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綻

今夜的紫禁城,不眠。
一直以來,紫禁城高高的院牆內都有一個傳奇一樣的人,便是住在慈寧宮內的太皇太后。這個出身蒙古科爾沁部的女子,歷經三朝,參与了一場又一場的宮廷鬥爭,有著最卓越的政治才華,是大清朝舉足輕重的人物。
此刻,董福兮的冷汗已經下來了,聽見點到自己,忙不迭地點頭。
皇后的下垂首坐著皇貴妃鈕祜祿東珠,輔政大臣一等功遏必隆的女兒,年歲不大卻深得太皇太后恩賞,所以相對其妃嬪總是自在些,「看來還是董鄂家的妹妹好眼光,挑了個心靈手巧的侍婢,就連本宮瞧著,也是好生喜歡!」
可她不知道,長大,究竟是多大,等待,又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太皇太後有些倦了,索性得過且過,擺了擺手,「福貴人起來吧,年紀輕輕的就入了宮,亦是不易,以後多上心就是了。」
穿戴整齊,景寧和其他二十七位八旗包衣女子站在鍾粹宮二進院的後院。
宮宴之後,是御花園賞燈。
皇后和其他幾位貴妃也順著太皇太后的目光看來,不由附和地嘖嘖稱讚。皇后赫舍里芳儀原是個姿色平庸的女子,玄色的朝冠朝袍,胸前戴著十八顆大東珠串成的朝珠,顯得格外的雍容華貴。
「寧姐姐,我……我想回家……」她抱著景寧,「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裏真的是太可怕了,沒日沒夜地幹活,看管的嬤嬤動不動就發火,然後拿她們撒氣,她現在再也不想攀高枝,只奢求能出去。
從食盒中取出那盅煎好的湯藥,細緻地舀出一些,盛在瓷碗里,餵給她,「這樣好不好,現在映墜乖乖地喝葯,等病好些了,姐姐再給映墜想想辦法。」
董福兮的肩膀微顫,卻強打著笑臉,「榮姐姐教訓得是……妾進宮不久,回去之後定當熟識宮中規矩。還望太皇太后,皇後娘娘責罰。」
臂彎里提著食盒,景寧的手中還操著一個精緻小巧的暖爐,鏤空鎏金,裝在紅泥的套子里,溫熱暖手,徐徐地蒸騰出白霧。
她想要討好鈕祜祿貴妃,可話剛一出口,自己就先哽住了。
「都起客吧,自家人見面無須多禮。」溫暖慈和的聲音自前方傳來,讓地上跪著的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景寧叩首,爾後,面容慚愧地起身。
「主子,奴婢萬死。」景寧「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第二日,景寧早起,陪著福貴人去慈寧宮和坤寧宮請安之後,便請了假,去了浣衣局。
黃昏時候的天氣格外寒冷,呵出的氣都化作了白霧。
宜貴人是鑲黃旗出身,論門第遠比正白旗出身的福貴人高著一等,但為人和善,即便對待景寧這樣的奴婢,也是極好的。
這時,景寧的目光游移到了那鏤空暖爐上。
原本,來鍾粹宮的目的也不在此,況且人選都是事先擬好的。除了出身清白,模樣適中即可,這樣留下的,反而是容貌中等的女子,模樣姣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除了景寧,統統不在備選之列。
慈寧宮門前有一東西向狹長的廣場,兩端分別是永康左門、永康右門,南側為長信門。慈寧門位北,內有高台甬道與正殿相通。院內東西兩側為廊廡,折向南與慈寧門相接,北向直抵后寢殿之東西耳房。
拿著分量不輕的紅包,景寧輕輕地塞到了李嬤嬤的袖子里。
「各宮奴婢的分派調遣,向來都是儲秀宮的事,是皇後娘娘說了算,董鄂妹妹這般明目張胆的邀功,未免太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裡了。」柔婉的聲音,卻說著最嚴苛的話,同樣一身錦繡宮裝的榮貴人坐在一旁,尖細的手指輕撫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冷眼旁觀,滿目的涼薄。
簡陋破敗的通鋪上,是病了幾日的映墜。
