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訪談與諮詢

這就是這個時代。

這個句話十分叫人意外。蘇如昊靠回了椅背,彷彿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過了好一會兒,才微笑著說:「你的收入不算少吧?」
她走進慣常的化妝間開始化妝,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遞給她一張光碟:「夏小姐,這是你要的節目錄影。」
夏繪溪認真的聽完,卻不答話,低了頭在包里找什麼東西。
夏繪溪勉強克制住自己心裏的戰慄感,坐了進去。
很多人第一次進演播廳難免緊張,可她缺缺偏偏有一種「于熱鬧處看冷清」的感覺。錄的節目鮮有真人真事,很多都是找了演員找了「劇本」,然後一本正經的演出來的。她坐在一邊看得有趣,那些眼淚,那些爭執,也難為沒有經過培訓的大叔大媽們可以演出來。節目最後,照著早就傳給她的稿子,她以專業人士的眼光點評幾句,大功告成。
他去書房拷軟體,她就在沙發上坐著,微帶了好奇的看了看屋子。
當時自己還問他:「還有中文譯本?」
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傾著,認真的觀察她的反應,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
蘇如昊淺淺一笑,並不和她爭辯。進了電梯,門漸漸的掩上了,他過了一會兒才摁了七樓。
裴越澤並不生氣,他緩緩的收回目光。那種注視宛如一張極大的魚網,將她攏得無處可逃。他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微粉的雙頰,清清淺淺的說:「我只要你。」
夏繪溪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那輛車子後座的窗半開著,她看見裴越澤的側臉,似乎是有人將這個城市僅剩下的、所有的璀璨光芒打在了他的身側,一種難以言說的俊美。他彷彿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微微側過頭,不為人察覺的輕輕點頭,似是在向她致意。
他到底還是堅持送她去錄節目。快到電視台的時候,他開玩笑:「下次帶我進去見識一下,看看現場。」
或許只是直覺。
想不到他沉靜的點頭:「是。才搬進來沒幾天,還有些陌生。」
最後這句話尷尬的停在中央,沒有說完。
她毫不畏懼的和裴越澤對視:「心理諮詢是雙向的。沒有誰可以強迫誰。我只是勸您,如果是這樣的態度,就算找了弗洛伊德來,恐怕效果還不如不諮詢。」
簡直是細緻到了極點。她一再道謝,又請他吃飯。蘇如昊並不拒絕,只是半開玩笑:「師姐的吩咐,我不敢不好好完成。」
其實這是個很好的工作,因為節目固定,一周一期。而當事人的題材需要去找,特邀嘉賓卻永遠只有一個。用旁人的話來說,簡直是名利雙收。
最後,語帶調侃,半真半假,「可是,我是為了看你啊!」
夏繪溪半晌沒說話,再抬起頭的時候,目光幾乎要殺人:「你瘋了吧!我沒保存!」
裴越澤並沒有吩咐司機開車,隔了一會兒,轉頭不經意的掃過她的臉,淡淡的開口:「那麼,晚上有空么?」
這幾期的主題愈發的有趣了。也難為工作人員是怎樣想出來的。
最後的點評時間,夏繪溪扶了扶黑框眼鏡,從和_圖_書容不迫的開始講述。字字珠璣啊,數次鏡頭掃到了台下的觀眾,人人都在點頭稱道。
因為下午要去電視台錄節目,夏繪溪就先去他家拷軟體。之前她並不知道蘇如昊住這麼高檔的公寓,車子停在了樓下,她隨口問了一句:「你不停車庫裡?」
夏繪溪低了頭翻尋著交通卡,忽然一個年輕人攔住了她:「夏小姐?」
她反唇相譏:「我看不出您有需要諮詢的必要。」
夏繪溪輕輕哼了一聲,忽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夏繪溪失語了片刻,把名片收了回去。腦海里倏然有了些情緒,她不怒反笑:「裴先生,節目停還是播我做不了主,說實話,我也不在乎。可是我自己的時間表,沒有人可以替我做主。」
蘇如昊還來不及回答,她的手機響了。
辦公室里只有噼噼啪啪的打字聲,蘇如昊似乎看出她說話的興緻不大,伸手扶了她皮質轉椅的椅背,輕輕的一推,將她連人帶椅送出了可以夠到鍵盤的範圍。
她勉強笑了笑:「我在回學校的路上。今晚還有工作。」
幸好很快的結束了。台里已經在發盒飯了,夏繪溪吃過幾次,米飯太硬,一粒粒的像是鍋巴,她吃不慣,又想念食堂里稀薄卻便宜的銀耳粥,於是老老實實的忍著一室紅燒大排的香味在那裡卸妝。最後摸了摸乾乾淨淨的臉,又梳理了一遍頭髮,坐電梯下樓。


