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心理援助

有政府的工作人員陪著他們一道去醫院。找到了腫瘤科的病房。果然就像于柯說的那樣。小小的一個縣醫院,腫瘤科的病人幾乎全是翠湘的村民,有老有少,又是剛剛從省醫院轉下來的,擠滿了一半的病房。
夏繪溪此刻並沒有注意到他異樣的目光和親昵的動作,倉促的轉過了目光,滿心滿意的,在為剛才那一刻的軟弱而後悔。
夏繪溪站在病房門口,看見一個老頭穿著漿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在擦拭那張床頭的小桌。那是典型的老農民,膚色黝黑,微一低頭,便露出了溝壑縱橫的前額,彷彿就是祖輩世代開墾的那片黃土地。
那雙眼睛輾轉而專註的看著她的背影,彷彿是墨玉罩子的小燈,隨著那聲關門聲,噗的滅了。
夏繪溪憋著滿懷的心事,再也擠不出一點點笑容了。手機一直在震動,她站起來,低聲對蘇如昊說:「我去接個電話。」
夏繪溪是在發怔,回想起剛才接的電話,那些上過節目、表示對慈善計劃有興趣的那些老總們,倒像是約齊了一樣,這個時間給她打來電話,紛紛婉言拒絕。
「出差?那沒有關係。」他無所謂的笑笑,「至於前面那個理由,你更不用擔心。」
這樣的注視下,夏繪溪覺得自己拿下背包的動作有些笨拙。她頗不自在的笑了笑,打了聲招呼:「裴先生。」
電話擱了,轉眼蘇如昊又打電話過來。
他又指指兒子媳婦,嘆口氣,也不避諱聲音大小:「現在就靠鎮痛劑了。剛剛睡著。」
她正要詳細的對他解釋,忽然又被打斷了。
「我不會做什麼夢。另外,夏小姐,我沒有什麼困擾。找你過來,就是想找個機會和你見個面。所以你也不必做這麼多準備。」裴越澤的聲音冷冷打斷她,帶了諷刺,彷彿是冰霜凍成的利劍,「我並不想被人分析。」
蘇如昊並沒有著急回話,他不急不徐的將車子停在了路邊,轉頭看著她,伸手去撫摸她的頭髮,溫言:「你一直在努力。」
夏繪溪諄諄善誘,極有耐心:「一般來說,像你這樣的身份來尋求心理諮詢的,大概都是一種所謂的『山嶽病』。焦慮,不安,偶爾頭暈。就像是站在了山之巔,俯瞰眾生,對未來期待又恐懼。」
迷迷糊糊幾句話聽了下來,她驚得差點沒從後座彈起來:「你說有人匿名捐了多少?」
裴越澤低低的「嗯」了一聲。
身體驀地僵直在那裡,蘇如昊輕輕吐了口氣,就像沒有聽見她的那句話,最後語調安穩,目光平視著她:「不要急,會有辦法的。」
真是小心翼翼的在問她,就像夜風掀起蕾絲窗帘,就像流雲擦過無盡蒼穹,柔軟清和。
病房裡的聲音卻漸漸的嘈雜熱鬧起來。她凝神聽了聽,竟是不知道蘇如昊用了什麼法子,彷彿是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融入了那群悲苦的人。這更讓她覺得五味陳雜,像是自我厭棄,又像是羡慕。
他不符合所有的心理側寫。
其實別墅也好,公寓也罷,被現代的鋼筋水泥一鑄,總是脫不離那一股類似的味道。只有中國古時的房子,木為骨,土為肉,會有活生www.hetubook•com.com生的靈魂,伴著世間的物是人非,延綿流傳下來。
那目光落在地上,彷彿是風乾一地的岩石屑,或是飄灑風中的煙灰。枯槁得讓人不忍卒視。
電話很突兀的掛了。
這樣的念想讓他的臉色有些克制的嚴肅,又浸潤了些涼意,以至於側臉看起來有種驚人的、彷彿被時光凝成的英俊。
她搖搖頭,或許是睡得暖,臉頰還帶了一抹微紅,恰似過了這個節氣的桃花數瓣。
「比如,您覺得不再需要我的諮詢幫助。或者……」她沉吟了一會兒,「我要出差幾天。」
裴越澤立在椅子之後,修長的身材,五官可真是完美——俊美得不像是凡人了,就隱隱的生出一些距離感。而他的表情,夏繪溪有些困惑的想,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彷彿是失望的孩子。這個念頭也只是一瞬間的滑過,她的動作依然流暢,跨出去,帶上門。
小墨滴啪的落在了那本雪白的本子上,染料順著細微的紙紋滑開去,剎那間如藍蓮綻開。
