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頑固的病號

抿抿唇,他喊她一聲:「溫冉?」
顧淮越看他一眼,沒有搭話,深覺得這位姓沈名猴子的人有些陰魂不散。
忽然從衛生間傳來沖水的聲音,他心下瞭然,連忙走過去看。
「你說呢。」她嘟囔一聲。
「怎麼了?」她一邊替他系衣服扣子一邊問。
嚴真不禁攏了攏頭髮,說:「抱歉,身體忽然有些不舒服。」
「沒事。」他說,「會剛開完,怎麼樣,複試順利么。」
連以上的主官全部到齊,而且各個臉上都洋溢著期待好鬥的表情,忍不住摩拳擦掌,這說明什麼?
昨晚他疼得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間醒過來一次,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她。頭髮有些凌亂,穿的還有些單薄,就這麼坐在那裡,抓著他的手給他輕輕擦拭著傷口。他記得自己好像說過一些什麼,又好像沒有。現在醒來沒見到她,連那昨晚的一瞥都彷彿成了幻覺。
眼底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斂起,顧淮越說:「我是笑你。」
塗曉煩躁地推了推棋盤:「不下了。」
顧參謀長輕咳兩聲,對她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
見嚴真應下,才放心上了車。
李琬已經不知道把手中的湯熱了多少次了,怕是連著骨頭都快熬爛了。見顧淮越醒來,喜不自勝。
她盡量表情溫和:「林梓怎麼說的?」
「前幾天老劉來看過你,不過那時候你還在休息,他沒讓叫醒你就走了。」說著嚴真笑笑,「老劉說師里還有好些人想過來看看你,不過怕打擾到你休息,就讓老劉全權代表了。買那麼大一水果籃子呢,你不能亂吃就全貢獻給塗軍醫了……」
好吧,就做這一回罷。
埋在他的懷裡,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不行。」他不由分說,見她還有些詫異,便有些無奈地點點她的腦袋,「這段時間例假正常嗎?」
長此以往,嚴老師更發愁了。
顧淮越彈了彈他的小腦瓜,垂眉看著他:「這叫打蛇打七寸,是戰術問題。得等你長大了才能懂。」
顧淮越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怎麼進來的?」
又見面了。
忽然奶奶反握住她的手,嚴真回過神,聽奶奶說:「當初你跟小顧結婚的時候是不是也被我逼急了?」
「真的。」
煩得她撓撓頭站了起來:「不玩了,工作去!」說著捏捏小朋友的臉,被瞪了一下之後耷拉著腦袋走了。
顧淮越失笑,抓住她的手:「嚴真。」
溫冉回神:「剛,剛護士說的是什麼意思?」
葉以禎看她愣怔的表情,不禁有一絲不安,難道溫冉這是不想要孩子?
他安靜地聽她絮絮叨叨,幽深的眼底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父親渾身難受地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她看著奶奶拿著毛巾一邊心疼地念叨一邊給父親擦汗,父親神志不清間竟然把奶奶看做了另外一個人,拉著她的手低啞著聲音叫她的名字。
「我替你答應了。」嚴真拄著拖把,看著他說,「我說我替你做這個主,老爺子也同意了,說部隊不養你這種頑固病號。所以我替你綜合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答應的好。」
「中午十二點了。你呀,從昨晚上開始一直睡到今天中午。」
嚴真低下頭,略微顯得有些惆悵:「我是在想,什麼時候珈銘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嚴真有些羞於承認,索性不說話了。
今天B市的天氣不錯,陽光燦爛,照在身上蘊著一股暖意。她扶著他,緩步走在花園裡。
嚴真羞赧地瞪他一眼:「不是跟你開玩笑呢,說真的呢。」
嚴真鎮定下來,扶住他的肩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誰讓你嚇我一跳!」
晚上顧淮越回來了。
顧淮越聽到這個愣住了,很長時間沒說話。
「對了,塗軍醫跟沈孟川是怎麼回事?」嚴真忽然問。
此人一身野戰服,倚在門口看著他似笑非笑。見他坐起來,樂呵地一抬下巴:「喲,救災英雄回來了?」
顧淮越以為她又是去看那道疤,忙說:「沒事兒,又不是破了相,不用在意。」
沈猴子是自來熟,見主人不相邀自己就撈了把椅子坐下了。
她的腿腳簡直不知道往哪裡擺,只能在他的鉗制下發出嗚嗚的含糊聲,正待她無力地推著他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
顧淮越慢慢在旁邊坐下:「沒什麼大事,好的差不多了。」
塗軍醫得意洋洋:「小朋友,你戰術不精就不能怪敵人包你餃子啊。顧此失彼可是兵家大忌啊,好好跟你爹學學,你爹還是個『參謀長』呢,你這心眼都長哪兒去了!」
躺著的人悠閑地給了四個字:「病房重地。」
顧淮越看著她:「怎麼了?」
這一下嚴真更沒臉了。他,他竟然讓她叉開腿坐在他的身上!
左右張望一圈,病房裡沒有一個人。
嚴真微哂,原來小傢伙是想C市的小夥伴了。
竟然是顧珈銘和奶奶!
