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56章 報紙

「清廷當然知道它有那些據點,也知道它都有那些將軍,不過它的將軍什麼時候在據點上,什麼時候不在,這就不好說了。有些時候清軍以為他們奔往的據點上有將領在駐守,但這個將領很可能只是告訴他的同伴他在,而其實本人則在百里之外,你們的報道可能無意泄露我們的伏擊計劃……所以,清軍有哪些城池據點、有哪些將領都不是軍事機密,你們可以隨意報道;但他們的將領在某個時間的準確位置,則是對清廷、清軍極為珍貴的情報,是屬於我們的軍事機密,務必要保密。」
大罵一通,皇帝的怒氣漸漸散去,又變回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見狀皇后極力擠出一個笑容:「皇上勵精圖治,乃是千古第一明君,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皇上,《長江早報》到了!」
結果鄧名一傢伙就都扔進報業扶持去了,現在大家還沒有養成打廣告的習慣,如果報紙發行量上不去商行更不會去報紙上做廣告。因此官府需要承擔起報紙的大部分印刷和發行成本,才能讓國民以很便宜的價格去購買一份報紙看,等到大家養成習慣,私營報紙的發行量大增就有希望形成良性循環。
「真的冤枉啊,皇上。」索額圖軟軟跪倒在地,雙手舉向天空:「太祖、太宗皇帝在上,奴才世代忠心,不敢有一絲雜念啊。」
……
清廷即將發動進攻的消息傳入四川后,對報紙這個新興產業又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無論是成都還是敘州,很多識字的城市工人都會花上一點兒錢買一份報紙,津津有味地讀著頭版的備戰新聞。就連反應遲鈍的中央銀行報,都湊趣地登過一兩篇和戰爭有關的報道,主要就是說戰爭可能會給物價和利率帶來的影響。不過很多民營報紙比中央銀行報分析得還透徹,因此熊蘭登了兩天後也懶得繼續了,繼續雷打不動地播報每周的央行利率和新出台的稅收政策——就是那些購買熊蘭報紙的人,也對上面索然無味的戰爭相關報道沒興趣。
無論是書院的教師、學生,還是自己購買報紙的同秀才,在看完之後就會進行開始熱烈討論,有些人在路邊找不到熟人,就會拉著陌生人甚至是店鋪的老闆興緻勃勃地談論一番。
雖然這幾張報紙的內容讓兩人都感覺很迷惑,不過他們還是自然而然地把它們都當做比較複雜的邸報。鰲拜還在根據老習慣分析道:「鄧名看到的消息也未必都是真的,不過他遇戰親力親為,幾乎總在一線隨軍,可能軍中對他的欺瞞會少一些;他幾個月、大半年才回一次成都,後方的人肯定有許多事會瞞著他。聽說那個留守的劉晉戈大權獨攬,衙門裡連個類似御史的言官都沒有,那裡肯定已經是碩鼠滿倉了。他的這個報紙,我們主要看他對前線的宣傳,至於成都的內政方面,真實情況他本人想必也不知道,我們也不用太當真。」
「可是,這樣川賊就知道了。」一個太監支吾著說道,而沒有立刻按照皇帝的意思去辦。
「就知道兵部的奏章靠不住,但朕真沒想到居然能差這麼多!」康熙大帝一邊讀著地圖上的數字,一邊和兵部送來的報告對照,最後氣得狠狠地把奏章拋在地上。
聽說事關軍事機密,更進一步關係川軍的勝敗和軍人的安危,退伍軍人龔舍月也立刻重視起來,立刻召全體編輯來聽劉旭之講述保密條例。
處理完軍務后,皇帝正要休息一會兒,突然有一個太監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尖聲高喊著:「皇上,最新的《真相》到了!」
在這次出兵的同時,清廷決定繼續懷柔西蒙古,以便將趙良棟等河西三將從駐地上安全地調出一段時間,用在川陝地區;除了軍事討伐外,和鄧名有過兩次接觸的納蘭明珠也會趕赴到康親王軍前,他的職責就是在清軍克服了明軍的抵抗,兵臨成都城下時,迫使鄧名與清廷議和。納蘭明珠得到的授權範圍很寬,依舊可以把南方的大片土地划給鄧名,只要鄧名公開宣布合議達成,並向全天下保證遵守合約就可以。
