嚴真瞪他一眼:「也不算是認識,就是見過面,不過那一次他把我欺負地夠嗆,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後來還是在草原上又見了一面,她是真不記得他了,直到後來他帶著沈孟嬌和蔣怡一起出現在師部,她才想起了他。
忽然帽沿被人拽了過來,沈孟川被迫轉過頭,怒視著顧淮越。
宋馥珍嘆了口氣:「忍著吧,誰讓你選擇了軍人當丈夫,以後要經歷的事情恐怕還不少。」
「以後不許說這三個字。我討厭他們。」
顧淮越也知道,所以只能抱住她,低聲說:「對不起……」
顧淮越收拾完畢,見嚴真仍戳在門口,不由得皺眉走過去:「怎麼還站在門口,趕緊進來。」
回過頭,她看著嚴真:「領證的時候就馬馬虎虎的,現在舉行婚禮可不能那樣了。」
確實很冷,九月初的天氣,掩不住陣陣涼意。嚴真點了點頭,向衛生間走去。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就被顧淮越叫住了,顧淮越無奈地笑了笑,遞給她一件他放在這裏的軍襯:「沒別的換洗,洗完澡套上這個。」她只穿了一個薄薄的線衫。
他戴上帽子往回走,又看見小馬向他跑來,這小子今天是比他還忙,顧淮越蹙眉:「又有什麼事?」
高政委說:「這是老劉故意的,說是以儆效尤。」說白了就是殺雞給猴看。
趁著宋馥珍去廚房沏茶,他猶豫了片刻,才說出了一句:「你也在啊。」
到了顧園,還未進大廳,就聽見顧老太太打電話的聲音。
「怎麼在這兒訓,範圍一擴大影響不好。」正是晚飯時間,來往的都是兵,看見這個奇怪的隊伍,也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嗯。」她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不知道抱了多久,也不知道被注目了多久,直到嚴真推了推他,說了聲疼之後,顧淮越鬆開了她。
顧淮越只感覺內心像是被針扎了,疼不厲害,卻很尖銳。他接過她的傘,握住她的手:「走吧。」
「冷不冷,洗個熱水澡暖暖。」
嚴真微微笑:「你這麼年輕就已經開始愁嫁了?」說完,想起去年的自己,要不是跟某人閃婚了,恐怕還得繼續相親下去。
「你的胳膊是怎麼回事?」嚴真問。
「不用了。」他啞著聲音說著,視線牢牢地定在她的身上。
李琬想了想,說:「就是一穿上去就能讓人感覺出新娘很漂亮很幸福的那種……」
「還沒恭喜你。」
聽宋馥珍這麼說,嚴真一下子想起她教授的身份,喝進嘴裏的茶把她噎了一下,她不禁用手捂著嘴咳了起來。
記者在電視里扯著嗓子播報著,因為長時間悶在裏面,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房梁砸下來壓中了老人的大半身,抬出來時,老人已經逝去多時了。又多了一具冰冷的軀體。
這回是毫無疑義地執行命令了。
門一關上,嚴真仿似才回過神來。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試圖咧出一個笑來,可是那樣的笑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剛剛給他看的,就是這樣的笑嗎?