「哦,那就好。」奶奶點點頭,「聽你媽一說這情況,我想著要早幾天來那是給你們添亂了就。」
顧二叔一直對自己人生的缺憾有著深深的不滿。於是,在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本小劇場發生了。
奶奶打她一下:「照你說的那麼多軍人我也沒把你隨便嫁給誰啊,緣分到了想攔也攔不住。你看你們現在不是挺好,剛剛還……」
顧淮越也不強迫她,啞著聲音說:「等會兒去床上躺會兒。」
嚴真斜他一眼,有些嬌嗔的意味。
顧淮越坐在一旁看著,不免失笑:「媽,您犯不著擔心,醫院里人多著呢,照顧您兒子一個人還照顧不過來?」
顧小朋友聞言嗚嗚兩聲,蹭了蹭嚴真:「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給林小小打電話,她說我走之後,我所有的兵都被林梓給收容了,你知道那孫子怎麼說的嗎?」
「你耍賴!你竟然悔棋!」小朋友漲紅了臉氣憤地看著塗曉塗軍醫。
「知道了。」顧淮越笑著應了一聲,老太太這才擦乾眼淚不哭了。
顧小朋友聽了這安排是不樂意了,扒著嚴真的腿要一起去。
像顧參謀長這種配有專車的是不用等班車,不過他倒也不是天天回,一個星期回個兩三次就差不多了。
嚴真咳咳兩聲:「我替他們吃了。」
「唔,奶奶你有事?」
奶奶哼一聲:「我要是給你打電話興許你們就不想讓我過來了。」說著看向顧淮越,「傷怎麼樣,嚴不嚴重?我聽你媽說還得做個手術,玻璃划個口子還得做手術?」
嚴真?
「鍾姨說這些都是B市的特色小吃,我也不知道您喜歡哪樣,就多買了一些,您先嘗嘗。」說著邊脫外套邊向裡間走去,看見坐靠在床上的顧淮越時,腳步頓在了那裡。
最後三個字聲音壓得很低,顧淮越耳尖地聽見了:「別瞎說。」見她依舊愁得很,他安穩道,「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抱住她,他說,「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嚴真有些不好意思:「奶奶。」
Part1之老葉篇
嚴真臉微微一紅,咕噥了一句:「不說了」就扶著他繼續向前走,這一路走得甚是安穩。
嚴真橫他一眼,顧淮越看著她笑笑:「你也應該回去,醫院里哪兒有家裡住的舒和圖書服。」
聞言,塗曉立刻激動不已,小朋友則是被嚇的睜大了眼睛。顧淮越看兩人一眼,淡笑道:「只要你不怕伯父伯母催的你更緊,我無所謂。」
小朋友提高警惕地瞪他一眼,然後又立刻眼淚汪汪地揪住顧淮越的衣服。
再呆下去她就得動搖了,看來,不聽小司令的話果然是不行的。而顧淮越唯有苦笑,這美男計都使出來了,怎麼就行不通呢。他放鬆地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愁。
結束面試的時候嚴真又偶然碰到了這位年輕的教授,她微微鞠了個躬,說:「謝謝你了,葉教授。」
看樣子挺有道理的,顧淮越默默收起報紙,背著手向他們廝殺的戰場走去。他用腳踢了踢小朋友的小屁股。
嚴真抬頭看她,有些不解。

「你在這邊不是跟其他小朋友都玩的挺好的嗎?」
只剩一下腦子還能轉的人,嚴真微微偏過頭去,結果一看到那兩個人恨不得就地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嚴真不禁有些動容,鼻間微微有些酸楚:「奶奶,您好好的幹嘛說最後一句,您一定長命百歲!」
「哪兒有。」她低著頭,迴避著他的直視。
「回來啦。」看見他蔫蔫的。葉教授作為一個出差兩周后馬不停蹄回國的人,完全沒有得到應有的熱情待遇。
塗曉笑笑:「就沖他那眉頭皺的,我看也快了。」
蔣怡點了點頭。嚴真,他二婚的妻子。不知道怎麼,一提起這個人的名字蔣怡立刻就想起了她的臉,清秀柔和,應該是一個性子溫婉的人。
葉以禎含笑點頭。
「我是說你的腳,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媽,您不用扶我,我自己來。」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啞的要命,他不由得輕咳了兩聲。
「嘿,你還真別說,這軍醫院的偵察警衛搞的還真不怎麼滴,小太爺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來的。」
院里每天有送小朋友上學的學生班車,一個大黃海客車裝那麼些人,隨便他們折騰。幾天下來,顧小司令就跟其他小朋友混熟了。
「老婆。」他鬆了語調,握著她腰肢的手緩緩收緊,奈何頭頂上的人依然不為所動。
說著嚴真就感覺奶奶的身體向後傾了傾,似是站不穩。
顧淮越微哂,無奈地看向嚴真,嚴真同志毫不留情地站在了老太太那一邊:「媽,沒事兒,我看著他。」
蔣怡微笑著點了點頭,走了進來。顧淮越轉身揉揉小朋友的腦瓜:「你去找塗曉阿姨玩兒。」
那可睡得真夠長的。
「傷口那麼深,不想落也困難啊。」塗曉瞥一眼,替他擦了擦藥,忽聽這條腿的主兒在她頭頂輕咳兩聲。塗曉抬頭,接收到一個警告的眼神。
「沒事兒了。」他含混不清地嘟囔一聲,把頭枕在她肩膀上低低一笑:「首長,我能要求正常待遇嗎?這麼簡單的常規動作我還是能完成的。」
看完,不禁嘆道:「看來這回準備對你大動刀了,手術不算,還得休養快大半年?」
「你耍詐!」面對同樣說話一串一串的塗醫生,小朋友生平第一次詞窮。可憐兮兮地向顧淮越投去「請求火力支援」的眼神。
話沒說完,嚴真就伸手捂住了奶奶的嘴,嗔道「奶奶,您怎麼跟珈銘一樣了!」
塗曉粑粑她剛剪的一頭短髮:「煩。」
嚴真摸摸他的頭,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光桿司令了。
「幹什麼?」嚴真有些戒備地看著他,她現在可得學習顧小司令堅定的革命精神,不能妥協。
腦子裡,顧珈銘小朋友忽然跳出來警告她。她得挺住!挺住!挺……不住!