現在清和_圖_書廷一邊籌集糧草,給沿途的地方官下達修繕道路、整理驛站的命令,一邊在等待鄭經的招安談判結果。如果鄭經肯退出戰爭,那麼清廷就可以考慮在兵臨四川的同時,用武力震攝江南各個督撫,讓他們放棄幻想,交出權力——只是震攝而已,不到萬不得已,清廷不會同意藩王部隊進入東南,即使是東江系的忠誠走狗也不行。
既然地方清軍的實力是成都了解而清廷不知的軍事機密,那記者們當然對保密沒有意見,但他們還有疑問:「那清軍中樞部隊呢?他們的糧秣、軍餉、兵力也是我們的軍事機密?」
「龔主編嗎?鄙人劉旭之。」巡撫衙門的官員進門后客氣地向龔舍月伸出手,這種禮節在川軍中非常流行,現在也擴散到社會上,很多剛剛移民四川的權如同秀才都在模仿。
「現在每天我都要看一會兒報了。」鞏焴對鄧名說道。
「這也就是沒有必要看隆武、永曆的邸報的原因,崇禎八年以後的邸報也完全不用看。」鰲拜立刻給這位經驗不夠豐富的同僚解釋道:「但天啟的邸報是要看的,鄧名的報紙和天啟的邸報類似——成都的賊子妄想發動進攻,他們需要用報紙向治下的百姓和盟友吹噓自己的武功;因為他們處於攻勢,所以沒有必要諱敗為勝,就是偶爾有小挫也往往會坦承,這是因為成都有信心。因為他們有信心,所以邸報上的東西往往比較真實,因為這份報紙還要發往武昌、江寧來威懾我們的官吏,所以更不能信口開河。」
「誰說輸了?」索額圖極力爭辯:「皇上,奴才沒接到消息哪。」
現在成都書院專門新建了一個大廳用來存放購入的各種報紙,免費供給教師和學生閱讀,不少教授甚至告訴學生,養成每天讀報的習慣不但能夠鞏固他們受到的識字教育,還能鍛煉他們的學習能力。這個讀報大廳里每天都坐滿了人,常常能看到老宗師陳佐才和大批的教授、學生一起圍著長桌而坐,每個人手邊都有一杯茶,都在聚精會神地讀報。
一個負責標明兵力的太監熟練地把都府日報、敘州日報等五份報紙上的清軍兵力累加在一起,求出平均數后再除以三,然後鄭重地把這個兵力數字標註在據點下。
「挺好,每張報的成本有一半都是官府的出的,尚書要是不看的話,就吃虧了,尚書不也納稅嗎?這報業津貼可都是大家的稅金啊。」鄧名不緊不慢地說道,現在鐵器、食鹽等商行都不需要政府扶持了,騾馬行的扶持也接近尾聲,本來劉晉戈和袁象都以為官府很快就能有一大筆財政結餘。
很久之前,帝國的報紙就告訴過他們的讀者,他們提供的數字是經過處理的,大概會和真實兵力數字有五成到一倍的差距。經康熙的研究,比例似乎還要比這個還要大一些,所以他從來都是把平均數除以三:「要是沒有這些報紙,朕就只能用兵部那些胡說八道的奏章來指揮作戰了。」
「如果是無須隱瞞的重大勝利,鞏尚書會讓巡撫衙門通報諸位;否則還希望諸位在得知消息後有意推遲幾天。」除了這條外,還有很多關於報道明軍的規定,比如數量需要進行一個五成到一倍的浮動,戰損應該如實,但駐軍地點、行軍路線,這些最好不要去打探,就算無意知道了,也不要見報。
「在清廷中樞部隊離開北京前,這不是需要對清廷保密的軍事機密,不過隨著他們距離我們越來越近,距離北京越來越遠,是的,這是我們的軍事機密。」
「如果不是決定性勝利,我們應該推遲兩天報道戰鬥。」一個編輯問道:「我們怎麼知道是不是決定性勝利?」
索尼把報紙拿到朝堂后,鰲拜等人也覺得有必要購買這些東西。
不過無論是索尼,還是鰲拜,他們都沒有意識到私人報紙和官辦報紙的不同。
見到大批的編輯、記者后,劉旭之首先祝賀他們敘州報社的報紙正式改為周報,然後就談起保密條例的用意:「帝國政府希望時政新聞儘可能真實,好讓同秀才們知道官府到底在如何使和*圖*書用他們的稅賦,包括稅金和兵役血稅。因此,帝國政府不但不會諱敗為勝,還希望諸位揭露這種行為——如果你們有所發現的話,這也是帝國政府提供津貼的目的。不過我們畢竟是處在戰爭中,如果我們的報紙幫助清廷了解戰局的真實情況,那就意味著軍人會流更多的血。」
