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最正式的會議室21-A。
什麼時候開始呢？衛碧略略沉思，猶豫開口：「好像是……上次沾了致幻劑，被送急診之後。」那一次算是有驚無險，可是從那之後，眼睛每次疼痛的程度似乎有所好轉，只是頻率卻在增加，以至於後來她必須帶著眼藥水出門了……
一夜跌宕。
電話掛斷，陸箏滑動手機屏幕，看著通信錄上的曲欣衡三個字發愣。事到如今，所有事情都在順利發展，他也從來並沒有對她撒過謊，只能說是……略微有所保留。
「是。」
這個房間里有攝像頭，這是一個演員的直覺。
衛碧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才收斂了笑意低頭沉思：林衿一直是大家閨秀風範，妝容與著裝向來以定製為主，飾品類的也不太佩戴，她既然開了這口想要Nini和小可，即使小可他們不答應，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願意配合的。倒不如索性放他們去，起碼還能知道她打算做什麼。
這倒有意思。她起了興緻，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眯眼看監視器。
她沒有惱怒，只是稍稍靠近了幾步，輕聲道：「如果沒有出演的自信，我不會站在這裏。」
「你……你為什麼答應？」丁城疑惑，「他們是你的工作人員，你這麼大方真是……」丁城思量很久，最終擠出兩個字，「愚蠢。」
她眼巴巴盯著駕駛座，沉默。
這個墨鏡男什麼時候變了性了？衛碧頓時失笑，尷尬悄悄退去，她朝他勾勾手指：「小可和Nini的顧問時間各自是兩萬元一小時，從選衣服到定型按三個小時計算，人均六萬，總計十二萬。」
衛碧乾笑：「多謝。」
他晃晃悠悠回到座位上，忽然抄起一個厚重的本子，懶懶散散地朝衛碧砸去：「拿著！」
「如果我繼續呢？」
衛碧勾起嘴角：「是啊。」
可惜，與一個已經沒有退路的人去爭一線生機，她不見得有勝算。
江寧一愣。
衛碧：「……」
「你……」宋承明氣得發抖，「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究竟圖些什麼？！那個圈子幾乎把你從頭到尾都剝過一層皮了，你還想為它付出什麼？」
丁城：「……所以？」
宋承明的呼吸卻忽然凌亂起來，深吸幾口氣，道：「小衡，你的眼睛……最近是不是經常疼痛？」
我從哪裡來？
這也意味著，他知道。
衛碧看著他的笑臉，沉默地收拾了散亂的文件，想要離開他的辦公室。她有些失落，雖然還不至於傷心，卻總歸有些喪氣。陸箏有目的她當然知道，也早就明白她在陸箏的手上只是一張牌，可是這一年來的朝夕相處，說毫不介意是不太可能的。
衛碧淡然道：「我的經紀人與Mako一直告知的是21-A接受試鏡，離開21-A就意味著試鏡結束，令則行，這是演員的基本素質。」
這日常是股東會議的用所，同層是高層董事的辦公室與執行室，現在卻被用來用作《為帝》的試鏡區。而在21-A室內赫然集中了環球80%的頂層管理人員……看起來，這一部劇果真是環球今年的重頭戲。
衛碧笑了笑，並不搭理小姑娘們，推開會議室的門一步邁入。
她的確想要錢，只不過她想要的數字恐怕秦家未必支付得起。
那時，曲欣衡的名字已經逐漸代替了衛碧，貼吧、論壇、各類媒體報道上幾乎已經全部用曲欣衡代替了衛碧，偶有小報也曾經發表過疑惑，衛碧兩個字代表了那麼多獎項，那麼多成名的影視製作，甚至是一段時間內的全民娛樂偶像，怎麼會所有的媒體幾乎全部緘默呢？
Nini笑了：「贊助的只是少數，各種頒獎禮和公眾場合才會使用，日常還是需要有日常著裝的。」
僵持。
衛碧哭喪著臉蹲下身一個個撿，吃力地把它們抱到了地下車庫。可是她還來不及把它們放進後車座里，就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會議室中，只有落地鍾滴答滴答的聲響。