取出幾日前就熨帖平整的朝服,景寧伺候福貴人著裝,黑領金色團花紋的褐色袍,外加淺綠色鑲黑邊金綉紋的大褂,四方四合鯉魚紋的雲肩,領口和袖口都抿著貂緣,錦棉的材質,極為保暖禦寒。
「映墜,醒醒,起來喝葯了!」
「烏雅·景寧,倒是個好聽的名字,皇祖母,東珠想要了她,可好?」鈕祜祿·東珠拉著太皇太后的胳膊撒嬌。
每年的這個時候,紫禁城內都會設鰲山燈,內務府總要預先在前一年的秋天就收養蟋蟀,點燈後放入燈中。一面賞燈一面聽蟲聲,頗具巧思。
皇后赫舍里芳儀捻起修長的手指,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撇沫,「太皇太后說的是,既然東珠妹妹喜歡,偶爾破破例也不算什麼。不過,本宮倒是要感謝福貴人,雖是疏忽了,但也算是給幾個新晉的貴人做了提點。」
粗布的被子,還露著棉絮,被裡面的人睡得昏沉沉,雙目緊閉,臉頰邊還掛著兩道淚痕——看樣子,是兩三日都未曾梳洗過了。
「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奴婢想懇求娘娘收一個人。」
可她一介包衣之女,無權無勢,緣何會令御史大人垂青?
慈寧宮內靜得連針掉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這是鑲黃旗出身的貴人馬佳氏芸珍,早了董福兮三年入宮。所謂母憑子貴,此番身懷龍裔,更是身價倍增,後宮這兩天還在傳,說她就快晉封為貴嬪了。
董福兮趕忙起身,謙卑地謝恩,「賤妾慚愧,太皇太后謬讚了!」
月能徹夜春光滿,人似探花馬未停。此刻的御花園中人影翩躚,燈火閃耀,到處是熱鬧喜慶的氣氛。原本繁花錦繡之處此刻裝飾著造型各異的冰雕,大塊的冰被精細地雕刻成了花鳥魚蟲或是建築的式樣,燈火之中,越發的晶瑩剔透,玲瓏可愛。
皇帝大婚之前,需選八位比皇帝大的宮女,供皇帝進御,即獻身皇帝。八位宮女都有名分,授以宮中四個女官的職銜:司賬、司寢、司儀、司門。
半天,皇后赫舍里芳儀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貴人董福兮,慢條斯理地道https://m.hetubook.com.com:「本來,東珠妹妹喜歡,討個人也是無妨的,但是根據定製,下五旗的包衣不得伺候貴妃,董鄂妹妹身為貴人,不會不知道這點吧……」
要去么?諾大的後宮,唯獨承乾宮缺了一個宮婢,又偏巧其他宮女不是病就是走,如何計量,都只有一個機會。
景寧再次叩首,「娘娘容稟,奴婢懇請娘娘收的,是浣衣局雜役女侍蘇映墜。」
「寧姑娘這話怎麼說的,姑娘吩咐,老奴自當盡心!」
與初來時的明媚可人相比,她明顯的瘦多了,也憔悴多了。連日不停地活計讓她本就粗糙的手磨出了水泡,身上是粗布的衣裳,凌亂的髮絲還黏著汗水。
左看右看,挑的是那支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子是景泰藍的,上鑲七顆圓潤的珍珠,簡單卻不失雅緻。簪頭頂端垂下幾排珠穗的流蘇,隨人行動,搖曳不停。耳間穿了一對珍珠耳鐺,手腕是十八顆翠珠串成的手串。
咬咬牙,她還是說了出來。
據說,她最討厭那些過分冶艷的女人。後宮中除了那些出身高貴的娘娘,其他皆姿色微薄,少數幾個容貌清麗的姬人不是被驅逐,就是為她所厭惡。今日四位貴人覲見,她的臉色卻是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
按照大清的後宮定製,尊皇帝的祖母為太皇太后;母親為皇太后;太皇太后、皇太后住慈寧宮,太妃、太嬪隨住; 皇后坐鎮中宮,主持後宮事務;皇後下設皇貴妃一人、貴妃二人、妃四人、嬪六人,分住東西六宮; 嬪以下設貴人、常在、答應,無定數,隨皇貴妃分住東西六宮。
「抬起你們的臉,讓幾個主子看清楚了!」入耳的,是一個極為諂媚的聲音。
景寧扶著福貴人到坐到席間,自己則站在她身後,低眉垂目,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會太久的,等映墜長大些,就會離開這裏。」她一直記得寧姐姐寬慰她的話。