喬副師長已經率先遣部隊進入到災區受災較為嚴重的地區,第二梯次的兵將由他和劉向東親自帶領挺進震中。
嚴真努力鎮定,笑了笑:「嗯。」
一時間場面變得傷感起來,劉向東放緩了聲音,用沙啞的聲音低低說:「要相信你們的戰友,只要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就算廢掉雙手也會把他們挖出來!明白嗎?」
沈孟川也笑了下,還想說些什麼,宋馥珍已將茶水端了過來。
「回家。」
宋馥珍也是被她這動靜下了一跳,抽出來一張紙巾,遞到了她面前。
可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電視,在一群群濕透的綠軍裝中,想要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新聞里循環播報著地震的消息,震中在距離B市不遠的Q省的某縣,震級7.1。
「席叔有點兒累了,就先休息了。」他說著,看向鍾黎英,「鍾姨,席叔吩咐我送您回去,這麼晚了,您也該休息了……」
「全體都有,聽我命令——把軍裝給我脫了!」
室內陷入一陣沉默,嚴真向窗外看了看,忽然聽見院子里亮起了兩道車燈。車子在院子里停穩,車燈滅了,從上面走下來一個穿著軍裝的人,藉著客廳的明亮的燈光,嚴真看清了那個人。
「嗯。」她將小朋友的書包遞了過去,順便在門口換了鞋進屋。
「這件兒太胖了,我媳婦兒是條兒正盤順。」
顧淮越很快就乾脆的否決:「不行。」
樓層輕微晃動,整個校園乃至整個城市都沸騰了起來。
嚴真失笑,裹了裹衣服,轉身離開。
像是一隻擇時而噬的豹子,他的吻來的很突然也很急切。輕咬了下她的下唇,迫她微張開口,溫熱的舌順勢而入,似要佔有她的一切。
一件件漂亮的婚紗擺在她的面前,嚴真幾乎都看花眼了顧老太太也不滿意。
「這件太庸俗,換」
溫暖的懷抱,她不由地靠近:「沒事。」
他握了握她的手,很涼。
以前他的牽挂很少,總是可是輕裝上陣。可是現在他卻為他的分身乏術感到歉疚,他不能再來去自如了,因為有了牽絆,甜蜜的牽絆。說到底也就是多了一個人而已。
嚴真不禁問:「怎麼了?」
再不濟也是顧小司令的後進兵呢,可不能關鍵時刻扯後腿。
他悶笑了聲,說:「不說了」
有幾個月沒見她了,拉遠了看,除了神色有些疲倦之外,還是跟之前一樣漂亮。他順了順她被風吹亂的長發,「怎麼忽然來了?」
小朋友眨眨眼,指著電視說:「爸爸!首長上電視了!」
「不管怎麼說,等他下次回來,一切要把婚禮給補辦上!」顧老太太乾脆道。
他怔www.hetubook.com.com了下,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低頭凝視著她,沒有開口。這短暫的沉默讓她有些窒息,舔了舔唇,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被他打橫抱起。嚴真驚嚇一聲攬住了他的脖頸,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任由他將自己抱到床上——然後,重重的吻壓下來。
第一次,是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第二次,是跟那個人有關。她不是不想記得他,只是只要記起他,那些曾經的記憶都回來了,在腦海里反反覆復。
出了林家大門,嚴真終於鬆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松到一半,她又不得不提起來——因為沈孟川也走了出來。
席少鋒被他說得沉默了幾秒,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啞著聲音道:「你去吧……」
「這叫什麼,趁興而去,敗興而歸。」
顧淮越睜開眼睛,看著她在黑夜裡尤為明亮的眼睛,笑了笑:「沒事兒,我們針鋒相對習慣了,在他看來,我的諷刺比同情聽得更順耳。」
林重博說她是愧對女兒,心虛,所以面對珈銘的時候怎麼也自然不起來。那天在醫院里,她想,或許老林說的很對。孩子有什麼錯呢,那麼可愛的一個孩子,他能有什麼錯呢。所以回到家裡她抱著珈銘痛哭不止,嚇壞了小朋友。
「站在這裏給你們醒醒酒。」劉向東說,「這軍裝暫且就先別穿了,等什麼時候像個軍人了再給我穿上!」
「你怎麼跟著我?」她問。
嚴真自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顧淮越失笑了:「您這個順水人情做得輕鬆,轉身就讓我五分之四的兵把我給比下去了。那也行,到時候他們回來,我卸了肩章脫了軍裝給他們接風!」
「走了!」沈孟川扯一嗓子,轉過身去,「尋找小爺我的溫柔鄉去!」
顧淮越斂起笑容:「席叔,我記得在西藏當兵的時候也遇到過一次強震,那時候團里調了許多兵去救援,由您牽頭,出發前您在隊伍前說了一句話,您還記得是什麼嗎?」
或許小孩子不能理解這場災難的危害性,但是他們都有一顆柔軟的心。
劉向東站在食堂路邊的台階上,頭一抬,視線越過面前這排兵的頭頂。這群兵家都是Y縣的,可是全不在救援名單之列,歸心似箭又愁苦滿腹,喝了點兒酒也成這樣了。
話未說完,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小馬硬生生將後頭的「嫂子」兩個字給吞了進去。
嚴真斂眉,笑了笑,也任由老太太去了。
她手都來不及擦,急忙走了出去:「怎麼啦?」
林老爺子當晚興緻很高,非要拉著沈孟川喝幾杯。
正粑著頭髮的沈孟川就鬱悶了,回瞪:「我說,你們家養的小傢伙也不賴啊,這麼小就知道一致對外了。」
「其實我和沈孟川,小時候就認識了。」
剛炒完一個菜,還沒來得及裝盤,就聽見顧珈銘小朋友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嚴老師!嚴老師!」
行嗎?