真是神通廣大。
她光顧的打量這麼優美的環境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不用不用,一會兒我自己去就行。」
唯一的解釋了,直覺。
還是半玩笑半認真的口吻,叫人摸不清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想法。夏繪溪莫名的有些氣惱,已經是熟|女的年齡了,遇到了這種事,還是心亂如麻。臉也不爭氣,唰的紅起來,映在不怎麼清晰的電梯牆壁上,模糊看見暈紅如雲。
他一手扶著方向盤,又瞥了一眼手機。其實連滑蓋都沒合上,數字彷彿瑩瑩的小星在跳動:通話時間20秒。他的唇角一點點的勾起,彷彿繃緊的線,錚錚如刀。
夏繪溪在旁邊看著,忽然想起了之前有個雜誌給自己約稿,要開個專欄。她一頭霧水的把自己一篇還沒發表的、關於中西意識對比的小文發過去了。編輯差點沒倒地,電話打來:「我們是休閑專欄。需要類似心靈雞湯那種。這篇……也太深奧了。」
是一個精神分析學的國際研討會,十一月在聖彼得堡舉行。主辦者發來了邀請函給彭澤教授,於是教授又分別轉發給他們了。
他替她開門,似笑非笑:「你不相信我?」
然後他替她關了窗口:「走吧,吃飯去。」
蘇如昊很快的走出來,遞給她一個U盤,又抱歉的笑了笑:「就不請你喝茶了。這裏什麼都沒有。」
這種節目在這些年一下子風行起來了。先播出一段生活里的故事。內容也不外乎婆媳、新婚夫婦或者財產分割之類常見的家庭糾紛。然後邀請心理醫生替當事人分析,最後矛盾解決,和_圖_書皆大歡喜。
夏繪溪一怔之後,眉眼彎彎的笑起來:「他們不住這裏。我帶光碟回去給他們看。」
她不記得這個聲音:「請問你是?」
他走在她身邊:「一會還要送你,停這方便。」
裴越澤凝神看她的動作,直到她把一張名片遞給自己。
也因為這個節目,夏繪溪不大不小的過了一把名人癮。原本那門課忽然多了很多旁聽的學生,也有學生會發來長長的Email傾述心事。就連很多同事同學見了面都會叫她一聲「夏博士」。其實那是她在節目里的稱謂,夏繪溪自己並不喜歡,總覺得是把一個特定的身份強加給了自己。可有時候又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這個身份又可以區別開現實中和電視,就像每次化妝師給她畫的濃妝,自己躲在後面,有種安心的感覺。
那邊的聲音有些清冷和矜貴,等了等,才說:「是夏繪溪夏小姐?」
他並不緊張,又好整以暇的替她關了顯示器:「下午我幫你,三個小時絕對搞定。」又笑,「真的。我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有一套專用的計算頻率的軟體,吃完飯我拷給你。算上我回家去拷軟體的時間,三個小時。」
「夏小姐下班了么?吃過飯沒有?」他的薄唇輕輕的動了動,吐出了幾個字,謙和冷靜,彷彿之前沒有打過電話給她,而這是他第一次出口詢問她。
裴越澤微微放鬆了口氣:「你還可以再考慮幾天。」
今天現場來了一位洋媳婦和中國婆婆,兩種語言,唧唧呱呱的對峙。留洋而歸的兒子則是一副精英的樣子,頭痛的坐在中間,一句話也插不上。台下的觀眾配合的做出各種表情,為這樣的劇情揪心不已。
「是這樣,裴先生。我現在比較忙。你看到了,才錄完節目回來,還要去……」

她接過來放在包里,微笑著道謝。薄薄的一片,於她卻別有一份重量。
其實在之前,她沒往這方面想,很是坦蕩。有一次看見校論壇上有學生幫老師的配對貼,看見自己的和蘇如昊的大名光榮的掛在上邊,哈哈大笑,差點沒把地址給他發過去。現在想想,倒是幸好沒發,不然倒成了存心挑逗了,有理也說不清。
年輕人微一躬身:「請上車。」他指了指不遠處那輛車子,殷勤而禮貌。
司機體貼的把燈開了。淡黃色的燈光落下來,宛如給她頸上白皙的肌膚傾了一泉活水,有一種如清蓮般的水汽在溫潤的流轉。