相對關於明軍的這些規定,更詳細的是關於清軍的保密規矩,甚至就是在獲得決定性大捷后,清軍的指揮官、損失數量、被俘人數也都不許自行報道,而是要等待巡撫衙門的通知。
鄧名並沒有提這次大赦,只是透露過可能會要求官員公布財產,聽說此事後不少人都心裡不安,私下裡向鄧名探聽口風,而鄧名的回答就是他不打算計較之前的事(這也是事實),只是想心裡有數而已:「這大赦的事情鞏尚書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就怕一群人放心大胆的抓住這最後機會狠命貪一把。等公布財產後,在職的官員也就不許做生意、炒股、炒期貨了,只能拿工資;三層以內的表親、姻親也不許經營買賣。」
「就是這點最可惡。」皇帝拍案罵道:「川賊不許大臣炒股、炒期貨,不許在我大清存錢。當初辦交易所的時候就定下了這規矩了,鄧名,真是深謀遠慮啊。」
鄧名雖然不是明軍中第一個在戰場上恢復攻勢的人,但明軍的戰略反攻在他手中已經維持好幾年了,而且鄧名好像在重建報紙系統。現在川西既然出現了報紙,索尼覺得有必要把老習慣恢復起來。
「最早就是今年年關吧,我會說服院會進行一次大赦。」鄧名告訴鞏焴,他根本不想追查之前幾年的貪贓行為,也沒法查,嚴格說起來鄧名壟斷翡翠和象牙生意也是一種以權謀私,只不過沒人敢查他罷了:「以前無論有沒有貪贓、受賄行為,院會都會一概赦免,同時每個官員都必須公布他們的財產。在往後每年都要公布一次,如果有增加需要說清來源。自己報,如果被證明隱瞞就要被罷官。」
「快給朕呈上來!」皇帝顧不得休息,著急地叫道。
「是的。」鄧名點點頭:「我在院會提過這個設想,不過還沒有想好什麼時候開始,還有具體的規矩也沒有想好。」
「朕沒有想得到太多,就是想打川賊對荷蘭、西班牙那兩家紅夷宣戰,內部空虛的時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逼迫他們同意歸還點債券的……就算他們有防備,一萬拿著大炮、步槍的官兵,又怎麼會被幾十個逆賊的警察打敗的?一定是你們都買多了吧?肯定是你們都看漲買多,存心要官兵打敗仗的把?」皇帝覺得自己的眼淚也快出來,這國事怎麼就能難成這個樣子?
皇帝臉色慘然地一個勁搖頭:「賭場無父子,連父子都做不得數,別人更是什麼都不算。」
從報紙上獲得的情報完成了明清兩軍的部署圖后,皇帝就衝著報紙提供的地圖開始斟酌形勢,然後發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雖然包括都府日報在內的報紙的地圖都有誤差,但這也比兵部提供的地圖要強無數倍,而且好些兵部和戶部聲稱的糧倉和據點在敵人的報紙上根本找不到,皇帝知道自己絕不能把大軍獲得給養的希望放在這些大臣聲稱存在但敵人卻沒發現的倉庫上。
「清軍的人數、兵器狀況,還有各地駐軍士氣、裝備、兵力,這都是清軍的軍事機密吧?」一個記者問道:「帝國軍方對這些情報不感興趣么?」
並不是什麼內部文書都會送到鞏焴的巡撫衙門裡,而與鞏焴負責方面無關的東西,他就要從報紙上得知。不但鞏焴的巡撫衙門如此,就是其他各部門也是一樣,自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報后,劉晉戈和袁象都打算為他們的下屬衙門訂幾份報了。對此鄧名當然予以鼓勵,不過他規定政府只須訂閱時政新聞為主的報紙,而小說和八卦為主的則不行。都府周報已經滿足條件,但是敘州周報還差一點,鄧名告訴袁象,如果敘州周報能夠把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和故事大王連載降低到版面的一半以下,他就同意敘州知府衙門的訂報和圖書申請,否則他們也得訂都府周報。