顧淮越啪地敬了一個禮:「司令員您找我有事?」
「沒事兒吧你們?」
顧淮越便不勉強她了,帶著嚴真和珈銘回家。

「還在選……」
沉吟了片刻,顧淮越走到衛生間開花灑試了試溫度,水很涼,好在部隊一直有供水,過了一會兒就慢慢熱了起來。
嚴真接了過來,得知奶奶沒事也稍微放心了。
顧淮越忙中抬頭,皺了皺眉:「怎麼回事兒?」
林家距離公交車站就有些遠,需要二十分鐘的腳程,她刻意放慢了腳步,慢慢向前走去,可是沒過一會兒,就聽見有輕緩的腳步從後面跟來。
他凝聚視線,看著面前這六個臉色通紅的兵,他們臉上都有大片的水漬,不知是這雨還是眼淚。
「去客廳坐坐。」
B市距離Q省較近,受大災影響的天氣變化多端,此刻雖已是八月,溫度卻不高。再加上昨天夜裡剛下了一陣雨,今天早上起床便感覺到陰冷陰冷的。
好在地震是輕度的,對C市而言沒有多大的影響。
她好像才想起自己的丈夫是一名軍人,是一名「國家有需要就上」 的人民解放軍!
不敢看電視,因為到處都是瓦礫般的房屋,塌陷下去的地面,懷裡摟著逝去親人默默啜泣的人們,還有睜著一雙眼睛無辜不解地看著這個世界的孩童。
「是。」顧淮越站得筆直地回答他的問題,由於B市距離Y縣較近,所以這裏的部隊是首先開進災區的。
他曾受過傷,不過那是在特種大隊的時候的事了,輪到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老太太無非就是想找個借口不讓他走。
嚴真慢悠悠地抬起頭,臉色蒼白地告訴她:「不是頭暈,是——地震了!」
「報告!」
嚴真狐疑的轉身,看見了沈孟川。
「什麼事?」
「媽,淮越他現在還沒時間……」
「嗯。」他應了一聲,「我這個,有些話想跟你說說,可是吧說出來就怕你不高興,不過,這憋的難受啊。我就是有個問題想不通,我就那麼討厭嗎?好歹小時候咱們還一起玩過,雖然我把你給勒了,但是你也不用一直這樣把我當陌生人啊。」說完,見嚴真有些愣怔,他又補了一句,「你別見怪,我這人要真說了,就是想啥說啥了。」
「演習結束了?」
嚴真紅著臉擦乾淨水漬,回答宋馥珍提出的問題:「是有這個打算。」
劉向東凝視著他的兵,終於笑了笑,很快又斂起笑,命令道:「聽我命令,把衣服穿上!」
嚴真瞥他一眼,控住小朋友不讓他胡鬧。
她好想忘了一件事。
高翔站在他旁邊,看見顧淮越忙向他走過去。
回到家,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嚴真忽然覺得自己對沈孟川有點兒過分。他也沒做錯什麼,即使做錯了也道過歉了,自己這樣反倒顯得有點兒小氣。
不想是假的。但是……
這樣熟稔的口氣讓嚴真忽然意識到宋馥珍也是一名軍嫂,經歷過的恐怕不會比她少,只能比她多。
掛了電話,李琬也把小朋友給哄好了,嚴真聽見她嘆一口氣:「這你也忙,他也忙,什麼時候這肚子里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消息?」
她嘆一口氣,隨即被某人自后攔腰抱住:「怎麼了?」
宋馥珍乾脆放棄了試探,直接說:「我是說,來我們學校。」
「那你就留下來看住剩下的五分之一!」席少鋒斬釘截鐵,「這留守的兵,思想情緒也得照顧到,個別家在災區的,要特別注意……」
來人正是沈孟川。
「答應了!」她臉紅地吼了一聲,掛了電話,卻不知電話那頭的人對著聽筒,足足笑了五分鐘。
其實什麼也不說,就這麼安靜地待著就挺好。與其抱怨屬於他們的時間太少,還不如盡情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別鬧。」他說,「我跟你說一件事。」
小劉跟在她後面,不停地抱怨:「最近又有相親,煩死。」
