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篇 曾經,你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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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所有想要詢問的話都變得微乎其微,因為我的心確確實實地疼痛著。
謝安妮的房間很亂,而且不是一般的亂,地板上、沙發上,甚至連茶几上都是衣服,某個角落可能還藏著內衣。她應該是抽煙的,雖然我從沒在公司看她抽過,可是客廳里有煙灰缸,還有一包未抽完的香煙,那些煙的顏色就和她塗的深藍色指甲液是同一種色調。
她怔怔地望著我,伸出她那白皙纖細的五指拂上我的臉,我覺得她的臉好蒼白,蒼白的就像一張沒有一絲墨跡的白紙。。
——你說謝安妮叫安然去了哪兒,兩個人出去這麼久都沒回公司。
——不像是去見客戶。
「對不起!」我低低的說。
那兩個欣長的身影,像兩根尖刺一樣重重地插在米離的心上,她覺得自己就快不能呼吸了,她覺得這個世界太可笑了,可笑得居然還存著像她這樣的傻瓜。
我啞然失笑,慶幸著她沒有把她的口水再次往我那幾百塊一套的灰色西裝上滴。可是,電梯門關上的剎那,似乎看到了那張純凈熟悉的臉,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太想她而眼花了,想要再次確定時,電梯已經開始緩緩地上升了。
我堅信米離是不會做出如此傻的事情的,她總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很好的掌握自己的情緒,不喝酒也不抽煙,是個喜歡穿白裙子的清靈小姑娘。想著米離那白裡透紅的皮膚,想著米離那輕柔說話的聲音,想著米離小心地撫摸著我窗檯的白蘭花,想著想著都覺得她是個好姑娘。
如果說一些事情發生的機率是萬分之一,但是即使是這萬分之一的機率卻也不能阻止它的發生,不知道算不算是命中注定。如果說一些事情總是一時的心軟而引起的,那麼對於它所帶來的結果,不管是好抑或是壞,都不能怨天由人。
直到她聽到這樣一段對話:
——我也聽說她和她未婚夫的事好像是吹了,對方說是受不了她。
她終於沒有再回答,開始呼呼地睡熟了。
——那可便宜了安然了。
可是我卻把好姑娘單獨一人扔在了公司樓下,因為我又確實不放心讓醉熏熏的謝安妮獨自一人回家。但是我相信米離還是會背著她那小巧的白色背包乖巧的在公司樓下等我的。
——可不是……
——我估計謝安妮八成是看上安然了。
「米離,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裏?」我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早已變得紅腫不堪,似www.hetubook.com.com乎滿腹委屈。
她喃喃地念著:「你來了,來了就好……。」
「我只是送謝安妮回家,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要相信我,誰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那個叫米離的不能不相信我。」我把她緊緊地擁進懷中,覺得好愧疚。
她在背上伊伊呀呀地胡亂應著,而她的綠色的耳墜貼著我的脖子,好涼。
她那種迷離的眼睛,矇著一層淡淡水霧的眼睛都扎得我的心好疼,我想我到底在對米離做什麼,為什麼總是要讓她這麼擔心,為什麼總是要讓她難受。
所以我知道是她。
很久之後,米離告訴我,當我正在送謝安妮回家的時候,她卻非常擔心,還以為我出了什麼意外,冬日的風吹在她單薄的身體上,讓她不由自主地輕顫著,她久久地望著「邊際」樓下駛進駛出的轎車,卻遲遲也沒有等到我。
而當天的謝安妮完全醉得不省人事,我只得把她從車後座抱下來,然後再扛上肩,她依然在說著胡話,全是關於那個叫「健」的事,聽得我耳朵發癢。想想她在打電話的時候一副母獅子且大剌剌的樣子,就覺得和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我探出手去撫摸著她的頭,血腥味卻突然撲入鼻中,手中似乎和_圖_書沾上了粘稠的紅色液體,那些鮮紅的液體沁濕了她後背的大半部分白色洋裝,紅得炫目,像一朵朵驕傲盛開的紅色蔓陀羅,似乎還在沖我猙獰地笑著……