衛碧笑起來，遙遙看了一眼秦伯遠與秦則寧。
小刊做了詳細的報道，然而反響卻平平，網路上為數不多的帖子很快就淹沒在茫茫海洋中。沒過幾天，那些帖子便消失了。大大小小的報刊亭中，也再也找不到那一本執著調查衛碧秘密的小刊。
沒有人能淡忘衛碧這個神話，即使當初是悲劇收場，傳說依舊銘刻在環球的史冊上。她們大約沒有料想到還能在環球看到她，震驚得面面相覷，最終卻怎麼都擠不出後面一個字來。
林衿處心積慮拐走小可和Nini，問清她今天的著裝打扮，想做的事情無外乎比較。而她唯一能夠和她爭鋒的角斗場，恐怕就是這一次試鏡了。
在她的車旁，丁城不知道已經在那兒等候了多久，看到她來，他淡然道：「秦先生讓我約你見個面。」
而秦則寧，他的目光帶著微微的涼意，一點一點劃過她的臉。
「從今天開始休息，休養半年，每天用眼時間不超過八小時，同時輔助藥物治療。」
「沒關係。」衛碧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考慮，我們不過和_圖_書各取所需而已，我不會生氣。」也不會失望。
衛碧已然完全冷靜下來，眼看著宋承明眼裡的怒火愈燒愈烈，她再也無心糾纏，疲乏地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不過，手還沒有觸到門把手，身後就響起了宋承明的聲音——
視網膜脫落。
「什麼都沒帶。」
「哼。」江寧冷哼。
兩個月後，《追擊》上映。
衛碧終於發現了異樣的地方。這是一隻不會走路的貓兒，因為它沒有腳。
那兒已經改造成了會議室的模樣，裏面坐著環球影視的主要高管與特助，中間坐著的是秦伯遠、秦則寧。江老頭兒不在座位上，他背著手眯著眼睛正在會議室里打轉兒，一頭毛躁的頭髮連著兩三寸長的鬍鬚，已經完全分不清界限。
這是真正的劇本。
「啊……那我還有什麼希望啊……」有人咧嘴，倒不見陰陽怪氣。
衛碧只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便俯下身去撿起了地上的書籍，走到窗檯邊關上了窗戶，拉上窗帘。
……猜錯了嗎？
風吹動窗帘，書頁嘩嘩作響。
「我充分尊重江導，也願意配合。」她輕道，「如果我還有資格，我會全力以赴。如果我已經沒有資格，還請江導用直截了當的方式對我的選擇做出裁決，讓我走得無怨無悔。」
衛碧並不算特別驚訝，回了她一個笑容。
只不過小可與Nini一走，一地的包裝袋沒有了拎的人。
這一切，衛碧起初以為是SE做的，為的是徹底取代她在環球的影響力，可是時間久了，她卻發現這些並不是SE的公關所為。如果不是SE……那麼，就只剩下環球了。
衛碧與她們隨口寒暄著，心中的疑惑卻愈來愈放大，直到會議室門口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門口人影一閃，一個白鬍子老頭兒閃身進了會議室。
在場的看客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了細微的變化。幾個股東臉上有了笑意，而秦則寧的臉色卻愈見陰霾。
「還有什麼苦衷比你的眼睛更重要？！」
陸箏笑得彎起了眼睛，朝她勾勾手指。
陸箏的心思，衛碧雖然好奇，卻也明白這並不是她能猜透的。從陸箏的辦公室出來，她與造型師Nini與化妝師小可去了W市的購物中心挑選選角需要的著裝。
「曲欣衡！你瘋了嗎？！」
衛碧在原地皺著眉頭掃了一圈，心中的疑惑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若有所思。
現在的21-A會議室中空無一人。
陸箏緩緩坐直了身子，聲音冰冷：「是啊，我要結果。不過我警告你，欣衡少一根頭髮，我讓你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