「那是媽自己決定的!」嚴真急沖沖地打斷他的話。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友好。
席少鋒說:「我已經告訴你媽說我理解她了,行了,你回去吧。」
他大步走過去,伸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用力抱住——以一種快要捏碎的力度。
這小子!席少鋒不禁苦笑。
沈孟川有點兒咬牙切齒,一轉頭,表情有些複雜地視線落在嚴真身上,而她的反應出乎他意料的平靜,只是沖他點了點頭,並且微微一笑。
嚴真盯著交纏的十指,說:「還在災區,這幾天一直顧不上聯繫。」
顧老太太喝口茶,說:「那可不行,你要什麼事兒都指著他上可就晚了,得我親自給你們操辦。」
當然不一樣,顧參謀長心說。
不一會兒,小馬慌慌張張地從外面進來了,說是幾個留守的家在災區的兵喝了點兒酒,正在鬧事兒。
宋馥珍俯下身,笑著用手貼了貼小朋友肉乎乎的臉蛋,這幾天C市也總是下雨,夏季走得悄無聲息,又到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的時候了:「冷不冷?」
「你這個,還坐公交啊?」
席少鋒大病初愈,這板凳還沒坐穩,就接到了從C市打來的電話。掛了電話,他陰著臉把顧淮越從A師叫到了自己辦公室,距離不遠,說話間就到。
她招招手,換來了家裡幫忙的阿姨:「你帶珈銘去樓上看看他外公。」
「我聽李教授說,你準備再返校深造讀研究生?」
小馬衝著她憨笑:「這是炊事班班長開小灶做的,專門給嫂子的!」
依舊是搖頭。嚴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目光淡淡的,眼睛濕濕的。
「不是,我跟你說吧……」
「沒事。」他說著,把她的腦袋扣進了懷裡,「幸好。」
嚴真只好苦笑:「我會認真考慮您的意見的。」
「Z大的名氣你也是知道的,不過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來。」
雨水澆醒了被酒精麻痹的神智,六個兵赤著上身直挺挺地站著。
她還不知道他么,就會開空頭支票,而且一開就是三個月。
困個P,兩隻大眼睛正瞪著他呢。
不論是救災方面,還是……個人問題方面。
嚴真見到宋馥珍不免有些尷尬,而宋馥珍比她經歷的多,能勉力保持面上的鎮定:「來了。」
第二梯次的救援隊伍開拔在即,事情非常多,而且那些家在災區卻沒有編入救援名單的兵的情緒需要照顧到。部隊里在盡全力幫他們聯繫家屬,但也有個別沒聯繫到家人心急如焚的兵。
他是個軍人,她知道,他一定會去,所以沒等老太太掛了電話,她就直接奔赴飛機場了。
小馬搖了搖頭:「我是聽說,在第二食堂,劉師長已經過去了。」
沈孟川聽了兀自點頭,「嗯,是那小子的作風,總是有本事讓我差他一截。」
「思想工作得政委來指導!」顧淮越據理力爭。
嚴真似是剛回神,踱步進來。
嚴真鬱悶,問:「幸好什麼?」
顧淮越笑,敬了一個禮:「是!」
可是無論怎麼笑,那雙有些紅腫的眼睛卻是瞞不了人。
正巧到了放學時間,許多家長等在門外,看見自家寶貝在老師的組織下走出校門,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B軍區席司令員的辦公室。
顧淮越走後,嚴真有一段時間有些糾結。
「嚴真……」他喊著她的名字。
沈孟川有些想仰天長嘆,搞了半天這丫頭搞的是連坐?他摸一把臉,指著她,「你,你你你……我有點兒冤!」
嚴真哭笑不得,心裏卻湧起一股暖意:「去吧,你外公外婆想你了。老師你就不用擔心了,扛得住!」
「淮越。」她枕在他的肩頭。
小朋友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嚴真,嚴真向他笑了笑,揮了揮手。