這麼一想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確實很有限,他還沒來得及發現她原來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他笑了笑,抬手順了順她的頭髮:「我知道。」
塗軍醫手插兜倚在一旁有些幸災樂禍。
葉教授出差到家的時候客廳的燈還黑著。
「你別看了。」嚴真說。
顧淮越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身炮灰味兒還沒散盡就進來了,這要等你走了醫院得噴多少消毒水?」
一邊打量著首長發愁的表情,一邊看著勤勞拖地的嚴真。自從她說了一句病房保持通氣潔凈對「病人」身體有利之後,這個女人天天大掃除!勤勞的她這個軍醫都有些心虛了!
她的睡姿他最清楚,淡笑而過,放下風衣,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出來。
「現在幾點了?」他輕聲問。
父親當兵的時候其實一直很忙,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在她身邊。父親一直對她感到虧欠,閑下來的時候就總是陪著她,還給她買糖吃。那時候嚴真最愛吃的糖就是大白兔,濃郁的奶香融化在口中,說不出的香甜。
嚴真忍不住撇撇嘴:「給你那個鏡子照照就知道咱兩是半斤對八兩了。」
塗曉眨眨眼,合著這還是怕自己的老婆擔心。想明白這一點土軍醫不禁笑了,替他撩好褲腿后對嚴真說:「沒事兒,軍功章!」
聞言,嚴真頭低的更厲害,暗暗又瞪了顧淮越一眼。
她放下保溫桶急忙走到床邊,給他身後墊了一個墊子,扶他坐了起來。被老太太這麼伺候著,顧參謀長顯得很不適應。
「嗯。」顧淮越溫柔地看著她,「還真有點兒嚇人。」
顧小司令是到哪兒都能划拉出一片天的主兒,一到B市這個軍區大院,小朋友就開始招兵買馬,籌備正規軍。差不多一個月後吧,小朋友已經湊夠——兩個班了!
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顧參謀長以為臨時首長回來了,用目前最快的速度從床上坐了起來,結果看到一張熟悉的男人臉。
顧淮越敏銳地察覺了一些什麼,打發小朋友去撿蘋果,走過去扶住嚴真的肩膀:「怎麼了?」
「我知道。」她嘟囔一聲,「我替你整整褲腳。」
「沒事兒。」她說,「我只是,只是有點兒擔心你。」
說著跟著顧淮越向外走去,只是,剛跨出這病房門,與迎面走來的人一對視,蔣怡的腳步不由得頓在了原地。
溫冉正站在鏡子前刷牙漱口,頭髮濕濕的。
A師所屬的軍是軍區的王牌軍,前身是彭帥親率的某野戰軍第1縱隊。而A師又是B軍區整編的甲種師,所以此次演習可謂是重量級的較量。
還真不是幻覺,還真是來了。
等到護士走遠了,溫冉同學還沒有反應過來。
小朋友不想去,可是看著蔣怡又莫名地有些抵觸。只好嘴巴一撅,找塗軍醫去了。
正待他撐住胳膊想要起身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打開了。顧淮越抬頭看去,是顧老太太。
顧淮越沒拉住她,只得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這種被當病號照顧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真是痛苦並快樂著啊……
嚴真一怔,彷彿有了某種預感,又有些不敢相信。
「放輕鬆點兒,嗯?」像是哄顧珈銘那麼大的小朋友一樣,他扳過她的臉,輕輕吻了她一下。
嚴真微微一笑,眉頭一皺,使勁用刀切著排骨。顧淮越看她切得費勁,就手接了過來。
因為有老婆陪著,顧參謀長這個頑固型病號一開始覺得養傷的感覺還挺不錯。不過等他拿到治療方案一看時,久不蹙起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自從從西藏回來之後她的身體一和_圖_書直就不好,之前來例假的時候就很容易疼,現在每到那幾天更是疼得要命。用藥調了一段時間才漸漸好轉,可這身子還是弱。
當然,雖然顧參謀長勸嚴老師別著急,當時晚上該做的事情還是照樣做的。
他抱住她,嘆口氣:「是你太緊張了。」
小朋友似是受了巨大的衝擊,跟顧淮越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沈孟川粑粑頭髮:「記不太清了。大概就是前幾天,對,就你剛住院那一天。那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一個土醫生的電話。你猜她問我什麼?」
Part2之顧二篇。
沈孟川對著窗外看了一會兒,窗外陽光正好,不少病人的衣服和被子都曬在外面。沈孟川凝視著這一切,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不禁皺了皺,摸了摸上衣口袋,拿出來一包煙:「我說,我能抽根煙么?」
養了差不多快半個月,腿上的傷口才拆了線。嚴真俯身看著那道新烙下的傷口,有些擔心:「這個,會落疤吧?」
「真的好多了。」他看著她,「不過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像病號。」
點的套餐終於上來了,嚴真用勺子挑起一塊兒紅燒帶魚塊兒送進嘴裏。嘗了幾口,胃裡忽然一陣翻滾。
這一路走得極為緩慢,奶奶一邊任由嚴真攙扶著一邊感嘆:「看到你們相處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也衝著她笑,直到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清晰時,她才緩緩回過神來,向他走去。
嚴真大手一揮:「沒得商量!」
