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與光同塵

「……」
夏禾遲疑了片刻,忽然抱緊相機直接往前沖。
夏禾偷偷看著顧少司,從咖啡廳到公寓,她一直在猶豫著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去動物園打工,只不過她不想要向落魄的顧大明星收取「照看費」,她倒真沒有擔心會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不願意?」
忽然,電話鈴響起。
沈星在電話那一段八卦:「喂喂喂,是誰?帥嗎?什麼時候認識的?哎呦忽然有種嫁女兒的惆悵,小白菜啊,你到底是被哪頭豬給拱了?快說快說!」
那個人穿著保全的衣裳。喬是剛才那個公關的姓氏。
夏禾在顧少司的身後背著包,脖子上掛著相機,加快腳步跟在他的身後。他不知道是約了誰,眼鏡帽子口罩全部齊齊上陣,連車子都沒有開,直接步行著到了鬧市區的一家咖啡廳里。
「陸大哥……」
不過,那得等她的心跳,稍微別那麼像早搏發作的時候那樣再說。
夏禾的下巴差點兒掉下來。《娛樂寶鏡》是一檔整人的節目,節目會邀請一些三四線掙扎的小明星,以扮丑、扮老、扮怪為噱頭,讓他們丟開姿態露出醜貌,藉此達到尚未的目的。很多明星都把上過《娛樂寶鏡》當做是黑歷史,而很多新出道的小藝人卻十分熱衷於參加這樣的節目,只因為它的收視率常年居於各類綜藝節目的中游,對他們來說是一次不錯的曝光。顧少司去這樣的節目,簡直是自取其辱。
「小禾,我是真的不知道。公司給他安排了臨時的居所,讓他這幾天不要外出。我現在就在這裏,本來是想與他好好談一談,結果,他沒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該來的始終躲不了。
夏禾愣在當場,好久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大明星明顯被刺|激到了!她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最終在沙發上找到了個枕頭狠狠丟了過去。
小熊口罩,墨鏡,長腿。
「顧少司……我今天受邀去廣美談判,偷偷錄了對話,被發現了……逃跑的時候摔傷,正巧被顧少司看見了。他現在好像是想為我去出頭。陸大哥,怎麼辦?他已經上廣美大樓去了……」
廣美是《娛論》和《娛樂圈圈圈》的上屬公司,在圈內評價一直很爛。她理解顧少司的擔心,可是如果這一次不徹底做個了斷,她將給所有人帶來更多的麻煩。既然如此,還不如徹底去解決一下。
距離時間爆發已經有24小時,24小時,是娛樂圈的一個規則,假如24小時內事件無法被順利壓制,那麼不論是緋聞還是醜聞都將徹底爆發,不論之後採取多少補救和公關措施都將會無濟於事,即使是徹底反轉,也會造成消極印象。在24小時后,幾乎所有的娛樂紙媒報道了這一新聞,甚至於許多官方紙媒的娛樂版塊也被打人事件所籠蓋。顧少司原本就人氣如日中天,打人事件更是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好。」
向來,明星與記者是一種微妙的共存關係,而在娛樂圈中,娛記與娛樂報刊都是一體的,甚至是共同進退,那些對狗仔恨得咬牙切齒的大明星們,沒有一個敢與狗仔進行正面衝突,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集體討伐。
「……疼。」顧少司說。
「我不關心它們究竟是事實還是謠傳,我只知道,夏小姐此舉是違反保密協定的。如果夏小姐不予以配合,我想除了法律途徑之外,夏小姐也應該或多或少聽說過廣美的行事風格。我們從來不拘泥於形式。」
顧少司緊緊抱著她,就好像壓抑許久的情緒忽然得到了宣洩一樣,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最終化作了壓得極低的呼吸。
「嗯。」她的耳畔,是顧少司小小的聲音。
夏禾的眼眶有些刺痛,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大,她小心打開了錢包,發現裡頭放著整整齊齊的一疊錢,大約是昨天的通告費。錢包側夾是一卡夾,放置著各式各樣的卡。鬼使神差地,她從裡頭挑了一張——卻只抽出了半張。
黃昏。
夏禾哆哆嗦嗦站了起來,抱著相機一瘸一拐往外走。這一次,終於沒有人再跟上來,她從樓梯的拐角找了條安全通道,然後繞道廣美大樓的正門。外面是鬧市區,她這幅模樣,廣美的人不見得敢有行動。
「喂!」
這一聲「嗯」的意思有很多,夏禾不知道他是說「的確很疼」還是「給我上藥吧」,保險起見,她把所有的葯翻了出來,又拿了棉簽,眼看顧少司似乎沒有反抗的意思,她就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俯下身去替他清洗消毒傷口……
夏禾衝到門口邊,卻陡然清醒了過來,捂住包一步一步後退。不,她不能上去。她要是上去,只會給廣美留下她與顧少司的照片把柄,更是自投羅網,她遠離了門口,掏出手機接通陸箏的電話,「陸大哥!」
夏禾張了張口,啞口無言。
顧少司,他就像消失了一樣。
「可是陸大哥,你不聯繫顧少司,會不會太過殘忍?他現在只有你一個依靠。」
「喲,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這世上,其實最殘忍的並不是過得很慘,而是原本活在雲上,現在卻被踩進了泥土裡,變成了自己都認不出的污穢泥濘。
顧少司的聲音越來越低,夏禾嚇得躲回了房間。
可是如果他不在SE,不在居所,他還能去哪裡?
夏禾慌忙捂住了他的臉,緊張兮兮四處張望——開什麼玩笑,被人看到了就慘了!