士兵有些不解,而顧淮越用一個動作消除了他的不解。
「誒,我謝謝你啊。」他揮了一下手,低頭嘀咕,「這恭喜的話呀,聽太多了就沒勁了。除了容易讓人輕飄飄之外能有什麼實際效果嗎?更何況就因為這破演習,我拖一傷手傷腿,我救災現場都沒法兒去我!」
這種眼神讓他有些無法承受,她明明什麼也沒說,可是其實她什麼都說了,他走上前,抱住她:「嚴真,別這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嚴真忽然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嚴真悶悶地笑了笑,抵著他的胸膛,感受他起伏和緩的心跳聲:「我有件事兒沒告訴你。」
「唔?」嚴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朋友扯了扯她的衣角,向她蹭了蹭。
他的聲音啞啞的,像是被硝煙熏過似地,喝了好幾口水,才能說出一句話。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摘下帽子,目光散落在別處,「身壓千斤,換你你睡得著?」
「嗯。」她紅著臉窩回沙發里,順便沖小朋友挑挑眉讓他回屋寫作業。小朋友很不屑地扭過頭去玩遊戲,小嘴巴嘟囔:誰樂意聽你們說悄悄話了?!
「我在家等你,和珈銘一起。」
「你別老慣著他。」顧老太太橫她一眼,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改天就去看婚紗!」
席少鋒瞪眼:「廢話少說,趁我還沒反悔!」
嚴真沒生氣,只是看著他,有時候她差點兒就討厭他了,連帶曾經那些人和事,一起埋藏在回憶里。
「席叔。」
「嗯?」嚴真有些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置信地抬頭。
嚴真被他奪取了所有的神智,是剩下雙手無意識地攬著他,承接著他的吻。不知過了多久,他帶著她翻了個身,終於放開了她,嚴真身子癱軟下來,無力地想下滑去。顧淮越連忙用手控住她的腰,將她帶了上來。
一句話,讓她的笑容淡淡略去。
洗完澡,她套上穿在她身上顯大的軍襯向外走去。而小馬已經從食堂打開了飯菜過來,這趟來得急,家裡什麼東西都沒備。
沈孟川內心一陣吐槽,可是臉上卻掛上了笑容:「是啊,老婆孩子熱炕頭,當然得歸心似箭。」
「怎麼樣?」顧老太太焦急的問。
嚴真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人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她推了他一把,想轉過身,半道被攔截了。
嚴真連忙起身問:「席叔怎麼樣?」
「去哪兒?」
她靠近他的懷裡,終於動了動,反手抱住了他,聲音啞啞地說:「我沒事兒,我來得太急,還沒想好要跟你說什麼飛機就到了,我剛剛洗了一個澡,想好了。」
果然,回到C市還沒歇過來,顧老太太就拉著嚴真去婚紗店看婚紗了。
晚上回到家,嚴真接到了顧淮越打來的電話。
「時刻準備著」
導購啊了一聲,求援般地看向嚴真。
顧淮越和高翔站在人群之外,高翔笑了笑:「不知道老劉啥時候這麼會做思想工作?」
小馬錶情是驚訝的,連帶著說話也不利索了:「剛剛門崗打過來一個電話,說是有人要見您,可是沒有證件,門崗不給進,會不會,會不會是……」
「選好學校沒?」
沈孟川哪兒敢跟一個心臟病人拼酒,更何況因為他的傷口醫生已經嚴行禁止他喝酒了,於是兩人只好遺憾作罷。
「試試我們學校怎麼樣?」
她還真見過一次,那時候客廳里的電視開著,而她在廚房做飯,小朋友在沙發上擺弄他的存錢罐。
明天一早就要出發,此刻他的神經已是高度緊張!
