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離別的終板
03 不好的預感

五年前,柳樹下,在說出『兩隻鳥』的故事時,他就心動了,只是時光如塵,將這一切掩蓋。
好似大樹永遠不能戰勝烈焰般,他也永遠不能戰勝簫落,只會被她點燃。
「認真些,現在不是開……」
她討厭這感覺,明明是兩人的世界,卻總有第三個影子,徘徊在那裡。
眼泛淚花,卻被堅強抹去,遙望那道身影,本想什麼都不說的她,卻在雨後的風中傾述,「秦,我在這座城市的時間不多了,希望最後,能見到你立於台上,奏出最美的旋律。」
又是那個人嗎?
他不懂,為何本該在家休養的簫落,會出現在這裏。
……
「喂喂,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就要開始了,我哪有閑心休息,再說,斯坦威呀,多碰觸一秒,我的靈魂就會得到一秒愉悅。」
秦祈回到了家。
「當然,難道你以為我生病了,才會脫髮?」
簫落打斷了他,很認真,很執著,就像烈日下的寒冰,在融化前,依舊堅硬。
秦祈撥了回去,卻無人接聽,他不氣餒,一遍,又一遍,直至耳畔傳來,『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以關機。』
「恩,走吧。」
懷這樣心情,他面迎雨後晨曦,走進房中,日光亦將他的身影拉長。
酒瓶被撿起,發出『鐺鐺』的聲音。
「應該不會了,還有,別忘記,你還欠我一句話。」
所以他搖頭擺手,「沒有沒有,看你活蹦亂跳的樣子,怎麼也想不到得病的,好了,你的表演結束,也該我了。」
細雨落下,潤濕了她的長發,混合了她的淚花。
他總算有了反應。
三人于維納斯音樂廣場相聚。
「恩。」
「哦,忘了說,要不想受傷,就離簫落遠些。」
房間被整理乾淨了。
……
門被合攏,她的身影消逝,只有這話,如夏天知了的叫聲,回蕩在秦祈耳邊。
夜風吹拂,夏葉由窗而入,他望她,那逐漸被門所掩蓋的輪廓,好似一章終篇完結,只差最後的『句號』。
和_圖_書「你真是……一個懦夫。」
低語間,他穿上外衣,撥通楊松的電話,踏上黑夜的街。
最終,門還是開了,她如撲向了立於廳中的斯坦威。
秦祈被打斷了。
于旋律奏響中,秦祈打開了窗。
簫落小臉被氣得通紅,異常可愛,讓秦祈莞爾的同時,也覺得暢快。
卻因害怕受傷,而沒了勇氣。
他的心,更加不安了。
風冷月稀,手拂過琴身,她嘆說。「你有好好保養過它。」
雙眼卻於此刻凝固,因為他見著了,簫落的縷縷長發,隨風飄揚,好似脫離土地,在空中隨風飛舞的小草。
『在她面前,總算搬回一局了』
後方,秦祈目視她,有萬分無奈,卻無一分生氣,只覺得,自張家界回來后,她更放縱了,好似綻放的太陽。
「可……」
角色顛倒,這次由他摁下斯坦威的琴鍵。
涼風吹拂花樹,『沙沙』作響,夏葉飄過,知了蟬鳴,秦祈站在中心,好似有了世界,卻唯獨少了她。
今天,她要取走這把琴。
「謝謝。」
「一把小提琴。」
他本以為,簫落會發飆,卻未想,幽幽的聲音在屋中回蕩,「秦,那你是喜歡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不問問是什麼事?」
微閉雙眼,影子被日光拉長,十指觸碰斯坦威的琴鍵,好似童話中,將手交給王子的灰姑娘,那樣滿足,那樣沉醉。
『嘟嘟。』
秦祈狐疑,「真是這樣嗎?」
『要不想受傷,就離簫落遠些。』
可最終還是沒找到。
他問出了那本不願問的話,「簫落,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東西?什麼東西。」