他這副模樣,有點可憐。
「小禾,顧少司是在你那裡,是不是?」陸箏的口吻難得正經。
天黑了,外頭的路燈昏黃而溫暖。風吹動樹葉,高大的樹枝上樹葉沙沙作響。月光灑進窗戶里,淡淡的柔和。
夏禾拿著電話,手心出了一點點汗,原本就不甚熟練的的中文技巧在這一刻徹底變成了空白。寧洛桑如同許多成功的女人一樣,這個年紀的職業女性有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柔軟力量,剛柔並濟,讓人毫無掙扎的能力。
夏禾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看他手中的刀明顯有些遲疑,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她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夏禾被逮個正著,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禾正在為最後一對母子照相。那個可愛的孩子興奮地想要去觸碰老虎,年輕媽媽嚇得臉色蒼白,卻仍然努力地克制恐懼,哆哆嗦嗦問夏禾:「好、好了嗎?」
這到底算是怎樣啊啊啊!
洛導緩緩攪動著咖啡,聲音帶著淡淡的玩味兒。
幽靜的咖啡廳,綠植遮去了其他人的目光。在一個靠窗的拐角處,有一個中年的禿頂男人坐在那兒,見到顧少司,笑得滿臉的褶子都要擠在了一起——
「顧少司,我們……」她想要把他拉走,不再讓他受那份屈辱。可是她才剛剛站起身來,卻聽見了顧少司僵硬的聲音。
屏幕里,記者問李維安:「李先生,請問您這一次與牧之帆導演合作,是想藉此進軍東方市場嗎?是計劃已久,還是因緣巧合呢?」
顧少司是什麼人?
車主摘下口罩,朝著她露出了一絲絲笑。
到黃昏時,一條最新的消息在網上蔓延。
「啊?」
顧少司一愣,好久,才低聲說:「好像是。」
在如今的娛樂圈內,廣美公司是為數不多的「一方有難八方點贊」型公司,它在圈內向來以不擇手段出名,對三線藝人的霸王合約,對一線的出爾反爾和惡意抹黑,在輿論發行上更是八卦雜誌與公關團隊自產自銷,可謂是娛樂圈中的一灘泥水。可圈受眾卻很少有人知道發行量巨大的《娛樂圈圈圈》和以格調取勝的《娛論》也是共同歸於廣美旗下,歸廣美控股。和*圖*書
顧少司是玩真的嗎?
夏禾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想要稍微推開他一點點,卻發現無濟於事。最後,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你別擔心了。」
寧洛桑的話,她還是信的。在更久之前,她是因為寧洛桑的點名採訪才從《娛樂圈圈圈》被調任到《娛論》,而寧洛桑是因為看到了她為顧少司拍攝的照片和寫|真。她當時就曾經好奇過,為什麼這個女神級的人物會給她這麼大的殊榮,說是拍攝技巧吸引,那未免也太不可能了。現在想來,很有可能是因為她是顧少司的攝像。故交,這是一個十分善意而又委婉的稱呼。
拒絕道歉的消息不知道真假,在網路上傳播著。
夏禾一愣,老實承認:「是。」
幾天之前的夏禾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去SE工作,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她才恍然發現,時間真的已經過去好久。距離她回國,幾乎有一年了。這一年裡,生活雖然困頓重重,卻也還算安定,那些過去困擾她的事,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李先生出生在加州,只有四分之一的東方血液,看不出來中文用得非常熟練呢。」
那隻貓嗲聲嗲氣叫了聲。
顧少司這一次惹到的是廣美,這幾乎是端了狗仔的總部!
溫暖的,濡濕的,吻。
寧、寧洛桑?
洛導笑說:「不過我的本子其實半年前就開始籌備了,那時與陸箏陸先生接洽,結果被陸先生以『再看吧』一拖半年,老實說,其實我已經找好了男女主演。但是出於對顧先生的仰慕,早晨接到顧先生電話,我決定修改劇本,為顧先生選一個最合適的角色!」
顧少司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各大微博、各大論壇的頭條已經不再是衛碧和她,甚至不再是衛碧事件。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條足夠轟炸整個娛樂圈的新聞:
的確,廣美的保全都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他的錢包里,所有可以支取現金的卡都剪了。」
第三天清晨,各大周刊已經就顧少司打人事件展開,挖掘出了他之前的各種黑料,更甚者,把其他明星的打人事件做了一個總結,把整個事件呼籲到了職業道德與尊重新聞的高度上。所有人知道,這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幾乎傾倒式的碾壓,可是卻沒有人能夠阻止。
不久之前的夏禾還沒有辦法想象自己會和這個一臉無趣的大明星有這樣親近的機會,可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卻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狼狽。顧少司住的客房裡晚上會傳出一點點琴弦的聲音,她就在自己的房間里抱著抱枕細細聽,醒來的時候陽光灑遍窗檯,她輕手輕腳想要摸去廚房準備早餐,卻發現廚房的餐桌上已經放好了精美的三明治。
夏禾卻寧願相信它是假的。
「廣美?」
「喂,保全么?」在她身後,公關拿起了手機。
夏禾在心底小小哀嘆了下,顧少司果然和她是不一樣的。她想了想,猶豫著告訴陸箏:「陸大哥,顧少司,他把所有的卡剪斷了。」
顧少司卻沉默地接過了錢包,轉身出了門。
她輕手輕腳把披灑放在了茶几上,蹲下身小心地打量他:他的眼角下有一片濃重的陰影,嘴角旁似乎有點瘀青,是因為打架嗎?