丁城默默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曲欣衡？」江寧挑眉，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事實上留給他做表情的空白皮膚已經不多了。
「這一部劇后，你真的願意退圈出國深造？」
「只看過一點。」
「宋醫生，我只是想知道結果。」
她繞過人群，一步踏進內室。
「好。」衛碧猶豫道，「泡麵……」
既然不知道陸箏會不會是第二個秦則寧，只能保證曲欣衡不會是第二個衛碧。
林衿明明長得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屬性卻很像蒼蠅。真是不管走到哪兒都有她的身影。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林衿。
衛碧遲疑了片刻，走到貓兒身前，試探性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忽然，沙發微陷。
衛碧的位次靠後，懶懶縮在沙發中玩手機，時不時抬頭瞄一眼試鏡完畢的人出來后死灰般的臉色——她們進去之前一個個花枝招展面帶微笑，出來后卻都像斗敗了的公雞，看來這個江寧又是另一個脾氣古怪的暴躁老頭兒。
對於那些同情的目光，衛碧熟視無睹，輕手輕腳跟著江寧的步伐。
衛碧認得他，他是早年間拍攝宮廷劇的一代大導演，連續出了幾部歷史劇紅遍大江南北之後就銷聲匿跡只剩下傳說的導演，江寧。他的去向一直是娛樂圈的未解之謎，秦伯遠好大的魄力，居然請動了他？
「宋大哥，我有苦衷。」
電話那頭微微停頓，聲音認真起來：「陸箏，你不會是假戲真做了吧？」
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心理測試。
黃昏時分，衛碧終於把形形色|色的藥物服用完畢。宋承明這一次真的是如臨大敵，開出的葯里有滴入眼睛的，有口服的，有滴入鼻孔的，居然還有從耳朵塞入的……處理完畢這一切，她戴上眼罩，睡了許久以來最舒服的一覺。
衛碧老實答。在今天之前，她只知道有一部劇叫《為帝》，是當年秦伯遠入獄之前就已經有意向的，至於劇本這種東西，環球如果沒有給出策劃，外人是根本不可能拿到的。陸箏通過關係，曾經取過一個小樣，只有劇本的前三萬字。
「你……」
「看過劇本嗎？」
片刻后，她問：「有什麼補救的方法？」
「喵嗚？」驚慌的小貓鎮定了下來。
林衿更加好奇：「那妝容呢？鏡頭下的妝容與鏡頭前的應該不同，也有專門的化妝師？」
衛碧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不解地問：「什麼生氣？」m.hetubook.com.com
「如果我繼續戴隱形眼鏡，繼續以片場的生活節奏維持我的日常用眼，我還有多少時間？」
衛碧一愣，斟酌回答：「從兩年前開始，一直有些疼的。」兩年前片場的火災雖然並沒有在她的身體上留下多少疤痕，可是眼睛卻留下了難以痊癒的舊傷。她日常戴隱形眼鏡的時間都是嚴格控制的。
衛碧這才發現原來牆角居然有個監視器，記錄著之前的房間里發生的一切。
不是還有一位嗎？
「是。」
江寧一愣，冷笑：「你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兩手空空進來還有接受考核的資格？」
這事簡直尷尬至極啊！
衛碧站起身來，打開陳列櫃的櫃門，取出了裏面的小金人。她捧著它在室內又轉了一圈，最終把它輕輕放進了魚缸里，然後空著手，一步踏入了21-B間。
陸箏大大咧咧躺在沙發另一側，笑得弔兒郎當：「也許他哪天被一道雷劈中了，良心發現呢，或者是被秦家老頭兒折騰得魔怔了。」他蹺起二郎腿，「啊——或許被人打了吧，屈打成招，那種人渣，哦不，人末……」