康熙急匆匆地翻開了報紙,嗯,頭版上依舊沒有提到此事,看來對方還在調查中,沒關係,皇帝有耐心,很快就能知道親王是忠是奸了。
敘州報社的龔舍岳,早就接到了知府衙門的通報,說是這兩天鞏焴領導的四川巡撫衙門會有官員登門。說起來四川巡撫衙門也是帝國一景,它的負責人的官職是大順的禮政府尚書,據說原因是文督師堅持拒絕授予鞏焴巡撫職務,所以後者一怒之下,就在大明的四川巡撫衙門把他的大順官職給掛出來了。
當官就要發財,這幾乎是大部分人的共識。鄧名身邊的人大都是堅定的抗清戰士,可以在最艱苦和絕望的形勢下奮鬥到底,但這不意味著他們在條件變好后不會利用職權為自己改善一下生活,而且很多人在這麼做的時候還理直氣壯,覺得這是他們提著腦袋抗清到底應有的待遇。
對鰲拜和索尼這種從努爾哈赤時代混過來的人來說,入關二十年固然讓他們開始有了朝廷顏面這個感覺,但遠比鄧名前世的滿清末世要務實得多,一旦覺得形勢有變,立刻就想到把努爾哈赤、皇太極的經驗再加以利用。
「奴才冤枉啊。」索額圖眼淚一下子噴了出來:「皇上,奴才早就說過,兵凶戰危,雖然川賊主力出海打紅毛去了,但我們也不好主動發起進攻啊;再說我們是言而有信的堂堂朝廷,豈能不守信義地突然襲擊?但奴才雖然不贊同,既然皇上下了決心,奴才還是全力以赴去辦差的,就是川賊肯定有防備。」
聽到這裏,蘇克薩哈也明白過來,如果報紙上關於武昌的東西全是胡編亂造,那武昌的官員在冷笑之餘,對報紙上的其他敘述也就不會相信。防守時可以為了安定境內的人心而肆無忌憚地大吹大擂——反正也不指望敵方會相信,但鄧名這份報紙既然是用來進攻的武器,想用來瓦解清廷的軍心士氣,攻擊清廷內部軟弱派的心理防線,那自然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皇帝吃不準該相信哪個手下,但他知道《真相》這份報紙的記者絕對可靠,於是皇帝就派人匿名爆料給該報的記者,如果親王的兒女真的去成都上大學了,那可是滿清這邊近年來的又一重大丑聞,全部經過肯定都會被窮追不捨的記者給挖掘出來的;為了這麼一個重大新聞,皇帝知道《真相》的記者一定會去把該所私立學校的每個入學新生的家庭背景都查一個遍的。
索額圖不急不忙地來到御前,剛剛磕頭行禮,皇帝就顧不得尊嚴一躍而前,雙手揪著索額圖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激動的唾液噴了內閣大臣一臉:「一萬官兵,有步槍、有大炮,還有馬隊,進攻幾十、上百個逆賊,怎麼會打輸了呢?這仗怎麼可能輸?」
許多年以後,北京。
「走步兵統領衙門,朕的命令川賊就不知道了嗎?」少年大帝反駁道:「走步兵統領衙門就是川賊已經知道了三天了,朕的命令還沒有送到;而用川賊的交易所的電報,至少川賊和朕的大將能同時知道。」
「你還想欺朕!」皇帝滿臉通紅,從牙縫裡擠出令人膽寒的冷聲:「《長江早報》上都說了,朕的一萬大軍發起奇襲后不到一個時辰,就被逆賊擊潰了啊!你說,這仗怎麼打的?一定是你出賣了朕!」
前些日子有人舉報某地位顯赫的親王欺君,他那兩個宣稱被綁票的兒女其實是在忠心包衣的保護下去了成都一個學費極其高昂的私人小學了,據說該親王還向成都轉移了價值幾萬兩銀子的財產,加上之前陸續存的和房產等,親王在成都已經有超過十萬的家產了。怒不可遏的皇帝把這個親王喊來痛罵時,對方哭天喊地喊冤不止,而皇帝查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真憑實據。說親王無辜的辦案人員或許是吃了賄賂,而說親王有罪的也未必就可靠,也可能是收了黑錢夥同陷害皇上的骨肉至親。
「快給朕。」
電報這種新的通訊手段一出現就收到了證券交易所的青睞,現在全國的各大交易所已經可以實現期貨價格的即時交流。只要和-圖-書肯付重金,這種通訊渠道也可以為私人服務,這樣皇帝的命令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靠近前線的交易所,然後全速交到將領手中。