季若秋出聲,打破這份沉默。
「咦,竟然沒大吼大叫,這還是你嗎?」
『真希望,她的太陽永不落下。』
簫落,則成了他唯一的觀眾。
……
「喂喂,不就是個感冒,有必要大驚小怪嗎?」
「我來取東西。」
脫髮好似序幕,一切不幸之開端,hetubook.com•com自那以後,簫落身子就頻頻出現問題,流鼻血,咳嗽,發燒,四肢乏力。
若秋行至無人街角,停下,然後沉默,沉默,更沉默。
秦祈抬頭,望那抹汗的人,「這麼晚,來做什麼。」
耳帶MP3,他摁下琴鍵,夏葉由窗而入,隨風飄落於兩人間,旋律,亦於這時奏響。
此情此景,若被秦祈聽見看見,想必,會是終身難忘吧。
卻沒想到若秋這時會來。
然而,什麼都沒有。
就像一朵本該盛開的櫻花,即將枯萎。
「哼,這還差不多。」
「恩,會找到的。」
那是孤獨。
她走進來,立於琴旁,在拾起酒瓶的同時,開口說,「喝這麼多酒,就是想痛罵自己是懦夫?」
「樂團的事吧,猜到了,注意些,別把自己累到。」
秦祈遵循本能開門,卻反應了過來。「練習?什麼練習,現在的你不應該再家休養嗎?」
「你,你的頭髮。」
平復心緒后,簫落沒在這話題上糾纏,而是來到門前,講,「哼,不說這些了,趕緊開門,繼續練習。」
「恩,那好吧。」
他搖頭,說了無數次『不對』,原因?那不是簫落,她應是最美的晨曦,綻放炙熱的光芒,而非這如黃昏的遲暮。
她站門前,白衣因風而拂起,黑髮飄揚,似最美的畫卷。
「秦,怎麼了?」
她的聲音,沒了往日的陽光,有點深沉,讓秦祈心顫。
時光如水般流過。
夜黑風涼,若秋從書房取出把小提琴,秦祈記得,那是兩人初遇時,她所用的琴。
電話接通,他如抓住跟救命稻草,緊忙說,「喂,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可要開始了,你……」
秦祈拚命練習,因為他要奏出幸福的旋律,那是與她的約定,可惜,每每剛開始,就結束了。
屋內,簫落坐到了琴前。
五年後,被塵埃覆蓋的心再次悸動。
踏在積水的街,秦祈回到了這座城市。
正當秦祈感到迷茫時,電話響了,hetubook.com.com屏幕上,仍是那熟悉的名字。
「我,一定要找到你。」
奔于喧囂的城市,踏著積水的街,面迎隨風的夏葉,秦祈思緒空白,好似一切都遠離,只有那句話在腦海回蕩。
搖搖頭,他勉強笑了,「沒有,就是覺得天氣很好。對了,今天去我家嗎?」
夜臨,月冷星寒,秦祈抽煙了。
秦祈亦睜開雙眼,從旋律所構建的世界中,回到現實。
秦祈坐上窗檯,倚在牆上,俯瞰由黃昏劃出的地平線,渴望其中,有那樣一道身影。
五分鐘后,曲落,聆聽這旋律的路人,也在遺憾中散去。
望那逐漸掩蓋的門扉,與輪廓消逝的身影,他只是轉身,逃一樣的跑出了簫落家。
電話被掛斷了。
楊松、桐雨走了,離開前,寬慰的對他說,『放心,她會出現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的,因為,她以與你約定好了。』
卻于這時響起了她的抱怨聲,「總算回來了,知道我等了多久嗎?足足一小時,你的飛機就那麼慢?還是要陪女朋友,所以捨不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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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是什麼話。
剎那間,世界沒了聲音。
秦祈把她送回了家。
「你從哪知道這些中二的台詞?」
簫落沒有來。
一句話嗎?