「錄個鬼節目!」
夏禾拿著錢包想要去敲響客房的門,臨到門口犯了慫,猶豫再三還是撤回了自己的房間里。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時光畢竟不能倒來。
然後,出乎意料地,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夏禾得到了一張邀約卡,在保全的帶領之下到了頂樓。
「喂,你好……」
沈星的公寓是最常見的三室一廳,除了夏禾和她自己的卧室,還有一間客房是用來留宿偶爾玩鬧太晚的朋友的。
顧少司坐在了他的對面。
「王先生你好,我是顧少司。之前我的經紀人陸箏與您約好的代言……好,我知道了,不用道歉,這隻是意外。希望能有下次的合作。」
夏禾很開心地發現,第二天的上午,他端著手機看了許久,最終閉上了眼睛按下通話鍵,然後皺著眉頭把手機放到了耳邊。好久,最終又頹然放下。
廣場上已經有不少年輕人站在了屏幕前圍觀這一個陌生的混血帥哥視頻,很多女生掏出了手機拍攝,一邊拍一邊喊「好帥」。
夏禾忍笑,調整相機數值,對著他們按下快門鍵:「好了!」
顧少司淡道:「交往。」
「小禾。」寧洛桑低嘆,「顧少司出道到現在,人氣如日中天,在娛樂圈,有『優質偶像』一說,這一類人是經不起醜聞的,SE一直把顧少司往這個方向培養,可他最近在做的事情卻是在自毀前程。你也不願意看到他一敗塗地的,是么?」
「什麼?」
SE並不捨得雪藏顧少司,卻顯然已經打算像媒體低頭。
夏禾在包紮傷口的時候,一直持續著打著顧少司的電話,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到後來,電話里冰冷的聲音提示是「已關機」,陸箏的電話沒過多久也是已經關機狀態,再也聯繫不到了。
「廣美?!」陸箏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大了許多。
男人微笑:「我代表廣美,向夏小姐提出請求,請夏小姐澄清在網路上的所有所有謠傳,挽回廣美公司旗下紙媒的名譽損失。」
司機一踩油門,離開了廣美。
還好沈星不在……
「沒事,你做得對。你快離開廣美大樓,可能會有娛記跟著少司,千萬不能被拍到。我馬上處理!你快離開!」
顧少司笑了,他倚在陽台上,陽光髮絲染成了金黃色。
第二天,許多通了宵的人發現,顧少司三個字已經變成了所有搜索引擎的默認選項。
「工作啊。」夏禾答得理所當然。
夏禾覺得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難以呼吸,直到顧少司鬆開了懷抱。可是很快地她就發現,對著近距離的顧少司的眉眼,好像呼吸更加困難。
「讓他聽電話!」
「我要遵守我的職業操守。」
「顧……顧……」她斟酌著字眼,結果是連名字都叫不全了。
夏禾:……
寧洛桑輕笑:「小禾,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不是么?」
「夏禾。」顧少司遲疑片刻,終於開了口。
夏禾悄悄又去打開了,不然就真的只剩下兩個人了!
5分鐘后,夏禾端著加熱完畢的披薩到了客廳,卻發現那隻昂貴的波斯貓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機上還放著會說話的小動物,他抱著她的抱枕,斜斜地倚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的確,她不希望看到顧少司從雲端摔下來。她希望他一直是那個她初遇的大明星,站在燈光匯聚的地方,自信,傲慢,眼底是清澈凜冽的桀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幾乎卑微地與那些人接觸,上一些不入格調的節目。
可是,顧少司的私人電話卻一直沒有響起過。
居然,還沒有經過正式的報道,就成了助理了嗎?
「故交?」
「什麼?」
「請問,還需要攝像嗎?」她問負責人。
她站在購物中心的電子頻前,第二次看到李維安,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時間的痕迹。
「夏小姐!請你停下!」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是么?
夏禾頓時僵直了身體——這一次,沒有醉酒,沒有奇形怪狀的情況,他……
夏禾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掏出手機撥打顧少司的電話,卻發現顧少司的私人手機也處於關機狀態。
「有點餓。」顧少司小聲說。
「是。」
記者大笑:「我都幾乎能想象李先生掃蕩東方少女心的那一天啦!不,今天你已經掃蕩了我!」
「小禾,我https://m.hetubook•com.com有沒有機會與你當面談一談呢?」
大明星似乎開始要振作。
李維安露出得體的笑容:「我的榮幸。」
她磨磨蹭蹭坐到了顧少司的身旁,還沒有開口,就被他拽了過去。
寧洛桑把一杯橙汁推到了她的面前:「小禾,我今天約你出來,老實說,是因為我看了最近關於顧少司的報道。」
在節目里,顧少司一如既往地挺著一張木頭臉,對主持人帶著情|色的玩笑無動於衷,做遊戲的時候也並不主動,在一片低俗的喧鬧中,他顯得那麼格格不入。然後,理所當然地,他輸掉了遊戲,被罰穿上了醜陋劣質的玩偶衣裳,臉上貼上可笑的鬍子,拿著吉他唱他的成名作主題曲。
一周后,《娛樂寶鏡》播出了顧少司參演的那一集。夏禾在客廳的電視里看到了那一期《娛樂寶鏡》。那時,顧少司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中削著一個蘋果。電視機里喧鬧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夏禾想換台,卻被他攔下。
沈星估計還在電話那一頭咆哮。她一抬頭,卻看見了顧少司從洗手間出來,頓時臉紅:「對不起,洗漱用具倒有新的,不過沒有男式睡衣,我的沒有拆封的睡衣,你要不要?」
久久的沉默過後,沈星在太平洋哪一端大笑:「小禾,你太老實了!這種東西你何必跟我講呢!不然我會好奇地查看客廳針孔的啦。」
夏禾抓耳撓腮,按照寧洛桑的交代含糊其辭:「是一個朋友介紹的,並不是什麼高大上的節目,不過非常趕,所以製片方希望參演人員能夠快速到位。我這裡有策劃書,如果你最近的檔期還有空缺,可以去和導演談一談。」
夏禾心事重重來到了陽台上,忽然發現就在公寓樓下,似乎有一輛白色的車靜靜停靠在梧桐樹下。路燈下,車子的殷勤蓋上懶洋洋躺著一隻貓,那隻貓正在撥弄著幾片落葉……
「……好。」
「好!」
夏禾猶豫著捏起了三明治嘗上一口,認真評價:「好吃。」
顧少司在沈星公寓的客房住下。
廣場上已經有人開始圍觀,保全們銳利的眼睛盯著夏禾,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什、什麼……」
動物園裡用的是一次性成像的相機,這類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其實完全說不上「質量」,不過能夠及時取得照片卻是很新奇的體驗。她把新鮮出爐的照片送到了母子手裡,那對母子興奮地離開了,可愛的孩子趴在媽媽的背上還在朝老虎喊「吼~~~」,夏禾噴笑出聲,正打算收拾相機打包回家,卻發現老虎邊上多了一個人。
「對。」寧洛桑輕輕說,「我和你,我們兩個人,為了少司的未來。你要相信,你並不代表少司,我無權逼迫你答應下什麼的。對么?」
「陸大哥,你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顧少司是陸箏手下的藝人,SE並沒有真正意義上想要放棄他這一棵搖錢樹,事態怎麼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呢?