成都已經聽說清廷正在準備一場規模空前的攻勢,四川人都很想知道關於這次攻勢更多的消息,所以報社也一直在努力收集相關消息。還準備為報道配屬地圖,讓同秀才對戰局一目了然,隨時知道他們處於帝國軍隊的密切保護中,而清軍則被擋在帝國軍隊的防線外。
本來鄧名還擔心成都的報紙會對這種新聞管制行為有抵觸心理,甚至準備必要時親自出馬說服他們,但事情比鄧名想象得要順利得多,成都的報社都立刻表示無條件服從巡撫衙門的保密要求,以確保清廷無法獲知各種軍事機密。
索尼還記得幾十年前,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都曾經認真地收集明廷的邸報,從中獲得情報。只是後來明廷在戰爭中越來越偏向防守,最後完全是被動挨打,至於在防守戰中又殲滅了幾千、幾萬清軍的吹噓,皇太極也沒有興趣看了。等到多爾袞入關后,南明的朝廷邸報系統徹底崩潰,清廷佔盡上風,就停止收集明廷的邸報了。
鰲拜幾乎立刻就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那就是要設法訂購川西的報紙,送入朝廷進行研究。
這次行動的額外軍費都要用漕銀支付,而北方數省的賦稅會用在大軍沿途所需。收支已經難以平衡的北方數省還需要北京的財政補貼,因此,儘管會有上千萬兩漕銀的收入,北京也依舊要繼續透支國庫的儲蓄。本來有五年錢糧積蓄的大清國庫,估計在明年漕運開始前,就會降低到不足三年所用的水平。換言之,如果漕運突然斷絕,清廷就無法繼續自稱有能力統治北方的龐大領土三年以上。
「這幾份是普通的命令,走步兵統領衙門就好了,這幾份是加急的軍令。」少年天子指著那些特別重要的軍令說道:「用交易所的電報發出去。」
親政的大清少年天子一臉堅毅,看著太監們和御前侍衛們擺弄著他面前的巨型沙盤,他們手裡拿著的都是帝國發行的報紙。經過這麼多年的進化,報紙的質量更加上乘,這份都府日報上不但有詳盡戰局介紹,還印有清晰的地圖。
不過最近熊蘭也越來越放肆了,尤其是上次的緬甸凱旋儀式后,熊蘭認為他已經徹底洗白了,而且也是鄧名看重的人了,所以趁夜提著包去拜訪熊行長的商家老闆也逐漸多起來。
「這個我明白,會讓院會商量出來一個恰當的俸祿的,會讓官員保住他們的體面。」鄧名決心出高價贖買官員貪污的權力,反正他也不追求一步到位,完全可以慢慢來,先確定財產公布和高薪養廉,否定貪污和吃空餉的合理性,等以後再慢慢討論什麼樣的高薪是合理的——要真是一步到位了,鄧名的珠寶生意不也就沒了嗎?
十一月,敘州。
說到底皇帝也只是懷疑而已,見索額圖哭得情真意切,皇帝擺擺手讓他推下,自己也跌跌撞撞地離開朝堂回到後宮。
「這個東西有用么?」蘇克薩哈要比索尼和鰲拜的經驗淺很多,從未遇到過明軍擁有戰略主動權的時候,所以他遇到鄧名反擊時顯得更加不知所措:「報紙上寫的東西還不是隨便鄧名說,他可能會用這個報紙誣陷我們的官員,或是自吹自擂。」
不過川西人對此反應平淡,這次鄧名兼著扶清滅明軍提督的銜回來時,大家基本也就是「哦」了一聲。這位四川提督離經叛道的事情做得太多了,比起保國公各種「事急從權」的措施,由大順禮政府的尚書來負責大明四川巡撫衙門,這還叫事嗎?而且不少同秀才還琢磨著,這位大順的正牌尚書屈尊做大明掛侍郎銜的差事,算起來咱大明還賺了,對吧?至少壓了逆賊大順一頭。
「當然敢興趣,這種情報工作我們一直在做。不過如果你們設法打探到了,也歡迎你們通報給衙門或是軍方,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不過最好先不要往報上寫,對清廷來說,這些都是他們迫切需要的軍事機密。」
鞏焴當然明白鄧名在擔心什麼,不過聽到這和*圖*書嚴厲的禁絕後還是沉吟了一下:「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翡翠生意,但是完全不讓當官的做生意,那就得長俸祿。」