「不了,剛從張家界回來,有很多事要做。」
……
他曾問過,「為什麼離開。」
簫落有些慌亂,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只見聲音傳來,「秦祈,比賽要開始了,我想自己好好練習一陣,就不去你那裡了,也別找我,因為你不會找到的,還有,我們約定,在那舞台上,要奏出最幸福的旋律。」
秦祈害怕了。
秦祈看呆了。
好似迎來凋零的櫻花。
這天,細雨滴落,打濕了城市。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樣做,或許是想讓清風為她伴奏,又可能是想讓更多人聆聽這旋律,總之,涼風襲入屋中,音符也于街邊擴散,讓路人為之駐停。
這風景和圖書,觸動了秦祈的心。
楊松笑了笑。
「拜託你們,幫我找到她。」
這兩人,好像隱瞞了什麼。
「先不要說話,聽我說。」
又看緊握楊鬆手的桐雨,笑說,「只是沒想到,你倆會在一起,說,什麼時候開始的。」
……
這刻,時間好似化作了永恆。
秦祈退縮了,那眼神,讓他無法追問,只好結束這話題,「好好,就是感冒,今天的練習就這樣吧,我送你回家,早點把病養好。」
他撫著若秋的長發,于清風中笑說,卻未注意,那人眼中的渴望與心痛,原因?若秋是想要他問的。
這讓他想起昨日若秋的話。
回來的第十三天,簫落又發燒了,躺在沙發,四肢乏力,臉色蒼白,長發亦縷縷脫落,隨風飛舞。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要告訴自己什麼?
怪症,從未遠離。
她卻沒有停下。
「你管得著?趕緊開門。」
「秦祈,你真是膽小,明明向前一步,便可以把她擁入懷中,卻害怕受傷,怕當她明白你的心意后,會忽視你,遠離你,而不敢說出你想說的。」
秦祈被嗆到了,既生氣,又無言反駁。
只見燈亮了,夜色于屋中消逝。
她說的很快,也很亂,像要迴避這話題。
楊松扯扯桐雨的衣角,對方也反應過來,緊忙閉嘴。
兩人(楊松、桐雨)四目交錯,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傷感。
「等我?為什麼,還有,我陪不陪女朋友,你管得著?」
然後,她摁下了指尖,輕柔中略帶傷感的樂章,也在滿是日光的屋中奏起。
房間昏暗,五個酒瓶雜亂晃蕩,他倚在沙發旁,月華映在臉上,雙眼布滿血絲,煙霧繚繞的嘴角,扯起自嘲的笑。
楊松拍拍他肩膀,「放心,哥們,會找到的。」
搖搖頭,望那走向門前的身影,秦祈輕語,「你,還會來這裏嗎?」
「不對。」
以往,她是迎著晨曦走進屋中,今日,縱使黃昏,也未見得她的影子。
「可什麼可,自己上網查查,人體脫髮,www.hetubook.com.com有十大原因,季節性脫髮,感染性脫髮,物理性脫髮等等,也就說,人掉頭髮很正常,還有,就掉點頭髮,怕什麼,我也不會變禿子。」
卻好似時光倒轉,回到了那次相遇的風景。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同台演出,你是伴奏,彈得卻慷鏘有力,激昂澎湃,讓我都應付不過來,結果,我像成了伴奏,直至曲終,那時你就像戰士,一往無前。」
「我沒開玩笑,這就是感冒。」
『嘿嘿。』
『受傷?什麼意思?』
「不對,不對,不對。」
世界突然沒了聲音。
她卻回答,「為了更好的邂逅。」
最終,他們于雨後的晨曦中分別。
偶爾,他會接到簫落的電話,聽她講述,鄉下老家練琴時的風景,好像很開心,卻能嗅到一種味道。
他想問,卻沒有勇氣,害怕答案的殘酷。
黃昏消逝,城市迎來了黑夜。
……
清風拂過長肩,他陷入沉默,思及張家界之行,就感到不安,好似有重要的東西,在遠離自己。
楊松打個哈切,「大哥,到底什麼事,把我們叫出來?」
『秦,那你是喜歡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喜歡嗎?當然喜歡。
她說,「怎麼了,掉頭髮不是很正常的嗎?」
抬頭,黑髮被冷風吹拂,眼看伊人,有些蒙昧的迷離,「可就在剛剛,我退縮了……」
簫落。
在沒有彼此的時光,他們等待,然後,那註定相遇的七月,來了。
秦祈不敢往這想,那會讓他不安。
風的聲音,讓離別曲更加美妙。
冷風拂過,秦祈沒說話。
哪怕離別,也沒回答剛剛的問題。
從前,她數次將琴遺忘在這裏,她說是故意的,只為能有來這裏的理由,後來,兩人成了情侶,琴的位置,也就從未變過。
……
他沒回答,只是看簫落,沉默,沉默,更沉默。
「簫落不見了,她不在家,也不接我電話,我很擔心。」
這就是秦祈所見的風景。
桐雨依舊嘴上不饒人,「連自己的事都沒解決,要你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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