他的口吻中終於沒有了赤|裸裸的鄙夷，倒是多了一點玩味。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中各大股東與高管的臉色五花八門，其中有沉不住氣的已經尷尬地咳出了聲。在場的大部分都認識衛碧，不過卻少有接觸，這一次終於見到了沸沸揚揚的緋聞女主角，居然是……這副樣子？
會議室中一干人等的臉色都很微妙。
衛碧並沒有聽清他的話，快步離開了購物中心。
會議室中的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色，頓時把複雜的目光投向衛碧。
——明天必須來檢查，知道嗎？
衛碧：「……」
江寧的身後跟著的是面無表情的秦則寧。
《追擊》首播第三天，衛碧坐在陸箏的沙發上，疑惑不已：「如果是環球，為什麼要刪除『衛碧』的痕迹？」要徹底消除這一個名字，需要的公關費用絕不會是一個小數目，秦則寧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好巧。」衛碧笑了，「我們正要回SE。」
江寧瞄了一眼衛碧，乾笑：「那就請林小姐進來試一試。」
為什麼？衛碧想笑，微微低頭，真誠答：「錢。」
在所有人中，衛碧是屬於花瓶中非常會演戲的類型，其實非常受幾個大牌導演的喜歡，只不過這些年與秦則寧牽扯不清，才莫名其妙地被蓋了個「以色侍人，上不了檔次」的標籤。按照今天這情況，女一不出意外就是她，可是林衿的加入卻打破了定局。
居然還有十幾二十張紅色的RMB躺在它的周圍。
其實並不止這些，只不過除此之外的內容不太適合被江寧知道。比如來參加試鏡的總共有十幾個人，然而物品選擇上卻不足人數，並且還不計重複率與替換率；比如萬一有人取走了孤品怎麼辦？是否對後面的人不公；最重要的是那些東西的放置與編排顯然太刻意了，刻意到非常明顯是個心理測試，這顯然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一個演員做什麼心理測試？很顯然，負負得正，那不是心理測試，而根本就是試鏡。
整個室內陷入了黑暗。
見衛碧沒動，林衿柔柔笑出聲來：「哎呀，你難道看不出我在討好你嗎？」
所有人：「……」
衛碧乾笑：「我的人，能坑姓秦的多少錢那是他們的本事。」
陸箏卻漸漸收斂了笑意，目光中有一點點深沉的東西閃動。他忽然站起身來，徑直朝門口走去，臨到門口，卻又硬生生回了頭，道：「有時候，我還是希望你生氣比較好。」
「曲小姐！」
江老頭兒一愣，好久才問：「你缺錢嗎？」
「那、那好吧……」Nini咧嘴笑了。
林衿一到場，剩下的人頓時有些沉默。娛樂圈中消息傳得十分快，秦家二爺回歸，秦則寧或失勢的消息早就如同春日野草一樣悄然滋長，秦伯遠的養女林衿當然也在傳聞之內。不過聽說這位小姐在英國選修的是建築系，今天這一招……是想要涉足娛樂圈？
那東西伸出柔軟的肢體，抱住了她的腰，聲音軟糯：「姐姐，你從哪裡來？」
衛碧站起身來，朝林衿微微頷首：「林小姐這份禮我受之有愧。」
好在，她已經不是一年前的衛碧。
「……好像有，不過用了你的眼藥水後會緩解。」
陸箏在門口靜靜站立了許久，最終又折回，抱起泡麵叉了一口，順便打開了電視機。
「……有多不容樂觀？」
電話響起，他聽任鈴聲響了好久，才懶洋洋接起：「哪位？」
衛碧猶豫著掀開扉頁，發現裡頭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選出一件你最想要的，帶著它去21-B找導演。
她知道自己在夢裡，卻不知道如何掙脫，視野所及之處是漫天遍野的飛鳥。她在無數陰影中遊走，忽然日落西山，大地一片蒼茫，黑暗席捲了大地。忽然間就什麼都看不到了。風聲獵獵，她伸出手摸索，最後撞上了一抹軟軟糯糯的東西——
小可翹手指：「那當然啦。」
衛碧來到SE半年有餘，生平最怕兩件事，第一是陪小可逛hｅｔｕｂooｋ•com.com化妝區，第二是陪Nini逛時裝店。今天她心情不佳，把這兩樁事情疊加到了一塊兒，三小時過後，才終於被這對恐怖的兄妹牽出了購物中心。
空氣似乎凝滯了。
「或者半年不許碰隱形眼鏡！並且每周到我這裏來兩次，配合藥物治療，如果還不行……」
