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醉酒小記

夏禾還來不及應聲,電話就已經被掛斷。她獃獃聽著嘟嘟聲,好久才反應過來,這個姜子燃不是喜歡灌人酒么,怎麼這一次約在了茶廳?
他不是姜子燃。
夏禾小心地來到桌邊,坐下后偷偷瞄他:唔,也許是因為這家酒店來往的客人比較少,他今天的打扮並沒有像昨天那麼低調,衣服與髮型顯然是專門搭配過的,不過臉上倒沒有什麼妝容痕迹。
「MUA~」耳機里響起沈星興奮的聲音。
「姜子燃,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的娛樂變成了捉弄新人記者?」
良久,他淡道:「我不可以么?」
姜子燃剛剛從匪夷所思中回過神來,玩味看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夏禾,又舉起了酒杯斟了一杯酒。
和專業的演員合作要比普通人舒心許多,他們雖然不是專業攝像,卻因為經驗對光源有著本能的反應。舉手投足間不會特別做作,卻能夠為攝像留下足夠的抓拍時機,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舒心愉快的了!
「姜少……」Joe按下了姜子燃要舉杯的手。五杯了,就算是酒量不錯的男人比如姜子燃,恐怕也已經到了極限了,再喝下去恐怕要吃苦了。
姜子燃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瘦小的記者。在所有的物種中,他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男明星,一種是女記者。前者惹人厭後者惹人嫌,統一的特徵是無恥,不過眼前這個小學生似乎戰鬥指數要比別的娛記低許多個階?她那副模樣,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自己的「過失」了?
夏禾一瞬間面紅耳赤,彷彿是之前的若干杯酒一下子上了頭。
顧少司的時間,很貴。
額……夏禾緊張得吸了一口氣,問:「姜先生,你的酒醒了嗎?我……我可以約你採訪了嗎?」
「相機……」
「小禾,你的採訪記錄有沒有整理完畢?」
一杯喝完,再斟一杯。
夏禾輕輕舒了一口氣,小心地替自己和姜子燃滿上,舉杯小聲說:「這杯,是無敵欣賞了。」她閉著眼睛皺眉,一口一口把杯子里的紅酒最後一口咽下肚子里,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對面的姜子燃正看著手裡那一杯在左搖右擺。
第四條:春天,我在田裡發現了一顆小白菜;夏天,小白菜被豬拱了。
沒關係,只不過幾個小時,我還能憑記憶複述採訪內容的。
顧少司闔上了眼睛,不想去看那隻兔子沉浸在拍照樂趣中的愚蠢的模樣,只是……在車燈下,攝影師的身上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亮,線織的帽子和圍巾下,散亂的髮絲,說不出的毛茸茸感。讓他有一種,想要去觸碰的慾望。
他大概也想不出該問什麼,站在那兒啞然遲疑,卻仍然不肯放行。夏禾的目光追尋著打扮靚麗的短裙少女們,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衛衣,默默地從包里掏出了工作證件,遞到他的面前,尷尬笑說:「我是《娛論》的記者,今天是來採訪姜子燃的。」
姜子燃彷彿看怪物一樣看按著她,最後一杯紅酒才剛剛遞到口邊,卻忽然捂住了口鼻,朝外衝去——
「沒有什麼事的話,再會。」姜子燃笑了,轉身就要下樓。
穆秋走向樓梯,經過夏禾身邊的時候,禮貌地笑了笑,頷首招呼,然後下了樓。
顧少司卻根本不給她反悔的機會,一路帶著她跨越重重障礙,繞了不知道多少個路口與岔道,終於,他停下了腳步。
微型聯絡器?
夏禾大鬆了一口氣。打光不打光她並不擔心,只要還有光和時間,她就可以拍出合適的照片,只要沒有這煩人的吵鬧音樂,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天色已經黑了,零落的星星懸挂在窗外。
「留著肚子哦。」
也許是她過於麻利的動作終於讓眼前的兩位男士看不下去了,陸箏率先笑出聲來:「小禾苗,看不出你刀叉用得很熟練。」他瞥了一眼她盤中所剩無幾的牛排,「簡直是登峰造極。」
顧少司久久沒有開口。
「如果你抵達不了,為什麼不在電話中就說明呢?」
有了之前若干次的狼狽,這一次,夏禾提前到了Waitting餐廳。
她在他這樣的目光下慢慢紅了臉,捧著零食的手尷尬地伸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在她以為這丟人現眼的姿勢恐怕要維持到天荒地老的時候,顧少司寫滿嫌棄的臉上忽然劃過了一絲微妙的表情。然後,他伸出手,在她的手心裏拿走了一顆果凍。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樓上,夜色已經過半,整棟樓都已經陷入了一片漆黑,沒有一丁點光亮。大概他是看到沒有房間亮起燈,所以才料定她根本沒進屋?
「我……」
招募花園是一座休閑的茶吧,底下三樓是散座,四樓是包房,頂樓在天晴的時候單獨作為最大的包房單獨出售時間。夏禾剛剛下出租,還來不及進門,卻發現大堂的角落裡坐著一個埋頭的長發身影。這身影她太熟悉了,她只是猶豫了一小會兒,就上了前。
她愣愣地站在計算機前,一時間不知道究竟完成了採訪是幻覺,還是現在文件不見了是幻覺?
「少司呢?」陸箏問。
「包房,23。」
我不行么?
就在她幾乎要以為電話壞掉了的時候,電話那頭幽幽響起一個聲音:「我是姜子燃。」
小雅搖頭:「我不知道,我回來的五分鐘裏面,沒有。」
「姜先生?」
「怎麼樣怎麼樣?姜子燃既然放你一馬,是不是接受了你的採訪?」
夏禾在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太陽變成了紅巨星,後來又變成了黑洞。於是,地球的磁場系統崩潰,巨大的吸引力吸引著地球向太陽飛快行進,世界末日終於來臨,所有人甚至能感覺到地面的崩塌,樹木開始在天上飛,而她在往下沉,隨處漂移……
「你、你餓了嗎?」她氣喘吁吁,遞上了懷裡的吃的,「我、我只有這些,你的帽子丟了,可能沒有地方可以買早餐……」
「我並不是想要你的道歉,我想要看到的是結果。」
姜子燃瞪大了眼睛,啞然失笑,給自己斟了一杯與她碰杯。
姜子燃微笑:「不行。」
……顧少司?!
