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離別的終板
02 為我彈奏一曲

秦祈立於門角的陰影處,捂臉,好似在說『我跟她不認識』。
最後的曦光消逝,這個世界,迎來了黑夜。
「爸、媽,能別見到他,就拋棄你可愛的女兒不,還有秦祈,竟然兩手空空的來探望我,真是摳門。」
「恩,兩位。」
時間如在細雨中迎來永恆。
不能?季若秋的心,如風中的秋葉錯亂,她不懂,為什麼不能。
門還是開了,卻非秦祈所致。
「我要走了,其實不想走,但不得不走。」
風由窗而入,吹拂起簫落長發,她聆聽曲目,嘴角露出滿足的笑意。
簫落帶笑,在風中看著秦祈,「秦,該你上去了。」
應答一聲,秦祈越過了他。
秦祈有些退縮,「會很難聽,希望別把客人都嚇跑。」
卻被她強硬的拉出來,扯到長街,在如潮水的目光中,高舉雙手,如宣告打敗病魔的戰士,在炫耀自己的勝利。
有些像神經病。
秦祈沒出聲。
……
又是一片夏葉飄到兩人間,於此,他們結束了對話。
風由窗口而入,拂過每人,一時間沉默,更沉默。
只見她于樹間曦光下,撅著小嘴,像個充滿怒氣的娃娃。
簫落卻拍拍他肩膀,大咧說,「可我相信,你一定會重新拿回屬於自己的旋律。」
驚呼聲引來屋中人的注意,她來到床畔,輕說,「秦,做惡夢了嗎?」
話落間,他在心中默默加上一句,『我永遠不會放棄她。』
若秋二次答覆,讓秦清楚,自己沒聽錯。
應恆,沒有回答。
簫落的多愁善感,讓他無言,原因?他從不會和-圖-書以為,自己是簫落生命中的主角,如此,也就沒了接話的理由。
「你,你說什麼?」
秦祈被氣得臉通紅。
季若秋皺皺眉頭,「她喜歡秦祈?」
「既然這樣,為什麼她不說。」
換好衣服,簫落帶秦祈走過長廊,悄然離開,卻未曾發現,拐角處,有兩道目光緊跟他們。
在低語中,他推開門,邁進了病房中。
他輕聲低語,不願打破這份旋律。
秦祈與簫落走進了咖啡店。
「謝謝。」
屋內走出個人,帶著眼鏡,目光淡然,卻自有種奪目的光彩。
他如此寬慰自己。
應恆……
蹦跳間,她突然轉身,在街邊人驚愕的目光中,高喊,「醫院,再見啦,哈哈哈哈。」
音符隨指落而起,秦祈,開始他的演奏。
有人捂住耳朵,有人離開,更有人咒罵。
若秋唇間輕顫,好似有話要說,心卻左右為難,徘徊不定。最終,在一片夏葉由窗而入,飄到二人間時,她開口了。
「簫落的父母來了,他們要見你。」
「在院外有個咖啡館,那裡有架很漂亮的鋼琴。」
季若秋。
「因為不能……」
只有一人,目光始終沒有轉動。
「怎麼,吃醋了?」
「當然,肖邦的離別曲,我最喜歡了,它是我要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演奏的曲目……」
「我知道。」
這是第三日的午間,細雨落下,涼風由窗而入,吹拂簫落的長發,她于飄落的雨滴間,如此低語。
該如何形容這種旋律呢,好似立於冰海之上,圓月倒映,賞月人m•hetubook•com.com與月光看似很近,卻遙不可及。
手立於門把,卻久久不敢落下,思及內側,簫落的父母就在其中,他便不由顫抖。
轉身遠去,輪廓淹沒在黃昏中,秦祈飛奔,要追上她,卻怎麼也觸及不到,只能眼睜睜看她消失。
然後,簫父開口,「小夥子,謝謝你。」
可該以什麼心情,去見簫落的父母呢?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應恆立於牆角,透過玻璃,遙望『眼中只有演奏人』的少女,輕說,「她從來沒這樣看過我,真的。」
白色的三角鋼琴立於台上,奏起優美樂章,四對情侶于桌前沉默,聆聽並注目十指擺動的演奏者。
秦祈彈的很認真,哪怕怪症降臨,世界好似遠離,一切聲音都化作虛無,他也認真摁下每一個琴鍵。
「我看到應恆了。」不知為何,秦祈忽然想到他。
「夢終究是夢,不是現實。」
猶如風景的畫面!