囧,還真有?
顧少司沉默,生澀回:「不是的。」
「顧少司,」她低聲說,「廣美打電話給我,邀我去法務科商討照片,我可能會推遲一會兒再去SE報到。」
顧少司沒有再開口,轉身進了公寓。
「你打他電話,告訴他,不想被雪藏的話就TM住手!」
夏禾於心不忍,坐到了沙發邊上,小聲安慰:「沒關係的,壞日子總會過去,我相信。」
「你好,洛導。」
夏禾開了門,卻還是聽不懂他的話:「啊?」
夏禾囧著臉上完葯,憋笑答:「可是現在用不上了呀。」
日子就這樣平淡著過著,娛樂圈雖然是四通八達,卻不會有人想到顧少司會住在一個被廣美公司辭退的記者的家裡。瘋狂的記者們守著SE,守著顧少司的公寓,甚至有人把SE用於給藝人度假用的各種臨時房產都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一個人發現顧少司的身影。他就像蒸發了一樣。
夏禾臉紅低頭,心裏默默想,還真是被人家趕出來的。於是她老實答:「是啊,劉叔還要人嗎?我很便宜的。」
夏禾走過屏幕,收緊了脖頸上的圍巾。本來以為不會再見的人,難道還會撞上?
窒息中,她確信在顧少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點狼狽。然後,她發現他閉上了眼睛,下一刻,溫熱的呼吸靠近了她,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
「是。」
「那樣吧」之後,是面紅耳赤的尷尬和沉默。
「可是,他現在還在休息。」夏禾小聲說,「昨夜他錄節目,很晚才回來……」
一句話,讓夏禾好不容易收起來的眼淚又決堤了。
「那些是有人惡意抹……」
「就這樣吧。」他說。
「你也知道,SE並不會真正地雪藏你,你……」其實並不需要做到這地步的。
顧少司皺起了眉頭,似乎猶豫很久,才最終勉強開口:「上一次,你送了陸箏圍巾。」
然後,他輕輕擁抱了夏禾。
《娛樂寶鏡》?!
又是一陣臉紅耳赤。
夏禾心跳如雷,腳下幾乎快要飛了起來,忽然腳下一劃,身體幾乎是立刻向下栽去,完了!她本能護住了相機,膝蓋和手肘就沒那麼幸運了。一瞬間劇痛襲來,她幾乎快要暈厥過去,手腕和手肘都蹭出了血,額頭上也不知道磕到了什麼,火辣辣的疼……
「沒有。」
李維安微笑:「東方是一個神秘的國度,我的身上流著四分之一的東方血液,所以這一次牧導邀約,我幾乎迫不及待就答應了。」
她很便宜。這也是當初這個小氣的老頭兒聘請她的原因。拍照技術好又便宜,而且還允許日結工資,隨時可以讓她走人,這樣方便的員工,其實並不好找。所以,這個老頭兒摸著下巴糾結了很久,最終兇巴巴說:「免費做一周,再談。」
夏禾連忙掏出手機撥打顧少司的電話,一遍,兩遍,三遍,卻始終沒有人接聽。她不知道顧少司是要去做什麼事情,卻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他剛剛才從風口浪尖下來,這一次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會讓他一敗塗地的!
陸箏在電話那頭沉靜了,過了好久,他才發出了一聲嘆息。聲音忽然放緩了下來。
「陸大哥!我這裡有廣美威脅我的音頻文件!」她緊張得手都抖了。
「我是寧洛桑。」電話那頭的聲音溫文和煦。
終於到了公寓門口,夏禾終於卯足了勇氣拽住了顧少司的衣袖,問他:「出了什麼事?」
他看著老虎的眼睛,似乎是在猶豫,過了一會兒,小心伸出手碰了碰老虎的耳朵。
夏禾在顧少司身旁找到了一個位子,小心打量著他,這個腦滿腸肥的老頭兒居然是一個導演嗎?
「我不知道。」
整整一月,夏禾陪著顧少司宅在公寓,生計就成了大問題。大明星似乎對生計並沒有概念,夏禾只得苦巴巴地把卡里剩餘不多的錢用來購置放在冰箱里的存糧。到後來,卡里的數額越來越少,她開始想著,是不是,應該去找一點工作呢?最起碼,要把家裡這一隻會彈琴會唱歌的波斯貓養好呀。
到晚上的時候,各大論壇的粉絲與黑已經掐得天昏地暗。
夏禾在留與不留之間糾結了好久,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最終硬起頭皮給遠在大洋彼岸的沈星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想要用來留宿一個「異性朋友」的想法。
在他們前面走著一對情侶,也是手牽著手,女孩親昵在男人耳旁說了些什麼,然後兩個人忽然笑起來,一路朝前跑了。
進入廣美公司,夏禾被安排到了接待室。五分鐘后,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拿著公文包在她面前坐定,微笑道:「夏小姐,迂迴廢話並不是我的風和*圖*書格。今天找夏小姐來,只想告訴夏小姐一件事情。」
動物園裡的遊客已經非常稀少了。
到第三天,夏禾終於打通了陸箏電話。
唯一的意外,是那一輛白色的雪弗蘭。
「為什麼?」
「夏小姐不要忘了我們是本行。夏小姐能夠力挽狂瀾是基於照片和身份,不過這樣的好運卻只有一次。而廣美公司所掌握的資源,卻足夠夏小姐『享受』許多次了。如果不想嘗一嘗衛碧的滋味,奉勸夏小姐還是『好好溝通』為上策。」
什麼叫好像啊!夏禾簡直想要照著他的腦袋拍過去,這人,是打架打暈了么?