當我走到樓下時,才發現,那個白色的身影似乎已經早就站在那個角落裡,她的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其它何種原因而在瑟瑟發抖,那些長頭散落了下來摭住了她的表情,讓我看不清她的臉。
她安靜地蹲在一個角落裡等了很久,白色的羊絨毛衣早已被蒙上了一層冰霜,她能感覺到自己逐漸變得麻木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冷了,不遠處的大樓和超市開始亮起了一排排的燈,路燈也開始齊刷刷的打開,她依然等在那裡。
於是,她安靜地走到兩人面前,露出一個如春日般溫暖的笑容,那兩排如陶瓷般的牙齒在路燈下顯得有些煞白煞白,她的眼裡噙著淚水。
謝安妮在後座打著瞌睡,說著胡話,白色的披肩早已散落在後座,蓬鬆的髮型像一堆亂草一樣摭蓋著她喝得紅彤彤的臉,紅色的裙子也收縮到膝蓋處,露出緊身的羊絨褲,雙腿顯得更加修長迷人。
可是我很驚愕她為什麼會在謝安妮家樓下,她不是應該呆在公司樓下等我的嗎?為什麼會在這裏,她www.hetubook.com.com都看到了些什麼,她又在聯想些什麼……
「對不起,我是『邊際』的一個客戶,有點急事想找你們謝老闆,可是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麻煩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她住在哪裡?」米離試探著問。
兩人沒有一絲遲疑地寫下了一串地址,再微笑地把她遞給米離。
「謝安妮,做人要感恩圖報知道么?」我抖了抖肩上的她,「別明天酒一醒就把今天的事全忘了。」
只是我不知道有些事其實並不是都是按照它正常的軌跡行駛的。
「米離?」我試探性地喚她。
她沒有抬頭,但是似乎是在用手背努力地揉著眼眶。那個動作我再熟悉不過,她總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更用力地揉她的眼眶,直到它開始慢慢的紅腫起來。用她的話說就是,如果什麼都看不見了,安然也依然會幫她找到出路。
她說只是碎玻璃扎進後腦了。
「從明天開始,不準對我大吼大叫,不準動不動就摔我的設計圖,不準動不動就拿小印撒氣,不準隨時隨地的使喚我,知道么?」我說著便背著她衝進了電梯。
「謝安妮呀,謝安妮,我要是個壞人,你可怎麼辦呢?」我喃喃地念著。
我的手顫抖著,驚惶失措的說:「米離,你怎麼了?米離!」
米離看了看那個高級住和-圖-書宅區的地址,把它狠狠地捏在手心中,然後用力揉碎,扔在了對面的花圃里,最後衝出去攔了一輛計程車……
我正開著她那輛紅色的法拉利轎車駛向她的單身公寓,偶爾通過轎車那反光鏡看到了謝安妮那因為不舒服而不安扭動的身體,臉頰有些莫名的躁熱。
那一刻,我終於淚流滿面。
我呆愣了三秒,然後抱著米離飛一般地往醫院衝去,可是懷中的米離還是那樣乖巧的笑著,彷彿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彷彿一切都讓她很安心。耳畔掠過風的呼嘯聲,天空似乎連一顆星星也沒有,道路上急馳而過的車像老舊的電影片段,與米離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飛速掠過我的腦海。
她把她的頭往我懷裡蹭,平靜的說:「讓我靠會兒,我覺得好累,真的好累。」
把她往床上一扔,覺得自己好像是扔掉了一個包袱。
我扛著謝安妮並且盡量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踩到她的貼身物品,畢竟我是不想把自己往老虎嘴裏塞的,不敢保證她醒了之後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行動來。她的卧室很大,但是只在中央擺放著一張很大很大的紅色席夢思或者是其它某些我不知道牌子的床墊,佔了整個空間。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她的,需要這輩子在她身邊做牛做馬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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