江寧赤|裸裸的目光帶著鄙夷：「你這種女孩子我見多了，自以為有一副皮囊，就自作聰明，目中無人，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來出演我的女一？」
黑色的小貓安安穩穩躺在沙發上，底下似乎墊著什麼東西。
……啊？
一小時后，她終於回到公寓，發現小小的公寓沙發上大咧咧躺著她的經紀人。
「曲欣衡。」忽然，江寧助理的聲音響了起來。
曲欣衡。
——好。
天色已經近傍晚，陸箏懶洋洋地依靠在沙發上，看到她推門而入，他微微勾起嘴角：「餓。」他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到冰箱上，「找不到吃的。」
身處黑暗之中的衛碧懵懵懂懂思量，忽然四肢冰冷，頭頂上淋了雨水，電閃、雷鳴，尖叫聲混雜著海濤聲聲入耳……
這年頭，演技、容貌、機遇，這些可遇不可求的東西統統加起來都不如人家家大業大。林衿要是想爭，誰是對手？
林衿笑道：「你們都是業內優秀的造型師與化妝師，我會按照市價的三倍支付你們費用，可以嗎？」
林衿不論如何是不能跳過的，雖然江老頭兒臉色不佳，卻也沉默了。
……
她賭這是一場局。
衛碧也笑了。
貓咪的身下墊著一個本子，本子的封面雪白一片。
有人撲哧笑出了聲，輕聲道：「曲小姐，我們懂的。」
透明的壁櫥中陳列著幾個小金人。
衛碧只是疑惑了一秒鐘，馬上明了，看來丁城離開后就給秦則寧打了電話，這是專門來守株待兔了。
她在室內掃視了一圈，找到了桌子上的水杯，深入魚缸，舀中一條搖曳的金魚，輕輕放在了小貓的面前。
「衛……曲小姐，你也是過來試鏡的？」人群中，有人試探。
小貓舔了舔她的指尖，低頭舔了舔天降橫「魚」，小心地咬住了它，又抬頭小心地看著衛碧。
她顯然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反而從包里挑挑揀揀，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輕道：「父親前幾天去了名古屋，帶回一些珍珠作為舊友相見贈禮，珠形不大，珠光卻很別緻，我覺得與你十分相配，就私下截了一串。」她輕笑，「挑了最好的。」
半小時后，Nini和小可上門。
會議室里已經有三四個藝人在等候。
清晨來臨時，衛碧的思緒還沉浸在尖利的叫聲還有海浪聲中。她捂著沉痛的腦袋昏昏沉沉坐在梳妝鏡前，呆愣了片刻，戴上隱形眼鏡。
衛碧茫然靠近，被陸箏扯著一塊兒坐到了沙發上，近距離看他細長的眼睛里閃動著的星光。頓時有些尷尬。
衛碧被嚇了一跳，惶惶開口：「宋醫生，你怎麼了？」
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對不起，沒有事先與你打過招呼。」林衿的臉上露出少許尷尬的神色，「原本我不該入這個圈子，不過我從大學時代就十分仰慕江寧導演的才華，所以……非常對不起曲小姐。」
衛碧踩著高跟鞋走在江寧身後，忽然覺著背上火辣辣的，頓時有些不自在，默默地放緩了腳步等所有人跟上，小聲道：「喂，我都感覺你們在背後點蠟燭了，我說你們……用不用這麼明顯？」
「太好了！」
「宋大哥如果不願意，我當然不會強求。」
「你從那個房間裏面帶了什麼？」江老頭兒挑眉。
衛碧嚇了一跳，停頓幾秒后閉眼。
江寧翻白眼：「你憑什麼以為剛才的就是試鏡？你明明看到了任務書，為什麼不按照上面的做？就不怕丟了角色嗎？」
這樣的狀態他原本應該是問心無愧的，不是嗎？
這算是誇獎嗎？
「你……」
林衿笑得含蓄：「看你們這滿載而歸的模樣，是為了後天《為帝》的選角選裝嗎？」她眼裡帶著一絲好奇，「娛樂報道中說，你們大明星的穿著打扮都是有專門的贊助，你們也需要來挑衣服嗎？」
「可是我明天要去試鏡的是一個古裝……」