男人緘默,似乎在等夏禾的反應。
顧少司廣美打人事件
「你今天沒有通告?」她整理了下咆哮的思緒,來到他身邊。
「陸大哥,顧少司他現在在哪裡?」
房間里,手機正閃著光,上面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下,接通電話,就聽見了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是小禾嗎?」
電話那頭砰的一聲巨響,大約是陸箏掀翻了什麼東西,緊接著是陸箏暴躁的聲音:「你轉告那個大明星,他到底想要怎樣!捅了那麼大一個簍子,公司正在千方百計替他補救,只要求他乖乖安靜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倒好,去參加那種不上檔次的三流節目!他是嫌髒水不夠多是吧!我費盡心機在淡化輿論,他是一天不被真正雪藏就不甘心是吧?!私自接節目,他這是在違約!」
顧少司卻只是笑了笑,問:「有謝禮么?」
「……疼的。」
不會吧?
「好。」
顧少司:……
「莫導,我是顧少司,兩個月前,我的經紀人陸箏曾經與您接洽過,商討關於您的新戲『縱橫』的選角事宜……還沒定?那請問莫導,我是否有機會……環球已經接洽?好,打擾了。」
甚至連陸箏都沒有打來過。
夏禾嘆息:「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肚子就會餓呀!你不能拋頭露面,我沒有關係的,我在動物園有一份。」
然後,他一臉欲言又止,用行動拒絕了夏禾愚蠢的要求。他來到了他的身旁,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拉著她朝動物園外走。
夏禾驚詫地用力看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跑下了樓。
顧少司卻放下了手裡的刀,緩步到了她面前,微微笑了:「其實,也沒有那麼慘。」
夏禾緊張得抓緊了手裡的相機,如果可以,她很想現在把相機掏出來對著那個斯斯文文卻說著那麼無恥的話的公關拍一張……不過,她不能。她只能輕聲說:「我是一個記者,在做為記者之前,我是一個攝像師。我必須保證經我手、經我口的諮詢都是還原事實的。這難道不是《娛論》的立刊原則么?《娛樂圈圈圈》主編侯靜也曾經說過,即使是八卦新聞,也應該建立在確有其事的基礎上,如何解讀雖然可以千變萬化,但起碼要保證拍攝對象是本人。你們公布的衛碧照片,可那上面的明明是我。這難道就是廣美的行事風格?」
她無法想象他們處於怎樣的境地,自責的情緒幾乎要把她傾軋得喘不過氣來——顧少司,如果她沒有在出發前打那個電話,如果她當時能夠及時反映過來阻止他上樓,這一切會不會根本就不會發生?
顧少司開始頻繁出門,每一次回來,都會在客廳的桌上留下一筆錢。
「夏小姐您好,我是廣美公司旗下法務科負責人。夏小姐是否有空,今天10點整到廣美公司法務科?關於夏小姐在網路上發布的照片,我公司想與夏小姐商量一下後續的處理工作。」
結果,從動物園回公寓的一路,夏禾都在腦充血中度過,寧洛桑的邀約被她忘記到了爪哇國外,等她記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時分。
「是,我與他。」寧洛桑輕笑,「我和少司可算是認識許多年了,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麻煩去最近的醫院。」夏禾找了紙巾擦拭手腕上的傷口,「請打表,我需要記錄有時間的票據。」
動物園的負責人是個糟老頭兒,他用渾濁的眼睛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邊,嗤笑道:「喲,這不是夏禾么,你不是找到高枝飛了么,怎麼,被人家趕出來了?」
夏禾一瞬間擦乾了眼淚。
三小時內,顧少司打人事件迅速遮蓋了衛碧的醜聞。
電話那頭,陸箏的聲音很疲憊:「小禾,你別擔心,少司現在情況雖然不太妙,不過我會儘力和公司周旋的。」
夏禾遠遠地站著,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等到寧洛桑抬起了頭望向她在的方向的時候,她忽然驚醒過來——很久之前,那個坐在顧少司對面的女人!「小禾。」寧洛桑發現了她。
那時候,寧洛桑已經坐在了樹影叢叢中,纖細而優雅的身姿在燈光的勾勒下分外妖嬈。
兩天後,世嘉大廈。
夏禾把錢包遞還給他,輕聲問:「顧少司,你有什麼苦衷,能不能和我講?」
乾巴巴的對話,夏禾有些窘迫,小心問:「你,要不要來一張照片?招財很乖的。」
夏禾看著他的臉,忽然有些心虛。節目並不是環球出品的,應該……應該沒有問題的吧?