夏繪溪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兩個本該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都閉目睡著,瘦得幾乎剩了一把骨頭。老伯又解開了衣扣,給兩個人看頸下大片大片的紅斑,「這都是喝了那些污染的水之後長出來的……」
她彷彿是看見了裴越澤的表情,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滑過眉骨的地方,完美的弧度,配合著唇角不深不淺的嘲弄:「讓一個項目流產的方法有很多,你盡可以都試試。」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掌控了一切,有一種奇異的力量,鎮靜得不可思議。那雙向來溫和漂亮的眼睛此刻泠泠閃爍著光芒,彷彿洞悉了一切,又似神祗,有著莫大的威嚴,複雜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抿唇不語。
夏繪溪看了一眼頗顯猙獰的肌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村子里還有人么?」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變形,略帶了冷酷:「夏小姐,我並沒有興趣知道你最後是怎麼想通的。我會讓助手和你確定以後的諮詢時間。另外,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詳細的對他說明。」
「裴先生,我還想問一問,假如我們的心理諮詢因故中斷了,會不會對之前的協議有影響?」
裴越澤懶懶的掃了一眼她拿出來的那本筆記本,一本正經握著的那支水筆,終於低低笑了一聲:「心理諮詢不就是陪著聊聊天解悶么?」
夏繪溪疲倦的按了按眉心。因為昨夜的水汽,遠處的山間霧靄茫茫,繚繞雲端的,或許還有一腔連自己都理不清的煩亂心事。
似乎是問句,可又不像,倒像是微弱的感嘆,隨著窗口不斷卷進來的氣流,慢慢的逸散了。
電話講完很久,她都一直站在走廊上沒有再進去。
蘇如昊輕輕撫著她的肩,語氣關切:「怎麼了?」
南方山水,實在是當得起「秀麗無端」這四個字的。
她隱隱覺得怪異,搖了搖頭,走回蘇如昊身邊,低聲說:「心理援助的問題解決了。」
「我本以為還要等更久。」
老人咳嗽一聲:「有咧。化工廠停產了,可是那村子也恢復不成原來hetubook.com.com的樣子了……」
她溫溫婉婉的語氣答得波瀾不驚:「並不是的。」
夏繪溪急著把那個好消息告訴他,不過蘇如昊反應卻著實有些輕描淡寫,也並沒有意外:「是么?那太好了。」
採光非常的好。大片大片的光線順著窗欞爬進來,地板亦是水磨石的,彷彿是有人拿了毛筆,又蘸上了水,揮毫間描摹出彷彿梅花又似藤蔓的工筆。
她索性放下了筆答他:「職業道德。」

他似乎也輕輕笑了笑:「剛才手機怎麼關機?」
他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洗洗就好了。」還沒有開動車子,卻忽然聽見她的聲音很溫軟的說:「謝謝你。」
他緩緩的坐下來,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又伸出手來支住了下頜,忽然又聽到了吱呀一聲。
蘇如昊在和村長說著話,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挪到了背風的地方,拿出了電話。

他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將眼中的笑意徹底的收斂起來,幽遠得彷彿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穴:「困擾?」