宋承明閉上了眼睛，良久，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似乎終於平復了情緒：「我與你解釋不清，你的眼睛狀況一直不好，但是你的身體一直很健康，之前的藥物……破壞了你的身體免疫系統，這兩者有任何一個問題都沒事，但是短期內免疫力損傷加上眼睛問題，你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事情似乎已有定局。Mako遲疑上前，對江寧說：「江導，您如果已經定下人選，那外面……」她滿臉尷尬，「外面的林小姐還在等……」
「有。」衛碧想了想，輕道，「我自己有分寸，宋大哥，你如果不告訴我我的承受極限，我又怎麼保護自己呢？」
而這空間里有的東西是——象徵著演藝圈榮耀的小金人，象徵著錢財的RMB和鑽戒，象徵著知識的書籍，還有象徵生命的貓兒和魚……任務書上說的是要從這一堆東西里選出一www•het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件，遞交到21-B，也許選擇會代表演員的心境，但是江寧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心理測試？對《為帝》有什麼作用？
購物中心內，林衿化著姣好的妝容笑吟吟攔住了衛碧一行人。她的身後跟著面無表情、掛滿大包小包的丁城。
「你！你以為我真是為你一個人服務的私人醫生？」宋承明眼圈通紅，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似乎從來不把自己的身體健康當回事情的人。這個人從小是最讓院長媽媽省心的孩子，乖巧聽話，成績優秀，懂事早熟……可是直到她獨自高飛，她骨子裡的惡劣因子卻彷彿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她待人疏離，連對自己都堪稱冷酷，簡直是無可救藥！
衛碧停下了腳步。
……
衛碧一直冷眼旁觀，撞見了Nini的目光，就朝她勾勾嘴角，微微頷首。
衛碧不經意瞄了一眼，小小的意外在心底瀰漫開。她原本以為來面試《為帝》的會是娛樂圈名聲鼎沸的人，或者是一些早已聲名在外的老戲骨，卻沒想到準備試鏡的多為二線，不論是長相還是演技都似乎與這一部劇的資歷並不相符……如果秦則寧一開始就不打算讓她獲得角色，難道不應該找些實力型的對手嗎？
「秦老闆。」陸箏低笑，眼角一抹光澤譏諷得很，「我原本以為秦老闆有十成十的把握，原來也不過如此。怎麼，還要我家小衡親自去爭取？」
「陸箏，你少安毋躁，秦則寧把持環球已經十余年，短期內我還無法撼動也是常事。」
衛碧心中一動，微笑起來：「江導，請問我完成我的試鏡了嗎？」
她的小助理答：「總共十位，已經到了九位，還有一位的履歷表是空白，我無法聯繫上。」
「當紅明星，你很了不起嗎？」
衛碧放下手上的袋子，對丁城道：「如果他想說的是《叢林星野》前後，陸箏與秦季仁一直是有聯繫的，那我已經知道了，不勞他費心。」她想了想，乾脆步行往外走。
換了名字，換了妝容，妝容精緻氣色自然，她比許多人想象中的好。
照理來說這不過是例行的複查，很快就可以完畢，不過這一次宋承明卻意外地沒有嘮嘮叨叨。他反反覆復翻閱著每一頁病例，又讓她躺了下來，掰開她的眼皮仔細查看她的眼瞼，到最後，他開了一種藥水，滴入她的眼睛。
陸箏眯眼看著她，忽然整個人鬆懈了下來，冰涼的指尖落到了她的眼角：「很多地方，比如和秦季仁的交易，和秦伯遠的利益糾紛，拉攏你的目的……」
第二天，衛碧如約來到秋山醫院。
茶几上靜靜躺著幾個首飾盒。
Mako扭著細腰來到會議室掃視了一圈，揚聲問：「人到齊了嗎？」
衛碧悄悄鬆了一口氣，輕道：「可我是來試鏡的。」
衛碧瞄了一眼盒子，果然看到裏面躺著一小串珍珠手鏈。她對這些東西了解不多，只知珍珠一寸光澤一寸金，盒子里的珍珠在自然光線下已經璀璨得讓人眼花，大概真是價值不菲——她這算是什麼？
衛碧微微皺眉，沉默地掃視了一圈看客。
