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都易主

「啊……」
「你爹在軍中,總叨叨自己有個寶貝女兒,那簡直是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啊。聽得我們的耳朵都起了繭子,這下總算是見到了!」這時,一個武將哈哈笑著道。
面對即將落下的屠刀,沒有人會引頸就戮,與其稱為削藩,倒不如說是一場浩大而殘酷的謀殺,由此而來的靖難之役,燕王和寧王固然是竊國者,建文帝卻也不無辜。
聞言,微微側目。
紅豆瞥了張義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可是貼身侍婢,在側殿裏面伺候的,燒水?那是下等宮女才會做的粗活!」
笑話,軍中多年,他還會煮飯和縫衣呢,可這種事兒,按理說不應該是娘兒們做的嗎。
眼前的城池,是剛剛搶來的。
「那燕王不是皇帝的叔叔嗎,怎麼會殺了自己的親侄子?」
張義翻了個白眼,很想提醒她,現在已經不是宮裡面了。
朱明月「嗯」了一聲,隨即問道:「北平府上的人什麼時候會到?」
「還是買些奴僕回來吧。」朱明月道,「這段時間總要用人。」
身著紅黑鎧甲的將領們,一邊叨咕,一邊勾肩搭背地走了,乾淨的月光穿過樹梢,在他們的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至於其他的,爹爹是行伍之人,向來不甚計較府里的雜事,凡事能從簡便從簡。
「老子想洗個熱水澡!兩個多月沒沾水了。」
留在城外的,除了北軍,也有一部分是寧王的人,他的嫡親叔叔之一。眾叛親離,也不過是這般光景。
現在想想,那時候年幼,不懂得其中的意義。
侍衛長張義是地道的北方人,因常年風沙吹蝕,皮膚乾燥而黑紅,高高壯壯的身材,體魄強健,有一股子威武之氣。
已經是十三四歲的大姑娘,身量已成,難為她爹還能像小時候一樣把她高舉起來。
「朱明珠……」
她嘆了一口氣說。
「爹爹!」
紅豆有些氣惱,更多的卻是得勢后的得意和自恃。江山易主,緊接著就是權勢的更迭,一個小小的侍女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將腦袋拴在褲腰上、拼上身家性命一路跟隨而來的擁護者。
「是月兒!」
朱家明月在七歲時從北平城去了徽州府老家,後來染病,一直在蘇州府的嘉定城中修養,這一「事實」被安排得十分周密,經由朱能的不斷叨念,北平軍中幾乎人人皆知。
在朱明月的記憶中,年幼時的傍晚,多少還停留在北平城繁華熱鬧的夜市。沿著大街,很遠就能聽到小販的吆喝聲、小孩子的喧嘩嬉鬧,還有硝石、硫黃那股獨有的刺鼻味道——都是些賣藝人,專門表演那些噴火、走飛鏢、胸口碎大石的絕活,將過路行人吸引來討些賞錢。
紅豆道:「之前張統領派人來知會說,今夜宵禁要提前,不僅是宮城、皇城內外,整個京師都要夙夜戒備。想來不久后,就會有暫時負責巡城的北軍步兵營來鳴鑼示警,驅趕街上的人群……」和_圖_書
就像朱明月自己,在兩軍交戰的前夜,甚至連訣別書都寫好了,縫在內衫里。若是敗露身死,只希望能給她爹留個念想。
這一切是誰的錯,誰應該來負責?