「下次您可以試著有意識的記住自己的夢,如果我們一時間找不到分析的切入點……」
學生們的報名顯得十分積極,頭一個周末的下午,就有志願者趕去了翠湘。夏繪溪在校門口遇到他們,一群人正排著隊等著上車。立刻有學生對她打招呼,她隔了一條馬路看著他們上車,嘴角帶了微笑,倒像是送孩子出征的英雄母親。
今天的她實在有些異常。瞳仁似乎一層層的在渙散開,視線帶了虛無掃在他的臉上,截然不同於以往的幹練和利落。這讓蘇如昊有些心疼,他的手掌微微的下移,滑到了她臉頰的地方。她的臉小,這一捧,幾乎被遮住了大半。蘇如昊有些不受控制的想靠過去攬住她,薄唇微微一張,那句話在唇間蘊了很久,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他一路上保持著緘默,直到拐出了公路,那片小村落已經遠遠可見,夏繪溪忽然說:「我究竟能為他們做點什麼……」
而站在窗前的那個年輕男人,亦是挺拔如松。逆著光,他的身材頎長,影子一直落在了夏繪溪的腳下,似乎伸出手去,就可以觸到。
裴越澤是在專心的聽著,面無表情,既不贊同,也不否認。這稍微給了夏繪溪一點點信心,她整理了思路繼續說下去:「這種困擾在成功人士中是十分常見的,裴先生,您會做夢么?」
她含糊的應了一聲,靜謐柔和的感覺倏然落下來,這是她很久都未嘗到過的安心了。
秋風一陣陣的掃過來,如涼水般沾在脖子里,無端叫人瑟縮起來。她有些煩躁的看了看時間,自己早到了五分鐘。想起上午的時候裴越澤的助手給自己打電話,語氣彬彬有禮,彷彿是機器人一樣提醒自己:「夏小姐,今天下午兩點,我來最後確認一遍。」
手指還沒敲上去,卻發現門只是虛掩著,一推就開了。
老人看了一眼,低低的說:「他更命苦,血癌。」
那條溪水因為下過雨,顯得稠澤了一些,彷彿是青銅的銹綠,泛著詭異而華麗的色澤。呼吸之間並沒有「空www.hetubook.com.com山新雨後」的鮮潤氣息,夏繪溪敏感的嗅出了一股難言的酸澀味道。
蘇如昊的手扶在方向盤上,一時間沒有動彈。他想起很早的時候,自己對她說:「……我是為了看你啊!」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呆若木雞的樣子,嘴唇微微張著,或許剛好可以噙下一粒櫻桃的大小,俏皮得叫他很想吻下去。他忽然又彷彿不可遏制的想起來,這一聲「謝謝你」,或許她對那個人也說過,也是這麼誠摯溫柔。
夏繪溪握著手機,覺得有些困惑。之前的裴越澤給自己的印象,冷靜而直接,似乎是個極好的獵人,不驕不躁,總是耐心的在等候自己的獵物。可是剛才電話里的語氣中,又滿是壓抑的暴躁。
然而在這裏,這個曾經溫熱、活生生的小村裡,不會有專家會來鑒定過了多久生態才能複原。除非這些村民在病曆本上被確診,否則,似乎一切也只能照舊而已。
還是符合自己對他的側寫的。這樣一來,心裏竟漸漸安定下來。這一場心理追擊,自己就像被懸挂在了山崖上,光禿赤|裸的山岩,草木不生,自己環視著周圍,忽然找到了一處借力的地方,莫名的欣喜,彷彿在幢幢的黑影中,窺見了一絲不算清晰明亮的光線,於是猛然生出了把握。
夏繪溪走到門口,司機給她拉開了門,她才抽空一樣瞄了眼手錶。雖然金融危機了,可她賺錢倒是越來越輕鬆。三十分鐘的諮詢時間,賺的相當於她一個月的工資。
夏繪溪有些頭疼的扶著額角,她自然是知道心理諮詢的時候要盡量讓對方放鬆,可現在的情況很詭異,連談話節奏全被對方掌控了。
夏繪溪覺得自己輕微的抽了抽鼻子,無奈的笑了笑:「人在屋檐下。」
這個答案並不讓他意外,裴越澤微微思考了一下,繼續問:「也就是說,現在開始,你會對我百依百順?」
他們不必打這個電話的。
蘇如昊出來尋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情灰敗,拖了她的手:「走吧,去村裡看看。」
夏繪溪「噗哧」一下就笑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麼放鬆的笑,絲毫沒有一絲戒備,眉宇之間,一個小巧而清麗的川字。