丁城追了幾步，沉道：「曲小姐，還有一句是我私人想要警告你的，秦先生對你的惡意要比你想象中的少。我相信他讓你別去參加選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曲小姐，你……」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同一個牆角。
「可你拿什麼保證你能撐？人體不是機器，沒有任何人可以預測它的承受極限！」
衛碧肢體反應靈敏，早在本子還在半空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準備好，等到本子靠近，她輕輕鬆鬆接住——本子上，《為帝》兩字龍飛鳳舞，翻開書頁，裡頭密密麻麻的字筆意瀟洒，居然是手寫的。
「可是……」Nini沉默地看了一眼衛碧。
沙發上一隻黑色的貓兒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睜開明亮的眼睛，朝著她們輕輕地「喵」了一聲。
陸箏冷笑：「我從來沒有做過假戲。」
「沒關係。」衛碧勾了勾嘴角。
貓兒的眼睛散發出妖冶的光芒，它似乎受了驚嚇，搖搖晃晃想要站起身來，卻咕咚一下又陷進了沙發里，只能驚慌地發出一聲短暫的「喵嗚」。
圈外人都只看到了這圈內星光璀璨，卻少有人知道有多少不甘。十年經營的大樹因為一隻螻蟻毀於一旦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況是空降兵？只不過對於衛碧……也許她是過去十年太過順風順水了，而最近的遭遇更像是要償還過去的幸運。
「抱歉，我來晚了。」
「……嗯？」
這什麼……鬼地方？
江寧冷哼。
沒想到，在購物中心的樓下遇見了一個熟人。
很顯然，陸箏並不想提及這個問題。
「別生氣哦。」陸箏學著小可嗲聲道。
《為帝》的導演？
江寧沉默許久，忽然笑了。
「所以秦老闆就要我的人湊上去給人家打臉？」
「衛碧」兩個字就彷彿在所有的外部媒體中消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寧面色一改，似乎很不情願地收斂了臉上不屑的神情，擠出了一道笑來：「你這小姑娘，臉皮倒挺厚實。」
陸箏道：「我得到Nini的消息，林衿拉著他們逛遍了購物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心，選擇了與你相似的著裝打扮。我想這並不是巧合，你要做好準備。」
衛碧縮了縮身體，沉默。
運營部的小姑娘們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著，聽見腳步聲急急住了口，齊刷刷望向她，不少人瞪大了眼睛：「衛……」
因為是環球主力劇，試鏡的地方設在環球大樓。這對於她來說倒是好事，起碼熟門熟路。她踩著點抵達會議室，才發現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
「你要的是結果，過程如何何必太過在意呢。」
不一會兒，瞳孔放大，衛碧就看不清東西了，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朦朦朧朧的一片。
睡夢中，依稀有夢來。
「喵嗚。」
「喵嗚。」貓咪抬頭，乖順地用腦袋蹭她的指尖。
「為什麼來試鏡？」
地上是凌亂的書籍。
所有人的心裏都打了個小小的問號，沉寂片刻，嗒嗒的高跟鞋聲傳來——門口，一抹鵝黃色閃了閃，緊接著一個修長婀娜的身影搖曳入內，朝著面帶疑惑的所有人微微一笑——
衛碧被江寧嘲諷的目光從頭掃到了尾，頓時感覺皮膚都快燒起來了。她強按下不適，咬牙開口：「在我回答江導的問題之前，江導能否告訴我，我是否通過了考核？」
她看不清宋承明的眼神，卻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是刻意壓制過的，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臉頰上，忽然一頓。