那時候每到華燈初上,爹爹一有空就會帶著她出府,將她放在脖頸上,扶舉著她到處看表演、賞花燈、嘗小吃。記憶中那時的糖人兒很甜很甜,還有冰糖葫蘆和桂花釀、花生糕都是她最喜歡的。
「抓人是錦衣衛做的事。若是真聽不過,不如殺幾個以儆效尤。」
少女言罷,將紅豆和侍衛長打發出去準備,自己則回寢房裡收拾東西。昨夜隨便挑了個屋子睡了一夜,早上起來才發現屋頂的樑柱都是歪的,還漏了好大一片屋瓦。倘若是梅雨時節,被淋一身濕倒在其次,房頂塌了,很有可能被砸在裏面。
那廂,紅豆已經麻利地過去收拾屋舍。碧血黃沙、九死一生之後,歌功頌德也好,口誅筆伐也罷,沒親身經歷的人不會想象得到,這些赫赫威名的沙場羅剎,與那神秘莫測、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形象,其實很難對得上。
勤王,變成了逼宮;
倒是家裡的人甚少,除了她跟爹爹,只有一個自小照顧過她的奶娘。親娘死得很早,爹又常年在軍中,因擔心她年幼受氣,一直都未續弦。若不是她七歲來應天府,九歲進宮,現在也應該跟著那些老家奴,正從北平往京城這邊趕。
朱明珠,明珠,取其意,就是朱家的掌上明珠。那名字裏面,實在是寄予了一個父親對女兒太多的珍視和疼愛。
張義道:「總管和廚娘以及奴僕等,都在來的路上,但是最快也要年關前。」
說是新宅,不如說是一座閑置了許久的宅院。
朱明月道:「好,也不用招太多,免得北平那邊的人過來,還要麻煩著遣散。」
沉重而緩慢的鼓聲,從一座城樓傳遞到另一座城樓,一聲聲宛若撞擊在心上。隨著洪武門城門的開啟,身著戎裝的軍隊進入了城內,紅盔黑甲,鳳翅兜鍪,裹挾而來的卻是一股威嚴肅殺的氣息。
既沒有鮮花著錦的恭迎,也沒有熱鬧喧囂的氣氛,偌大的長安街上,甚至連一句高聲的交談都聽不到。百姓們簇擁在街道的兩旁,瞪著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打量著這支從北平一直打到都城應天府的勤王之師,打量著這些面容肅整卻甚是陌生的軍人。
何止是路遠,燕王藩邸的將士們在離開北平之時,都很清楚即將面對的是一條怎樣莫測的路。謀朝篡位,九死一生,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何必帶著親眷一起送死。
「不是吧,自己找啊?」
「早知道也把我家閨女放在江南養著了,瞧這丫頭一副水靈靈、俏生生的模樣,看來江南就是比北方養人!」
唉,說出去誰信呢?
戰爭、皇權,在血和淚的澆注下已經混淆得無法說清楚。倘若當初建文帝沒有下令削藩,燕王會不www.hetubook•com•com會被逼得謀反?即便不反,其下場是不是跟其他藩王有所區別?藩鎮之地,一直都是那位年輕帝王的心病,不根除,不足以穩坐江山。如代王、岷王等人,被剝權奪地、貶為庶人;如湘王,緊閉宮門,闔家以死明志。
這是新帝登基的第四個年頭,整個應天府都在竊竊私語,悄聲議論著這打著「清君側」旗號的燕王軍隊,攻陷都城后不但沒有誅滅奸佞、匡扶社稷,反而逼死了帝后。在北軍佔領了皇城后,很多朝廷重臣被扣押,那些穿著甲胄的士兵在城中大肆捉拿搜捕,使得家家閉戶、戶戶熄燈,人心惶惶。
在無數的護國軍拚死抵抗時,北平勤王的隊伍里,仍有很多的優秀將領對那位雄才大略、殺伐決斷的燕王誓死追隨。其中,就包括她的父親。
站在院中的樹下,少女踮起腳,似在追憶,又似在遙望北平城夜市中那一抹尚未來得及消逝的明燦煙火以及遠處飄來的淡淡的茶葉蛋的鹹味兒。下一刻,她被高高地舉了起來。
「爹爹,快放女兒下來。」
爹爹念舊,一想到往後會在應天府定居,一定要把府里的老人兒都接過來。
「你會?」
年幼的時光很無愁,彷彿就在小孩子的指縫裡,還沒等抓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她離開北平酷寒之地來了京城,兩年後,又作為皇太孫的小女史,進宮伴讀。
現在的確不是該在街市的茶樓里旁觀的時候,但在那瑰麗恢弘的皇宮內城,那個她待了整整五年的地方,宮苑焚毀,后妃身死,諸臣不堪屈辱,紛紛以自戕而血濺當場。偌大的皇宮中,只留下那些哀嚎悲愴的太監和宮女,還有被鮮血染成一片嫣紅的殿宇和樓閣。
一切變化都快得讓人匪夷所思。
討逆,卻為了篡位。
城中的百姓說得沒錯,這支勤王之師的目的就是征伐、奪權。放眼歷朝歷代,又有哪一次謀反,不是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何況還是眼下的燕王——若出師無名,怎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造自己侄兒的反。