在答應了他之前,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的關係,她有一萬種理由抗拒排斥他。可現在,她必須消解以往所有的負面情緒,以防止諮詢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反向轉移。如果認真算起來,那麼之前的那個夢,也算的上是一種反向轉移。

她悵然想起了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泄漏事件。專家說在八百年內,這座一度用現代文明裝飾起的城市將會成為寂靜的、名副其實的空城,或許會隨著時間一道湮滅。這彷彿是一座驚心動魄的標本,安靜的佇立在人類的文明史上。
略微聊了幾句,才知道事實比想象的更慘不忍睹。
裴越澤愕然,此刻他已經恢復的一貫的冷靜和理智,語調重又微涼:「因故中斷?」
說到了夢,夏繪溪心底微微掠過一絲不自然,尤其是對著這麼一雙如此清卓輝耀的眼睛,彷彿是琉璃珠一樣,在自己心底,將曾經的夢境照得纖毫畢現。和*圖*書
翠湘的情況和想象的一樣。這幾乎已經是一座死去的村落了。得病的人在外治療,剩下的村民們其實多多少少的也都得了些病,靠著僅有的一條外界通進村落的自來水管道活下去。檢舉過後,喧囂也一併而去,只餘下延綿開去的絕望,彷彿是夢魘,盤旋在村落的上空,遲遲沒有散去。
她微微定了定神:「沒事。」
裴越澤的手指輕輕的彈動一下,又彷彿強自克制住了,隨著她一笑:「抱歉,我確實是門外漢。」
夏繪溪推開廂房的門,似乎一下子不能適應這樣的光線,微微閉了閉眼睛。
一直開到了國道上,夏繪溪幾乎已經昏昏欲睡,卻忽然聽到了他的答覆。蘇如昊的語氣有些艱澀,卻很緩很清晰:「不用對我客氣。以後也是。」
嘟……嘟……嘟……
當時自己有些不耐煩,從昨天開始,一共確認了三遍,她的記性沒這麼退化。至於自己的行程,也不會像裴越澤那麼忙碌。這些小細節,倒是在加深自己無意識的厭惡。她深呼吸一口,看見那輛車子開了過來。
蘇如昊的耐心很好,立刻說:「隨時都可以。」他頓了頓,終於說:「其實我是來提醒下你,行李收拾好沒有?」
唯一令自己手足無措的,卻是直到現在,他不曾告訴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會如此迫切的需要一個心理醫生。她暗中的觀察這個男人,談吐清晰明白,情緒掌控的極好,彷彿是汪洋大海,將他自己的內心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根據案例,這樣的人,即便有了心理疾病,往往也會不動聲色的排斥幫助。
其實她自己心裏知道,錄節目的時候她也不過就是順口提起了,並非和那些人一口敲定。假若他們不願意的話,從此銷聲匿跡、或者當作沒有說過這個話題會是更好的拒絕方式。
「我們這裏都在議論呢。那筆錢據說指定要把剩下還住著的村民遷出來,不過太綽綽有餘了,這年頭還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啊,真是……」

夏繪溪知道,只有在人緊張和焦躁的時候,會注意到外界規律整齊的事物。強迫症的源頭。不過她不至於到那個地步。
夏繪溪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無意識的給筆套上筆帽,輕輕在指間旋轉了幾輪,終於輕巧的撥住停頓:「那麼,你有什麼困擾?」
他適時的轉過頭來,見到了夏繪溪,原本肅然的臉上綻開笑意:「起來了?後來還冷不冷?」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全然改變了?」
第二天起床之後,簡單的用涼水洗漱一下,夏繪溪走去敲蘇如昊的門。
老伯顯然是認識于柯的,那雙渾濁的眼睛微微閃爍了點光絲,嘆氣說:「那丫頭出息了,良心也好,前幾天拿了好些東西來。還陪著他們說了很久的話。聊完他們就快活一點了。」