趁著眾人紛紛點頭的時候,劉旭之把管制規則分發給眾人,然後等待他們的提問。
……
龔舍月熟練地和對方握了一下手,他熟練的動作讓劉旭之臉上的笑容更濃:「龔主編是哪年入伍服役的?」
「這上面說你想搞什麼法令?」鞏焴翻出一張幾天前的報紙,目光炯炯地看著鄧名:「讓川西的官員公布財產?」
雖然鄧名打算讓院會禁止官員經營生意,不過他本人可不在禁止之列,而且大概也不會有人想到依據這條法律勒令鄧名把他的生意賣給別人。
而敘州那邊也差不多,蒙正發跟著朱之瑜一起去了敘州書院,他又一次私下裡和朱之瑜說,最近幾個月由於他天天看報,以致大量本該用來讀四書的時間都被佔用了;本來蒙正發早就該把《大學》再複習一邊了,可閑雜每天下課後拿起報紙就放不下,看過癮了也就該睡覺了。朱之瑜好奇地問蒙正發這是抱怨嗎?但後者搖了搖頭,感覺報紙給他的幫助和年輕時的遊歷差不多了。和成都書院一樣,敘州書院這邊也開始號召學生要多讀報,最好每天都看一會而報。朱之瑜還去和敘州好幾家報社談過,希望他們儘快發展成鄧名所描述的那種日報,如果需要書院提供什麼幫助的話,朱祭酒也是願意全力合作的。
「皇上,陳妾的三叔中興耿耿。」康熙的皇后得知前因後果后,也趕來替索額圖說話:「他還是太子的舅老爺呢,怎麼會趁機買多呢?」
關於出兵的問題,既然三位留守的輔政大臣和前線的統兵親王、監軍輔政大臣意見一致,所以很快也得到了太皇太后的首肯。這次清廷將再一次大規模動員北方部隊入陝,取道漢中、廣元發起對成都的討伐。預計將動員二十萬兵力以上,僅這次行動的軍費,就會投入至少六百萬兩以上。
「那川賊就沒有買空賣空的嗎?」年輕的皇后好奇地問道。
成都最清廉的官員恐怕非熊蘭莫屬,不過這也是因為熊蘭倒戈過三次,其中一次還是在鄧名出城后插旗叛亂斷了鄧名的退路——雖說萬縣那時是破城一座,熊蘭不倒戈也沒有堅守,不過因為擔心鄧名會秋後算賬所以熊蘭一直最老實,兢兢業業地守著他的印鈔機。
至於其他不願意參与到這個合約中的明軍抵抗力量,比如張煌言等人,鄧名如果願意自己動手,那清廷會保持中立,並同意鄧名隨後接受舟山和海外島嶼;如果鄧名暫時不動手,那隻要鄧名在隨後的衝突中保持中立就可以。
「勝敗確實是兵家常事,可,可……」皇帝仰天長嘯道:「可朕的十幾萬多兩銀子……都趁著戰事剛起的時候賣了空了,經此一敗定是匹馬無還啊,這不是抄了朕的家了嗎?」
皇帝翻開報紙看了兩眼,突然從御座上一躍而起,雙目里幾乎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叫道:「把索額圖給朕找來!」
「鄙人是永曆十六年服役的,剛剛退伍,在鞏尚書那裡找了份差事。」聽說對方是一等兵退伍,劉旭之還行了個軍禮:「我也是一等兵退伍。」
「我還有一個問題。」又一個記者舉手問道:「這上面說,清軍將領和駐紮地點也要保密,就算數量不明,清廷不知道它的將軍都是誰嗎?不知道它擁有那些據點嗎?這也是軍事機密?我們的?」
拉了一會兒戰友交情后,劉旭之就說起來意,不久前鞏焴剛剛制定了一些報紙管理辦法,已經在帝國議會討論過並拿到了授權,也對成都的報社宣布過了。這次劉旭之奉命來敘州,就是要向敘州報社和敘州知府和提刑衙門通報,要他們注意新聞保密。
這幾年劉晉戈、袁象、賀道寧等人都是獨當一面,要說他們兩袖清風、一介不取鄧名是不信的,不光這幾個,劉曜、楊有才他們有了實權后,好像也有受賄的情況。就是周開荒等軍方高級軍官,對無法吃空餉也感到不滿,甚至公開向鄧名抗議過。
「永曆十五。」去年龔舍月以一等兵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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