「其實是我存有私心。按說領一個證就算定下來了,可我就你這麼一個孫女,我想著怎麼也得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吧。所以我就向你婆婆提了提,等淮越好了以後,找時間把婚禮給辦了。不用多高級的酒店,我就是想看見你穿婚紗的樣子。」說著奶奶站住,一雙時間綴滿皺紋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傷感,「你打小就好看,你爸爸在的時候就說啊等你長大嫁人的時候指不定多漂亮呢。可惜他去世的早,看不到了。所以你得讓奶奶看到這一天,去了也好給你爸爸交代。」
顧淮越怔了一下,才把蔣怡讓進屋:「沒有沒有,您請進。」
而一直站在原地的蔣怡仿似屏住了呼吸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在顧淮越扶著奶奶進屋之後才緩過來,猛吸一口氣,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
葉以禎失笑,走過去端起放在餐桌上的牛奶盒看了一眼。生產日期顯示在保質期內。
聰明人啊聰明人,他何嘗真正做過聰明人。
「什麼事兒?」顧淮越看著他。
溫冉一邊擦著臉一邊露出兩隻眼睛:「不,不用去醫院,我沒事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神情一凜。
嚴真笑笑,彎腰捏捏小朋友肉嘟嘟的臉:「你看首長的腿傷還沒好,你得在這兒替我看著他別讓他趁機跑了。這是組織交給你的任務,能完成嗎顧珈銘小朋友?」
坐在醫院外的小飯店裡,嚴真為奶奶點了一碗熱熱的餛飩。皮薄餡大的餛飩和著暖暖的湯汁,倒進胃裡舒服極了。在顧淮越住院這段時間,嚴真經常來這邊吃,與老闆娘也熟悉了。吃完飯嚴真陪奶奶走著回去。
說完摁了電話,自己在這頭抱著電話傻笑。
嚴真站在一旁看著他利索的動作。許久,才開口說:「淮越,你說珈銘一個人是不是太寂寞了?」
離開之前嚴真安排小朋友陪著顧淮越去散步。顧參謀長自從拆線之後一刻也不願意在屋子裡悶著,每天下午都要趁著正暖和的時候出外走走。一來是鍛煉身體,二來是有老婆陪著,多好!
「我……」小朋友眨眨眼,有些為難又有些猶豫。
看來又犯傻,沒反應過來呢。嚴真失笑,故意惡狠狠地說:「有了就是懷了,懷孕了,你個傻子!」
嚴真撥撥他的頭髮,一邊從心底唾棄自己一邊用命令的口氣跟他說:「這個,手術是一定要做的。休養也必須跟上,而且時間上不得有水分。」
暌違二十多年,又見面了。
顧淮越不禁開懷笑了笑,嚴真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拽了拽他的手:「有那麼好笑嗎?」
於是小朋友就很桑心。
他笑了笑,看著老太太給他倒湯,眉頭微皺。顧老太太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先就把話撂下:「不願意補也得補,醫生這回說了,腿腳不恢復不能參加任何軍事訓練……」
奶奶哈哈笑了:「人是越老越認命,越老越看得開。我說這個不是讓你難過,我就是想親手把你交給一個我放心的人。」
索性今天就跟小朋友一起過來了,正好小朋友放假。

「真的?」
這位軍醫只會擾亂軍心,嚴真用拖把把她轟了出去。涮了拖把回來,發現首長依舊坐在床頭對著治療方案發獃。
他放下報紙,瞥了塗曉一眼:「珈銘剛學下象棋,你不能讓讓他?」
小朋友耷拉著腦袋:「要是加上C市那些孬兵,夠了……」
而顧參謀長而是猛地一怔,手中的文件夾掉下去砸到了腳,疼這麼一下,讓他回過神了。
「等我去化個妝,才不能跟你比。」說著,跑出去了。
顧小司令鼻子要噴火了!可不是唄!
說著就聽見外間的門響了,顧老太太一開門,提著一堆吃食的嚴真走了進來。顧老太太忙接過了一部分:「怎麼買這麼多,吃得完嗎?」
一個是年輕有為的教授,一個是正直的軍官,兩人都是人生中第一次走後門!
嚴真欣喜,向正在一旁看書的顧參謀長眨了眨眼。顧淮越瞅著這一大一小,頗有些頭疼。
塗軍醫一下子蔫了,棋也下得沒精神了。她本來棋藝不精,跟小朋友下是半斤對八兩,碰上個擅長擺兵布陣的就沒用武之地了。
「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些不舒服,下午的時候就順道去醫院檢查了一下,我以為……」
顧淮越也大致猜到了結果:「嚴真……」
「用不用我送你過去?」
「不冷。」他眯眯眼,反握她的手一把把她帶到身邊,「天天在病房裡躺著都快發霉了,陪我散散步?」
葉某人淡淡一笑,溫和的說道:「不用謝,嫂子。」
顧淮越沒再攔她,一邊看著她頭頂的發旋兒一邊聽她問:「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嚴真覺得好笑:「那是您受父親的影響,覺得穿軍裝的人就是好人。」
等到場面終於控制下來的時候,嚴真帶奶奶去吃飯。這一路來的極為匆忙,小朋友帶了零食一直在路上啃著倒還不餓,可奶奶到現在胃裡還是空的。
蔣怡笑了笑:「無妨,嬌嬌爸跟你爸怎麼說也是老戰友,偶聽孟川提起你的傷是讓我過來看看。」說完掀開了茶蓋,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
沈猴子哼一聲,沒接他的話茬,而是拿過他放在一旁的治療方案,一目十行地看了下來。
他笑了,忍不住去握她的手,卻被她逃脫了。
顧淮越聞言不禁笑了。看來她跟沈家那個猴子真是一對,連小動作都一模一樣:「讓你煩的人又不在這兒,你這情緒鬧得可不對。」
顧淮越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溫冉忍不住吸一口氣,揉揉臉之後去翻他的衣服和圖書口袋。
「你現在都把家務活攬過來了,是不是為參謀長以後行動不便做準備啊?」
「只是休養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兒長。」參謀長試圖跟他的臨時首長打商量。
糖衣炮彈!