景寧坐到床邊,伸手一探,額上還是燙燙的。
數九寒天,這樣的東西,最是保暖。這是昨日鈕祜祿皇貴妃賞的。
「回娘娘的話,奴婢姓烏雅,賤名景寧。」她輕聲細氣,越發卑微。
宮中的規矩,宮女見禮時需雙手交握,扣于胸前,目光不能仰視,不能平視,需落在主子的雲肩處。所以縱然姑姑讓她們抬頭,並不會有什麼人真的以目直視。
景寧垂首,急忙走到殿中央叩首拜謝。
慶祝的宮宴將在太和殿舉辦,屆時朝中大臣和內命婦皆要出席。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後宮各妃嬪也可以參与。
不等太皇太后說話,董福兮就早一步開了口,「若是皇貴妃喜歡,便帶了去,能伺候皇貴妃,是這賤婢天大的福氣!」
景寧低著頭,只看見漸行漸近的幾雙花盆底兒的繡鞋。
景寧心疼地撫著她的臉,幾日未見,又瘦了。「我給你煎了葯,還帶了一些點心。」
福貴人喜上眉梢,忙朝著身畔遞www.hetubook.com.com去一個眼色,「還不趕快去謝恩,貴妃娘娘金口稱讚,可是你天大的福氣。」
夜裡寒涼,貴人董福兮方才又受了驚嚇,此刻忐忑不安,十分惶惑。景寧體貼地將貂裘大氅披到她的身上,將她帶到不甚醒目的地方。
「映墜想回家,我知道的,但是現在還不行,得等到你長大。」她幫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然後取了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
倏爾,頭頂上傳來一個清麗婉轉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什麼事如此為難,說來聽聽。」鈕祜祿東珠閑閑地拿起一顆水晶話梅,放入口中。
她為何對自己這般恩賞,景寧不知。但她明白,如此恩遇,對一個身份卑賤的宮女來說,恐怕是禍不是福。
半天,上頭無話,她不敢動,亦不敢抬頭,攥緊的手心裏,早已潮濕一片。
宮殿四周都放置銅鼎,裏面噼里啪啦地燒著碳,熱氣蒸騰,絲毫沒有了外面的寒意。
紅泥軟轎順著宮牆小路,繞過乾清門,往北便是慈寧宮。
「奴婢多謝皇貴妃讚賞,奴婢慌恐。」
康熙十二年正月十五,是上元節。
說罷,她彎起鳳眸,笑著瞥了一眼下垂首那幾個人。目光所到之處,無不噤若寒蟬,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難怪父親向我大力推舉了你,果然通透。」
當看到映墜眼中哀怨的淚,景寧才回過神來。
在延洪殿伺候了幾日,景寧會不時地跑去浣衣局看望映墜。
「賤妾給太皇太后,皇后,貴妃娘娘請安!」
貴人福兮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然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景寧,「今晚每個人都會挖空了心思要搶風頭,你為何反而將我裝扮如斯——」
但沒想到,扶起她的竟是那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
早有太監去通報,景寧扶著福貴人走下轎子,剛好看見一同停在殿前的三坐軟轎。
寒暄了幾句,太皇太后便將目光轉到幾位新晉貴人的身上,頓了頓,笑道:「今日福貴人的妝容很別緻,衣著也十分得體。」
後宮早有定製,妃嬪品階不同,伺候的宮女人數亦不同。皇後有宮女十人,皇貴妃、貴妃有宮女八人,伺候妃嬪的是六個,貴人分到四個,而品階最低的常在和答應,也只有兩到三人。如今,延洪殿已有四名宮婢,她如何再將她安排進去。
沉默,寂靜。
有希望總是好的,儘管她明知進了宮,便是老死宮中的下場,但命好的,或許在二十五歲能離開,她也只能這麼寬慰她。
穿過迴廊,前面便是秀女住的前院,四位貴人由前院的鍾翠門進入。
為何挑了她?為何這個福貴人不選旁人,單單挑中了她?