夏禾又默默端起了酒杯,閉著眼睛灌下一杯。
沈星微笑靠近:「姜子燃,聽說你現在忙著去談工作?」
姜子燃:「我……靠?」
可是……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叮!又有新簡訊。
時間一點點流轉,夏禾不知道自己在外頭行走了多久。她在前頭東張西望,有時候她走著走著一不小心忘記了照片的主角,慌忙轉過身,卻總能發現顧少司一直在她的身後保持著不遠的距離。沉默而又說不出的安然。
車窗外早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望雅公寓,而是一座巨大的橋樑,橋下是寬廣的江面。碩大的朝陽從無盡的江邊緩緩升起,陽光灑在橋上碩大的鋼鐵鎖鏈上,映襯著江上的金麟波光,堪稱旖旎。顧少司就站在橋邊的扶欄上,風吹亂了他的碎發,頎長的身軀像是從湖藍的江水中勾勒而出的。片刻之後,朝陽徹底躍出水面,顧少司的身形幾乎要被霞光給融化,壯闊的景象堪稱瑰麗。
姜家二少斟酒的手已經有些僵硬。
主編在辦公室內熱情開口:「小禾,你回來了,聽說你被Anna派去採訪姜子燃,怎麼樣,還順利嗎?」
「咕咕!」……坐定,夏禾就聽見了肚子不爭氣的聲音,頓時紅了臉。今天實在太過混亂,她從昨夜開始到現在為止,就只吃了一點點零食,下午走路的時候就有一些頭暈目眩了……
顧少司面無表情道:「你可以邊吃邊問。」
1個小時后,顧少司的車緩緩地停在了《娛論》辦公大樓下。時間還早,辦公大樓里還沒有什麼人,冷冷清清的廣場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匆匆路過。
夏禾被他的一套民族啊禮儀啊講得有些頭暈,不過粗糙兩個字她是聽懂了,不好意思撓頭:「哈哈,陸大哥你就別笑話我了,我餓啊……」
姜子燃一口酒噴了出來:「Joe,你還記得我媽給我找了個什麼訪談么?我這是要輔導她課後作業嗎?語文還是數學?」
夏禾已經拐過陳舊的樓梯上到了頂樓。她一直不明白怎麼一幢獨立的樓卻叫做「花園」,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頂樓居然有一片鬱金香花田。鬱金香花期是三月末,也許是因為這幾天陽光太好,已經有了許多花骨朵。在鬱金香叢中,有幾處遮陽的傘座,姜子燃和另一個男人正坐在傘下,正眉飛色舞說著些什麼,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她。
一定……很柔軟。
「小禾苗?小禾苗??」
「……啊??」
「啊……好!」夏禾終於反應過來顧少司的話中意,頓時所有的陰霾一掃而光,眉開眼笑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顧少司的聲音響起。
「我喝酒……」夏禾斟酌用詞,「會不舒服,頭痛。」
夏禾狼狽跟了幾步,卻看到姜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燃還沒有下台階,就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僵在了原地。然後一步一步後退了好幾米——
她坐回座位,想了想,打開QQ敲沈星:「星姐,你那兒有沒有姜子燃的照片?」
啊啊啊,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啊!她默默敲了一記自己的腦門,灰溜溜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頓時被車裡的暖氣溫暖得差點淚奔。
姜子燃,看來在這兒架子還不小。
完蛋了!
手機上,陸箏的簡訊正大刺刺地閃著光:哎呦。
「我……」夏禾猶豫。
半個小時候,夏禾坐到了顧少司的車上。一路上,她都不敢開口,只敢偷偷瞄他的側顏,許許多多的疑問充斥在她的腦海里,快要把腦袋給擠裂開來。明明打電話的是陸箏,他口中說的來看她的人也是那個小艾,怎麼到最後會是顧少司?……為什麼?他是特地來接她的么,還是只是順路?
「你這是在求我么?」
姜子燃哭喪著臉坐回了傘下:「問吧,多久都沒關係。」
Joe瞠目結舌,想要攔下夏禾倒酒的動作,卻被她一記迷茫的眼神弄糊塗了:她到底是醉了沒醉?她要是不醉,姜子燃都恐怕會……撐不住了……
陸箏的聲音溫柔:「本來應該給你一個休息的機會,不過,可能還要麻煩你一趟。晚上6時,Waitting餐廳,我安排了《娛論》的訪談,已經與你的主編溝通過,由你來採訪。」
夏禾停下腳步眯眼看著他,忽然靈光一閃:「啊!」
「可、可你說接受我的採訪……」
門童滿臉懷疑,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才問:「請問你……」
「再會。」夏禾憋笑告別。
「特別欣賞。」夏禾又斟酒。
「照片?」
他有著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白皙的臉和精緻的五官,氣質卻與照片上的完全不同,此時此刻的他穿著鮮亮的衣裳,眼角眉梢儘是痞氣,正低頭與一個短裙少女嬉笑,手裡的紅酒杯輕一晃,喂到了少女的口中……
幾乎是同時,包里的鈴聲響了起來。
總不能……睡在走廊上吧?她在電梯口抓狂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又下了樓,打算返回不夜,卻沒想到才出樓門就愣住了。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一刻鐘,那一輛白色的雪弗蘭居然還靜靜地停在十五棟的入口,就好像車主睡著了一樣。
夏禾已經昏沉,今晚她喝了酒,神智雖然清醒,思路卻還是有些打結,很多事情都亂成了一團線球。聽見他的聲音,她只是掙扎了一小會兒,就乖順地在後座趴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有人陷害你?
還真是沈星!
夏禾疑惑抬頭:「別的人……」
一瞬間,顧少司的臉色黑了。
「你怎麼會去那兒?」
Joe扶額,這下鬧大了。
沒有準備,就是沒有準備。
顧少司定定看著她,最終沒說什麼話。十五分鐘后,他驅車帶著興奮的攝影師,穿越過繁華喧囂的城區,彎彎繞繞進了一段小巷。
與她成對比的是,顧少司切得十分優雅,簡直是皇宮貴族與非洲難民的區別。
額……他還在生氣嗎?
夏禾:「……」
她陡然清醒過來,欲哭無淚:相機在不夜,錢包在不夜,鑰匙在不夜,手機在不夜,很有可能,她的工作也要丟在不夜了……她笨拙地整理了衣裳,走到顧少司的身邊,問他:「請問、請問你有沒有姜子燃經紀人Joe的電話?能不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陸箏兩個字閃爍跳動著。
夏禾輕輕說。
悠揚的音樂中,顧少司的聲音依舊冷淡得很,公事公辦一般地說著:「製片方要求SE與演員提供一定的宣傳支持,陸箏與公司協調后,打算進行微博的運營,需要一張現代裝照片,配合《天下》的宣傳。所以,我能利用的時間不多。」
姜子燃眼睛一亮,把自己的酒杯里的酒也一飲而盡:「挺爽快啊小朋友,我簡直有點欣賞你,來,讓我的有點欣賞升級到一般欣賞吧!」
「……啊?」
夏禾抓狂:「我的相機忘……」
小雅自顧自說:「你是我見的第一個去採訪姜子燃,被灌了酒還能按時來上班的!」
「我……我是來採訪姜子燃的,他……他……」夏禾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話說一半,說不下去了。
從主編室出來的時候,夏禾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好像自從認識了顧少司,所有的幸運都成了她身上的加成,這感覺,好像是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光芒的照射。
「啊,這樣啊……」姜子燃恍然大悟,歪著腦袋笑了,「可那關我什麼事?」
臨分別,姜子燃鄭重囑託:「以後和那神經病保持一點距離,知道嗎?」
「有誰來過我的座位?」
「好。」
不、不是吧?