巴掌大的小臉,襯托出不大的年紀,白瓷若膩的面頰;一對點漆似的黑瞳,彎彎眉梢,右眼角一顆淺褐色的淚痣,盈盈若泣。身著一襲淺湘色六幅褶裙,烏髮雙綰,整個人純美得如同一枝嫩蕊白芍,卻似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民家女孩兒。官宦士族的千金一貫養在深閨,手持如意,庭院賞花,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極少出來拋頭露面。不過不是官家小姐也好,現在京城裡已經變了天,皇帝都死了,那些臣子們也好不到哪兒去,像這位天仙兒似的姑娘,若真是官員親眷,怕也要跟著遭殃。
「這年頭,為了皇帝寶座什麼做不出來?老天不長眼,居然讓這幫亂臣賊子得了勢!」
她的嗓音如碎雪,聲線卻不大,隔著一道屏風,並沒有被外面的人聽見多少。紅豆聽見了,眼https://m.hetubook.com.com裡卻流露出同樣的冷意,「是呢,新主即將榮登大寶,怎能由著那些無知百姓去評頭論足……」
這一處是荒廢不用的,就在西安門外大街上。朱明月一直在宮中,除了紅豆,也沒有其他伺候的奴僕,這院府還是她爹爹身邊的侍衛長先行進了城,收拾出來的。後院的幾間仍是落滿了灰塵和蛛網,前院和中院還算潔凈,住人是沒問題的。
少女將目光投向茶樓之外,長長的隊伍步履鏗鏘、氣勢森然,盤踞著一整條長安大街,彷彿怎麼走也走不完。除此之外,更有大量的精銳部隊仍駐紮在城外,以防那些京畿舊部嘩變。
瓷杯里沏著上好的普洱茶,散發出四溢的醇香,卻因義憤填膺的百姓們一人一句的譴責,得不到品嘗而逐漸變涼了。
聽著眾位將士你一言我一語,父女倆對視一眼,也跟著笑了。
紅豆撇了撇嘴,想反駁些什麼,又挑不出毛病來。
跟她爹爹一樣,這些都是燕王跟前最受器重的心腹武官,否則不會被直接召進皇宮,直到這個時辰才出來。
「你們懂個屁,俺家姑娘原來不叫這個名兒,後來才改的。太高興了,就給忘了!」這位沙場上所向披靡的英武將軍,笑得合不攏嘴。
「可不是,從蘇杭到京城就是近,讓咱們這些兒女都不在身邊兒的好生眼紅!」
後面的將領們中,又有人嘖嘖了兩聲。同時有人羡慕道:「想不到你自己跟個黑面無常似的,能生出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
「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教訓一下他們,或者把出言不遜的那幾個人抓起來?」
「回吧。」
當真是有些后怕。
朱能初襲父職任燕山護衛副千戶,亦是燕王麾下赫赫有名的將軍、會州五軍中的左軍將領,而今,更是靖難之役中首屈一指的功臣。
就像她當初進宮,不過是個小小的伴讀,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參与到皇權的絞殺中,更無法料到在這場以「清君側」為名的禍亂里,她也是很多悲憤的讀書人口中「推波助瀾、助紂為虐」之人。
「呀!」
往後的天下依舊姓朱,只不過很快就會從侄子換成叔叔。
自古勝者王侯敗者寇。世人善於頌揚勝利者的榮光,卻忘記給那些失敗者留下一點憐憫和同情。而她尚算善良,起碼沒有在謀奪了人家權勢地位的同時,又去折磨他們的家眷。
紅豆有些犯難:「京城裡面現在亂得很,上哪兒找現成的呢。再說咱們這樣的府宅,人家也未必肯來……」自小就跟著朱明月進宮,紅豆並不太會打理府里的生活。
還有剛剛那幾位,丘福、金忠、李彬、徐忠、房寬……都是赫赫將星,隨便哪一個,不是百萬軍中斬上將首級、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主兒!現在倒好,全窩在一個破破爛爛的荒廢府宅,湊合著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裡,能逃避幾時?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家人,曾以和*圖*書帝王之血,坐擁錦繡山河——像春和殿里那位柔弱美麗的皇后,在敵軍攻陷城池之時,不願受辱以自焚來捍衛尊嚴。文官武將們一生恪守的氣節,似乎並沒有在那位年輕君王的身上得到體現,在面對殺戮和迫害時,反而還不如一個女人。
張義嚇了一跳,忙看過去,就見紅豆一臉緊張兮兮地說道:「熱水怎麼辦啊?府里還沒有廚娘呢!」
甚至是那些衝鋒陷陣的將士?抑或是,她這個所謂的勝利果實締造的輔佐者?