掛了電話,才覺得心跳如擂鼓,咚咚咚的在響。不自知的,又深呼吸一口,才算勉強定神。車子的空間一下子覺得有些小,夏繪溪知道自己的手機聲音向來是有些大的,於是不能確定這則簡短的對話有沒有被蘇如昊聽到。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隨即又安慰自己,很正常的對話,其實即便被聽到也沒什麼。
「夏小姐這麼忙,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其實這次來找你,是想請你做我的心理諮詢顧問。不知道你能否抽出時間來。」他簡單的說,雙手在和_圖_書膝上交疊,目光在一閃而逝的街景上游移而過,「諮詢的次數不會太頻繁,時間也不用太長。酬勞的話,我並不知道行情,你可以和我的助手說。」
幾乎沒留時間給自己分辨他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夏繪溪落荒而逃。一口氣跑到了轉彎角落,才記得停下來喘口氣。坐電梯的時候,手機還滴答一聲,收到簡訊一條:你的表情真可愛。
裝修得低調流暢,也適合一個單身男人,可是夏繪溪懷疑,他根本就不在意這裡是什麼樣子。簡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如果說是樣板房,估計別人也不會信。因為樣板房裡人家好歹為了貼近生活裝模作樣的會放些水果或者鮮花。可這裏連一絲生活氣息都沒有,就像那面牆,沒有裝飾畫,或是相框,什麼都沒有,素凈得就是一副白紙。
化妝師邊給她打腮紅,邊笑:「夏小姐,這個節目我爸爸媽媽很愛看呢!」
「你想看?隨時都可以。可是很沒意思,大家一起套詞,都是假的。」夏繪溪右手輕輕扶在額角,似乎有些不勝疲倦,「這樣的節目,你真的有在看?」
不過事到如今,夏繪溪也沒什麼陣法可言了,於是學了他的說辭和姿態,微微咬著舌尖,帶了堅持:「抱歉。」
他「哦」了一聲,看見她纖細蒼白的手指靈巧的在鍵盤上跳動,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又忍不住想起她電視里的模樣,半張臉都藏在黑框眼鏡後面,髮髻滑順的盤起,比平時要老成上四五歲。點評的時候語氣平淡而鎮定,有一種叫人心服的權威感。
他穿了一件看起來質地不錯的白襯衣,因為和自己靠得近,那種清爽的氣息就像是青檸,輕輕的隨著嗅覺一起鑽進了身體。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這是下班的時候,竟然出人意料的沒有遇上任何的紅燈和阻礙,順暢至極,已經看得到前邊南大百年的老校區綠茵蔥蔥。
出門的時候天還沒暗下來。落日的餘輝籠罩著這個城市,帶了些許溫熱的炙烤。一樹的梧桐綴著金黃和青綠相混雜、彷彿大人手掌的葉子,摩挲著夕陽,影斑將平滑的大路割裂如殘缺的彈坑。
「我看了你的節目,覺得很不錯。關於心理諮詢,有一些私人的事想請教,能賞臉一起晚餐么?」

這樣舉重若輕的又把她的退路給堵了,夏繪溪只覺得憋屈,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忘了,彷彿是被打亂了陣腳的將軍,茫然的望著即將崩潰的戰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的進攻。
她最後還是上了車。
幾天之後,夏繪溪頗有些意外的接到了一個工作邀請。是一個電視台的編導邀請她去一個訪談節目做特邀嘉賓。至於編導為什麼找到她,說起來也頗有一些巧合。總之是在一次校園活動里遇見了,恰好對方覺得她的形象談吐頗適合出境,於是便留上了心。
就在這條去南大的路上,蘇如昊的車被一個紅燈截住,眼睜睜的看著前邊那輛車慢慢的開走,彷彿一滴水,匯入了車流,很快就尋不見了。其實最開始,也不過m.hetubook.com.com是差了半步,就看見她上了那輛車。
「這是我一個師姐的名片,她現在是很有名的心理諮詢師……」
新時代的「家徒四壁」,果然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理解的。夏繪溪只能笑笑:「沒關係。」
這倒不是。夏繪溪想起之前自己需要幾本專業的英文原著,遍尋不到,後來不知道從哪裡搜出來,在他國外就讀的那個大學里有著幾份孤本,也就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問了問他。第二天,他就給她資料,掃描清晰的原著,規整的中文譯文,翔實得不可思議。
「錄完影了?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蘇如昊的聲音彷彿是被春日的陽光烘曬過一樣,透著融融的暖意,暫時的驅開了夏繪溪心裏壓著的沉沉陰霾和憤怒,「你在哪裡?」
「真的很好看啊。你說的那些話,也都很有道理。」化妝師手上的動作的停了停,「你家裡人肯定也守著電視等你出來吧?」
存心笑話她的吧?夏繪溪已經知道了他的年紀比自己大,閱歷也豐富得多,如果可以,她還是收回那天讓他喊自己「師姐」這句話好了。
他們的節目最近改版,並不直接告訴觀眾事情解決與否,每次都會留個尾巴到下一期。她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因為節目都是早就錄製好的,她又對播放時間不感冒,連他在說哪一期都不清楚。隔了一會,才淡淡的說:「沒勸和,離婚了。小孩歸父親。」
空氣如同沾了水的絮,陡然的一重,狠狠的壓了下來。
夏繪溪也嘆了口氣:「兩天了。才輸入了一半不到。」她有些頭疼的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有事么?」
蘇如昊卻答非所問,笑眯眯的看她一眼,然後說:「昨天那一期節目結果是什麼?」
因為裴越澤連伸手去接名片的興趣的沒有,淡淡的說:「我並不是來讓你給我居中介紹的。」
「彭教授會去。你呢?」
自己則咬著筆頭想了半天,最後酸酸扭扭的扯了一篇發過去,期間數次提到了婚外戀和物質慾望。編輯大喜過望,當即說:我們以後要的都是這樣的風格。
她從鏡子里回望小姑娘:「謝謝。」
他輕鬆自如的說:「那算了。」
直覺作為意識的四大功能之一,是一種最難解釋的功用。夏繪溪心底不自覺的滑過那些專業的名詞,聽到裴越澤吩咐司機:「去南大。」