夏禾盯著領口這個似乎不太厚道的東西,遲疑不決。然後,她的腦門上就挨了沈星重重一擊。
夏禾不好意思笑了,老實解釋:「沒有太多準備,我有點卡殼……」
額……
顧少司卻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狼藉的酒品,狠狠皺起了眉頭。
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點,她看了看手錶,收拾桌面打算離開,卻被小雅一把拽住。
回市區的路上,車速顯然已經有些失控。
「對不起。」夏禾想了想說。
你自己小心,有人欺負你就狠狠PIA回去,別手軟。
「姜少!」Joe也沖了出去。
夏禾不再躲藏,徑直朝姜子燃走了過去,緊張地打招呼:「您好,我是夏禾,《娛論》記者,請問我們可以開始採訪了嗎?」
這就是穆秋?
穆秋看人來,微笑道:「你有客,我就先告辭了,工作的我們回公司再談吧。」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睡吧。」
到第三杯的時候,姜子燃脫口而出。
算了就這樣吧!她抱起它們,又匆匆忙忙折回了電梯,奔跑著出了大樓,來到白色雪弗蘭邊。
「……相、相機……」夏禾艱難開口。
「老實說,小禾,我之所以問《娛樂圈圈圈》協商把你調任上來,最開始是因為寧洛桑點名要你採訪為前提主動與《娛論》接觸,我一直以為你是與環球有什麼干係的世家子弟,沒想到你的工作能力並沒有讓我失望。這一次SE是基於對你拍攝的《率性》寫|真十分滿意,我相信也是你工作努力的結果。」
「沒有關係!只要安靜就好了!」
她發獃的時候,隔壁小雅探頭:「小禾,怎麼了?你的臉色好白……」
「不要!!」姜子燃倉皇喊出聲來。
她不敢看他的臉色:「對、對不起啊。」
夏禾語結,只能無措站在原地。的確,如果她對這一代夠熟悉,她就會知道朝暮花園在哪裡,如果她對姜子燃夠了解,她會知道這個「立刻」「馬上」有多少故意整蠱的成分在裏面,這兩者不論哪一樣都是她做足了工作可以避免的,是因為她的疏忽才踩了他的陷阱。她的確沒有理由抱怨。
喬安娜踩著高跟鞋離開。等她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鄰桌小雅終於賊兮兮地探過了腦袋,關切問:「小禾,你喝酒了嗎?身體還扛得住嗎?」
「你……」一直等在這裏嗎?
姜子燃眯眼看天:「大概夏天吧。」
「哦。」沈星淡道,「那也不關你事情啊,我做新聞從來不用採訪。小禾,我們走。」
「今天下班之前,我要拿到你給的採訪初步資料。」
姜子燃握酒杯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一咬牙,把酒灌入了喉嚨。
夏禾回了總部。她最經實在太過倒霉了,保險起見,還是決定先把採訪資料和相片放回公司。
他又替彼此斟了滿滿一杯。
Waitting是一家西餐廳,客流量並不多,廳室飄灑著輕揚的音樂。
她愣愣看著電話,懊惱地揉了揉腦袋。姜子燃就這樣不見了蹤影,她的訪談怎麼辦?三天後就要採訪寧洛桑,她本來就想藉著這一次機會來好好練習一下,結果好像只練習了喝酒而已啊……而且,她好像還沒有和陸箏說清楚,她其實沒有喝醉?
這地方,真的能夠採訪?
夏禾會心一笑,跟著他的步伐調整拍攝角度,飛快地按下快門。
「我們的採訪……」她開口,揉了揉劇烈疼痛著的太陽穴。
咔嚓。
夏禾的腦袋還是很疼,太陽穴上像是有針扎,神智似乎也有些恍惚了,卻不是因為酒,而是因為她的手腕上傳來一點點冰涼。她想了想,放鬆了身體,任由顧少司牽著她的手腕一步一步穿行在人來人往的過道上,一面走,一面小心地看著他的背影。
姜子燃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痞氣,盯著夏禾的眼神玩世不恭,十成十的挑釁。
顧少司卻連頭都沒有回。
「誒……」
叮。電梯抵達一層,緩緩地打開了。
她等下去見的那個人,會在樓下等著她亮燈,會讓她睡在後座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驅車到江邊的顧少司。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她這一聲質問,讓半個編輯部的人都抬起了頭,微妙的目光掃向夏禾。
「……是。」
他身邊的男人站起身來:「請問是夏小姐嗎?」
「……是。」
夏禾遲疑看著酒杯里的酒:「採訪……」
終於,漫長的一餐結束,甜點上齊后,陸箏笑著告別,臨走把自己身前的冰淇淋推到了她面前。顧少司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冰淇淋,如法炮製,也推到了夏禾面前。
電話的那一頭,SE公司休憩室里,陸箏笑眯眯放下手機,扭頭看自家天王:「傻白甜,好萌。」
喬安娜?
「不過你太貴啦……」她想了想,尷尬住了口。
「可那是五十分鐘前的事兒了,我說過是立刻、馬上,夏小姐自己錯過了時間,難不成還要我賠償?」
顧少司抬起頭,疑惑的目光落到夏禾身上。
來人說:「夏禾,主編請你去一趟。」
夏禾抱起自己的包和相機,剛剛解開相機包的拉鏈掏出相機,卻發現姜子燃已經站起了身子,一副要往外走的模樣。
「我……我還是想要Joe的聯繫方式。」她想了想,小聲說。
夏禾終於看到了姜子燃。
過了一會兒,她默默地叉了最後一片牛排。
「我儘快處理。」
「別的人都被灌醉了啊!姜子燃其實是半年前的刊就該上了的,可是他太棘手,本身就排斥採訪這件事兒,每個月都有一個倒霉鬼被他灌到七葷八素第二天連班都上不了!上個月的NANA喝得胃出血都進了醫院,好奇怪……他是不是看你長得太乖所以大發慈悲沒有對你大灌特灌?小禾你簡直太走運了!」
「啊?」夏禾迷惘了片刻,點頭,「是,你怎麼知道?」難道只因為她刀叉用得『登峰造極』?那是因為她實在餓了啊……
夏禾目瞪口呆,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覺得是不是頭痛得實在太過厲害,以至於出現幻覺了?顧少司,他要是被人認出來估計被擠成肉泥都有可能,怎麼會出現在這種人群聚集地??