據說,今日隨儲秀宮的姑姑同來的,是四位新封的貴人,其中有二,都是先前極為恩賞的女官。
「貴妃娘娘,奴婢斗膽,有一事相求。」
蘇映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掙扎了半晌,坐了起來,「寧姐姐,你來了!」
望著木盆中堆www.hetubook.com.com積如山的衣服,她有時會忍不住痴痴地發獃。
福貴人董鄂氏福兮住在西六宮之一,颯坤宮的延洪殿,同住的還有宜貴人郭絡羅氏桑榆,在西側的元和殿。
在後宮,貴妃可以驕縱,皇后可以跋扈,但貴人卻不可以越矩。若不是今日的妝容,鈕祜祿皇貴妃也不會注意到她這個小小的奴婢。原本皇后就對幾位新晉貴人不滿,這下抓住了把柄,恐怕福貴人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鈕祜祿東珠尤不死心,哀怨地央求,太皇太后無奈,只得瞪了瞪眼睛,微微嗔怪,「眾妃嬪都在,不得胡鬧!」然後衝著地上的景寧道,「你也起身吧,貴妃小孩子心性,喜怒隨心,以後你就多去承乾宮走動走動,想來福貴人也不會有什麼怪罪。」
遠處,焰火輝煌,各色的花炮將紫禁城的夜空裝飾得異常燦爛。此刻太和殿門前早已舞起了龍燈,雙龍偃仰翻轉,朝著前面巨大的龍珠蜿蜒而去,都想要奪個好彩頭。
李嬤嬤忙不迭地接過紅包,臉上露出一絲諂媚的笑。
景寧隨行左右。
宮裡的人,眼睛都是長在鼻子尖上,嗅到哪宮的主子得寵,就連著伺候的人一塊巴結。景寧是新晉貴人的近身侍婢,打狗尚且還要看主人,李嬤嬤對待她自然不同於手下那些宮人。
原本沒有封嬪,是不得搬離鍾粹宮的,但這四位新晉的貴人並沒有與那些秀女同住,可見聖眷之豐隆。
「承蒙主子誇獎,奴婢受之有愧。」景寧卑微地謝恩,心裏卻是百轉千回。竟是這個原因,難怪任她百般猜度,也沒有想到。
「映墜年幼,有什麼不懂事的,李姑姑儘管教訓。但還望李姑姑看在奴婢這小小的薄面上,多一些憐惜。」
「那我想跟著姐姐,好不好?」映墜淚眼迷濛,滿臉的哀求。
查核過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澀,儲秀宮的嬤嬤只看過幾遍,便將上三旗的那幾個女子挑了出來,剩下的,挑挑揀揀,也分配得極快。
宮宴開始前,各宮妃嬪皆要去慈寧宮拜見太皇太后,然後在皇后的帶領下,方可進入太和殿。
雖說妃嬪之間的爭鬥總是捕風捉影,但說到底,她總覺得是自己害了福貴人。
「夜裡風涼,主子喝口熱茶去去寒吧!」
景寧肩膀一震,心猛地抽緊,皇后這是在苛責福貴人罔顧宮規。
後院是明間開門,黃琉璃瓦的硬山式頂,檐下飾蘇式彩畫,兩側皆有別緻的耳房。不遠處的西南角,有一座井亭。處處精巧,處處華麗,彰顯著盛世的繁華。
精緻的瓷杯,鑲著鯉魚碧荷的紋路,雖不名貴,但裏面盛著冒著熱氣的香茗,在寒風之中格外受用。董福兮結過來輕輕抿了一口,暖意入口,化成了一句嘆慰,「後宮之地果然是險象環生,令人防不勝防,今日真是好險。」