她似乎有片刻的怔忡,隨即微笑:「是啊,機會難得,我會考慮下的。」
學校的生活也照常。國慶的長假剛過,夏繪溪手上有一個需要統計臨床癥狀的課題。她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耐心的一個個輸入比較,連有人敲門都沒有發覺。
她一下子有些發懵,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困惑,只能回了一句:「裴先生,你好。」
其實他的語氣相當的有禮貌。
因為沒有人可以再沉靜下來思考。所以寧願要一瞬間的抓人眼球。
真是一個嶄新的家。
夏繪溪點點頭:「在台里吃過飯了。」她有點拿不準這樣的談話技巧,但是還是忍住沒有問對方什麼事。她在心底思量著,或許https://m.hetubook•com•com對方主動說出來的時候自己可以多一些主動權。
他皺眉:「這樣你要比較的什麼時候去?」
她因為有些驚訝,挑了挑纖細如柳葉的眉。
拉開門的時候,竟然覺得森冷,彷彿是有一層蛛網密密麻麻的籠罩起了這個空間,裡邊枝藤蔓延,叫人看不清腳下的路,微涼的暗意。
「節目確實挺沒意思的。」他還是一樣清爽俊朗的眉宇,目光沉沉的彷彿是黑洞,將她最細微的一絲表情都吸納在了其中。
他似乎有些傷腦筋,揉了揉眉心:「我能請問一句么?是什麼讓你一再拒絕一個需要諮詢的客戶?」
是一串十分陌生的號碼。夏繪溪接起來的時候照例回應得相當禮貌:「喂,你好。」
「裴越澤。」
她愕然,發現自己的記憶庫里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典型的速溶咖啡的味道。柔和的滑到最後,泛起叫人膩味的后感。
「嗯,是這樣啊。」他想了想,似乎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問題,「那麼,如果節目停了呢?你還能不能抽出時間?」
結果他輕描淡寫的就說:「我翻譯的,你將就著看看。」
她說得乾淨利落:「不好意思,晚上還有課。」
她還是半信半疑,留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電腦,語氣還有些不確定:「你沒騙我吧?」
她的頭一反應是拒絕,最後話到嘴邊,還是說「讓我考慮一下」。
夏繪溪承認,最後吸引自己的還是酬勞,於是在徵求了導師的意見后還是答應了。
發箍並沒有將她所有的頭髮固定住,有些細小柔軟的額發還在髮際線上,絨絨得就像蒲公英的穗。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最後開口的時候語調含了笑意,似有無限的柔和:「沒關係,那麼就下次吧。」
雖然是大白天,可是去年輕男人的公寓還是有些尷尬,於是她扯了個話題:「該不會是連自己住幾層都忘了吧?」
他們就在食堂二樓的餐廳吃飯。隨便點了幾個菜,蘇如昊問她:「那份郵件你收到了么?」
回頭才嚇了一跳,蘇如昊站在自己身後,微微俯下身,在看她統計的數據。
夏繪溪捧著那杯溫水,慢慢的喝了一口,最後說:「吃住自理啊。好貴。」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甚至在大腦作出決定之前,夏繪溪已經飛快的吐出了一句:「真對不起,我這幾天很忙,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一句「神經病」已經含在了舌尖上,夏繪溪正要衝口而出,對方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恰到好處的攔住了她:「不要誤會,我指的是心理諮詢。」
蘇如昊在開車,看起來並沒有聽到什麼,自然也沒什麼反應。一拐彎已經看見了電視台的大廈了,夏繪溪開始解安全帶,可他卻突如其然的踩了剎車,向她靠過來:「你剛才問我為什麼要看那個節目?」
捕捉到這個笑的時候,彷彿瞬間都被浸潤在了碧藍冰冷的海水裡了,連呼吸之間都有著寒意。莫名的恐懼。關於這個男人,其實她一直抓不準自己心底在想些什麼。似乎從那個夢開始,她就對他有莫名的抗拒。可她甚至不知道那些潛意識裡的抗拒來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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