她說:「Joe,我是夏禾,昨夜姜先生似乎身體不適,後來好些了嗎?如果姜先生身體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再約一個時間進行採訪嗎?」
「住哪裡?」顧少司淡道。
夜色的都市,霓虹閃爍。
姜子燃自斟一杯,輕輕碰了碰夏禾面前的那一杯酒:「小朋友,這圈子什麼事都講究情面,你給我情面,我回贈你情面,這樣才會合作愉快,你如果『交流感情』的酒都不肯賞光,你真當自己是來參加夏令營么,渴了喝果汁?」
第三條:哎呦哎呦哎呦。
顧少司……
「因為沒有幾個人像你這麼無恥!」
夏禾已經快要哭出來。她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有跑過這樣遠的路程,從半道的時候她就已經喘不過起來,等到顧少司終於把身後的人甩乾淨時,她已經快要癱軟在地上了。她一手撐在牆上用力咳嗽了好久,終於收斂了一點點狼狽,抬起頭來看顧少司。顧少司的連體帽早就滑落到了身後,那一頂遮著大半張臉的鴨舌帽也不知道跌落到了什麼地方。他並不像她一樣快死了的模樣,不過額頭上的細汗和微亂的呼吸卻還是出賣了他。
夏禾頓時尷尬得食不知味了。
夏禾手足無措:「不是的……不是我不想要採訪你,主編安排下的人是姜子燃,我……我不能……」
「為什麼啊?」
夏禾匆忙翻找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陸箏兩個字在閃爍,頓時心情大好,按下了接聽鍵:「陸大哥!」
「我先走了,不然就追不上那衣冠禽獸了。」沈星趴在夏禾耳邊輕輕說。
「嗯?」
精緻的眉眼,面無表情的臉。
「星姐!」夏禾叫出聲來。穆秋已經走了,理論上她應該也已經走了,她是特地折回來的嗎?
「你怎麼在這裏?」
夏禾囧著連挖了一勺冰淇淋,抬頭看著顧少司冷淡的臉,其實特別想問一句:「這到底是什麼詭異的氛圍啊啊啊……」
「不過什麼?」
……沈星怎麼說來著,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囧。
好在夏禾差不多已經習慣了他這副悶瓜模樣了,她咧了個大大的笑容給他,幼稚地揮了揮手,跑進了公寓。5分鐘后,她發現自己又可以哭一場了。她離開不夜的時候輕飄飄沒有帶走一片雲彩,手機鑰匙錢包相機統統都落在了包房,而望雅公寓15棟603的屋門無情地關著,沈星不知道又去哪一個明星的夜場做卧底了……
夏禾把不再說話,因為她看到了喬安娜眼底濃得化不開的幸災樂禍,這讓她忍不住猜想,喬安娜是不是早就知道她這一次的採訪會狼狽無比,早就知道姜子燃是喜歡灌人酒、不願意配合採訪的紈絝?如果她早就知道姜子燃不是個容易合作的人,那麼,這一次任務的分派就是顯然的為難報復了。
時間一點點溜走,冰淇淋見了底,夏禾還在擰著眉頭想該從哪裡入手。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她第二次採訪,卻比第一次還要困難。第一次對姜子燃的採訪,她準備了資料和大致問題流程,而對顧少司,她壓根沒有準備的時間……
「……嗯……」
「喂,你是你……」
她報上了陸箏的電話,在侍者的引領下到了桌位,卻發現陸箏與顧少司已經坐在了那兒,頓時一愣,本能看時間——手錶上的時針還未到6,分針剛剛爬過30。這麼說,是他們早到了?
夏禾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發生,坐到姜子燃對面的時候,還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姜子燃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簡直是判若兩人。他不僅有問必答,而且每一個問題都做了適當擴充,甚至彌補了一些她本來有所疏漏的點,原定一小時的採訪,半個小時就完成了,連照片素材她也採集到了超出預計的量。
「……好。」
「醉了?」寂靜中,顧少司低沉的聲音響起。
夏禾有些難為情,老實地答應了。
夏禾斟酌用詞回答:「對不起,還沒有,我不小心……」
「那看來小禾的《娛論》採訪是完不成了。」沈星無奈搖頭,摸了摸夏禾的髮絲,「沒關係,師父替你當槍手寫一個。」
夏禾匆忙整理了下儀容下了車,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著冷冰冰的顧少司說:「你等一等,好嗎?」
「做什麼?」這一次,顧少司的口吻倒還算耐心。
顧少司依舊沉默。
夏禾:……
「就是這裏!」
酒精的氣味在黑夜裡飄散開來,她又被結結實實地噁心了一把,捂住了口鼻,連同著太陽穴也撕心裂肺疼起來。這一次,她終於沒能忍住眼淚,眨了眨眼睛,哭了。
「不過……」
不過,當她回到座位,就發現其實還有光芒沒有投射到的地方。她離開座位的時候,3個g的文件正在傳輸,可是當她回到座位,計算機的文件夾里卻是空的,不僅是文件夾里沒有,連磁卡和錄音筆裏面的原件都沒有了。空空如也。
一路上,顧少司一直沒有說話。進了電梯后,他更是把頭埋得極低,幾乎要把整張臉都埋進帽子的陰影里了。
良久,他又沉靜開口:「所以抓緊吧。」
包房在地下一層最深處。橘紅的水晶壁燈,手工織品的布藝沙發,地上鋪的是柔軟的絨毯,沙發旁陳列著一個半身高的木櫃,櫃中斜斜地放置著三四支紅酒,每一支都已經開了塞,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沁甜的果酒香。
「頂樓?!」沈星眼睛一亮,忽然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東西,分別別到了夏禾的耳朵和衣領內側,興奮地抓住她耳語,「你上去之後如果看到一個特別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笑起來偽善得讓人想找鞭子抽一頓的人有任何異動,記得對著它低聲說一聲,我馬上摸上來,知道嗎?!」
現在是午休時分,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確沒有多少人是留在座位上的。
「其實我……」
夏禾終於知道小雅的那句「你會不會喝酒」是什麼意思了,她愣愣看著酒杯,最終搖頭:「我不喜歡喝酒。」這是實話,她從來不明白,酒這東西為什麼不論東方還是西方,有那麼多人喜歡,餐前餐后,茶餘飯後,甚至還有專門喝酒的地方……又苦又辛辣,哪裡好喝了?
既然事已至此……
「謝謝。」
夏禾盯著那一杯酒,又看了看身邊那一疊厚厚的資料,猶豫了片刻,終於狠狠心拿起了酒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又抿二口,最後把一杯都喝了下去。倏地,濃郁的酒味在喉嚨底蔓延,她在原地乾咳了幾聲,眼淚差點被嗆出來。
「不是不是……」
沈星?
他懷裡的女人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好奇地看著夏禾的打扮。她居然穿著一身衛衣,這裏的室內溫度是恆溫24℃,所有人都穿著輕薄的衣裳,她這副模樣,還戴著個有些蠢的紅色圍巾,懷裡還抱著一個碩大的黑色包裹,簡和*圖*書直就像一隻笨拙的熊。姜子燃的眼神在說:這什麼玩意兒。結果這隻熊笨拙地掏出隨身的本子,打開那個愚蠢的黑色包裹,掏出一個相機來,然後,對著呆若木雞的姜家少爺「咔嚓」拍了一張。
顧少司冷眼看著夏禾,沉默片刻,目光移到了餐盤。
顧少司:……
「我在一家叫不夜的PUB。」
她不是應該睡在公寓的樓下嗎?