穿著病號服的顧淮越在後面不禁感嘆:「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手術我瞞著老太太做了吧?一讓她知道就得操碎了心。」
「上陣父子兵啊?」塗曉一邊擺棋局一邊若有所思道,「要不咱壓個注?」
葉某人請她吃飯,在等飯的時候將事實原委告知。原來這位葉教授跟淮寧是發小,自然就跟顧參謀長很熟,連講義都是顧參謀長找他要的。
顧淮越和嚴真對視一眼,再低下頭就看見小朋友昂著頭,亮晶晶的眼睛里閃著笑意:「我終於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
小朋友立馬抱住他的腿:「首長,打敗她!」
小朋友嘴巴一撅,反駁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見門外傳來了三聲敲門聲。顧淮越抬抬下巴,示意他去開門。
「有什麼問題?」嚴老師更心虛了。
「不行!」她下意識地要下去,可是被他制止了。
拿起車鑰匙向衛生間走去:「冉冉,我們去趟醫院。」
嚴真嗚咽一聲,整著頭髮從他身上下來,滿臉通紅地看著奶奶和小朋友:「奶奶,你們,你們來了啊。」
「什麼怎麼進來的?」
「別動。」灑在耳邊的話幾近低喃,她一個失神,就被他奪去了控制權。
「嗯?」他似是沒聽清。
顧某人臉皮厚得狠,都這樣了還能淡定從容地接過奶奶手中的東西,將他們迎進來。
「好。」溫冉乖巧地應了一聲,回到卧室取了外套與他一起下樓。
蔣怡低頭跟小朋友那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對視了有一會兒后才堪堪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他身後的顧淮越。稍一理頭髮,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沒打擾到你休息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很嚴肅的,可是顧參謀長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心裏在樂。壓著他讓他沒話說不得不答應就這麼讓她高興?
見不得老太太失望傷心,顧淮越趕緊安慰她道:「止疼葯的副作用太大,一點兒食慾沒有,喝進胃裡還得翻江倒海,划不來。」
「你喊我名字一千遍一萬遍也沒用。」
嚴真的神智立刻清醒了過來,而顧淮越則是不為所動,而且扣住她不讓她動。
「那是幾天能好的事兒么?」老太太咕噥一聲,收拾起了保溫桶,「趕明兒給你煮點兒清淡的營養粥,你這不補不養不行,知道嗎?」
見某位臉皮薄的還傻著呢,顧淮越不由得笑了笑:「嚴真,奶奶來了。」
「怎麼了?」他垂眼看著她,猶是有些搞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的擔憂也增加了幾分。
醫院的病房一向是個安靜的地方,可是今天顧參謀長的病房可謂是空前的熱鬧。顧淮越一邊坐在床頭翻著報紙一邊看著床尾的一大一小鬥嘴。
顧淮越輕咳一聲,知道這話不能接。
塗曉頓時兩眼放光地看著顧珈銘:「把你家小子借我玩兩天,帶回家給我老頭老太看看,他們天天念叨外孫來著。」
嚴真只好就手將小朋友從顧淮越的手中解救了下來,一邊替他整平衣服一邊問奶奶:「您怎麼過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
老太太難得見他如此迷茫的表情,撲哧笑了下,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你老婆能弄丟啊,去吃飯了。被我硬趕著去的,不然還不知道她能拖到什麼時候……」
奶奶笑覷她一眼:「嗯,早來了,都站這兒半天了。」
他迫她鬆開牙關,勾住她軟軟的舌肆意吮吻著,雙手扣住她的腰直直往懷裡帶,像是一種暗藏的力量在蓄勢待發。
「這你就別管了,先把自己傷養好再說。」嚴真整整他的衣袖,握了握他的手,「回病房吧,這兒冷。」
顧淮越大致掃了一眼,脫了外套過來幫忙。
嚴真不由得瞪眼:「塗醫生,哪兒有這樣咒自己病人的?」
顧淮越淡淡一笑,他自然全都明白:「我相信你的水平,而且我相信以禎不會給你放水的。別多想。」
正好他今天要值班,著實沒有太多時間:「那你路上小心。」頓了頓,又說,「老師應該不會故意為難,更何況我老婆又這麼優秀。」
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顧淮越就簡單地說:「不是什麼大手術,沒那麼嚴重。」
奶奶見怪不怪:「跟珈銘一樣怎麼了?那還招人喜歡呢。」說著甩開她往前走了。
他放鬆自己靠在軟軟的枕頭上,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問了:「嚴真呢?」
「所以說,內部分歧不就跟著來了么?」顧淮越一嘆。
見她猶愣怔著,顧淮越不禁把聲音又壓了壓:「嚴真。」
嚴真抬頭,問他:「我現在看著真的那麼糟糕?」
嚴真吃了一驚:「小心你的傷!」
顧淮越聞言也走了過來,曲指彈了彈小傢伙的腦門一下。小傢伙嗷嗚了一聲:「別鬧!」
「嗯,說吧。」
嚴真微笑:「麻煩你了。」水果可不是白讓你吃的!