第一天的勞作結束,她回到公寓的時候,顧少司已經準備好了晚餐。
輿論嘩然。
姓洛的滿臉堆笑:「老實說,還真沒想到顧大明星會親自打電話來邀約啊。我的片子不過是一個小投資的劇,有了顧先生加入,可以算作是蓬蓽生輝了。」
寧洛桑微笑道:「我也願意幫一幫顧少司,所以,我這裡有一份邀約,是一檔音樂節目。並不是低端的選秀,而是真正的殿堂級別音樂秀場。參与人是國內外科班出身的職業歌者,演奏團隊也是世界級的,如果少司能夠參加,相信會跨越到另一個領域。」
夏禾臉上發燙,心跳如雷。
不知過了多久,夏禾的房門被叩響。
「夏小姐,請跟我回去吧,喬先生等著你。」
「疼嗎?」她尷尬問。
電話被掛斷。
他說:「我的本子里有個角色,風光無數的大少爺落魄成了乞丐,路遇原本瞧不上的小商戶,討一口飯吃。後來,小商戶賞了他一桌菜肴,大少爺在商戶門前哭紅了眼。如何?顧先生?是不是非常適合您呢?」
顧少司,他居然把所有能夠支取現金的卡都切斷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是!」
「誰?」
「我只是想要你勸一勸。」
廣美總部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務樓中,擁有著獨立的樓層,與《娛樂圈圈圈》和《娛論》也相距甚遠,並不在同一個區域。與金碧輝煌的主樓相比,這廣美總部稱得上是低調素雅。就像陸箏說的,「廣美上頭簡直就差掛上『廉政愛民』『為民服務』了」,不過也就是這樣一個廣美,能夠捧紅許多人,也能夠捧殺許多人,讓圈內藝人沒有敢輕視它的,不過卻並非因為仰慕它造星能力,而是擔心它的惡意報復。
夏禾在市中心徘徊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廣美公司總部。
顧少司眉目冰冷:「你也不願意看見我了,是不是?」
「沒有。」
夏禾又抽一張,第三張,第四張……全是斷的。
寧洛桑的眼神溫柔而真誠,這也是她動搖的原因。
「什麼?」
他瘋了嗎?
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承、承認什麼……」
這已經是毫不遮掩的威脅了。
夏禾一陣緊張:「什麼新房客?」
「小禾,你不用過於緊張,我並沒有惡意。」
「他沒有錢?你開什麼玩笑!」
你看錯了!她很想這樣告訴他。
夏禾輕手輕腳地想要摸回原處,卻在和_圖_書門外聽見了顧少司的聲音。他似乎在打電話:
於是,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她背著相機出了門,去了之前打工的動物園。
「嗯。」顧少司淡道。
夏禾快要哭出來:「打不通,他不接電話。陸大哥,我剛才是不是應該上去阻止他?我……」
「什麼事那麼慌張?你怎麼還沒有到SE報到?」
「喵~~」
這是一個比較曖昧的姿勢,她的長發有許多落在了顧少司的胸口上——很礙事兒。夏禾有些惱怒,掏出皮筋把頭髮綁了起來,等再上藥的時候,卻發現顧少司正在看著她。
夏禾接起電話。
不過,顧少司只是稍稍停頓,很快他又恢復了動作,終於削完了一整隻蘋果,他才抬起頭來,對上了眼圈通紅的夏禾。
他還記著啊!
「音樂節目?可顧少司是演戲的啊。」他雖然老是抱著個吉他玩,不過其實並不是歌手吧?
陸箏咬牙切齒:「《天下》兩百萬餘款上月才打入他賬上,更不用說以前的積蓄,他要是就此收山,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需要去接那種不入流的節目?!」
他其實就是特別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吧!
夏禾小心應了,等著那個保全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忽然掄起相機狠狠砸向他的腦袋!
「請問,是夏禾夏小姐嗎?」
她不斷撥著那個已經關機的號碼,甚至親自去了SE。
到了第三天,SE召開新聞發布會,就顧少司打人事件,向所有媒體允諾,顧少司未來半年將把工作重心放在慈善上,暫無新戲計劃。
「當面?」
夏禾花了好久才消化這個消息,震驚地連電話什麼時候掛斷都沒有注意到。
「小禾,一言難盡,這些事你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夏禾壓下心中的恐懼,屏住呼吸路過公關走向門口。就在她快要抵達門口的時候,身後卻忽然響起公關的聲音。
「啊?」
夏禾的握著滑鼠的手忍不住顫抖。
夏禾遲疑道:「對不起,我已經從《娛論》離職了。」
它們像是被利器給剪斷的,每一張斷裂的地方都不盡相同,卻差不多都是從中間截斷,裂痕乾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5萬塊啊!夏禾的心小小疼了下,趁著保全吃痛捂住臉的一瞬間從他胳膊下鑽了過去,直衝樓下!
夏禾沉默。
「可是對於他的工作我並沒有話語權。」
顧少司,他似乎正在被全世界遺忘。
夏禾木然站在原地,後悔得想要哭出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會告訴顧少司她去做動物園兼職,也許他沒有被刺|激,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吧?如果可以倒來就好了。
「怎、怎樣啊……」
「什麼叫拱了?他不是豬啊!」
顧少司停下來,似乎是在等她的話語,看著她滿臉通紅的模樣,他眯起了眼睛,然後摘下了口罩和墨鏡。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戛然而止。因為顧少司忽然起來的擁抱。「顧……」
「沒有關係,得知你從娛論離職,我已經撤了我的專訪。我來,是想與你談一談你的新房客的事情。SE公關做得十分嚴實,要想找到他,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顧少司開了車門,卻徑直繞過她,直接向廣美走去!
顧少司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漸漸收緊了懷抱,把一個輕擁發展成了心口貼著心口的擁抱。
夏禾在他的唇齒與呼吸中呆成了一根木樁。好久好久之後,她才想起來,想要問一句,「就這樣吧」是哪樣啊?
然後,白色雪弗蘭的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車主有些疲憊卻依舊可以刷臉生活的面容。
顧少司平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夏禾,下午三時,陪我出去一趟。」
「那又怎樣?你明明是我的助理。」
夏禾把那隻大喵請進客廳的時候還在迷迷糊糊想,要是沈星知道這時候風口浪尖上的顧少司到了她家裡,肯定會在房間里架十個針孔,全方位拍攝的!