主編笑了:「好好好,這算是為編輯部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小禾,SE運營部之前與我聯繫,說是想要與我們合作安排顧少司的訪談,對方點名說是因為你的熱情邀約。你初來《娛論》,就有這樣的工作意識與工作能力,我十分驚喜。」
夏禾一時忘了過腦,反問:「那你為什麼切了它?」
顧少司的眉頭又微微皺起來。
主編眨眼:「那兒的蟹黃十分好吃,如果需要付款,你可以問公司來報銷。」
姜子燃說:「我一般在情緒到達一定的欣賞的時候,能與記者進行愉快友好親密無間的訪談。」
「我靠?」
夏禾傻了眼,就算她入職不到半年,對中國大陸的娛樂圈並不是了解十分透徹,她也知道要邀到顧少司的一個約究竟有多麼難。傳聞國內的珠寶大鱷曾經想邀他參加新品發布的開幕式,提前一月預約,卻還是因為檔期問題鎩羽而歸,要想約到顧少司的檔期,起碼要經過從陸箏到SE運營部主管至少三重審核,他現在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拋出了橄欖枝?
夏禾低頭沉默片刻,說:「現在是相當欣賞。」
姜子燃也聽見了聲音,抬起頭來撞上了夏禾茫然的目光,脫口而出:「我靠!」
「怎麼?」姜子燃回頭,「少了東西了?」
夏禾小聲說:「已經是『無敵欣賞』了哦。」
Joe尷尬地乾咳一聲,說:「夏小姐,不如我們去包房?那兒比較安靜,適合你的採訪。不過設施就比較簡陋了,沒有專業的打光工具。」
他這擺明著是為難了。
夏禾今晚已經看了許多這樣的目光,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倒是顧少司,她忍不住悄悄想,如果顧少司被看見了臉,恐怕他今天也得交代在這裏了。
她說:「小禾,你晚上去赴約要小心吶。雖然是工作,可是……」
朝暮花園的樓梯是在室外的,古老的木質樓梯每一腳踩上去都會有吱嘎的聲響。夏禾一邊走,一邊側耳聽著耳機里沈星絮絮叨叨的聲音:
夏禾退了幾步,很沒義氣地想要再回電梯去,手腕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扯住了。
燈光投射進電梯的一瞬間,夏禾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忽然反應過來,失聲叫了一聲「啊!」
「……造。」
好久,顧少司有些怪異的聲音響起。他說:「其實,也不是很貴。」
夏禾開心地掛斷了電話。
「小禾苗,上次你在福利院拍的照片上頭很滿意,雖然說好沒有報仇,不過……」陸箏的聲音頓了頓,問,「你在哪裡?怎麼有點吵?」
夏禾傻傻看著三個冰淇淋。
「啊……」夏禾茫然了一小會兒,不知道是該否認還是該承認。嚴格來說,是顧少司自己拋了橄欖枝,她不過是沒有反抗而已……這誇讚,她接著著實有點兒心虛。
他笑:「初次見面,干一杯啊,小朋友。」
陸箏:「小艾之前去送洗你的衣服,在你的口袋裡發現了一顆,嗯,果凍?」
「開始吧。」他淡道。
不夜的包房裡,燈光有些昏暗。外頭明明是喧囂的音樂,夏禾卻覺得包房裡的氣氛快要到達呼吸都聽得見的地步了——顧少司的目光里除了嫌棄還是嫌棄,就好像是強迫症患者看到了切得不齊整的披薩一樣,他的目光,簡直是要把她按下去再重新切一遍的樣子……
夏禾輕輕叩了扣衣領內側的話筒:「星姐,他下去了,你小心。」
車一停下,夏禾就興奮地推開車門沖了出去。這裡是一片待拆區,還是她剛到W市的時候因為迷路稀里糊塗拐進過的小巷子。巷子里沒有路燈,沒有人煙,只有斷壁殘垣上攀爬著濕漉漉的藤蔓,車燈成了這昏暗的巷子里唯一的光源,彷彿獨立隔絕出了一片小天地!
「我完成採訪啦。」夏禾興奮說。
姜子燃笑嘻嘻:「哇,現在是很欣賞!」
「可我從總部到這裏就需要四十幾分鐘……」
夏禾鬆了手,還沒走兩步,兩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吐了。
「…………」
「還好,我可以在寧洛桑之前把資料整理出文章。」
酒桌上,總是有許多花樣的。夏禾還記得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曾有一位大啤酒肚的中國老師說過,女性在酒桌上不論喝與不喝都是吃虧,在遇到勸酒的情況,最好的方法是四兩撥千斤,嬌嗔幾句,誇一誇勸酒的人,露一露無助的小眼神,嘻嘻哈哈地也就過去了。可是她似乎怎麼都不得要領,學不會那種「順理成章」。特別是,她還有求于這個姜子燃。
陸箏憋笑:「好吧,我們先用餐吧,小禾苗,肚子已經咕咕叫就別逞強了,不然你餓暈了就得被抱回去了。」
「怎麼?」沈星回頭。
「如果你看到有斯文敗類和姜子燃之外的人,特別是女性,記得記一下那人的身份,如果不認識就記下外部特徵……」
沈星咧嘴笑:「我跟蹤我家老闆三天了,10分鐘前看他進了這裏。」
夏禾想了想,瞄一眼顧少司,答:「先採訪吧。」有過那麼多的意外,她實在害怕節外生枝。
三個小時后,夏禾的郵箱里收到一組質量不錯的照片,照片里的姜子燃還穿著上午的衣裳,顯然是臨時照的。那時,她已經整理完畢了初步的文檔,連同照片粗略排了個版,發送到了主編的郵箱。這一份初稿,將會在主編審閱過後發給Joe,在與Joe協商過內容之後才初最終版。
「怎麼,不樂意?」
「喲,小學生來了。」姜子燃發現了夏禾。
顧少司冷眼看著她,顯然是不想開口。
Joe熟門熟路地替姜子燃斟了一杯酒。而姜子燃從坐定就已經歪斜著身體靠在沙發上了,他自然而然接過酒杯,卻不喝,細長的指尖推動著高腳杯,一直移動到了夏禾的對面。
「不送。」姜子燃道。
顧少司:……
夏禾愣愣聽完,果然,好像只有她才不知道姜子燃平時脾氣惡劣么?