拉開精美的妝匣,裏面璀璨流光的各色首飾讓和圖書人目不暇接。后妃的發簪有季節性,冬春兩季佩戴金簪,等到立夏,才需換下金簪戴玉簪。而今日的場合,卻不適合戴金簪。
董福兮搖頭,微微嘆息,「你何罪之有呢,人是我挑的,首飾穿戴也是我默許的,要說有錯,也是我錯入了帝王家,合該有此一劫。」
景寧欠了欠身子,「宮宴之上,帝后駕臨,主子天生麗質,本已光彩奪目,若是再配上朱釵環佩,未免令其他妃嬪失了顏色。」
梳得一絲不苟的鬢角,再帶上青素緞面的旗頭,緞面上繡的是雲雀金菊的圖案,鑲了五顆碎玉,正中插著一朵紫紅色芍藥,左肩一側還垂著長長的珠玉纓穗。這是照著貴人的身份裝飾的,料想今日皇後頭上那朵,該是朵艷麗雍容的牡丹。
「妾,知罪……還請皇後娘娘責罰……」董福兮慌忙地跪倒地上。
董福兮雖是新晉的貴人,但好歹在後宮浸潤多年,自然了解其中的厲害緣由,卻沒想到一個丫鬟不單將話說得滴水不漏,還有如此細膩的巧思,不由對景寧多了一分激賞。
「奴婢參見福貴人、宜貴人、景貴人、榮貴人!」早前姑姑所教早已爛熟於心,只是真正見到決定命運的主子,每個人心裏都敲開了鼓。
站在福貴人的身後,景寧一下一下地為她打理頭髮。
昨日有驚無險,雖然引頭在她,卻因著後來的勸慰,福貴人略感寬心,主僕二人的關係因此更近了一層。景寧這才忙裡偷閒,拿了些吃食,去看映墜。
看管浣衣局的,是個年長的嬤嬤,姓李,宮女們都管她叫李姑姑。
「收一個人?」鈕祜祿東珠微微抿嘴,目光中多了一些深長的意味,「那日,本宮央求皇祖母將你討來,皇祖母不答應,本宮也是沒辦法的。」
宮中雖無規定,但後宮各妃嬪佩戴之物都不能過於艷麗,否則奪了皇后的光彩,便是大大的不敬。金簪耀目,卻也容易搶了其他妃嬪的風頭。主子們或許期望奪目,但是做奴婢的,總要為主子多盡心思,能避免的麻煩還是該注意。
四位貴人之間互相見了禮,便在蘇嬤嬤的帶領走進慈寧宮。
精緻修長的指甲,剔透晶瑩,上面用金粉描著艷麗繽紛的彩繪,外面套著金玉打造的護甲,閃爍著碎金般的柔光。這是貴妃以上的等級才可享有的極致之物。
「好墜兒,你要乖,」景寧輕輕撫著她的頭,無法亦無奈,「不是姐姐鐵石心腸,實在是宮規難為。」
正殿慈寧宮居中,前後出廊,黃琉璃瓦重檐歇山頂。面闊七間,當中五間各開四扇雙交四椀菱花槅扇門。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階,左右各出一階,台上陳鎏金銅香爐四座。東西兩山設卡牆,各開垂花門。
看著病懨懨的映墜,景寧別無它法,只得跑來求她。可跪在承乾宮的一剎那,她就後悔了。
《周禮》規定:天子立一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一共是一百二十一人。
打頭的,應該是儲秀宮來的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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