世界變得沒了聲音。
秦祈呆住了。
秦祈笑了,心中的不安也散了。
……
最終,他走了上去,影子被日光拉長,坐于琴前,心如湖水般平靜,那伴他很久的恐懼,也好似因簫落的話而遠離。
秦祈的心,如遇上強風的草樹,錯亂、錯亂,更錯亂。
「沒,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面無表情,如是說,「叔叔阿姨等你很久了,進去吧。」
他惶恐叫出,由夢中驚醒。
……
床畔,若秋未出聲,用如秋水的目光凝視眼前人,等他抉擇,可那止不住顫抖的手,卻顯露了本想掩蓋思緒。
秦祈望hetubook•com.com她一眼,「醫院沒有鋼琴。」
那坐于琴前的少女,也結束了演奏,鞠躬,帶著笑容,退下了舞台。
「那就,走吧。」
雨滴在這時落下,敲打地面,如悲傷的節拍。
「她的父母要見你。」
那是晨曦中的初遇。
在拿到出院手續后,他直奔簫落病房,卻又于門前停下。
「他好像有些沮喪。」
應恆。
秦祈一怔,回頭,卻見應恆行於長廊,被晨曦揮灑,輪廓漸漸模糊。
簫落走出了醫院。
應恆給了她答案,「她曾說過,要在最後的時間中,完成一個很久以前的約定,把那人雙手,重新拉回屬於他的舞台,這樣就可以毫無遺憾的離開。」
幻美的光由窗灑入教室,她站講台上,眯著小眼,露著微笑。
這時,服務生走了過來,「先生,兩位嗎?」
同樣的風景,有人走了,有人進來,轉瞬間,物是人非。
……
曦光由窗撒入病房,直映床上的簫落。
『像她這樣永遠充滿陽光的女孩,老天都會眷顧吧。』
「不要走。」
「你……」
秦祈不由得輕說,「你很喜歡這首曲子?」
……
轉身,背迎晨光,若秋就要離開。
為何會做那樣的夢,秦祈不懂。
清風拂過他的身畔,好似世界遠離,只有前方那道身影,逐漸清晰。
……
點點頭,秦祈沒回話。
半分后,俯瞰窗外,他說出了抉擇,「我會去見叔叔阿姨的。」
雖在病床,她卻還如最調皮的妖精,活力十足。
見秦祈要發怒,她緊忙擺擺手,「開個玩笑嘛,別當真,我叫師和圖書兄來沒別的,就是讓他幫我個小忙。」
花樹在風吹拂下『沙沙』作響,她立於校后,影子被夕陽拉長,同樣的笑,卻帶著深深的不舍。
畫面轉動,來到了黃昏。
「小忙?」
她,不想讓他去。
先是疑惑,再搖搖頭,「沒,也不算噩夢,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裏。」
「對,小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卻在擦肩而過之時,聽到這樣一種聲音,「該是我謝謝你,于風雨間,拯救了她。」
「簫落你……」
滿足中,流露絲絲悲傷。
「吶,你能為我彈奏一曲嗎?別帶MP3,跟著感覺,奏出自己想要的樂章。」
清風拂起長發,她迎日光而行,如飄于天空下的精靈。
目光轉動,一對中年男女映入視野間,他們立於窗邊,被日光覆蓋,眼中閃著痛心與溫柔。
秦祈想鑽地縫,太丟人了。
卻聽她強硬說,「秦祈,張家界之旅結束了,從明天起,我們正式練琴吧,對了,前些天你彈的『致愛麗絲』,真的好難聽,哈哈。」
最後,她還是哭了。
「離開?是指出國嗎?」
秦祈面含微笑,目視他們,「叔叔,阿姨,你們好。」
服務生應答,將兩人帶到靠窗的位子上,暖光揮灑,別有一番意蘊。
他的舉動,彙集了咖啡店客人的目光。
「若秋?」
「別,叔叔,她是我的,額……我的同學,我怎麼可能棄她不顧呢。」
簫母眼泛淚花,面有悲容,讓他十分不解,『可能是心疼她吧。』卻又聽簫母于風中低語,「謝謝,謝謝,謝謝你帶和圖書給她的快樂。」
風由窗而入,拂過兩人的發間,又是一陣沉默。
卻又于這時傳來她的聲音。
演奏再繼續。
簫落父母逗留的並不長,于次日晨曦告別,走前,在柳樹下,他們深深望了秦祈一眼,像有很多話要說,卻又迎風,一頭不回的離開。
好似於夢中追憶,卻又有不同,那一句『我要走了,其實不想走,但不得不走。』更讓他有置身寒冬的錯覺。
「有個人不會跑,她會聆聽你的演奏,直到結束。」
「我知道了。」
簫落父母的『謝謝』,讓他不懂,讓他煩躁,讓他不安。
秦祈做了個夢。
簫落輕說,目光在風中交錯。
「是的。」
「我叫簫落,我喜歡鋼琴,夢想是成為最偉大的鋼琴家。」
卻以一聲低語回應,「將此曲,送予我最重要的人。」
卻又于門前停下來,低語說,「秦,其實我不想告訴你,可有些消息,終究會傳開,有些事,也終究要面對。」
蕭父蕭母也含笑點頭,站起來,到秦祈身前,目光中含有別樣的情緒。
于風中停頓,她凝視演奏者,如鏡中倒映出的自己,輕聲開口。「她,一定也有不敢說出的愛戀。」
她見他,笑了,如最美的風景,並調笑說:「救命恩人,我爸媽非要當面感謝你,所以,只能要你勞駕一趟了。」
這是貝多芬的曲目,名為《致愛麗絲》。
還有兩人聆聽了這旋律,他們于門外沉默,好似與世界脫節。
「我不能來嗎?」
語落,輪廓逝于眼前,僅有一滴淚珠,隨風飄散。
對話結束,兩人都於日光下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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