一路沉默。
兩個人異口同聲。
姜子燃一愣,乾笑起來:「不多不多,還有相當欣賞、十分欣賞、特別欣賞,以及無敵欣賞。」
主編室門外,夏禾與喬安娜擦肩而過。喬安娜輕飄飄飛來一眼,滿滿的不屑。
「呵呵。」沈星回,拉著夏禾往樓下走。
喬安娜勾了勾嘴角,聲音上揚:「小禾,主編對你寄予厚望,我把姜子燃這一個case分派給你也是想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距離下月刊的時間已經不多,你什麼都沒有完成,這讓我如何向主編交代?」
「你上去之後見到那個斯文敗類之後千萬不要說你以前是《娛樂圈圈圈》的記者,也別說你在樓下遇見過我的事。」
不知不覺,意識終於漸漸模糊。
她只來得及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到層層疊疊的人群中穿出顧少司陰霾得快要變成黑色的臉,然後,她就被他扯了過去,一路奔跑向PUB的出口。
姜子燃眼睫彎彎:「可是我也不喜歡訪談啊,我媽安排的。你看,大家都不喜歡,要不各退一步?」
「姜子燃……你被那混賬灌酒了沒?」
終於,顧少司面色不善地下了車,按照她的指點站定。
「你先待在那兒不要動!我找人去接你……少司,小艾是不是就住在天府街?」
「沈、沈星!你……怎麼在這裏?」
「不用了,我……」夏禾正想拒絕,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電話那頭,陸箏好像是罵了一句什麼,少頃,他說:「你在哪個區?」
她笑了笑,奔跑著衝進了辦公大樓。感謝老天,《娛論》編輯部有著優秀的加班傳統,雖然還沒有到工作時間,辦公室大門卻早已敞開。她沖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打開抽屜在裡頭翻騰:一條巧克力,一包小蛋糕,唔……一個果凍?
完了。
喬安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倒並不著急,怎麼樣,昨天的採訪還順利嗎?」
咦?
電話那頭久久地沉默。
顧少司愣在了當場,良久,他忽然低了頭,用手掩住口鼻咳嗽了幾聲。
夏禾:……
夏禾已經整理完畢所有的資料附件,用辦公室座機撥通了Joe的手機。
「謝謝。」
第二天黃昏,夏禾總算是明白了小雅的小心指的是什麼。她背著相機,沿著姜子燃的經紀人給出的道路彎彎繞繞,總算找到了目的地「天府街76號」后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家PUB。夕陽中,「不夜」兩個字閃爍著一絲淡淡的光暈,陸陸續續有穿著時尚的男女嬉笑著入內。
完美。
夏禾依舊有些呆傻,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絲低沉,就和_圖_書像……就像不久之前,在世嘉的休憩房裡那樣。一瞬間,許多記憶與眼前的畫面交疊在了一起,他的眼睛近看下是淡淡的褐色,眼睫比她還要長,手指細長帶著一絲微微的溫良,還有唇齒間微微的柔軟……
顧少司一動不動。
「好!」
夏禾狼狽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忽然反應過來,她似乎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囧事。她拒絕了顧少司的主動約訪。顧少司風頭鼎盛,她這幾乎是打臉了吧?死定了……
如果盤子可以吃,她已經快把盤子也咽下去了。
夏禾撓頭,尷尬開口:「顧……顧先生,不知道陸大哥有沒有把車開走?」
夏禾輕手輕腳地靠近雪弗蘭。忽然,雪弗蘭的車窗緩緩滑下,露出了顧少司沉靜的臉。
陸箏眯起眼睛笑:「雖然現在西餐禮儀已經全球化了,不過有著良好西餐禮儀教養的人,與只能吃西餐的西方人用刀叉的方式其實並不同,西方人用刀叉反而會比不用刀叉的民族學習的禮儀更加隨意,你這幅樣子,像是粗糙了許多年的刀叉使用者。」
「如果姜子燃勸你喝酒,一杯也別喝,他這禽獸雖然無恥,卻不會亂來,頂多不配合採訪。」
「還不想走?」顧少司靜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你來這裏做什麼?」
她猶豫了片刻,按下了接聽鍵:「陸大哥。」
看來,他是並不想接受採訪。夏禾糾結地想要在原地蹲下來好好想一想辦法,可是看著他不耐煩的眼睛,她只好豁出去,顫顫巍巍伸出了手:「姜先生……我、我十分需要這一次採訪機會,請您……請您……」
夏禾一瞬間想起了沈星之前說的名字,認真地與之前沈星的形容詞對比了一下,微微囧到了。她在娛樂圈也算是混跡了幾個月,見過各式各樣的男人,比如顧少司這種俊美得絲毫沒有死角的,又比如姜子燃這種張揚帥氣的年輕小生,還有許多肌肉漂亮臉型剛毅的,卻還沒有見過這一種。那是一個非常儒雅的男人,他戴著眼鏡,身上是一件白襯衫,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書卷氣,他並不是特別扎眼的帥氣,但是微笑著側耳聽著姜子燃興奮地比劃說著的話兒的神態卻讓人十分舒服,說不出的溫雅雋永。讓人無端端想到了他名字,穆秋。
顧少司:……
「滾開!」姜子燃紅了眼,一把推開Joe的手,執拗的眼神盯著夏禾。
採訪資料不見了。
夏禾偷看他的側臉,深知這要求有點兒過分,廣告公司想要邀他一支廣告,拍攝時長都是按照半天來計算的,從認識到現在,他已經付出了好貴好貴的代價了吧……
姜子燃:……
顧少司一愣,眉頭鎖更緊。
姜子燃一愣,忽然覺得這小學生……有點意思。
夏禾笑了:「沒關係。」
夏禾哭笑不得,看了一眼領口的隱藏式話筒,最終聽話地上了樓。
他看了一眼姜子燃身前那隻穿得像熊一樣的小白記者,一時完全判斷不了她到底喝醉沒有。她的身體縮成一團,神色也有些脆弱,可是手不抖,臉不紅,呼吸也不亂,就像一隻冬眠的熊一樣的安靜,分分鐘挑動著對面的男人的自尊心。可憐的姜二少……
夏禾囧著臉抱起相機,跟在男男女女背後往入口內部走。結果,才剛剛走到門口居然就被門童給攔了下來。
她站在冷風裡給姜子燃的經紀人發了一條信息:確定是天府街76號嗎?這裡是一家叫不夜的PUB。
他生氣了嗎?