「你是來試鏡的？」
她失笑，站起身來去了洗手間，對著鏡子滴了一些眼藥水。手機震動起來，宋承明的信息閃動了幾下。
「曲小姐？」
衛碧。
她在21-B間見到了想見的人。
《為帝》的女主是一個亡國的公主，她出生在宮闈，自小錦衣玉食，五歲城破淪為階下囚，一直到十六歲，黑暗是她生命的基色……這樣的人，怕風，怕光，過分安靜，還保有著對生命最原始的好奇與尊重，也有著一點因為缺乏教養而帶來的殘忍，同時躲避著當年的光輝。所以她關窗，收拾書籍，撈魚喂貓，把小金人放進水池。
這傢伙，喜怒變化也太詭異了吧！
衛碧無聲地笑了，把蹦跳的金魚放到了它的面前，指尖劃過小貓的耳朵尖，輕聲說：「活的，應該很好吃。」
「陸箏，《為帝》選角在三天後。」
「明天是我的新戲試鏡，這一部戲是環球十年前的重點項目，也會是未來的重中之重。如果我能撐下來……我就答應你，出國念書。」
Mako點頭：「那就是齊了。請各位跟隨我進入錄影棚。」
丁城卻忽然道：「關於陸箏，還有秦季仁。曲小姐如果不聽，恐怕將來會後悔。」
想明白這些，大家的眼神又帶了一絲同情——今天的衛碧，恐怕又是一個炮灰。
衛碧勾起了嘴角。
衛碧沉默片刻，小心問：「您嫌多嗎？」
這幫人，似乎都是圈內沒什麼緋聞，口碑又比較好、容易相處的藝人。
宋承明的眉頭緊鎖，幾次開口，卻又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最終他從喉嚨底擠出一句話來：「退出娛樂圈。」
室內飄散著淡淡的熏香，碩大的魚缸中不知名的魚兒搖動著長長的尾巴。
「曲欣衡！」宋承明忽然激動起來，「你是想變成瞎子嗎？！」
江寧老頭兒顯然被問愣了，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我也缺，不嫌多。」
在她身後，陸箏逐漸收斂了笑意，皺眉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等到辦公室的門合上，他終於低垂下眼瞼，仰頭靠在了沙發上，朝著天花板輕輕舒了一口氣。
林衿與小可、Nini興沖沖離開了，留下丁城與衛碧面對面各自尷尬。
一小時后，她已經穿戴整齊，帶著精緻的妝容抵達試鏡地點。
他沒有開口，沉默片刻后，從抽屜中取出一支探照工具，在她的面前忽然點亮。
林衿的眼睛亮晶晶：「那個……能不能請你們幫我謀划謀划？」
最倒霉的是，她這隻兔子還不會開車。
林衿，環球意義上的少小姐，居然被晾了。
「站住！」
衛碧靜靜地看著周圍這詭異的一切，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異次元空間。21-A內室，衛碧只來過兩次，上一次是當年與秦則寧簽下為期十二年的合約。雖然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不過最起碼環球的頂級會議室不會是這種……LOW到極致的裝潢。這裏既然是股東會議常用場合，必然會有會議桌吧？
會議室中，所有參加試鏡的人被安排了等候的席次。
衛碧嘆息著打開柜子，取出珍藏已久的泡麵，替這隻衣冠禽獸泡了一杯泡麵，遞到了茶几上。
宋承明的聲音冰冷無力：「最壞的情況，是視網膜脫落。」
「所以我需要你，宋大哥。」
一件最想要的……是指這些？
靜默片刻，他說：「好吧，讓她試試。」
衛碧：「……」
「最近加重過沒？」
衛碧在圈中許多年，一直不太受冷眼，最近這一年居然酸甜苦辣百味嘗盡了。
「嗯？」
這話已經算是侮辱了。
江寧冷哼：「老頭子退圈十年了，卻也早就聽說有個曲小姐人紅范兒也大，還真是江山代代才人出啊，曲小姐這哪裡是來試鏡的，這是蒞臨指導吧？」
「這……」小可與Nini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