嚴真瞬間一愣。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她湊到嚴真面前。
而差點推門而入的蔣怡,則是站在那裡與顧珈銘小朋友大眼瞪小眼。
嚴真顯然也看見了他們,原本是與小朋友有說有笑的,待得走近看清站在顧淮越身邊的人是誰,那笑容就生生僵在嘴邊。眼睛睜得老大,幾乎是有些愕然地看著蔣怡。手中提的蘋果就勢從手中脫落,一個個透紅的蘋果像脫了線的珠子一樣在走廊上蹦躂著。
從他受傷到現在她一直繃著一根弦兒,生怕他再有什麼不對勁兒。他在一旁看著都替她累。
葉教授忍不住輕咳兩聲:「護士的意思是你懷孕了。」
葉以禎輕笑:「講義而已,網上找一找都能找到。而且,又不是向你透漏考題,有這樣的資源何為不用?」
「是小傢伙,應該是看見嚴真跟奶奶了。」
溫冉一邊翻手機通訊錄一邊說:「我要給媽媽打電話!還有爺爺!還有溫遠,還有小叔!報喜!」說著接通了一個電話,溫冉小朋友興奮地對那頭嘰里呱啦。
後來她問奶奶那是誰,奶奶含含糊糊地不肯說。但其實她那時也多半猜到了,在奶奶和父親都不知道的時候,她就在父親的相冊里看到過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她長得很美麗,眉目間有著淡淡的憂鬱。只是嚴真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照片上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若不是父親昏迷間念出她的名字,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可小朋友絲毫不受影響,眼睛在兩個大人中間轉了一圈兒,興高采烈地宣布:「啵啵!」
他微微挑眉,接了過來:「喂?」
「我沒多想,我就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顧參謀長也迅速反應了過來,還能對著奶奶淡淡一笑,讓人瞧不出尷尬來。
「你,你醒了?」她猶是有些不敢相信,「還疼不疼?」
「哦,怎麼擺平的?」他不禁笑著問,心裏約莫有了答案。
蔣怡半起身接了過來:「別這麼麻煩,我來是想看看你的病情如何。」
「開,開門……」
那是嚴真第一次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從來沒聽過父親這麼痛徹心扉地喊一個人,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對不起和_圖_書對不起。直到把奶奶都給念叨哭了,拿著毛巾抽他一下他才安穩了下來,喝完葯混混沌沌地睡了過去。
嚴真見狀又問一句:「能還是不能?」
若不是他去了災區,或許日子早就定下來了。若不是他受了傷,或許他們的婚禮早就辦完了。
老太太皺皺眉,發愁地嘆一口氣:「好吧。」
嚴真猛然回神,說了個好字之後轉身飛快地去找塗曉。
回到家裡嚴真正在做飯,為了安慰桑心ing的小朋友。嚴老師買了很多好吃的準備做給小朋友吃。
有幾次沒有,葉教授心說。
參謀長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行……」
「你還說!不看看自己的腿都成什麼樣了還硬撐!」老太太訓斥他一聲。
李琬看他擰著的眉頭,嘆了口氣。
這與他最初設想的拉出一個連來——差了不知多少大截!
於是顧參謀長輕咳兩聲:「行,不開玩笑,動真格。」說著就想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往屋裡抱。
顧淮越為蔣怡倒了一杯茶。
「怎麼準備這麼多?」
要是擱在平時顧淮越肯定是不理的,可是這回不行。塗軍醫剛剛那席話明擺著把他們父子倆「一榮俱榮」地連帶著損了一遍。
蔣怡也站起,微微一笑:「他們回來了?那我倒是要見見了。」
「你,你撒嬌也沒用!手術照做,病照養,完畢!」說完,她狠心拿掉他的手,拎著拖把繼續去涮了。
看著土軍醫灰頭土臉的樣子小朋友咯咯地笑。
嚴真顧不得去撿,轉頭就去看奶奶。而奶奶也僵在原地,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奶奶覷她一眼:「都結了婚的人了,臉皮還這麼薄。」笑了笑,奶奶接著說,「來之前我特意讓你大伯把我送到了顧園,見了你婆婆一面。」
「嗯?」顧參謀長抬頭。
按說不應該。每天這個點兒,某位小朋友都應該起來了。
「嗯,我沒指著你誇我。」他拉她起來,往他腿上放。
嚴真看著他,不由得笑了,傻裡傻氣的。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反問:「什麼?」
她一直覺得他們就這麼相依為命的挺好,直到有一次父親生了一場大病。
「估計是哪位土醫生給你開的後門吧?」
嚴真幾乎又被他嚇了一跳,吻來得太快太急切,她有些手足無措。又覺得隱隱忘了什麼,兀自掙扎著,可伸出手去只能抓住他的衣領,反倒是把他往自己這裏帶。
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跑到廁所全部吐了出來。等她弄乾凈回到座位上時,葉以禎正以一種有些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葉以禎搖搖頭:「我覺得你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非常有經驗的建議)
顧參謀長有些不淡定了,嚴老師捂臉羞澀了,奶奶則在一旁哈哈大笑!
坐在凳子上也開始傻笑——嘿,又當爹了!