……好。
顧少司不置可否。
「馬上?可我的相機……」
夏禾搖搖頭,哽咽:「沒有,就是喝了太多,有些頭疼。」
長發身影驚詫抬頭:「小禾苗?」
「走吧。」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姜子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抱緊了相機問:「多少杯,才能到你的『一定的欣賞』?」
夏禾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星姐?」
好像是。
「好!一會兒見!」
太陽漸漸高陞,《娛論》的員工們漸漸到崗。
「望雅公寓……」
「不是!」夏禾趕忙否認。在採訪寧洛桑之前,能夠有更多的練習機會,她怎麼可能不樂意呢?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給陸箏聽……「那我等下就過去!」
「吃飯呀。」陸箏笑了,「順便謝謝你在少司生日那天的照片,請你吃大餐好不好?」這口吻,簡直是在哄孩子。
夏禾說:「我來採訪我的第一個工作對象姜子燃,約在頂樓。」
「我……」
姜子燃逃竄。
夏禾:……
顧少司淡淡移開了視線。
《娛論》的定位是娛樂圈的經典雜誌,每一個明星,每一次採訪,都是獨家定製的,與其說是對娛樂圈動向和明星計劃的及時採訪,不如說是與明星的一次深入靈魂接觸,雖然因為傳播形式不可能真的把真相赤|裸裸展露出來,不過卻是娛樂圈少見的文藝小清新刊物。銷量不多,定位頗高,貫徹的是一個「真誠對話」思想。
夏禾點點頭,匆忙整理採訪的資料備份。
「太好了,還好陸大哥沒有把車開走哈哈!顧先生,請你站到那邊。」夏禾伸手一指選了一處傾倒的牆面,「可以坐下。」
夏禾不知道姜子燃的「馬上」究竟是多少時間,她問小雅結了一些錢,攔了一輛出租去到朝暮花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后。
「沒有。」
夏禾趕忙阻止。
夏禾簡直想把臉撞進牛排里!
就在她的耐性快要耗盡的時候,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外頭的喧囂音樂噴涌而入,隨著一起進房的還有一個高挑的身影——那是個帶鴨舌帽的男人,鴨舌帽外又套了一重寬大的連體帽,幾乎大半張臉埋在了陰影里。她還來不及看清他是誰,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直接朝外拖——
顧少司早就一言不發起身走在前頭。夏禾匆忙拽起相機包,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他的步伐——她沒有錢,也並不是一個優秀的記者,更加沒有錯中複雜的關係可以幫他爭取一點準備的時間,可是如果只是照片的問題,那就完全不是問題的!
姜子燃回頭幽幽問夏禾:「小學生,你和《娛樂圈圈圈》什麼關係?你和這神經病女人是什麼關係……」
半個小時后,白色的雪弗蘭停在瞭望雅公寓15棟樓下。夏禾舒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笑:「今晚謝謝你啊。」
「你怎麼知道?」
晨曦的光芒灑在她的眼瞼上的時候,她終於從夢魘中清醒,吃力地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可惜,悔之已晚。電梯里的幾個女人相互看了看,尖叫著把剛剛踏出電梯門的顧少司團團圍住,她們的尖叫聲吸引了一大|波正要進電梯的人還有還來不及離開PUB的人……幾乎是一瞬間,顧少司身邊的人已經層疊了好幾層,夏禾早就被人流衝到了外延,根本已經看不見顧少司。
夏禾低頭:「對不起。」
還真是這裏?
「先用餐還是先採訪?」陸箏笑著問。
十秒后,經紀人回:進來吧,顧少已經到了,J區23。
忽然,眼前一片白色閃了閃,一隻纖白的手推著一盤切完的牛排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愣愣抬頭,順著手看到了手的主人,顧少司?
夏禾:……
「那再見。」姜子燃朝穆秋笑了笑,「我還有工作要談,就不陪你喝一杯了。」說完又要朝前走。
夏禾疑惑地目送他到達規定地點,然後抱起相機就在原地單膝跪了下來,對著顧少司連按好好幾次快門。「顧……」她還來不及開口,卻發現顧少司已經站了起來,不經意似的換了個姿勢。
沉默。
「想什麼呢!你本來就是娛記,就算去了《娛論》,對新聞也應該有使命感,要挖掘真相,撕開他們的面具,造嗎!」
「乾杯。」夏禾說。
「夏小姐?」坐在他身邊的男人發現了夏禾。
這還是顧少司第一次說那麼多話,夏禾眨眨眼,不太習慣這忽然變了的話題,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至少有一點她聽懂了,顧少司沒有多少時間了,這一切很有可能是因為她這幾天來接二連三的打攪。這認知讓她羞愧難當,只能低著頭道歉:「對不起。」
前座,顧少司回眸看了一眼後座,才緩緩掏出手機,翻看這一路上的信息。
顧少司不著痕迹地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遠處的見面上,彷彿只是不經意地一問。
還沒等她開口,雪弗蘭的車窗就緩緩闔上,然後,開走了。
片刻之後,電話接通。
然後,夏禾看到了詭異的一幕,一直氣焰囂張的姜子燃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一跳退了好遠,眼裡的桀驁一瞬間崩塌成了渣,她幾乎都能看到他的靈魂在抱頭逃竄。
「十分欣賞。」夏禾喝完一杯,看了看空蕩蕩的酒品,從酒架又取了一瓶,替對面的姜子燃斟上,「乾杯。」
夏禾緊張地站直了身體:「你好,我是和_圖_書《娛論》的夏禾,負責您這一期的訪談。」
J區23。
夏禾茫然留在包房內,看著昏黃的水晶壁燈閉上了眼睛,疼痛如影隨形。
「怎麼,忘詞了?」終於,顧少司出了聲。
夏禾放下小勺,掏出相機,對著他按下了快門鍵。
顧少司愣愣看著已經趴在地上的「攝影師」,把一個髒字咽了回去。
夏禾尷尬地笑:「Joe?你現在不方便講話嗎?」
外面是……貫穿W市的瞿塘江。
周圍的音樂實在是太吵鬧了,夏禾忍了忍,提高聲音問:「請問,我們可以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嗎?」
電梯里還有三四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正興奮地說著護膚心得,時不時用鄙夷的眼神掃一眼夏禾身上的衛衣,然後交頭接耳幾句,齊齊笑出聲來。
夏禾在他的目光下又想起了之前莫名其妙的……咳,失誤接觸,心跳亂了節奏,臉色一點一點變紅。
「小禾苗!」陸箏看到了她,笑著招手。
夏禾輕聲解釋:「他好像喝醉了,沒有能接受採訪。」在那之前她已經明明喝到了「無敵欣賞」了,如果不是他忽然捂住嘴跑了出去,他應該會信守承諾接受採訪的吧?