那種心情,沒有經歷過生死災劫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五年了,朱明月看著面前這張又黑又瘦的臉,額角上兩道很深的傷疤,鼻翼不禁有些發酸。的確,自己還有一個名字。
少女放下茶盞輕言道:「休要妄言。」
「好吧,灶房在哪兒?」
朱明月甚是訝然,心底卻湧出了難以抑制的喜悅。待定睛往後面看去,這才發現跟著爹爹一同進來的,還有勤王之師的很多將領,也都站在樹底下,戎裝未卸,滿面笑容地望著這邊。
「這誅殺之人的血還沒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進了城裡,鳩佔鵲巢,也不怕遭到天譴!」
朱明月放下茶盞,聞言,眼底也浮出一絲少有的暖意。
與邊陲城鎮不同,應天府實行非常嚴格的宵禁,每當傍晚來臨,內城的幾座城門會聽到鼓聲而關閉。過了時辰,街上不允許隨意走動。但卻並不影響那些酒肆、賭坊和妓院,因為相距內城甚遠,都開在了城西很雜亂的地方。
隔著屏風,坐在二樓雅間里的朱明月,正望著街上緩緩經過的軍隊。
紅豆聞言瞪了瞪眼睛,驚詫道:「年關前?那至少還有五個多月呢!這段時間怎麼辦?宅里除了一個奴婢,再沒半個伺候的下人了。」
少女端著茶盞的手一滯,默然未語。
朱能捧著朱明月的臉,眉梢眼角是滿滿的寵溺和歡喜。
今晚無疑是一個全城戒嚴的日子,隔著院牆,還能感覺到外面清冷的街道,風拂著樹葉落下,捲起一片寂靜和肅殺。
「都已經這麼大了,快讓爹好好瞅瞅!」
「你是侍女,連水都不會燒?」
紅豆一邊將帳子扯下來,一邊撣灰。張義很不情願地給她打下手。
「好了好了,咱可別杵在這兒,耽誤人家父女團聚。」
陡然升起的高度,讓她一眼就瞧見了牆外的街市。與此同時,朱明月愕然地低下頭,那留著一撮大鬍子的中年男子,正一臉憨然地仰臉望著她笑。
她小聲提醒。
就在昨夜,皇宮中起了一場詭異的大火,衝天的火勢燒得整個宮城的天都是紅彤彤的,然後很快傳出了消息,年輕的皇帝和他的皇后馬氏,在那場大火中雙雙殉難。
是啊,朱明珠,豬明豬。
又是一陣鬨笑。
「就是記性太差,連姑娘的閨名都給叫錯了!」
紅豆也意識到自己說過頭了,急忙噤聲。
須臾,朱能操著粗狂的嗓音,大聲笑罵道:「格老子的,俺家珠兒那就hetubook•com•com是個寶貝,不對,比寶貝還珍貴!你們就羡慕去吧。」
「已經半個時辰了吧?等都進了城,城門也該關了?」朱明月輕聲問。
紅豆忽然大叫了起來。
辰時,城樓上的響鼓被敲起。
對於府中的生活,其實她也不比紅豆了解多少。
張義無奈地說道:「扶老攜幼,路途甚遠……」
朱明月忽然想起了那個溫柔而靦腆的少年。
彼時年幼,很多小孩子都拿名字取笑她。一日她哭著跑回家,嚷嚷著非要改名字,那時候她爹愣是沒明白,還曾小心翼翼地問不改行不行,結果她又是哇哇大哭,爹爹心疼不已,當即就改名叫明月。
明珠。
「幸虧多拾掇了幾間,否則真沒地方住。」
紅豆說到此,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道:「小姐,恕奴婢多嘴,這個時候,小姐不是該在奉天殿里,等候著王爺的到來嗎?」
少女抿了口茶,淡淡的口氣彷彿在談論天氣「抓人引起騷亂,都殺了,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還能警懾那些所謂的讀書人,讓他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身衣服破得不能要了,誰有新的,借來穿穿?」
看熱鬧的將領們中,有人笑著說。朱能瞪了瞪眼睛,連頭都沒回:「對,趕緊都給老子滾蛋,自己找屋睡覺去!」
「小姐,將軍讓末將回來報個信兒,將軍跟燕王進宮了,晚些時候回府上跟小姐團聚。」
這個時辰,已經出了應天府了吧。不知是否太祖爺預知了在自己百年之後,孫兒會有被推翻之禍,早在遠離都城的某一處給他安排了容身之所,金蟬脫殼,李代桃僵,在這樣一場殘酷血腥的罹難中倖免。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將這江山重擔交付給一個文弱的少年?
其中有一位將領念了念,摸著下巴咂嘴,道:「好歹是個姑娘家,閨名自然要雅緻些。明月比起明珠,確實好了很多。」
張義心裏暗自說道。
燕王在洪武十三年就藩邊陲之地,藩邸在北平,親信和隨扈們的府苑也都在北平,京師裏面沒有他們的住所。自己此時不能跟著燕王一起住進皇宮禁苑,只能臨時在城裡面徵用一些府宅,至於宅里的原主人家,都被趕了出去。
也不知道爹爹身邊的那些戍衛會不會修葺屋檐。
紅豆不知她心中的千思百結,歡喜地點了點頭,「是呢,回府也好,說不定老爺現在已經在新府宅里了。好幾年都不得相見,這回總算與小姐重逢,指不定得多高興!」
朱能一拍腦門說:「瞧爹這記性,對對對,是月兒,月兒!」
燕王?
張義猜到紅豆在想什麼,大手一揮道:「氣節不能當飯吃,平頭百姓不像那些心高氣傲不分五穀的讀書人,不會去執著誰來坐江山。眼下有很多京官的家眷被趕出來了,外面肯定也流落了不少家奴,末將去買回來幾個,先湊數就是了。」
說完,繼續摟著自己的閨女傻樂。
若張玉老將軍還在世,非氣得吹鬍子瞪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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