蘇如昊一揚眉梢,似乎並不詫異,只是重複了一遍:「解決了?」
他們和老人說話的當口,一旁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也醒了,唉唉喊著疼,孩子的媽媽心疼的給他擦了把臉,低聲撫慰著。
她笑盈盈的接起來:「什麼事?」

夏繪溪幾乎已經要跨https://m.hetubook•com.com出門口,背後那個男人卻有喊住了她,語氣有些猶豫,又有些輕軟:「你生氣了么?」
喜怒無常。
回去的時候,蘇如昊的車堪比越野了一趟回來,全是斑斑的泥漬。夏繪溪上車前還感嘆了一句:「好好的車被折騰成這樣了。」
坐著的男人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目光彷彿凝成了細細的針線,落在夏繪溪的臉上,幾乎帶出了些微的刺痛感。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在剎那間糾纏住了自己,夏繪溪咬咬唇,冷靜了數秒。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那句「找你過來,就是想找個機會和你見個面」上,相反,最後一句話讓自己豁然開朗:「我並不想被人分析」。
可是年輕的女孩隨即揚起臉來,目光中全是炙烈的希望,她微微偏開他的手,側目望向前邊的那個越來越近的村莊,彷彿有無限的勇氣從心中決堤而出。
如今有人獨享這麼一座大宅,難道不奢侈么?
面對面坐下的時候,夏繪溪已經恢復了從容,語氣清淺:「開始吧?」
最後依然把她接到了來過的大宅子里。
匆匆來的那一次,本以為這裏只是一個工整的四合院。這次踏進來,她略微上了點心思四處看了看,才知道這出老宅真是氣派不凡,彷彿是明清時期大盛的江南園林。而類似的園林,如今不是被徵用為了熱門的旅遊場所,便是別具特色的成為了博物館。
雖然沒說幾句話,卻偏偏覺得費神,累得幾乎要睡著,直到接了院辦一個平時挺要好的同事的電話。
他的房間大開著窗,甫一進去就覺得涼,彷彿有寒氣將五臟六腑都凍住了。而蘇如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大約在欣賞正對著的山景。
她忽然就猶豫了,那一步怎麼也跨不進去。

既然心理援助慈善組織是以CRIX冠名的,所有的運作立刻顯得正規起來了。集團專門派了人負責所有的聯繫事項。包括網站建設、社會捐款渠道、志願者招募,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至於南大方面,也有意向將它作為學生的培養基地。
片刻之後,裴越澤愜意隨和的聲音,順著並不算太好的信號傳來。
他微挑起漂亮的眼睛,爍爍的看著她臉頰上的那澤汪嫣的粉紅,形狀彷彿就是一片完整潤美的桃花瓣兒,於是不自覺的抿了唇:「什麼夢?」
她璨然回眸一笑:「怎麼會?」
她最後揚了揚眉梢:「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注意。」
她的目光彷彿穿透了蘇如昊的身體,茫然,又像喃喃自語:「我要去找他。」
遠處的修竹經秋雨一洗,不顯衰敗,倒愈發的綠瑩瑩起來,襯著寶石藍色澤的天空,彷彿將視線洗得清清爽爽,喉間似乎含了薄荷糖,呼吸間只叫人覺得涼爽。
她穿了墨藍色的針織衫,頭髮隨意的一紮,這次沒有戴發箍,卻拿了兩枚最普通的黑色發卡,將略長的額發別在了一邊,末端微微的翹起,像是街市上賣的絨黃小鴨的尾巴。分明還有著幾分稚嫩。
她也覺得自己有些激動了,轉了個話題,最後說:「我手上有個案例,挺奇怪的,找時間一起研究研究吧。」
他一字一句的說:「因為,這是由我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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