顧淮越咳了一聲,說:「我是說,等我回去了,咱們把婚禮辦了吧,你說行嗎?」
嚴真接過來,沖他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而李琬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剛給和和打電話,說淮寧他們團已經往災區去了,你趕緊給淮越打電話,立刻馬上打電話,勸住他,別讓他去!」想了想,老太太一拍腦門,說,「不行,給他打不管用,直接打給老席……」
他想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到門口,可是來來往往都是忙碌的兵,顧淮越只好克制自己放緩速度,直到他看見那道靜靜執傘等在電子門外的身影,才全然不顧地走了過去。
待得他們穿上衣服后,劉向東親手替他們整了整肩章。
「哦?」顧淮越微挑眉頭,抱住她的手用了用力,「老實交代。」
嚴真無奈地看他一眼,攏了攏頭髮:「其實我不是討厭你,只是,你出現的時間都太過湊巧,總是讓我想起一些我曾發誓再也不想起的事情。」
望著他的背影,嚴真微微笑了下。
「好。」
此言一出,別說那六個兵,政委高翔都懵了:「這老劉是搞什麼?」
顧淮越被她堵了回來,有點兒想笑:「嚴真,我現在說話困難,你別打斷讓我說完行么?」
李琬親自來接的機,看著小朋友皺著的小臉直心疼。
「嗯。」
這邊房子很空,因為他有家屬偶爾來部隊,便一直留著這一套。前不久剛收拾過一回,現在簡單打掃一下就行了。
說完就見嚴真抬頭,瞪了他一眼。顧參謀長很滿意自家老婆的護短行為,笑意盛滿眼底,可面上卻仍是淡淡的,對待沈孟川這種常年的階級敵人,就不能給好臉兒:「那我就祝沈師長早日覓得溫柔鄉了。先行一步了。」
「呃,我……」嚴真一時有些語塞。

「首長,這位沒證件的女士想見參謀長,是不是給參謀長要個電話過來接人?」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席少鋒拿起聽筒撥了個電話出去,嘟聲響了兩下就接起,看來那頭的人是一直在等著。
「您打電話幹什麼呀?」恐怕現在已經是電話滿天飛了,就別給聯通移動增加負擔了。
這次是宋馥珍親自打的電話,掛斷電話之後嚴真詢問了小朋友的意見。小朋友皺了皺眉,沒有拒絕,只是問了她一句話:「我要走了,你一個人在家行嗎?」
席少鋒坐下,有些疲憊:「那行,你要去也可以,你去說服你媽,前提是讓她別念叨著你的傷!」
而嚴真也看見了他,握著傘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怔了下,彷彿有股洶湧的暖流從他心頭流過,噎得他說不出話,半晌,他才聲音沙啞地說:「好。」
沈孟川穿著一身挺括的軍裝,穿戴整齊,非常符合我軍內務條令對軍容風紀的要求,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一隻手的袖子挽起著,上面纏著一圈兒繃帶。
災難挾著悲傷一同席捲了這個前幾日還平和安詳的小縣城,連綿的細雨和不定時的餘震更是加重了人們內心的不安和躁動。
「那我先走了,我兒子困了。」
嚴真本來想走,可是小朋友非拉著她留下來吃晚飯。林重博看小朋友可憐兮兮,便開口要她留下來,她不好拂了長輩的面子。
顧淮越將車子停在樓下,飛快地向裏面走去。通訊員小馬見他迎面走來,忙站住敬了個禮:「參謀長,上午家裡來過電話。」
「進來。」他應了一聲,那人推門而入。
整三個月見不著人影,結什麼婚啊,就算選好了婚紗放在家裡看著也是干著急,平白添堵。
席少鋒整了整他的肩章:「出發前,給你媽打個電話……」
幸好,幸好什麼?這人說話怎麼說半句?