她糾結了好久,最終握緊了拳頭,閉上了眼睛。
顧少司:……
夏禾中文造詣不高,卻也聽懂了,氣得想把相機照著那張肥腸臉砸過去!
夏禾忽然慶幸,還好昨天回家之前點了一個披灑放在冰箱里。就是不知道他這副波斯貓的樣子,不知道吃不吃這種快捷食物……不過他連果凍薯片都吃,應該沒問題吧?
「我……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黃昏,她回到公寓,顧少司皺著眉頭,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夏禾沒有想到他這麼老實,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懵懂說:「我有葯,不過更疼……」醫院配的外傷葯簡直是太疼了,她從醫院回來就沒有再用過。
夏禾硬著頭皮坐到了她的對面,小心地打量寧洛桑,越看越心驚。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她——她曾經撞見過兩次,卻沒有一次看清過那個人,事後也沒有其他的媒體對這事進行過報道……她一直以為是因為沒有被拍到,可是如果這個人是寧洛桑,以她在環球的地位,還有什麼新聞不能壓下呢?
「嗯。」
他這幅模樣,真的已經是狼狽得不行了。
顧少司一愣:「招財?」
公關先生冷笑:「看來夏小姐是不打算配合了,是么?」
「噗!」沈星噴笑,「我都忘了你的中文造詣了。我就想問,留宿的人是誰啊?」
夏禾當然已經聽不見了,她只知道,如果現在不跑出去,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了。她在出門的一剎那跑向了樓梯,如果是電梯,十有八九會被瓮中捉鱉,如果是樓梯……她從十三樓往下奔跑,眼看著數字一個個變小,最終在七樓撞上了一個男人!
「你做的?」她蹲著三明治到了客房,愣愣看著顧少司。
這個高人一等的顧少司,如今正坐在寄宿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機里的劣等節目里醜態百出的自己。
「我……」夏禾想要解釋一身擦傷由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夏禾在顧少司的聲音里聽出了一點點擔心,她笑了:「別擔心,我會冷靜。」
夏禾臉色通紅,忽然想起了那個「就這樣吧」。就這樣……然後就這樣了?
夏禾掛斷電話,想把錢包放回原處,卻在客廳與顧少司撞了個正著。他滿臉憔悴,眼睛也有些浮腫,對上她的目光,第一反應居然是低頭躲閃。
陸箏?
「……」
「可是……」
他說:「多謝,我同意。」
第二天,夏禾依舊去了動物園,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公寓里一片漆黑。客廳的桌上放著一張簡單的便簽,上頭凌亂地寫著幾個字:參加《娛樂寶鏡》,今夜不回。
等到翌日,她從睡夢中醒來,發現顧少司似乎已經回來了。客房裡一片漆黑,客廳的桌上放著一隻黑色的錢包,錢包下壓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兩個字:自取。
他一夜成名,人氣如日中天,這樣的人氣,SE肯定會請最昂貴的公關團隊去維護挽回他的人氣。課這一次,他打的是廣美的人,廣美旗下可遠遠不止有《娛樂圈圈圈圈》和《娛論》,廣美公司本身是一個巨大的娛樂圈運作團隊,和幾乎所有的圈內娛樂周刊有著或光明或見不得光的往來。顧少司這次是硬碰硬地衝撞了廣美,本身公關就是難上加難。如果他不願意配合公關計劃,幾乎是一場死局!
電視機里的《娛樂寶鏡》早就已經結束了,之後是動畫片,動畫片也結束了,之後,沒有之後了。顧少司關了電視機。
「小禾,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少司惹到的並不只有廣美,似乎還有環球。我能肯定,絕不是因為衛碧的事情。我正在調查這些事情,你轉告少司,在有確論之前,請他不要輕舉妄動。」
「那不是謠傳,是m•hetubook.com•com事實。」
她悄悄進了自己的房間,撥通了陸箏的電話。電話在漫長的響鈴之後最終被接通了,陸箏疲乏的聲音傳來:「小禾。」
夏禾獃獃站在門口,不敢朝前邁動一步。她從來沒有見過顧少司這樣謙卑的姿態,他總是鼻孔朝天得像一隻孔雀,就連廣美打人都是乾脆利落,事後數千萬資金聘請的公關團隊要求他道歉,他都能以一句「絕不道歉」給頂了回去。這樣的顧少司,現在的姿態簡直是要卑微到了泥土裡,讓人看了說不出的心酸。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顧少司,」她想了想,斟酌開口,「我這裡有一份邀約,是一檔籌劃中的節目,你能考慮一下嗎?」
夏禾如逢大赦,飛奔回房間!
顧少司忽然笑了,睡眼惺忪。他伸出手摸了摸夏禾的額頭,輕聲說:「不必內疚,我也好久沒有休息了,正巧可以休息半年,挺好的。」
保全顯然嚇到了,站在原地不敢動。
網路上的輿論正在漸漸冷卻,娛樂圈永遠不乏新鮮事兒。
等到第三天,夏禾精疲力盡抱著相機爬上六樓,打開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廚房空空的,什麼也沒有,顧少司斜倚在沙發上,冷眼看著她。他問:「你去了哪裡?」
顧少司:……
「疼嗎?」夏禾小聲問他。他們當明星的,好像都會給自己的身體保險,眼睛幾百萬,手指幾千萬的多得去了……這一次,顧少司臉上的瘀青簡直快要毀容了。
「……」
「喂,大明星,你和我都沒有工作呀!」
「喂……」
「是。請問你是?」
「你再說一遍!!」
顧少司微笑,戳了戳她的腦門:「助理。」
顧少司頂撞SE總監,稱絕不道歉,或招來雪藏
「我相信,廣美行事風格向來如此。」
「好。」
「喂,陸大哥。」
夏禾暗暗捏緊了拳頭:「請說。」
夏禾:……
不會吧?