奶奶自然明白,看著她欣慰地笑笑:「我知道小顧的傷還得等些日子才能好,你們不說怕我擔心我就不問了。主要是小真你沒讓我失望,你婆婆說有你在這邊他們輕鬆了許多,你不知道我聽了這個有多高興……」說到最後奶奶竟然有些哽咽,嚴真不禁捂住了她的手。
顧淮越淡淡一笑,靠著枕頭坐了起來。
嘿,這小傢伙,說起這話來似模似樣的。
下午
複試那天,嚴真早早就起床了,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時候有些緊張。顧淮越進來拿牙膏的時候看著鏡子中的她不免笑了笑,他伸手替她整理好領子。
溫冉起初要接,可是聽到這個結果之後愣在了那裡,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那頭微微有些沉默,像是壓抑著。
問完她就覺得這話真傻。才一晚上而已,能緩解多少疼痛。可就是有人比她還傻,聽她這麼一問,還真就說不疼了。
醒,醒了?她看著他,愣愣地想。
葉以禎微笑:「前段時間我妻子也是這樣,結果去醫院檢查了一次,結果……」
李琬抬頭瞪他一眼:「我不是怕照顧不好你,我是怕你自己腿利索一點兒回頭再給我溜號了,那手術台誰上?」
「什麼?」
溫小朋友聽了嗷嗚一聲:「那大概是著涼了吧。」
A師師部大樓緊閉一下午的會議室大門忽然打開,許多軍官從裏面排隊走了出來。放眼望去,這些人當中軍銜最小的也是上尉。
塗曉晃著一根手指表示拒絕:「我這是對他進行挫折教育,不在失敗中奮起就得在失敗中犧牲。」
臉色蒼白,黑眼圈兒還那麼重。
全身都放鬆了下來,她無意識地向他的懷裡挪了挪,而某位很善於抓時機的人也就勢把她拐到了自己的懷裡,扳起她的下巴吻下去。
「奶奶。」
「我們去醫院看看,不管怎麼樣檢查一下對身體總是好的。」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全齊活了!
「有問題!」小朋友盯著天花板,擺出一個沉思者的表情。
一月份的時候嚴真參加了B大研究生考試的初試,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接到了B大的複試通知電話。
嚴真被他嚇了一跳,差點兒驚呼出聲:「停,停下!火還沒關呢!」

小劇場之有孩子了

還是葉以禎接了過來,低頭認真地看,有不明白的地方還詢問了護士。
考慮到老爺子和老太太住在B市不太方便,顧淮越就想找個時機把他們給勸走。顧老太太不放心,非要在這邊陪著,最後倒是被老爺子訓了一頓,這會兒正憋著氣收拾東西。
嚴真得知實情后不禁失笑:「我說呢,他哪兒來的那麼全的講義」,又微微有些不安,「那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好?」
顧淮越看著奶奶煞白臉色和驟然緊促起來的呼吸,眉頭微微皺起:「我把奶奶扶進去,你去叫醫生。」
「你就騙我吧,縫了多少針我又不是不知道。」包括他腿上的舊疾。嚴真沒法兒想象,這疼他都是怎麼忍過來的。
「我,我……」望著他的眼睛,嚴真努力鎮定下來,「我沒事,只是,只是奶奶……」
似是誠心與他作對,他剛說完這兩個字,門就忽然從外面打開了。他微一皺眉,目光有些不耐地向門口看去,結果看到的兩個人讓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顧淮越邊和喬副師說著話邊向辦公室走去,小馮正在辦公室里替他接一個電話,看他過來不禁打了個手勢:「嫂子的。」

軍人的節日——軍事演習又要到了。
走之前又不忘交代嚴真:「等手術日期定下來了別忘了給我來個電話,我好過來。」
因為不常見面,這客套話說完了一時就不免有些冷場。正待此時門外走廊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童音,顧淮越聽見笑了笑。
取樣送檢之後,溫冉跟葉以禎並排坐在走廊里等結果。
嚴真囧,怎麼這一分開又跟林梓針鋒相對了。
嚴真在後面干著急,一跺腳,跟了上去。
嚴真不禁發愁:「你說,我是不是……不能啊。」
由於傷口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手術的日期暫且還沒定下來。
而嚴真也彷彿接受了這個說法,點了點頭,問:「那手術時間可以定了嗎?」
溫冉一想:「好像是不正常,這個月該來沒有來……」說著不禁捂住嘴,放下后訥訥地說,「不是,不是每次都有措施嗎和_圖_書?」
此言一出。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這四個人中奶奶最先緩過神來,輕咳兩聲:「咳咳,看來,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顧淮越淡淡一笑:「您說的是,不過讓您也跟著擔心我就有些過意不去了。」
她頓時有些羞赧,可又不敢鬆了手怕沒了支撐。顧淮越看她折騰著,淡淡一笑,攬住她的腰將她換了一個坐姿。
「差不多兩周后吧,這個我來安排。」塗曉笑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顧淮越輕笑,將她落下的頭髮攏到耳後:「咱這不是正在努力嘛。」

一會兒等臨時首長回來了,他要告訴她:服從命令!