學生們已經在老師的組織下集合到了教學樓前的廣場上,嚴真費了點兒時間才在低年級區里找到顧珈銘小朋友。
嚴真跟著笑了笑,心裏也難免有點兒失落。
見嚴真還沒緩過來,老太太索性自己去打了。
顧淮越心裏卻有譜:「沒事兒。」
周末的時候,嚴真將小朋友送到了林家。
顧淮越淡笑了下,說:「只能感m.hetubook.com.com同身受,有點兒遺憾。」
「我這邊有點兒吵,聽不見。」
嚴真把林小小交給她的媽媽,隨後匆忙帶著珈銘回家。
「我五分之四的兵要去災區。」
頭頂上的人似是睡著了,半晌,在她也放棄得到答案的時候,聽他說了一句:「幸好咱兩結婚了。」那沈猴子沒戲了!
席少鋒不知道怎麼說,不過這沉默就說明了一下,那頭嘆了一口氣,掛了電話。
他站定,看著他們說:「沒讓你們去還委屈你們了?!看看你們這副熊樣!」
宋馥珍自然也看見了來人,眉頭一展,親自去開門。打開門,笑眯眯地迎著:「孟川來了——」
嚴真登時就有些傻眼了。
上午老太太給席司令打的電話,聽席少鋒在那頭有些遲疑的語氣,她就知道,他是必去無疑了。
「那累不累,去休息一會兒?」
「這個。」沈孟川粑粑頭髮,「你這,就走啦?」
嚴真低著頭,悶了片刻,抬起頭,努力撐出笑容:「就是想來看看你。」
她嗯了一聲,可想了想還是轉過身去:「淮越,剛剛在醫院我們那樣對沈孟川,是不是不好?」
「我知道。」嚴真悶悶地回了一句,他最讓她討厭的一點就是總是能保持冷靜地提醒她是時候說再見了。
「很簡單,導師都想要勤勉刻苦的學生。」宋馥珍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給你走後門,一切還是按照程序來,您儘管準備你的。」
她立刻掉頭去看。
嚴真有些哭笑不得,她看著他,平靜地說:「你有事?」
「受傷了,工傷,演習!」他答得很簡單,似乎是不願意多說,嚴真便也不多問。
不是他們心狠,而是這是不得不考慮到的問題,這些兵現在意志比較薄弱,為防出事,他不敢貿然帶他們去。
小劉一揮手,剛說出幾個字,嚴真就感覺眼前一片模糊,好像要暈倒似地。小劉連忙一手扶住她一手抓住書架的邊緣,嘴裏不禁嘀咕道:「這頭暈也傳染嗎?怎麼我也有點兒暈」
顧淮越掃了一眼老婆兒子,納入羽翼之下之後便說:「是回演習基地休息還是?」
小朋友搖搖頭,林小小啜泣地拉住她的手,嚴真摸摸她的頭:「不怕了,現在沒事兒了。」
「我,您……」嚴真猶豫了片刻,問,「您為什麼想讓我去?」上一次她毫不留情的否定她現在還記得呢。
但願老天保佑災區的人民能夠順利渡過這次災難。嚴真心裏默念,剛起身就看見李琬急沖沖地從樓下走了下來。
她苦笑,打開花灑慢慢地衝著。
她搖頭。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嚴真怔住,愣愣地站在那裡。
嚴真定了定神,向他走去。
吃過晚飯,嚴真趁小朋友看動畫片的功夫,悄悄地離開了。
劉向東清了清嗓子,他最近光是喊話已經喊了不下十次了,嗓子早已啞的不成樣子,可以壓低聲音,說出來的話就多了幾分威嚴:「立正——」
嚴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顧老太太越說越來勁。
林重博的身體早些時候落下了病根兒,輪到現在了心臟上又出了毛病,時不時地需要入院觀察。前幾天身體又不舒服,進了軍區總院,今天剛出院。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宋馥珍給顧家打電話,說要見見小朋友。