夏禾小聲說:「那,能不能約你下一個時間?等你做完你的急事。」
時間一點點流轉,又過去半小時,姜子燃依舊沒有出現。
夏禾不知不覺成了二人組的領導,邊走邊朝周邊探望。《天下》是一部歷史劇,講的是少年衛青從騎馬南山的時候到後來踏馬江山守疆衛國的戎馬故事,雖然製片方要求的是現代裝,可是在這喧囂的都市中,能夠趕製這樣的一張照片的天然場景實在是太少了。而且太多燈光的地方人多眼雜,顧少司肯定不適合去,但是冷清的地方又太過陰暗……
包房的門已經敞開,過道上五彩的燈光閃爍,喧鬧的因音樂震蕩著,不是有人來來往往,漸漸地,開始有好奇的人地往裡面探望。
「怎麼,你不會是沒有採訪到姜子燃吧?」
「我當然沒問題。」他笑,「讓kim從我的酒櫃中取兩瓶好的,送到包房。」
「……是。」
「……」
「怎麼?」顧少司輕道。
顧少司皺眉:「你們不是一般會有一個通用模板?」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那頭終於響起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朝暮花園,頂樓茶廳,馬上,過時不候。」
「怎麼樣?」Joe問姜子燃。
「啊?」
「照片。」
夏禾想了想,正要開車門,卻聽見顧天王涼颼颼的聲音說:「後座。」
「……啊?誰醉了??」小雅傻了眼。
每一個採訪的對象,就如同每一個拍攝的對象,對她來說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更沒有將就的理由。
顧少司瞬間黑了臉。
夏禾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想開口,忽然聽見耳機里傳來一聲壓低的聲音:「夏禾,拜託你有點出息!我靠他姜子燃,欺人太甚……你等我折回來!」
好像有點耳熟啊。夏禾不再掙扎,卻也不肯跟他出去,僵直著站在原地等他的回答。
顧少司的側臉有一半掩埋在陰影里,映襯著星光,難以言喻地漂亮。
姜子燃抓狂:「寫的是我的採訪為什麼不關我事??」
夏禾只是呆了一瞬間,馬上直起身子四處翻找。相機、相機在哪裡?
《娛論》編輯部里的氣氛有些詭異,一路上都有人用微妙的目光掃過她,然後與身邊的人竊竊私語——她在這詭異的氛圍里回到座位,把相機以及錄音筆里的資料導出計算機備份。資料還在傳輸,就有人人輕輕叩她的辦公桌。
夏禾哭喪著著抹了一把眼淚,眼淚婆娑抬起頭,小聲說:「六杯。」
「……好……」
簡直是無恥。
夏禾愣愣看著他這詭異的動作,忽然看到樓梯口一個灰色的小身影閃了閃,一個長發的美女探出了腦袋,徑直走到了姜子燃身前。
姜子燃笑起來,滿眼的揶揄與惡趣味。
……額,怎麼好像又生氣了?
顧少司靜靜看著她,嘴角抿起嫌棄的弧度。他說:「喝了多少?」
夏禾:……
「乖。」沈星淡道,仰著頭盯著姜子燃。
「做一個訪談,採訪姜子燃。」夏禾揉了揉刺痛的腦袋,「可是他好像已經離開了……」
顧少司回眸看她,卻沒交手機。
陸箏乾咳一聲:「小禾苗,你在西方生活過?」
於是,僵局。
其實從第一杯下肚開始,她的頭已經隱隱作痛了。不過,她知道自己還可以支撐。早年在洋鬼子手上的時候,她也喝過不少的酒,洋鬼子們對紅酒的鍾愛已經到了無可比擬的地步,她在導師的熏陶下也上過一學期品酒課,各種酒混著喝,一小杯就會頭痛,但……似乎也沒醉過。
顧少司顯然是沒有料到她是這樣的答覆,微微一怔,輕聲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夏禾默默跟在門童進了PUB。這一間PUB主體|位於地下,地上一樓是簡單的茶水間。電梯跳動到了-1,頓時激揚的音樂撲面而來。夏禾實在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地方,一瞬間有馬上折回門口的慾望——她咬咬牙,跟著門童在燈紅酒綠和喧囂中穿行,一點點看著不同區域的標識變化……
「最後一張哦!」她笑了出來,聲音透著隱隱的興奮。
「不合口味。」顧少司沉默片刻,開了金口。
「關你什麼事。」沈星頭也不回。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啊啊啊!顧少司?!你是顧少司嗎?!天哪……真的是顧少司!!」
夏禾實在餓壞了,寧可這是一家中餐館,這樣她就可以大快朵頤了……西餐上菜步驟太過分明,開胃品和湯管吃不管飽,好不容易終於上來了主菜牛排,她幾乎要感動得留下眼淚來。真是快餓死了啊……
「喂你……」
有。不過質量比不上你的,你出了什麼事?
「在我這裏。」
「那你哪一天方便呢?」
「可是那就不是對你的採訪了啊。」夏禾想也不想說。
那怎麼辦?照片我可以讓那小子自己拍一組馬上傳你,不過錄音可能暫時約不到了,他已經被他媽拎去關小黑屋了。
「沒有。」
顧少司冷眼看著她。
就算是他是顧少司,《娛論》的宣傳造勢已經開始,他畢竟是計劃外的人。她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新人蝦米,隨意更改採訪對象這種事情,顯然並不是她的職責所能及。她現在能做的是趕在事態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時候儘快完成對姜子燃的採訪,然後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準備寧洛桑這一尊大神的安排。
「有事這麼開心?」陸箏笑了出來。
姜子燃歪著頭看著她,眼睛瞥向一邊:「你的相機和包。」
夜深,涼風習習。
顧少司忍無可忍,關機。
良久,顧少司回到了車裡,淡道:「走吧。」
顧少司靜默了一會兒,最終擠出了一個字:「走。」
夏禾:……
夏禾低著頭看著相機,又看看滿眼惡趣味的姜子燃,然後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拿過了酒瓶,為自己斟了一杯,一口,一口,慢慢抿著喝。
「……顧先生?」
「聽說你們約的是Waitting餐廳?」
那個男人回過頭來,終於抬起了眼睛。
夏禾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扁在牆上!
夏禾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來之前,我就想過,能不能與你商量下,等我採訪完畢下一個目標,然後再採訪你。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好好準備。」《娛論》的製作周期非常長,像顧少司這樣的角色肯定不會與寧洛桑去擠一期,理論上來說,還有漫長的時間的。
「我需要一張照片,配合《天下》的後期宣傳。」
夏禾聽陸箏的話待在包房裡,已經有些忍無可忍。要不要出去找一找呢?
姜子燃捂胸口:「我接受訪談,心會堵,梗塞。」
「上車。」顧少司淡道。
夏禾還沒走出幾步,姜子燃就叫住了她們:「等一等!」
門童拍腦袋:「啊……顧少啊,這位小姐請,我為您引路。」
下一條:哎呦哎呦。
夏禾趴在辦公桌上欲哭無淚,一個攝影師把相機丟了,就像是武士丟了劍,國王丟了皇冠一樣,對於她來說,還差不多等於丟了飯碗……她在抽屜中的名片夾翻找了一陣,終於找到了Joe的聯繫方式,還來不及打電話,一個身影停在了她的辦公桌旁。
夏禾不好意思地抓耳撓腮:「姜子燃是我第一個採訪聯繫對象呀,可是好像我又搞砸了。如果現在能夠聯繫的上Joe,可能還來得及補救……」
陸箏扶了扶金絲眼鏡,抿一口咖啡,無限感慨:「青春啊,一去不復返,唉……」
又叉了一塊牛排,她終於反應過來,感激地朝顧少司笑:「謝謝你啊。」
「嗯?」
昏昏沉沉間,她被一陣清脆的手機鈴音吵醒,看了一眼手錶,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姜子燃和Joe卻依舊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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