三月過去,天氣已經漸漸暖和了起來。圍巾早就已經過季了。
夏禾低下了頭。
「站住!」
夏禾自己的手機電量也只剩下不到一點點,她不敢再用力撥打,等到身上的傷包紮完畢,她就急匆匆趕回了公寓,打開筆記本。然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打不通顧少司和陸箏的電話了。
夏禾僵直了身子。
「嗯。」夏禾低頭,緊張地握緊了手。
夏禾嚇得掛掉了電話。
寧洛桑有些出神,很快又笑起來:「這一檔節目並非挂名在環球影視下面,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涉及到合約損傷。」
顧少司淡道:「你覺得能出什麼事?」
「來的時候,有沒有被看到?」
李維安面對鏡頭:「我的母親從小就教授我中文,讓我建立屬於自己的東方圈子,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我重回故國,讓我能夠更加了解與熱愛這一片生養她的地方。中文可以說是我的第二語言。」
「……顧少司。」
顧少司的聲音低沉而又有些遲緩。他說:「好像應該要說些什麼,理論上早應該說些什麼,不過,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講……」
他其實還是在意的吧。
停下才有鬼啊!夏禾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可以跑那麼快,不過好像自從當娛樂記者開始,似乎逃跑也成了一項技能了,這也算是職業訴求么?
果然……
他說:「小禾,少司他就拜託你照顧了,剛才的話不要轉告了,你替我告訴他,不管他有多想要魚死網破,都不要忘記了入圈的初衷。緋聞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就去好。」
顧少司的臉色終於慌亂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看手,最終笨拙地用指尖擦了擦夏禾的臉頰,抹去上面的淚水,自己卻漸漸紅了臉頰,不一會兒,耳尖都紅了……
就這樣吧。
「你們想做什麼?」
夏禾指指他身旁那隻老虎:「它的名字。」
顧少司卻笑了,他道:「SE的確不會真正雪藏我,我也並不是真到了山重水複的地步。只不過不想讓人稱心如意罷了。」
可是,晚了。
「哎呦,大明星,來來來,請坐。」
顧少司愣在當場,似乎終於反應過來她早出晚歸的原因,好久沒有動彈,最終卻又默默低下了頭。
夏禾在看到它的時候僵直了身體,忽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然後,車窗在她面前緩緩移下了,顧少司的眉眼慢慢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那樣高傲的人,一定……一定不想讓她知道他現在的模樣的。
夏禾抱著電話糯糯說:「還是要講的,這是你的房子。」這是最起碼的尊重,不是么?
這不科學。
夏禾搖搖頭,她真的不知道。顧少司和她不一樣,她一窮二白回國,本來就沒有什麼積蓄,可顧少司他又不是默默無名的小明星,只不過一次打擊,怎麼可能一下子變成了現在這樣?別的不說,光他的公寓就足夠讓他成為鑽石王老五了吧!
夏禾一瘸一拐來到路上,攔下一輛的士。
醫院。
夏禾一口三明治噎在口中,忽然覺著顧少司的身上好像隨時會長出翅膀來。
「顧少司!」夏禾慌忙阻攔,卻已經來不及。顧少司已經走到了廣美大樓門口,對保全說了些什麼,然後保全就讓開了道。
夏禾還記得她初入職的時候,沈星曾經這樣形容過顧少司:這個人啊,是典型的「持帥行兇」,他只要一臉酷相站在那裡,就能保所有的綜藝節目收視長虹了,可偏偏這樣,他還是不樂意接綜藝節目的邀約,就好像,他天生高人一等似的。
夏禾無言以對,偷偷看了一眼外頭的顧少司,猶豫良久,終於輕輕「嗯」了一聲。
顧少司卻笑了,把她的手扯了下來,十指相扣。他說:「等什麼時候被拍到了,就承認吧。」
在SE的門口,無數車輛停在那兒,數不清的照相機攝影機對準著每一個門口,任何人從裡頭出來都會被圍堵得水泄不通。她只敢在很遠的地方眺望著,踮腳想看一看十八樓是否有人在探望,卻最終什麼都沒有看見。
顧少司的神色微窘,點了點頭。
而這24小時里,夏禾打不通顧少司和陸箏的電話,甚至是衛碧的電話。
「對不起啊。」夏禾抓耳撓腮。衛碧事件如果她還只是巧合意外的話,這一次真的扎紮實實的是她引起的了。
半小時后。
「我,我有披薩,我去準備!」
夏禾的氣息微微有些喘,她很少說那麼一大段話,如果不是為了今天的需要……
夏禾在原地踟躕了一會兒,撥通了顧少司的電話。
顧少司他,不見了。
寧洛桑的目光微微詫異。她說:「怎麼,你不知道少司的音樂天賦其實比圈內很多一線歌手還要更甚幾分么?」
夏禾嚇得把電話拿遠了一些,等陸箏的咆哮聲告一段落,她才輕聲會所:「他大概是想要賺錢吧,我,我並沒有多少錢維持沒有工作的生活。」
「只不過,他並不願意唱歌。」
「好。」
她聽見寧洛桑溫和的笑聲,片刻之後,她溫和的聲音傳來。她說:「小禾,你要相信,我對顧少司並沒有惡意。SE顯然已將打算棄車保卒了,我不論是站在環球的立場上,還是站在故交的立場上,對他,我只有善意,並沒有半點未必脅迫的意思。」
「喵。」他說。
「你……」震驚凝滯在顧少司的臉上。
「好,那夏小姐就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吧,請。」公關先生微微俯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忽然,手機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站住。」他說,「夏小姐能否把手裡的包交給我檢查下?我可不希望有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
夏禾好奇地瞄了一眼,發現那上面的號碼有些耳熟,是陸箏的。而陸箏,並沒有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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