宋馥珍親自沏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嚴真連忙說了聲謝謝,端起來輕啜一口,有淡淡的香氣。
儘管老人已經無知無覺,可是那群兵還是儘可能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將老人放在了擔架上,為老人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遮掩。是他上去蓋的,蓋完之後,所有在場的兵都站成兩排,端正的行了一個軍禮。
李琬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的起勁,一抬頭看見嚴真連忙招呼她:「瞧,說著就來了,是你奶奶的電話。」
宋馥珍將這一切都壓了回去,不再去想,只是問:「淮越怎麼樣?」
六個鬧事兵被鎮住了,一時間忘記了執行命令。劉向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怎麼,聽不見我的命令?脫!」
嚴真就感覺心被揪了一下,隱隱有點兒疼。她拽緊了他的衣服,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不敢看他。因為只要她一抬頭,他就能看清她眼睛里的濕潤。
沈孟川靠一聲,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抹了把臉,低咒:「瞎得瑟。」
「餓不餓?」
「嗯。」宋馥珍應了一聲,心不在焉端起茶來喝。
「林老身體還好吧?」
可是後來她一想,她跟他本無干係,為何還要為他傷神過多。她現在努力去做的一件事就是幸福,而不是再多恨一個人。
席少鋒只好瞪他一眼,訕訕地放下手中的煙:「部隊這幾天怎麼樣?哦,我是說戰士們的情緒怎麼樣?」
顧淮越抿抿唇,不再說話。
「你要好好看,仔細看,婚禮上,我想要一個漂亮的新娘子。」
「你——」席少鋒氣結,敢拿這個來威脅他?這小子是膽肥了不是?!
此時小朋友正背著小書包哄被嚇哭的林小小,一抬頭看見了她,歡快地向她招手:「嚴老師!」
嚴真嘆一口氣,將書歸類。最近她也很忙,除了圖書館的工作要做之外,還要忙著看複習資料,準備來年的研究生考試。
她不禁詫異,連忙扶住了她:「媽,怎麼了?」
說完,就被顧淮越轟走。
回的是那棟小紅樓的家。
嚴真有些愣怔,反應過來對著電話那頭的低聲抱怨:「什麼行不行的,證都領了還差這一步嗎?」
那時候她是真討厭他了,新仇加舊恨。可是現在一回想,卻什麼感覺都沒了。也許時間真是治愈傷口的良藥吧。這麼想著,她回過神來,抬頭,看見顧參謀長正出神地盯著她看。
「打電話,趕緊打電話!」
顧淮越頓了下,說:「那都哪年輩的事情了!」
這幾天學校正在號召師生們為災區捐款,小朋友一回來就去房間把存錢罐抱了出來,數著。嚴真看著他,微微露出一個笑。
宋馥珍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按了按嗓子,輕輕咳嗽了兩聲。
演習進入第二階段,顧淮越跟著路副司令忙了起來,而小朋友跟嚴真的假期也快結束了,不得不返回C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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