嚴真知道,奶奶對顧淮越的疼愛多半是因為父親留給她的遺憾。
「說是這麼一說,可傷筋動骨一百天養還是要養的。你們當兵的一年沒幾天休息時間,現在你權當放大假了。」
顧淮越淡淡一笑:「讓您擔心了。」
「嗯?」顧淮越將排骨下鍋,洗凈了手:「怎麼了?」
這樣的說法,嚴真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細想之下還是有些道理。
「哎,說說,怎麼整成這樣了?聽說被玻璃扎了一口子,還縫了幾針?」沈猴子看著他,「挺好挺好!俗話說,這傷疤就是軍人的軍功章啊!你看你立馬又多了一個!」
來的人讓顧淮越有些意外,他不禁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不疼。」他淡淡說,被她瞪一眼后又笑著改口,「其實我也不清楚。一開始覺得還能忍,再疼點兒吧還能忍,等到終於忍不了的時候就發現事大了。所以說,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有覺悟。」
順便一手提起了顧珈銘小朋友的后衣領子。
醫院。
溫冉有些緊張,十指都絞在了一起。葉以禎偏過頭,看著她笑了笑,抓住她的手握住。
「見過一次。」還是沈孟川來醫院看他那一次,嚴真她當時一直不在場,在醫院水房涮拖把洗衣服,出了水房經過塗軍醫的辦公室里就看見沈孟川正在跟塗曉爭飯盒裡的最後一塊兒排骨,到最後差點兒還上演全武行,「最後還是我給他們擺平了。」嚴真說。
直到沈孟川關門離開,他才從這聲響中回過神來,對著緊閉的門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有護士喊溫冉的名字。
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老太太聽了還是紅了眼眶,顧淮越失笑著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您別哭,我這不是在這兒躺著養著呢么,過幾天就好了。」
他醞釀著安慰她的詞語,而那頭卻忽然說道:「有了。」
「不管!」
嚴真哼一聲:「別以為這樣我就會誇你!」
「我沒說不做手術。」
「不用。」她說,「我自己去就行。」
嚴真平復了情緒:「奶奶您放心。媽她比您還著急,您不知道前些日子她一直帶著我去看婚紗。都已經定好了,若不是……」
沈孟川只好把煙塞了回去:「那我出去抽。」走到門口,沈孟川又頓了一下,回過頭說,「有件事兒我忘記跟你說了,現在我忽然想起來了」
看著她的背影,他忽然覺得心安,連帶著心裏那一整塊兒,都是暖的。
顧淮越盯著被塗曉砰的一聲關住的門出了一會兒神,淡淡地笑了笑,轉過身來看著小朋友:「怎麼樣?解氣沒?」
嚴真安慰他:「你看啊,全院的小朋友加起來也湊不夠那麼多人啊。」
在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嚴真和顧小司令終於成功地被某位參謀長拐到B市,成為光榮的隨軍家屬其中的一員!也正好A師位於B市市區的家屬院有房子空出來,所以小朋友就近上學的問題得到了解決。
就有那麼一種默契,她不需要說太多,只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
「有了?」她用眼神詢問。
嚴真忍俊不禁:「是不是你的兵都沒挺住,一股腦全投降給敵人了!」
嚴真忽然覺得信心倍增。
「她說她身邊有一個女人正一邊哭得黃河決裂一邊在那兒洗幾件破衣服,她問我怎麼辦。我當時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我把這個問題交給你,你不是一向比我聰明么,現在你想答案。」
所以說,按他的說法他就是太能忍了點兒是吧?
其實蔣怡拐了一個彎,雖然沈一鳴有這個意思,但真正促使她過來的還是自己的女兒。沈孟嬌聽說他受傷的消息之後也是非常擔心,可是礙於情面又不好親自過來,只好讓母親來。
小朋友背著手看著蹲在自己的嚴真,表情有些嚴肅。嚴真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倒是被這麼大點兒的孩子給看的發毛。
蔣怡放下茶杯張望一圈:「家裡就小傢伙一個人在這裏陪著你?」
「沒那麼嚴重。」他微微一哂,硬著頭皮接過湯碗,喝了幾口之後又放下了。
「你在忙,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怎麼樣?」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緊著問道。
葉以禎站在原地,不禁笑了笑,眉目寵溺溫和。
顧淮越看她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你過來,我想抱抱你。」
顧淮越不禁無奈,真是一對炮仗,說出的話都這麼一致。
顧淮越怔了下,躺了回去。
嚴真歪頭瞅他一眼,「行是行,不過你得加件衣服,等我一會兒!」
同樣,門外的兩個人,也睜大眼睛愣怔地看著他們!
顧參謀長順利抱得美人歸。
顧淮越低低一笑,吻了吻她的額頭暫且放過她:「沒事兒,珈銘不著急,你也別著急。」
都這樣了怎麼還沒有!捶地!
複試倒真的進行的很順利,年輕的教授並沒有太過苛責,或者也可以說她準備的很充分,連同他的講義一併都找了過來參閱著複習。
這小傢伙。
塗曉瞪他一眼,還真就反駁不出來。她煩就是煩這個,看見沈猴子她覺得煩,看不見了她更覺得煩。
因為當初考慮到家屬們就業就學的問題,家屬院就建在了市區。而營區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就建在了B市市郊。這一來一回要坐公交得差不多一個小時,考慮到這一問題,營區里每周一和周三有發往家屬院的班車。
「能。」小朋友蔫蔫地答了一句。
顧小司令表情很憤怒:「他說,要把我的兵給勸降!勸降!勸降!」
溫小朋友露出一臉哭相:「剛起床喝一口牛奶就扒著馬桶猛吐,你快去忙我看看那是不是過期的!」
醒來時,顧淮越恍惚以為自己還在災區,忙起來幾天幾夜沒合眼,這一沾枕頭就立馬管不住眼皮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可一醒來,卻發現他還躺在病床上,右腿的繃帶包紮的緊緊的,抬得高度正好叫他能看得見。
奶奶嘆口氣:「其實我心裏清楚的,也沒想你那麼快就要帶回來一個結婚對象。那天你給我說了之後我心裏也直打突呢。直到後來看見了小顧,不知道就怎麼放下心了,說來也真奇怪。」
顧淮越搖搖頭:「嚴真留在這裏陪我,小傢伙今天跟嚴真奶奶剛過來的,過兩天就回去了。」
送走了土醫生,嚴真走過來,凝視他的腿片刻,蹲下身去。
護士笑著把結果遞給他們,順便說了兩個字:「恭喜。」
「你見過他們倆在一塊兒?」
不過看她臉色不太好,葉教授立刻就忘記了不滿,問:「怎麼回事,臉色這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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